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嘛,就是生下來,活下去

生活遠比想象得容易,本來就有些小聰明的徐若桃遇盛世可以飛黃騰達,遇亂世可以逢兇化吉。只要她肯,一切皆有可能。

到達哈圖薩斯的三個月裏,她就已經從從天而降的女神蛻變成掌管生死的女神。她的醫術可以輕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被她拯救的人都親切的管她稱作“生命女神”。而她,也正像對穆爾西裏承諾的那樣,得到了足以從旁協助他的能力和地位。只可惜,他們卻再也沒有見過面。

徐若桃知道,穆爾西裏對自己的興趣只限于那個戰火紛飛的軍營時代,那裏沒有女人。而她的魅力和潛力都足以證明自己只是在某種情況下可以滿足欲望的工具,僅此而已。

他在哈圖薩斯有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有将近20位妃子,那些被關在後宮裏的女人,一定不乏豔麗嬌柔的姿色。這就是她早一步意識到的關于女人的命運。所以,她寧願和病痛相伴,造福人類。

本着宏大的理想,徐若桃把自己居住的神廟進行了簡單的裝修,将富麗堂皇的一切事物都拆除,利用裝飾物賣掉的錢購買藥材和醫療人員的工資。她的醫療中心,是21世紀的公司企業經營模式。需要很大一筆開銷,為了不再給穆爾西裏抓着自己把柄的機會,她斷絕了他的援助,想要真正做到再無來往。

她曾經寫粘土板告知他,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老國王哈圖西裏不會起疑心。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越明顯,他的奪位野心也會更張狂。她假裝是在為他的前途着想。

穆爾西裏只回了一句話三個字:“無所謂。”

究竟是什麽人可以在愛人的心裏來去自如,徐若桃以為他們都是。一個冷血,一個無情,到最後也難免形同陌路。不過,她已經開始慶幸,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愛上他。

清澈的蓮花池退去繁華,裹上秋天的枯黃之色。徐若桃站在池邊,有些傷感。她調轉頭,小聲問身邊的西貝兒:“你吃過蓮藕嗎?”

西貝兒搖頭。

她指着荷花池,笑道:“把裏面的泥清除就會露出荷花的根,那個就是蓮藕。”

“要派人來挖嗎?”西貝兒的眼神也飄向池中。

“這個池子是穆爾西裏命人搭建的,我怎麽敢填平?”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卻還是命人填平了荷花池,這片空地,用來種藥材,更加實用。

初冬第一場雪籠罩哈圖薩斯的時候,徐若桃正在給一個病人針灸。她曾經看過很多醫書,再加上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病秧子,久病成醫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因為赫梯沒有針灸這種治病的方法,她獨特創意也被大家傳得神乎其神。不過,每次看見擺脫病魔的笑臉,都會覺得自己是偉大的,幸福的。

幹農活時間長而累出一身病的老者一邊心懷感激地稱贊徐若桃的醫術一邊虔誠的禱告神靈的庇護。他略帶滄桑的臉上,難以抑制的幸福一覽無餘。徐若桃接下他用來抵醫藥費的蔬菜,不放心地安撫:“以後下地幹活要注意休息,我再幫您配幾副膏藥,以備不時之需。”

老人點頭,溝壑縱橫的臉上有了笑容。

“羅德西亞生命女神的垂憐,老朽感激不盡。”

徐若桃微微一笑,溫婉娴靜。她轉頭沖西貝兒使了一個眼色,命她将老者帶出房間。

門扉合上的時候,細碎的腳步聲被關在門外。她走到窗邊,拉開木頭窗框,小聲道:“請殿下不要突然襲擊,有損您的形象。”

窗框上出現一雙堅實的大手,穆爾西裏輕輕一躍便跳進了屋內。他站在窗前,凝視徐若桃冷冷的臉。

“這麽久不見,你還是這種表情。”

“聽說殿下剛平定北村的叛亂,居然還有閑情到我這裏閑逛?”雖然話不中聽,但是徐若桃還是替他倒了一杯花果茶。

他接過水杯,端詳她的臉。幾個月不見,依舊是淡漠的神色,仿佛歲月不曾在她那裏流淌。

“過幾天,國王陛下要傳我進宮診視病情。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是一個好機會,如果我可以如願在陛下那裏得到信任。”徐若桃仰起頭,過分安靜地瞅着他。

他抿了一口水,輕靠在窗前,甩頭望着外面的雪花。紛紛擾擾的世界,就像是不得安寧的人心,有種得不到的窩囊感。

“所以,請殿下和我保持距離,不要像今天這樣沒有事先通傳就貿然來訪,被外人撞見很難解釋清楚。”她追着他的眼神,同樣望着窗外,語調卻是雪花般漂浮無根的飄渺。

穆爾西裏嘆氣,随即放下銅杯,将她攬進懷裏。一如既往的霸道,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徐若桃擡起臉,有些疲憊地低語:“你想在這裏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嗎?”

