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難怪
“光耀!”
見那人想将身邊的那個年輕男人拉過去,周嘉麒笑,側身将何光耀護住的同時,說:“這位先生,他剛剛問我可不可以把他送回家,我的答案是可以。”
到了這個時候,何予朝才看清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長相,年齡約莫二十六七歲,五官俊朗,打扮異常精致,身上帶着香,笑容給人一種邪氣的感覺。
何予朝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峻的樣子,也不管那人怎樣的身份,他皺了皺眉,說:“我是他哥哥。”
“哦?是嗎?”周嘉麒揚了揚眉,又看一眼旁邊的人,笑容更甚的說:“這種事誰知道?”
眼角那裏挑剔到有些不屑,這樣的神情何予朝在何李素蓉的臉上看到過,只是相比較何李素蓉,這個人因為笑容太過明媚,看起來十分的欠揍。
何予朝懶得與他争執,他淡淡的掃過周嘉麒一眼,只是拿出電話給張叔打電話,讓他來這裏接何光耀。
“三少……”
聽見身邊的助手小聲叫了一句,周嘉麒揮手,說:“把這人送走了再說。”
助手噤聲,不再說話。
憑直覺,周嘉麒不太喜歡眼前這個神色冷峻的男人,莽撞且不懂的轉彎,當然,也不排除他太擔心肩上這個年輕男人的可能。
雖然口口聲聲說這人是他弟弟,但看他的眼神,周嘉麒只覺得沒這麽簡單。
一行人準備下樓的時候,周嘉麒不由得推了身邊的何光耀一下,說:“要不要我扶你下去?”
何光耀像是醒了,搖頭說:“不用,我可以自己下去。”
聲音迷迷糊糊的,透着一股倦意,見他幾乎就要摔倒,周嘉麒又搶在何予朝之前将何光耀扶住,手剛環上那人的腰,就看見何予朝想要殺人般朝他瞪過來,周嘉麒略顯無奈的笑,說:“是他自己不要你扶的。”
一句話說的何予朝立刻抿緊了自己的嘴巴。
一群人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香城的白天和黑夜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白天繁華到讓人有些煩躁并且空虛,到了夜晚,因為它的夜空以及安靜的氛圍,又讓人忍不住為它心動。
氣溫已經開始逐漸的回暖,旁邊不遠處傳來指示燈枯燥的聲音,衆人看着對面高聳入雲被燈光點綴的五光十色的建築,都沒有心情再說話。
周嘉麒很少有閑情逸致欣賞這樣的夜景,只是等到他的視線落到不遠處的何光耀身上,他的嘴角又開始不自覺的上揚。
此時的何光耀和他背後的那盞路燈相映成趣,雙手插.在褲兜裏,頭低垂着一動不動,一如他已經睡着了一般。
雖然周嘉麒看見過很多一喝醉酒就困得想睡覺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那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就覺得有趣。
一群人耐心很好的等了近二十分鐘,終于有一部外形有些招搖的轎車停靠在他們面前。
車上下來的司機穿着整齊的制服,看見何光耀那樣,眉宇間透着擔心,在走過去輕搖了何光耀幾下以後,他才小聲的叫了聲:“小少爺?”
何光耀此時的眼神有些不對焦,但好在他還認得張叔,拍了拍張叔的肩膀,說:“張叔,麻煩你了,張叔,這麽晚了,還讓你過來接我。”
張叔将他扶住,說:“哪裏的話。”
何光耀上車以後,何予朝原本是想跟着他一同坐上去的,只是何光耀死拉着車門不肯讓他上去,無奈之中,何予朝只得放棄。
“大少……”
見身邊的張叔一臉為難,何予朝搖頭,說:“不要緊,我的車就停在附近,你帶他先走。”
張叔點頭,發現剛剛守着何光耀的幾個人還站在那裏,忙又走過來道謝。
周嘉麒笑,神情拘謹的說:“不必客氣。”
倒沒想到這兩人還真是兄弟,車子消失以後,周嘉麒看着何予朝的背影,說:“那人什麽身份?為什麽我看他這麽眼熟?”
