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34

星羅岩離長安有千裏之遙，不過用騰翔之術飛過去，倒是沒廢多少時間。

也許因為這裏是上古神農遺族曾經的家園，草木茂盛，只是靈力兇殺濁惡，滋生出許多妖獸精怪盤踞此處。因為這個原因，一行人前進得十分艱難。

順着遺跡往深處走了一天，直到入夜，謝衣才注意到那個巨大封印散發出的靈力。

"那大約就是我們要找的封印了。"謝衣在篝火旁道，"我們在桃源仙居圖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看封印。"

百裏屠蘇忽然擡頭。夏夷則和謝衣也察覺到有人接近，都站了起來。

只見一名清麗女子從黑暗中走出，亭亭而立，像是一株月光下的芙蓉。

那女子對諸人一禮："小仙息妙華。諸位今日在星羅岩走了許久，可是為了神農封印？"

"在下偃師謝衣。"謝衣還禮，"我等擅入星羅岩，驚擾仙人，實在抱歉。"

"更深露重，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息妙華道，"小仙居所就在前方不遠處，請諸位随小仙來。"

衆人随息妙華來到不遠處她居住的地方。那處也不過是幾間還算完好的石屋，被息妙華簡單整理一番，作為居所暫住。

諸人向息妙華報上姓名，寒暄幾句後，才知眼前這位女仙并非此處山神，而是天臺靈虛中人，結廬此處也不是為了修行，而是因為他們察覺到的那個神農封印。

息妙華聽謝衣說完來意後道："此地封印的乃是一個上古兇獸，小仙在此多年，卻并未見過類似神劍之物……想來假若昭明真在此地，大約也只可能在封印之內。不過……那封印裏鎮壓着一只火屬兇獸，你們該不會打算進去？"

夏夷則問："……除了封印，這附近可還有其他上古之物？"

"似乎沒有。"息妙華回答，"……不過，若你們能稍等一段時日，小仙倒可以帶你們四處查找看看。"

謝衣道："流月城之事緊急，我們怕是沒有太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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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來看，昭明碎片在封印裏的可能性很大。"樂無異道，"我覺得可以進去看看，你們呢？"

除了聞人羽略有遲疑，其他人都贊同進封印一看。

息妙華看着衆人，遲疑片刻後道："……此事關系甚大，小仙冒昧，不知可否施術一窺諸位心緒，以免日後煩擾？"

"當然可以，盡管來吧。"樂無異坦然道。

其餘人亦無不可，息妙華便将諸人心境一一探查一番。

"……果然正如諸位所言。"息妙華道，"唉，流月城行事殘酷，諸位乃是替天行道，小仙不會阻攔。"

"多謝仙人姐姐啦。"樂無異道。

"眼下時辰已晚，還是早些歇息吧。"謝衣道。

諸人便不再多說，紛紛進入桃源仙居圖中休息。

第二天一早，息妙華便帶衆人來到不遠處的神農封印之外。

"小仙本該與你們同去，只是仙有仙規，仙人若是擅入上古諸神封印之處，必受天條嚴懲"息妙華嘆息道，"……小仙慚愧。"

"仙人同意讓我等進入封印，謝某感激不盡。"謝衣對息妙華一禮。

這時封印中兇獸發出一聲咆哮，阿阮突然頭暈眼花險些摔倒，夏夷則連忙扶住她。

衆人紛紛詢問阿阮是不是害怕要不就別進去了，但阿阮堅持要跟着謝衣。

"……我沒事，只是胸口有點悶……"阿阮道，"我一定要去，不然的話，你們受傷誰來治呢？"

息妙華道："還是太危險了……不如小仙在封印外相候，這樣若有萬一，起碼還有人接應。"

息妙華給衆人施上提神固元的法術，又給衆人發了些安神藥粉和□□冰屑護體，這才送衆人進入封印之中。

神農封印在山岩內部的山洞之中，裏面灼熱不堪，有一半山體已經化成岩漿，像是湯鍋一樣緩慢地冒着氣泡。岩漿之中有一塊巨大岩體，像是諸多石條糾結在一起似的。

"這大概便是封印樞紐了。"謝衣道。

"想必是了。"夏夷則道，"不過，內部有實體樞紐的封印十分罕見，因為一旦樞紐損壞，封印也将崩潰。為何神農當年要如此封印？"

"或許……他有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聞人羽猜測。

謝衣搖搖頭，開始與夏夷則解除封印。

百裏屠蘇注意到阿阮臉色不佳，忙問："你可還支持得住？"

"我沒什麽。"阿阮回答，"……就是覺得……好像有點心慌……"

封印因為年代久遠很快就崩潰消失，從封印消失的那塊岩漿裏，居然爬出來一條龍。

"！！！"百裏屠蘇瞪大眼睛。

"龍！！那居然--居然是一條龍！"樂無異驚叫起來。

阿阮支撐不住，坐倒在地："……好、好熱呀……簡直像要……燒起來了……"

夏夷則驚呼："不妙！玄冰冰屑--即将融盡！"

