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爺爺，我有事要說。”庭院裏，謝祈将一個被束縛的暗族甩手扔在了地上，說話間打斷了老爺子正在下棋的思緒。
擡眼看了一眼謝祈，又看了看地上掙紮憤怒的暗族，老爺子揮手屏退了對面的下人，喝了一口水道：“什麽事？”
“櫻子……死了。”謝祈故作艱難道，佯裝出來的悲傷恰到好處。
“什麽？！”老爺子拍案而起。
而後謝祈接着道，“我經過那裏的時候，已經晚了。”
“到底怎麽回事！”
謝祈低頭意指地上的暗族，“是暗族的人殺了她，我當時氣極打退了他們，還抓了一個暗族回來問出了一些事情。”
老爺子不由捏緊了拳頭，虛眯着的眼睛望向地上因為嘴巴被封只能含糊不清嘶吼的暗族，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其撕碎。“問到了什麽？”
“爺爺，您讓櫻子調查小青的事情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卻始終交不出答案，您知道為什麽？”
老爺子皺着眉頭，示意她繼續說。
“其實小青并不是死在血獵的手裏，只是當時那裏正好掉落了一個血獵的東西，她也是被暗族追殺致死的，只是當時暗族順水推舟，掩蓋了事實。”
“血獵的東西？”
“可能是恰巧掉落在了那裏。暗族不敢随意觸碰血獵的東西，所以當時并沒有人敢将那物帶走。不過後來我又去事發地點看了一下，發現那東西已經不在了。”
老爺子沉吟片刻，大概是在考慮謝祈說的事情的可能性，“那暗族又為什麽要殺她們？”
“因為她們和暗族，有長期的交易往來，一邊出錢，一邊出力。”謝祈道，一邊打量着老爺子不可思議的反應，“我原本也不信，不過我順着事情查下去，發現确有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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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和暗族交易，尋求刺激和禁忌，這原本可以理解。只是最後一次，她們玩過了火。她們大概是盯上了一個很厲害的人，有了一些摩擦，起了争執，血族向來不甘服輸，所以她們找暗族幫忙施以報複。只可惜那人太厲害，反倒折損了暗族不少的人力。所以暗族覺得她們謊報了對方的實力從而導致損失，相當的氣憤，于是一定要拿她們的命來獻祭。”
謝祈添油加醋又颠倒是非的說法将事情圓滑的滴水不漏，她擡腳踹了一下地上不安分的暗族，“爺爺要是不信，可以親自問問這個暗族。”
老爺子若有所思，不過謝祈看得出來，他心裏的火焰絕不是表面的這般平靜，“讓他說話。”
謝祈彎身拿掉暗族嘴裏的堵塞物，而後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溜串的污言穢語從那暗族的嘴裏蹦出來，根本無關重點，只将他們罵了個狗血噴頭。
接着謝祈便為這個很快被老爺子燃為灰燼的暗族默默哀悼。她相當了解老爺子的脾氣，是容不得任何低等族類嬉笑咒罵的。
謝祈轉身離開時，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何槿讓族裏的狼人給老太太送去一封韓娅的相約信條，其目的是把老太太從石室裏引出來。而沒有猜測到幾人最終目的的老太太在看到信的內容時，雖有一絲懷疑，卻還是帶着疑惑赴了約。
而在老太太走後不久，韓娅三人便從後方的懸崖攀約了上去，韓娅被謝黎抱在懷裏，那種越發脫離地面的高度刺激的像是在做過山車，可惜天生恐高的她全場把腦袋埋在謝黎的懷裏，看也不敢往下看。
“到了。”雙腳平穩落地的時候，謝黎看着還緊抱着她不肯放手的韓娅，無奈提醒道。
何槿已經在前面開路了，按韓娅所說，老太太出去了，但應該還有另一個人會留守在這裏。而後很快，她就碰上了這個人。
程顏在聽到動靜後很快的埋伏在通道連接石室的出口處，待到最前面的何槿走近時，将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呃——！”何槿原本已經躲得夠快了，不過她沒猜到程顏用的是長鞭，這大大拉長了她的攻擊範圍，那一下正巧甩在了何槿的脖子上，許久不能消褪的疼痛感讓她咬緊了牙關。
該死，她竟然沒發現這裏躲了一個人，面前的女人竟能把氣息斂的這麽好。
