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了晚飯, 稚言主動攬下了洗碗的工作。

等她洗了碗出來,發現顧禹謙捧着電腦坐在沙發上,像是有什麽重要的工作要處理。

他的那一只黑貓乖順的蜷縮在他旁邊的沙發上, 閉着眼睛小憩。

想必平時她不在, 他們一人一貓就是這樣相處的。

莫名地和諧。

她沒過去打攪,而是去了陽臺。

今天的夜色不錯, 天氣晴朗,天上一彎明月高挂,從陽臺上剛好能看到。

稚言站在陽臺上欣賞着南城的夜景, 她甚至可以看到對面廣場上那一棵很高的聖誕樹,聖誕樹足有十五米高, 像一座寶塔, 上面纏滿了色彩缤紛的燈泡,在夜裏閃着光。

不知不覺, 大街小巷其實已經有聖誕節的氛圍了。

忽然,身後一暖,一個溫熱而結實的身體貼上了她的後背,稚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是顧禹謙之後,她便放松了身體。

放在玻璃護欄上的手被一只更大的手覆上,冰冷的手忽然被溫暖籠罩,那一股暖流順着靜脈流回了心腔。

稚言完完全全被籠罩在顧禹謙的懷裏。

“冷嗎?”頭頂傳來顧禹謙的聲音。

“還好, 現在暖和多了。”

顧禹謙的懷抱讓稚言有點上瘾,她很喜歡這樣被他摟着, 溫暖, 舒适, 還帶着一點淡淡的, 沁人心脾的木質香。

對于顧禹謙的身體接觸,稚言基本不會推拒,從她簽下協議的那一刻起,她就等于接受了作為他的戀人所有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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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顧禹謙待會說,今晚別走了,她也會說一句好。

但顧禹謙似乎并沒有這個意思。

她曾經以為,只要她提交了一份健康的體檢報告,顧禹謙就會迫不及待和她發生關系,但現實好像不是那樣的,距離她提交體檢報告将近過去一個月,他們最親密的接觸只是擁抱。

陳欣妍說他是為了滿足生理需求才去交女朋友,平時沒有生理需求的時候,他就會對戀人很冷淡。

但她說的好像又不完全對。

至少稚言目前覺得顧禹謙應該不只把她當床伴。

“這裏離你上班的地方不遠,離檢察院和法院也不遠。”顧禹謙忽然說。

稚言不明白他突然說這句話的用意,只是循着他的話說:“确實都不遠,所以你這個小區的房子貴的有道理。”

“所以,要不要考慮搬過來住?”

稚言有些意外他會提出這個建議,從協議上可以看得出來,顧禹謙應該是不希望戀人常駐自己的私人空間的,甚至他是個忙起來連戀人都不想搭理的人。

“搬過來?你确定?”

“我這邊還有一間次卧,空着也是空着。”

稚言倒不在乎他是否有次卧,是否空着,她奇怪的是顧禹謙怎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不喜歡戀人打攪你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的,如果我搬過來,你可就連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我确實不喜歡戀人過多幹涉我的生活和工作,但對你,你知道我擔心什麽嗎?”

“什麽?”

顧禹謙貼着她的耳邊說:“我擔心你不來打攪我。”

稚言笑了笑,“顧律師要求還挺高啊,既希望戀人不打攪你,又擔心戀人不打攪你。”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近了熱了不行,遠了冷了也不行,永遠都在尋找最舒适的那個度。”顧禹謙又問:“所以,來不來?”

兩個人一起住,其實會誘發很多問題,生活習慣以及三觀分歧,随便一點小問題都可能成為導火索,讓原本相愛的人在争吵和怨恨中反目成仇。

就這樣保持彼此熟悉又陌生的狀态,稚言覺得挺好的,“我目前跟閨蜜一起住挺好的,暫時沒這個打算。”

“你又拒絕了我一次。”

稚言道:“為了公平起見,下一次你可以拒絕我。”

顧禹謙輕笑,“我倒是想,但你細數一下我們見面的次數,我哪舍得?”

顧禹謙這人還真要命,有錢有顏有實力也就算了,連情話都這麽會講。

稚言想,或許有一天自己真的會陷進去。

只是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陷進去,最終被遺棄在了坑裏,她也不會後悔。

——

稚言這邊剛結束一個官司,打算二十三號下午飛上海,沒想到周維又給她塞了個官司。

并且這個官司還不是普通客戶的,而是周維現在的女朋友陳欣妍。

稚言一聽這個名字,潛意識是拒絕的,她認為自己現在身份,不大适合替男朋友的前任打官司。

“周律師,陳小姐的這個案子,可以交給其他同事嗎?”

