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次不會認錯
“我說過，這次，我不會再認錯，我知道，這才是你。”蘇亦風癡癡地看着他，一邊說着，一邊嘴裏嘔出大口的鮮血，可是他還在笑，始終在笑。
兩百年了，他從來沒有這樣笑過，他幾乎都快忘了笑是怎樣的。
疏痕回頭看他。
“兩百年了，我一直在等，除了等我什麽也做不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你會回來，我的連城……”
疏痕猛地将劍抽出來，悍然轉身。
蘇亦風卻顧不得傷，忙着沖到他的面前攔住他。
“兩百年了！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古書上說只要不喝孟婆湯，跳入這忘川河等上千載，就可以和摯愛相見，即使這一千年每一世都看着最愛的人從橋上走過，言語不能相通，你看得見他，他看不見你，忍受千年等待的寂寞，我就有機會再見你！但我不敢！”
蘇亦風看着他，像是舍不得眨眼一般拼命地看着他，“我怕，靈虛子說你沒有了，說你在這個世間消失了，你不會投胎不會經過奈何橋，我怕我在忘川河裏等上千年都等不到你，我害怕，所以我只能守在這三生石旁，一遍又一遍看着我們的過往。”
“看到何書淵的時候，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幾乎以為他就是你，可我後來知道不是，他不是……”
“你夠了！”疏痕終于開口說了話，他驀然發狠，對着他流血的傷口又是一掌打下去。
蘇亦風依舊不閃不躲，只覺得五髒六腑撕裂般得痛，讓他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
疏痕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驟然轉身，化作一縷紅光離開。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蘇亦風在笑。
真的在笑。
天外天。
那團火焰閃爍，顯現的是昔日連城的模樣。
Advertisement
疏痕站在火焰前，看了許久，無動于衷。
“疏痕，你知道，我不會騙你。”
火焰中又傳出那聲男聲。
疏痕漠然聽着，無動于衷。
“你，的确就是連城。”
火焰之中顯現着兩百年前蘇亦風和連城的種種，連城那樣苦心地尋找着，蘇亦風的眼裏心裏卻只有佟幂兒只有一個人，他不肯相信連城說的話，對他百般刁難侮辱。
那純淨的天下至靈，為了蘇亦風上戰場，造殺戮，廢手掌，再彈不出那動聽的曲子，純潔的靈氣一點點被玷污。
上好的和田玉骰子，被毀成粉末，被毀的不只是玉，還有，連城的一顆心……
上古輪回劍，以至靈開鋒，那千年罕見的至靈火狐，火葬練劍爐，血祭輪回劍！
“疏痕，兩百年前是你心如死灰以身殉劍，是他蘇亦風辜負了你，以至于你屍骨無存，是我用我萬年不朽之力重聚這副軀體，集念你的靈魂，你才得以重生。”
疏痕當然知道，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副借着火焰凝塑的死體，賴以生存的，不過是這殘缺的靈魂。
“可是主人，我雖然沒有記憶，可我知道，我是不想活過來的。”疏痕只是淡淡地說了句。
火焰閃爍更甚，“沒有人是希望死去的，你既知道了過往，該怎麽做，你自當知道。”
疏痕看了眼那團火焰，眼底依舊平靜如海，“主人的心上人，就是被他的弟弟毀掉的吧？”
那團火焰無聲。
疏痕轉身，離開。
疏痕不知道離開了多久，蘇亦風就躺在那裏多久，一動不動，胸口的血液都已經凝固了，他嘴角幹裂，通紅的雙眼有些凹陷，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血紅色的天空。
多久，不知道多久。
蝶衣帶着高進元和高紫燕倉皇來到三生石邊，将已經意識不清的高進元放在一旁，踉跄走到蘇亦風身旁跪下。
“我知道我不是人，是你們道家最不能容忍的存在，只要你可以救他，你可以殺了我，随便你怎麽樣都可以，求求你，好不好？”
蘇亦風只是躺在那裏，依然一動不動。
“蘇公子，我求你，求求你了。”
蘇亦風眼睛眨了下，依然看着天空，“我既不得相守，憑什麽要見你們快樂？”
蝶衣咬了咬牙，“我可以一命換一命！”
蘇亦風終于動了動，側過頭來看着昏迷的高進元，又緩緩将頭轉回來，“我救不了他的。”
“什麽？怎麽可能？”