他沒有理她,徑自低頭噙住她的雙唇。柔軟的舌尖秉承一貫長驅直入的态勢飛快地舔上她的上颚沿着齒冠旋轉。

徐若桃沒有回應他,甚至不曾閉上眼睛。她僵硬的身體抵在他的胸前,卻沒有吸收到半點溫暖。

“我只是來索取屬于我的東西,你限制不了我。”他松開她,退到窗邊低頭觀察外面的動靜。

徐若桃長長的呼吸,無力地抵在窗邊的架子上。本來疲倦的身體在穆爾西裏的折騰下更加虛弱,她想要轉身倒在不遠處的床上,手卻被握住。

他拉着她指着外面的騷亂說:“叔叔終于堅持不住了。”

“什麽?”她慢慢擡起臉,不解地瞅着亂作一團的人群。

“叔叔想要的,永遠那麽直白。”

“他想要我嗎?”徐若桃收回眼神,已經聽見了外面急促的腳步聲。

穆爾西裏調轉身,擋在石門前。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幫你擋住他們。”徐若桃搖晃着走過去,攔下他的手臂。

門外已經傳來了砸門的動靜,笨重的石門在推擠下晃晃悠悠。

她看着紋絲不動的穆爾西裏開始詫異:“他們不會對我怎樣的,無非就是做一些你經常做的事。我無所謂。”

本來全力擋門的穆爾西裏聽到她那些洩氣的話,立馬換上了惱怒的表情。他斜着眼睛,瞪着她嚷:“我不管你有多麽無畏,但是,你給我記住,我穆爾西裏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掉也不會便宜了別人。”

“還不是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徐若桃嘲笑道,轉身走回窗子,朝窗外喊:“外面的入侵者聽着,屋內王孫穆爾西裏殿下正在針灸,你們休要打擾,否則格殺勿論。”

說罷,她走回他身邊,拉起他的胳膊扔到床上,毫不客氣地嚷:“想安然無恙就按照我的話做。”話音裏,一根細長的銀針已經停在了他的額前。

“我已經派人告知國王陛下,他會提前接我入宮。到時候,別說是你叔叔蒂內裏,連你都別想随便動我。所以,你放心,即使有人來搶,你的還是你的。”她幫他蓋上被子,起身開門。

門外淩亂的士兵見到她過分冷靜的臉,一時不知所措,只好整齊地站在門邊等候蒂內裏的到來。

走廊盡頭傳來陰笑,身着黑色長袍頭頂微黃長發手持雕花鐵劍的冷面男子揮劍砍掉最近一個士兵的腦袋,血淋淋的頭顱砸到地上随意翻滾。他走過來,停在徐若桃面前,深邃的嗓音仿佛來自地府,他牽起她的手,單膝跪地簡單地吻了上去。

“早就聽聞羅德西亞女神擁有異國神靈的美貌,今日得以親見,還真是感覺醍醐灌頂渾身舒暢。”

徐若桃聽到沒有現實感的贊美,頓覺反胃。厭惡的表情差點湧上冷酷的臉。她勉強擠出一個美好的笑容,羞澀道:“殿下過獎。”

“剛才聽說小侄穆爾西裏在屋內診病,現在身體還好嗎?”蒂內裏甩甩手,示意士兵退下,嘴角陰險的笑容越發沉重,“驚到了女神,還望寬恕。”

“殿下今日探訪,是否身體有恙?”

徐若桃合上房門,單槍匹馬地面對穆爾西裏王位競争者頭號敵人王侄蒂內裏。

“久聞您醫術高明,希望您親臨別宮為小女診病。”

“實在不巧,前日陛下派人接我入宮,實在不得閑暇。可否派手下醫師前往,如有疑難病症,她們定會全力解決,到時如若不見奇效,定将親自登門。”

蒂內裏被拒絕,卻亮出标準的紳士笑容,他遺憾地瞅着徐若桃,惋惜道:“當然應以陛下身體為重,小女盡管等待就是。”

徐若桃首戰勝利,輕輕颔首,恭送蒂內裏華麗麗地離去。

待大隊人馬撤出神廟,穆爾西裏從床上爬起來,他拉開門扯住徐若桃單薄的肩膀,小聲道:“你放心,叔叔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只管留在宮中盡心治病就好。不過,千萬不能和爺爺走得太近,我們家的審美眼光相似度很高。”

徐若桃聽得一頭霧水,不禁重複:“審美眼光是指什麽?”

“就是看女人的眼光!”穆爾西裏不耐煩地甩開她,退到窗邊準備往下跳。剛剛擡起腿,就被她抓住。

他以為她是在挽留,幹脆激動地嚷:“舍不得我走?”

“我是想告訴你,神廟裏的人都知道你在我這兒,如果跳窗戶反而感覺奇怪。大門開着,你從那裏出去。”她松開手,淡然地轉身,甩下正在收拾床鋪的忙碌背影。

穆爾西裏收回懸空的腿,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後悔。她終究還是冰的,他無法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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