坐在辦公椅上的周維聽到她這句明顯拒絕的話,很好奇,他看着她,“為什麽?”

“因為一些私人問題,我覺得我需要避嫌。”

周維道:“其實欣妍這個案子,我一開始也想自己來辦,只是我手頭上剛好有一件比較複雜的案子,下周還需要去北京一周,時間上錯不開。而她這邊上次跟你合作很愉快,對你也很滿意,所以希望可以由你來幫她打這個官司。”

原來是陳欣妍提出來的,稚言心裏還是有些抵觸,“周律師,其實律所很多比我好的律師,我認為可以向陳小姐推薦的。”

“我們這個團隊确實還有比你更資深的律師,但說實在,欣妍的案子我還是覺得交給你比較放心,加上你跟她也熟悉。”

“我……”

周維在她說出繼續拒絕的話之前道:“稚言,就當幫個忙,我都答應欣妍了,而且,我本來就因為沒辦法給她打這個官司覺得虧欠她,現在她指定的律師我也沒辦法幫她安排,那我這個男朋友當得也太失敗了。”

稚言還想說什麽,但周維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實在不知道怎麽拒絕,周維是她的上司,她也只能算是個新人,不該仗着自己跟他學生時代有幾分交情就不服從安排。

她退了一步,“你先說說是什麽案子吧。”

周維聽她松口,皺起的眉頭總算展開,“她這個案子我還沒整理資料,我可以跟你大概說說。其實就是買賣合同上的糾紛,欣妍她是做服裝設計并且有自己的品牌,這個你應該也知道。她設計的幾款春裝三個月前交給了一家當地工廠生産,但是工廠配合度很低,一開始做的那一批服裝顏色有偏差,之後重做了一批,面料又以次充好。現在工廠拒絕承擔責任,不願意繼續重做一批,也不願意退定金,甚至揚言如果不給尾款,那一批面料以次充好的服裝都不交貨,我也去跟工廠的人談過,他們的人根本不講理,而且态度很強硬,我想只能走訴訟程序。”

稚言道:“那這麽說,主要是工廠那邊不願意配合,且态度惡劣。”

周維道:“沒錯,欣妍她脾氣好,工廠那邊欺負人,她也很無助。加上再有一個月這些春季新款就要上市,現在卻出了這種問題,她那邊因為這件事好幾天都沒休息好。我剛好下周出差一周,如果她這邊情緒不大穩定,你幫忙安撫她一下。”

陳欣妍有抑郁症,稚言是知道的,只是她也不懂怎麽安撫抑郁症患者,“周律師,這件案子我可以接,只是安撫人,我可不擅長。”

周維笑了笑,“行吧,不勉強你了。”

——

稚言明天要飛上海,下午便去了陳欣妍的公司了解具體情況。

陳欣妍的工作室開在南城的商業中心,她的服裝品牌名叫欣禹,這個名字,知道她和顧禹謙關系的人一眼就明白它背後的含義。

稚言進了工作室,負責接待她的女孩說陳欣妍在忙,讓她等一等。

稚言只好坐在他們的會議室等待,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她後天還有案子要開庭,有些資料還沒準備好,今天抽出時間來了解陳欣妍這邊案子的情況,對方卻因為忙而把她晾在這。

她今早接到案子後就跟陳欣妍約好了見面時間和地點,按理說,她要是真的忙,應該另外約時間,而不是讓她在這浪費時間。

稚言等了一個半小時後,她起身找到了剛剛接待她的女孩,“抱歉,你們陳總如果沒空見我的話,我跟她另外約時間吧。”

女孩有些為難,“那我再去問問我們陳總吧。”

女孩跑去了陳欣妍那裏詢問,很快,陳欣妍親自出來了,她用手将臉頰邊的卷發繞到耳後,一臉甜美的笑,“稚言,抱歉啦,忙起來就昏了頭,實在對不起。”

稚言道:“沒事,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今天沒空,我們改天再約。”

“剛剛确實在忙,現在有空了,我們可以聊案子的事了。”

“好。”

稚言和陳欣妍一起進了會議室,陳欣妍吩咐剛剛的女孩泡兩杯咖啡進來。

稚言準備好錄音筆,讓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一遍。

陳欣妍開始敘述,跟周維所說的差不多,最終問題就是工廠以次充好,卻不願意返工重做,并且還不願意退還定金。

稚言聽完後問:“你們跟工廠合作,應該簽了合同才對,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陳欣妍拿起手機給外面的員工打了個電話,讓她把資料送進來。

稚言翻看了他們傳給工廠的訂單,訂單上注明了型號,尺碼,款式,顏色各方面的信息,只是對質量要求并沒有特別說明。

“你們的訂單上怎麽沒标明質量要求?”