“他這般厲害，招招致命，被他重傷，我如何救得？”
“可是……”
“無論你是不是一命抵一命，我都救不了他，”蘇亦風看向蝶衣，“他最多還能再撐三個時辰，我勸你，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聞言高紫燕猛地擡頭，“什麽？我大哥他……”
蝶衣僵住，眼睛紅得厲害，她用力地咬着下唇，直到流出血來。
“那大嫂，我大哥是不是真的會死？”高紫燕厲聲問着。
蝶衣跪坐在那裏，說不出話。
高紫燕咬咬牙，一下子沖上去一腳踹在蝶衣的胸口上，将她踹倒，目光狠狠地瞪着她，“都是你這個妖孽！把我哥害成了這個樣子！”
蝶衣由着她踹，一動不動，忽地她眼睛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麽，緩緩扶着地站起來，“不會，進元不會死，我會救活他。”
“憑你？我大哥都這樣了你怎麽救啊！”高紫燕聲嘶力竭地吼着。
蘇亦風也坐了起來，有些不悅地睨了高紫燕一眼，這才看向蝶衣，“我勸你別亂來，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蝶衣低頭看他，“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他要活着，必須要活着。”
“即使你死？一千多年的修行，就這麽毀了？換他一個區區凡人的性命？”
“是，”蝶衣回答，目光堅定，“只要他可以活着！”
蘇亦風低了低眼睛，驀地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是啊，我們的願望只有一個，要他活着。”
蝶衣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走到高進元身旁，深深地看着他，然後從懷裏拿出那顆冥珠。
高紫燕一驚，以為她要做什麽，忙着想要阻攔，蘇亦風眸光一狠，指尖一彈，将他彈開。
蘇亦風沒有理會她，只是看向蝶衣，卻也施法不讓高紫燕再靠近半分。
“你這個妖孽！你要做什麽！”
蝶衣不理她，只是對着冥珠施法。
蘇亦風狠狠一眼瞪去，“愚不可及！她是在救你大哥！”
高紫燕疑惑地看他。
冥珠最大的厲害之處，就是可以吸存外人之力，轉化成更大的力量，可以産生巨大的效果，只是害處……
一旦被冥珠吸存力量，那便是全部……
只見蝶衣不斷地将自身的力量輸送給冥珠，在冥珠流轉之後，化作一道金光，一點點被高進元吸入口鼻之中。
高進元卻并不是全無意識，只是他任由自己拼盡全力，想要抗拒這股力量，可是那些力量還是逐漸進入他的身體。
那股金光夾雜着藍色的靈力，一點點散發，蘇亦風看着這股靈力，有些驚訝。
蝶衣的臉色愈發蒼白。
高進元手指動了動，掙紮着想要醒來，可是奈何不得。
蝶衣的身子忽地恢複原形，變回了那只巨大的蝴蝶，然而那大蝴蝶也漸漸透明，随着被冥珠抽幹力量的瞬間，她的身體也一點點消散。
蝶衣卻并不擔憂，只是專注地看着高進元，微笑。
笑得絕美。
在蝶衣完全消失的瞬間，高進元的眼角滑下一滴清淚。
看着蝶衣消散消失，蘇亦風低了低頭，恍如見到了兩百年前的連城。
情之所深，妖魔豈遜色于人？
最終，蝶衣完全消失。
冥珠掉在地上。
蘇亦風看着高進元眼角的淚，一時間無話可說，只是那樣看着，看了許久，他撿起那名冥珠，不顧胸前的傷口，起身離開。
看着蘇亦風離開，高紫燕也不敢上前，只好一直在高進元身旁守着。
過了三個日夜，高紫燕簡直都快被忘川河的腐臭味熏暈了，如果不是背不動高進元，又不好丢下他一個人在這裏自生自滅，她早就走了，勉強等了三天已經是她的極限，再多一刻她都待
不下去了。
“大哥，不是我寡情，實在是這裏不是人呆的地方，三天不吃不喝都熏得我想吐，我先走了，等你醒了，自己回家找我吧。”高紫燕随便對着昏睡的高進元說着，轉身就走。
然而高紫燕才走了沒幾步，高進元的手指便動了下，他的眼皮也動了動，眉頭緊鎖着，掙紮着想要醒來。
許久，他終于睜開了眼睛，扶着額頭坐起來。
剛走沒多遠的高紫燕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見他已經醒了，忙着跑回來喜道：“大哥，你醒了？”
高進元頭還有些暈，他輕輕晃了晃，這才看向高紫燕，“紫燕？我們怎麽在這？這是哪？”
提到這個高紫燕就忍不住想翻白眼，“這是黃泉路，三生石。”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