第7章 ☆、玲珑案(七)
翌日一早,小妹起來打了套拳,等到周大他們喊開飯的時候,她才收了招式呼出口氣跑去飯廳了。
周大他們擺着筷子,上座是柳甫,周圍還有好些關系不錯的衙差大哥。小妹往桌前一坐,撩起袖子就先拿了個饅頭。柳甫雙眼一翻,“沒大沒小!”
小妹嘿嘿一笑,露出兩個酒窩來,周大寵溺道:“昨兒個怎麽沒見你叫夜宵?每晚你都會吃夜宵的,廚房大娘還等了你許久。”
柳小妹這才想起來昨日光想着雷震的事了,忘記跟廚房大娘說一聲。她嚼了嚼饅頭,有些心虛道:“昨晚睡得早,忘記了。”
周大也不疑有他,他知道小妹昨日去了城郊村子裏查丢母雞的事。虧得柳甫也想得出來,讓她去查這麽件沒頭沒腦的事。
“那母雞的案子怎麽樣了?”周大問。
“哦,查清楚了。”小妹點頭,一邊又端起碗來喝粥,“是他們家小兒子偷走給爺爺的。”
“是嘛!”周大吃驚道:“這孩子可孝順。”
柳甫在旁邊漫不經心道:“連那麽小的孩子都知道孝順,可惜我身邊這個……”
話沒說完,嘴巴裏被小妹塞進饅頭,“爹,食不語寝不言!”
柳甫:“……”剛才說話的難道都不是人?!
吃完飯,小妹鬧着要去巡街。柳甫見她沒梗着脖子說要參和案子,心裏松口氣,雖疑惑她居然這麽快就放棄了,卻也是松了口。
“去吧,別惹事。”
小妹高高興興答應了,帶了幾個衙差就往外跑,等到日上三竿,該吃午飯了,小妹打發幾位衙差大哥先走,她自己借口說要去吃城門口的叫花雞。
“那家的叫花雞味道确實不錯!”一個衙差道:“不如我們也去買……”
話沒說完,小妹攔住道:“你們該回去還班了,我幫你們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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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衙差面面相觑,“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關系!”小妹推了推他們,“去吧去吧,我一會兒帶雞回來!”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別扭呢?
幾個衙差也沒辦法,只得應了聲,轉回頭朝衙門去了。
小妹甩掉他們,先溜達去城門口買了兩只雞,用油紙包包起來,抱着往另一頭的長街走。
她并沒有立刻回衙門,而是去了一家小戲館。戲館門口放着個木牌,上面寫着今日劇目,小妹看了幾眼,沒多大興趣,她往裏走,門口雷家的小厮一眼看到她,趕緊跟了過來。
“小姐,這邊請。”他壓低聲音,帶着小妹從牆邊的樓梯往二樓走去,樓下等開場的人逐漸增多,賣瓜子花生的小老板吆喝着,也有店小二正給幾個大桌上的客人沏茶。
喧鬧聲在耳邊鼓噪,小妹被帶着進了二樓最靠近戲臺的位置,屏風遮擋出隔間來,裏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一身湖藍錦衣,玉帶束冠,面容精神。
“我說什麽這麽香呢,原來是叫花雞。”雷震看了眼小妹抱在手裏的紙包,笑道。
小妹左右看看,坐下來先拆了一個油紙包。雷震嘴角抽了抽,擡手叫人來沏茶。
多加了一個杯子,茶香袅袅。小妹徒手撕着一只雞腿,一邊道:“你吃嗎?”
“……”雷震正想說不用了,卻又聽小妹續道:“我這不是廢話麽,你大少爺肯定不會稀罕這種東西。”
雷震接話道:“不嫌棄的話,我就動手了。”
他伸手過來要撕雞翅膀,小妹擋開他的手,“等等!這是我的!”
雷震又朝肚子方位下手,小妹繼續擋他,“等等!”
雷震無語的看她,小妹想了想,扳下一個雞頭來。雷震面上滿意了些,還沒伸手要接,又見小妹将雞頭中間的脖子扯了下來,遞給他。
“……”雷震拿過一截短短的雞脖子,擡眼看了看小妹手裏肥肥的雞大腿。
“說吧。”小妹吃的滿嘴油光,道:“你昨天說好今日跟我說明白的。”
雷震慢吞吞咬着只有骨頭沒有肉的脖子,一邊從袖子抖出來一張紙條。那紙條沾了油漬,有些皺巴巴的。小妹伸出油膩膩的爪子抓來看,只見上面寫着:“叛賊,殺無赦。”
小妹鼓着腮幫子悶了半天,随後擡眸道:“這是什麽?”
“黃牛他們出事那天,我拿到的。”
“從哪裏拿到的?”