“我們質量要求是另外簽署的。”陳欣妍在那一堆資料中翻到了一份質量要求保證書,上面确實對面料以及其他質量問題做了很詳細的要求,只是看到最後,稚言并沒有看到雙方的印章。

“怎麽沒蓋章?”

陳欣妍道:“現在問題就出在這,我們找不到當初蓋章的正本,所以工廠就抓住這一點,賴賬。”

稚言有些頭疼,“那你們确認工廠有蓋章簽名嗎?”

“當然确認,當初跟訂單一起簽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們做設計的,資料多,平時東西也有點亂,所以那一份就找不到了。”

稚言道:“這份保證書非常重要,我建議你們再找找正本。”

“會的,我們會繼續找。”

稚言又問:“工廠在生産大貨之前,有沒有提供樣板給你們确認?”

“有的,我們每次大批量生産前都會讓工廠提供樣板。”

“方便給我看看嗎?”

“沒問題。”

稚言去看了樣板,對比了從工廠拿回來的大貨樣,面料的手感和外觀都非常相似,但是專業的人就很容易看出問題,陳欣妍請的是第三方機構去驗的貨,驗貨發現面料存在問題,之後做了測試,發現大貨用的是柞蠶絲,并且為了讓柞蠶絲的表面順滑度以及顏色接近桑蠶絲,用了漂白劑和熒光增白劑。

既然工廠提供的樣板是桑蠶絲,那說明工廠是清楚他們的要求的,只是做大貨的時候卻為了節省成本,沒有按照樣板來做,而是用了更便宜的柞蠶絲。

這兩者的價格差了将近一半。

稚言查看了這幾個月以來,他們跟工廠溝通的記錄,以及文件往來,還查看了面料的鑒定報告,了解清楚了自己想了解的事情,時間已經到了六點。

陳欣妍說:“稚言,你今天辛苦了,我請你吃頓飯吧。”

稚言婉拒,“不用了,謝謝。”

“別這麽客氣嘛,我可是一直想請你吃頓飯呢。”

稚言并不想單獨跟陳欣妍吃飯,“明天要出差,想早點回去收拾收拾。”

“那也不能飯都不吃吧。”陳欣妍含着笑問:“怎麽,約了別人啊?”

“沒有。”

陳欣妍道:“我沒猜錯,你應該是跟禹謙在一起了吧。”

對于陳欣妍提起這件事,稚言也并不覺得奇怪,她早做好心理準備,“陳小姐,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回答。”

“別害羞嘛,其實我都看出來了,你也別遮遮掩掩了。”陳欣妍說:“而且,我是過來人,說不準我還能提供很多信息給你呢。”

“對他,你可千萬別認真,他啊,就是那種一開始對你很熱情,很體貼,很紳士,但他膩了之後,你跟他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你煩的人。”陳欣妍又問:“你們談了多久了?發展到哪一步了?”

對方不尴尬,稚言卻被問得很尴尬,“陳小姐,我個人不大喜歡跟人談論太私人的問題。”

陳欣妍笑了笑,“是我問太多了,行吧,不勉強你,不過你要是有關于他的問題想問我,随時都可以的。”

随即,她又怕稚言會覺得她還沒放心,解釋道:“放心好了,我現在也有男朋友了,早就把他放下了,只是我可不希望你再走我走過的老路,太痛苦了。”

“謝謝。”稚言看了看時間,“時候不早,那我就先走了,這些天你有新的證據可以跟我說,我下周回來會根據證據收集情況,向法院提交起訴狀。”

“好的。”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謝芫:老板,聽說你經常冷落戀人,愛答不理的,是真的嗎?你不會對稚言也這樣吧?

顧禹謙:怎麽看都應該是我比較像被戀人冷落的那一個。

謝芫:确實,明天就是平安夜了,稚言卻去上海了,你一個人過節真可憐?

顧禹謙: 誰說我要一個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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