“你是誰？”程顏沉聲質問，手中的長鞭随時可能發動下一輪攻擊。
何槿望着面前女人堅定的臉，暗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态，嘴中急速念了一小段咒語，很快脖子上的傷口便愈合到看不出任何痕跡。這讓對面的程顏相當的吃驚。
不過更讓她吃驚的是随後走過來的韓娅和謝黎。
“你們……？”這三個人顯然是一路的，只是程顏不明白，韓娅為什麽要将她們帶到這裏來。而且，不是說老太太被韓娅約出去了麽？
“程顏。”雙方随時都可能動起手來，韓娅趕忙從後面過來，攔了攔何槿，“讓我們過去。”她對程顏道。
程顏握着鞭柄的手緊了緊，她拿韓娅沒有辦法，甚至韓娅騙她，利用她，傷害她，她都可以無所謂的當做沒有發生過。可是……程顏不由放軟了聲音，“師傅交代過，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我也不行？”韓娅急道。
“你可以，她們不可以。”
“程顏，我們有不得已必須過去的事情，你就讓一下吧？”韓娅無奈道，她知道這麽攔下去，肯定得動起手來，她一點也不想那樣。
可程顏的執着卻也并非刻意輕易動搖，她看了一眼韓娅身後的謝黎，忍不住心塞，“那你們就先打傷我，我自然就不能攔住你們。”
“你知道我不想這樣的！”
“我有辦法。”于是等的有些着急的何槿忽然道，而後在她說完不足幾秒的功夫，滿心不解的程顏就莫名無力的癱坐下來，除了驚愕又氣惱的眸子，她哪也不能動，甚至不能開口說話。何槿忽然得意的笑了笑，低頭報複似的拍了拍程顏的側臉，“瞧着你挺厲害的，怎麽低級的咒術都抵不過？”
韓娅抽了抽嘴角，有些歉意的看着忽然僵坐在地上的程顏，轉身才往石棺處走去。
“這是枯石棺！”第一眼看到石棺上的藤蔓時，何槿的驚訝完全不比當初的韓娅和謝黎小。而石棺上的兩顆寶石自然也逃脫她的視線，其中一顆便正是她所要的暗靈之眼。
但事情卻同時間變的更複雜起來，她看到棺中躺着的女人，愈發的吃驚。
“怎麽了？”韓娅看到她瞪大的眼睛，忍不住問。
“這種咒術，筆記裏有。”何槿轉臉看向韓娅，“不過完整的咒術需要兩個修為差不多的巫師前後施展才行。簡單的說，其實這是個兩命換一命的咒術，而如果只有一位巫師，那被救的人就必須要像這樣，躺在枯石棺裏，以這兩塊石頭的的靈韻續命，等20年之久。”
顯然，韓娅的母親雖然已經足夠幸運，卻還是沒有幸運到那種地步。有一位巫師挽回了她的命，卻沒有另一位巫師來讓她減免二十年的沉睡，立刻醒來。
而後何槿接着說的話又将她們打入死胡同，“所以這暗靈之眼不能拿下來，否則一切都将功虧一篑，缺少了靈韻的支撐，石棺裏的人會迅速的老化，幹癟，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
這個決定一點也不難做，就算韓娅愛着謝黎，但也不會用母親的性命做代價。
然而就是這個時候，本該已經走遠的老太太，氣息卻從另一邊的入口越發的逼近過來，她的腳步之疾，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的行蹤，讓石室裏的人一下子就能察覺到。
眼下只能先離開再做打算。謝黎拉着韓娅從來時的路離開，何槿提程顏解了禁咒後也更了上去。只是與來世又有些不同，當何槿正面看到崖邊墓碑上的字時，她的腳步便無論如何也邁不開。
她站在那歷經了風吹日曬的石碑前，目光流轉于‘何雨冉’三個字之間，一遍又一遍反複的确認，甚至将此刻緊張的情況抛之腦後。
“何槿？”韓娅忍不住催促道，然而瞥到一眼石碑上的碑銘，恍然間似乎也明白了什麽。手捂上自己的嘴，韓娅不可思議的和謝黎對視一眼。
精神的崩塌破事何槿站不住腳跟的跪了下來，始終凝視着石碑的眼睛被水霧逐漸朦胧。她的腦海裏記憶着很多久遠的事情，包括她母親的名字。
她其實早在剛才看到石棺時就猜到，換韓娅母親重生的代價，就是現在躺在墳冢裏，她母親的生命。更讓她難以釋懷的是，咒術的施展只能是巫師自己心甘情願的作為。
老太太追到崖邊的時候，何槿仍在墓前維持着跪姿，韓娅和謝黎靜站在一旁，時間就像是停住了一樣。恍惚間有什麽觸碰到老太太向來堅硬的心，讓她下意識收起了兇狠的外相。
“外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救媽媽的巫師，其實是個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