“菜裏。”雷震吃完脖子,把骨頭吐到一邊,掏出絹絲手帕擦了擦手,又喝了口茶,“确切來說,是吃到嘴裏才發現的。”
小妹恍然大悟,“這紙條放在菜裏?”
雷震點頭,小妹又不明白了,“可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們三個人在吃酒,他是想特定告訴誰?還是誰都可以?”
“我想應該是告訴我。”雷震道:“那道菜是我最喜歡的一道,慕容和金訣都不怎麽吃。”
所以雷震一定會發現,可這麽一來的話……
“也就是兇手不是在那之後才進了廚房,而是一早就進過廚房了?難道是酒樓裏的人?”
紅杏在說謊?
各種可能性轉過腦海,雷震卻是面色不變,“這些我都想過了,可紅杏沒有說謊的理由。”
也對,誰會将謀殺案弄在自己酒樓裏?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可紅杏沒說謊的話……
“紅杏給你們端茶來的時候,有誰靠近過?”
“我問過紅杏了,菜是她親自端上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那就是那之前就放在菜裏了。”小妹啃完一只雞腿又去扯另一只,“不過你為什麽不報官?”
“你不覺得,這很像挑戰書?”雷震眼裏某種光一閃而過,面上依然是漫不經心,“既然對方下了戰書,我為何不接?”
小妹皺眉,“叛徒……指的是黃牛和胡貴嗎?”
“看這個情況,應該是。”
“可他們之間沒什麽必然聯系啊……”小妹砸吧砸吧嘴,拿了雷震放在桌上的絲帕擦手,幾個油膩膩的指印印在上面,雷震看得眼皮子跳了跳。
“小二。”她探頭出屏風叫人,那頭有人應了,跑過來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你們這裏有飯嗎?”
“……飯?”
“白米飯。”小妹眨眨眼,“最好還有泡菜。”
雷震端着杯子轉頭看下面唱戲,努力當做自己和柳小妹不熟,那小二卻是愣了半天才道:“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只有茶和零嘴。”
他指了指樓下,賣花生瓜子的人正吆喝得起勁。
小妹嘆氣一聲,似乎覺得惋惜。
“那算了,你走吧。”
她又坐下來繼續吃雞。
“除了吃,你沒別的想法了嗎?”雷震轉頭看她,突然有些後悔跟她合作。
小妹卻突然脆生生道:“有啊。”
雷震一愣,“什麽想法?”
“有個人說不定知道什麽叛徒不叛徒的事。”她舔舔嘴角,露出若有所思的面容,“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一個賭鬼。”
胡貴家裏有父母,還未娶妻,家裏還有兩個兄弟。
一家人突然得到這個噩耗自然是痛不欲生,周大查來查去,除了胡貴偶爾喜歡去些風月場所之外,其他什麽消息都沒得到。
和黃牛不同,胡貴也沒欠過錢,更沒有賭債,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也許只是因為對方看見了殺人兇手,所以被無辜牽連了。若真是這樣,他們查找的方向可能就出了錯。
剛從賭坊裏出來,周大呼出胸口裏的廢氣,只覺得賭坊的空氣裏似乎有毒似的,一進去就讓人有一種渾渾噩噩的錯覺。
耳邊似乎還響着篩子滾來滾去的聲音,周大掏了掏耳朵,還沒想好下一步怎麽辦,就見不遠處一個衙差飛奔過來。
“不好了!”那衙差氣喘籲籲道:“衙門裏剛才有人報案,一個修鞋匠被人殺了!”
雷震被柳小妹帶到了城郊一戶農家前,小妹手裏還抱着一只叫花雞,雷震看了一眼,漫不經心道,“胃口不錯。”
“啊?”小妹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指什麽,皺眉道:“這只不是我要吃的。”
“哦。”雷震了然,随後又道:“給周大他們的?”
他知道小妹和衙門裏的一幫男人關系親如兄妹。
小妹點頭,也不多說,兩人到了農家前,繞過前面的院子,翻過後面的小山坡,遠遠就看見一幢獨立的小木屋孤獨的矗立在山頭,周圍地皮十分荒涼,菜園沒人打理,長滿了齊膝的野草。
“這裏?”雷震四處看看,感覺這裏不像有人住。
“是前面那家主人的養父,一個人住在這邊。”小妹解釋,又上前叩門,“有人在嗎?”
隔了會兒,門才被打開了,一個老頭站在門後皺眉道:“找誰?”
“你。”小妹一笑,開門見山道:“你認識黃牛吧?你知道他背叛過誰嗎?”
雷震本沒想過這人能真的知道什麽,不過是賭友,黃牛應該不會說一些私事。卻不想那老頭突然慘白了一張臉,神情可謂驚悚,讓人不由自主的懷疑起來。
雷震慢慢皺起眉,上前一步盯着他道:“你知道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完成(^o^)/ 打滾求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