“何予朝,雲翔未來的繼承人,不過最近……”
周嘉麒揚眉,回頭說:“最近怎麽了?”
那個助理走近幾步,有些猶豫的說:“他和他弟弟為了雲翔的繼承權鬧得很僵,聽說他有意離開那裏。”
“所以剛才那個真的是他弟弟?”
“是,他弟弟叫何光耀。”
“何光耀?”
周嘉麒笑,想難怪了,今天中午他看的那本財經雜志,雜志內頁就有何光耀的報道,照片應該是在他的辦公桌前拍的,秉承香城民衆一貫包容開放的民風,照片上的何光耀看起來很放松,穿着薄毛衣,手握着鼠标下巴微微上揚,像是被人偷拍的一般,眼神中還帶着一絲訝異,一點也不像一個生意人。
那時候周嘉麒還覺得這人長得不錯,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見面。
“何光耀……”
見助理詢問般朝自己看過來,周嘉麒笑,說:“走了。”
笑容中怎麽說都帶着點不懷好意的意味,讓幾個熟知他性格的助理只覺得頭皮發麻。
何予朝到家的時候,何光耀已經由傭人服侍着睡下,房間裏留着一盞燈,燈光下,何光耀一臉痛苦的卷縮在那裏,身上還穿着剛剛那套衣服。
想起傭人臉上無奈的表情,何予朝将床旁那套準備好的睡衣拿在手中,俯身說:“光耀,換了睡衣再睡好不好?”
因為坐車的關系,何光耀回來的時候已經吐過,此時他的神智比剛剛更清醒了一些,只是那種昏眩的感覺好像會随着他躺下的動作變得更加的明顯,迷迷糊糊的,他聽見何予朝的聲音,不由得皺眉問了一句:“何予朝?”
“是我。”
語氣中帶着點笑意,似乎是因為自己聽出他的聲音而感到開心。
何光耀已經對此感到厭倦透頂,在不耐煩的抓了個枕頭蓋在自己腦袋上以後,他說:“何予朝,我安全到家,你可以走了。”
這一晚上何予朝已經被他拒絕了無數次,聽見他又說出這樣的話,何予朝不由得握緊手中何光耀的那套睡衣,說:“光耀,真的這麽讨厭我?”
“是,何予朝,別再這樣沒完沒了的問我了,現在我很不舒服,不想和你說太多。”
用盡自己的力氣說完這句話,何光耀便把頭埋在被子裏不肯再說話。
何予朝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當他察覺到何光耀對他毫不掩飾的厭惡時,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走廊裏傭人低聲交談的聲音,還在書房等着何光耀回來的何宇榮忙起身,拉開房門說:“光耀回來了?”
“是,已經上樓休息了,大少也在。”
何宇榮點頭,示意兩個傭人去休息以後,依舊上樓去看何光耀。
何光耀的房門半掩,何宇榮看見站在床旁一動不動的何予朝,剛準備叫他,等到他看清燈光下何予朝的表情,便不由自主的愣在原地。
很難形容此時何予朝臉上的表情,痛苦,壓抑,還有眼神中揮之不去的眷戀。何宇榮呆呆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嗓音有些幹啞的叫了聲:“予朝。”
“爸?”
回過神的何予朝已經恢複如常,只是在他回頭的瞬間,何宇榮還是很快捕捉到他眼神中劇烈的感情波動。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何光耀才會如此的反感何予朝?
何宇榮心亂如麻,只是這些年他經歷過太多的事,不管面對任何人,他都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何光耀躺在床上不曾動過,想來已經睡着,何宇榮見他将自己捂得太過嚴實,又走過去将他的被子揭開一些。
“予朝,你和光耀一起回來的?”
“嗯,和幾個朋友吃飯,剛好遇見光耀,所以就送他回來了。”
大概是在被子下捂了太久,何光耀一頭一臉的汗,何宇榮拿毛巾為他擦汗的時候,才發他将自己的眉頭皺的很緊。
這個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也稱得上善良樂觀,卻不知道為什麽總會遇到這麽多的事,想起過去的種種,何宇榮心裏微微的絞痛,只等眼眶中那種濕潤的感覺退去,他才擡頭,說:“已經這麽晚了,今晚就睡這裏好不好?”
何予朝臉上為難的神色,在看過床上的何光耀一眼後他又搖頭,說:“還有些工作留在家裏沒有完成……”
何宇榮如今已經大概明白何予朝不肯留在這裏的真正原因,聽到他這麽說了以後,也不再堅持,只讓他照顧好自己,有空就回來看看他。
話說得有些傷感,何予朝還想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何宇榮已經轉身,只說自己困得厲害,讓何予朝小心開車回家。
背影有種縮水佝偻的意味,何予朝呆呆的看着他,那句對不起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第二天何光耀被鬧鐘吵醒,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行為,不由得狠錘了自己的腦袋幾下,只是一想到他昨晚同何予朝說的那些話,他又覺得釋然。
這樣的感情關系多拖一天都是錯,想着自己等一下還要上班,何光耀坐在床上狠吸了一口氣,忍着那種想要嘔吐的沖動快速跑去沖涼。
下樓的時候,何光耀看見何宇榮正蹲在後院的泳池邊打理他的花草,雖然他如今已經是半退休的狀态,但多年形成的生物鐘使得他習慣每天早起。
何光耀站在臺階上叫他進來吃飯,何宇榮起身,一邊走一邊脫去手上的手套,說:“昨晚怎麽喝這麽多酒?頭不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光耀的錯覺,沐浴在晨光中的何宇榮似乎是比前幾天更蒼老了一些,何光耀有些擔心的看着他,說:“爸,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何宇榮有些疑惑的看着何光耀突然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說:“前幾天的例行體檢報告出來了,除去那些老毛病,我現在稱得上健康。”
“又是高血壓又是糖尿病,你要稱得上健康,這世界上就沒人不健康了。”
何宇榮将手套遞到何光耀手上,有些無奈的說:“身體都這樣了,我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從現在開始好好保養。”想到何宇榮現在還在抽雪茄,何光耀又說:“最好把煙也戒了。”
何宇榮與他一同在餐桌旁坐下,聽到他這麽說以後,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說:“那你還是讓我早點投胎轉世,重頭再來好了。”
“那一天兩支?”
“管好你自己,我年輕的時候可沒有像你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對了,昨天你為什麽會喝這麽醉?”
“你又不是不知道仇叔他們幾個,我昨晚差點被他們灌死。”
見傭人已經将解酒湯端過來,何光耀忙接過一口喝下,只是惡心的味道還在,何宇榮将旁邊的那碗粥推到他面前,說:“那最後你們怎麽說的?”
“我只說是這是大事,需要回來和你商量才能給他們答複。”
何宇榮咬牙,說:“臭小子,到時候他們還以為那是我的主意!”
“怕什麽?你和他們同輩,他們頂多抱怨你兩句就結束,要換成是我,只怕會被冠上一個狂妄不敬老的名號。”
所謂雲翔的合作夥伴,何光耀其實在幾天前就給過何宇榮一份名單,上面五家他覺得不錯的紡織廠,依照它們的優劣勢,何光耀甚至給它們逐一打了分,如今那份名單就擺在何宇榮的書房,由何光耀進行評估,再由何宇榮做最後的決定選出其中的兩家。
也不知道何光耀什麽時候就變得這般有能耐了,那上面的幾家紡織廠,有的即便現在發展的不盡如人意,但就何宇榮看來,它們也是十分值得投資的。
何光耀在何宇榮的逼迫下終于喝完了眼前的那碗粥,見何宇榮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何光耀一邊起身,一邊小心的說:“爸,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的眼神盯着我?挺肉麻的……”
說話間,何光耀已經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準備朝門外走去。
“光耀……”
見何宇榮一臉的欲言又止,何光耀的表情也不由得有些嚴肅,說:“爸,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