拿龍沖着衆人吐出火來，眼看着就要将衆人燒成灰燼。

謝衣即使放出玄冰擋住那一擊。玄冰與火龍口中吐出的火焰相撞，化作白霧立刻消散不見了。

"謝前輩！"聞人羽驚叫。

"它太強，我們先離開這裏。"謝衣道。

那火龍并不願意放這些打擾它安眠的人離開，又一道火焰噴到了衆人的必經之路上擋住去路。

"可惡！"百裏屠蘇咬牙道。

岩洞中的空氣都像是要燒起來，吸進肺裏的空氣熱得似乎要将人從裏到外燒化。

謝衣緊緊皺着眉頭。□□極耗靈力，并不容易使出。方才為了抵擋火龍突如其來的的一擊他匆忙放出玄冰，此時卻無法立刻對付那火龍。

禺期亦是感受到危險，從劍中出來幫助衆人對抗火龍。

衆人且戰且退，強撐着救治衆人的阿阮突然暈倒，夏夷則急忙去扶她，正好被火龍抓住空隙吐出火焰。夏夷則抵擋不及，只能抱住阿阮攔在她身前，兩人立刻被火焰包裹住。

衆人大吃一驚，卻見一道水法屏障猛然炸開，夏夷則抱着已經昏厥的阿阮立在那裏，只是又顯出了妖形。

"--夷則！"樂無異失聲道，"謝天謝地，你還活着……！"

"阮妹妹受傷了？！"聞人羽急忙問。

"……方才情勢緊急，在下勉強接下火龍一擊……"夏夷則道，"随即……不知何故，在下封印突然崩潰，妖氣随之爆沖……阿阮……為妖氣所傷……"

"……別自責，不是你的錯。"樂無異打斷他，"快帶着仙女妹妹出去！"

"你們帶阿阮先走，在下墊後。"夏夷則将阿阮交給跑過來的百裏屠蘇，"它畏懼在下冰雪之力，不敢輕易上前。"

"可是--！"樂無異還要說什麽，被禺期打斷。

"小子快走，再待片刻，你們連骨頭都該化了！"

"無異，屠蘇，你們帶阮姑娘和聞人姑娘先走。"謝衣道。

"師父--"

"走！"謝衣态度十分強硬。

"……可惡！"樂無異恨道，"屠蘇，聞人，我們先帶阿阮出去，回頭再來救他們！"

百裏屠蘇看向謝衣，謝衣對他點了下頭。

禺期問："……白臉小子，你想做什麽？"

夏夷則對二人道："此地尚有神農封印咒力遺存，在下打算借此布陣，看能否将它暫時封住。"

"事不宜遲，動手吧。"謝衣道。

然而就在這時，阿阮突然從百裏屠蘇懷中飛起，鎖骨之間的紋身上滲出大片鮮血。鮮血滴落在地，從血中突然長出大片藤蔓，飛快地伸向還在咆哮的火龍将其牢牢纏住，那火龍居然在藤蔓間慢慢消失了，變成了一朵蓮花狀的東西。

藤蔓随着火龍的消失也不見了。百裏屠蘇急忙接住落回地面的阿阮，其他人都驚訝地看着那朵花。

其中，最驚訝的要數禺期。

"那是--昭明？！"

"！！！"謝衣吃驚地看向禺期，又看向昏迷的阿阮。

樂無異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問："禺期……你說什麽？"

"傻小子，這便是……你們找尋之物…………"禺期道。

"--！"樂無異驚訝地張大了嘴，"……你是說，這是昭明碎片之一？！"

"不錯……小子，此乃昭明之'影'。"禺期道，"原來這麽多年以來，它一直化為龍形，被封印在這重山之中……"

樂無異說不出話來。

站在那裏的夏夷則突然倒過去，将衆人吓了一跳。

"諸位受傷不輕，我們先出去吧。"謝衣道，衆人連忙帶上昭明之影離開依然熾熱的山洞。

息妙華早發覺封印破裂，見衆人出來，松了口氣。

這一戰幾人受傷都挺嚴重，不僅僅是皮肉傷，腑髒也多有損傷。息妙華醫術精妙，受傷較輕的樂無異、百裏屠蘇與聞人羽三人很快就恢複了精神，但阿阮和夏夷則始終未醒。

不知為何，謝衣倒是受傷最輕的那個。只是離開神農封印後謝衣就一直看着阿阮沉默不語，息妙華給阿阮喂下湯藥後，他便守在阿阮身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樂無異和聞人羽将封印內發生的事敘述一遍，問起夏夷則和阿阮傷勢。

息妙華言夏夷則內傷不算太重，只是身中封印已經徹底潰散，怕是短時間內變不回人形。而那封印對夏夷則損耗極大，要再封印，恐怕是兇多吉少；阿阮則是因為禀賦清純，靈力虧虛之下又因夏夷則封印崩潰受到惡濁妖氣侵蝕，因此尚未蘇醒。

夏夷則與阿阮狀況雖不容樂觀，眼下卻無他法。息妙華居所內并不大，樂無異也各有損傷，便在息妙華的勸說下去休息了。

百裏屠蘇也打算去休息，卻被息妙華叫住："公子留步。"

百裏屠蘇停下。

息妙華問道："依小仙淺見，公子體內煞氣縱橫，兇戾非常，屬詭異之相。而觀公子，并非大惡之人，何以遭兇煞纏身？"（注：此句原為古一中龍女绮羅所說，略有改動）

"……在下幼時曾遇變故，傷重醒來後已是如此。"百裏屠蘇回答。

息妙華擔憂道："公子似能将煞氣收放自如，只是若公子不能堅守本心，恐為其所蝕。"

百裏屠蘇想起曾經有人也這樣告誡過自己，對息妙華抱拳一禮："多謝前輩費心，屠蘇自有分寸。"

息妙華點到為止，沒再說什麽，去看阿阮。

百裏屠蘇看看還昏迷着的夏夷則，嘆息一聲，也去休息了。

謝衣見息妙華過來，對她一禮："多謝仙人救治。"

"醫者本分而已，謝先生無需多禮。"息妙華道，"先生身體運轉是否正常、靈力可有恢複？"

謝衣一驚："仙人此話何意？"

息妙華疑惑道："莫非先生并未發現自己與他人有異？"

"……此話怎講？"謝衣問。

息妙華打量謝衣一會兒後道："先生應當知曉自己乃是靈物。小仙眼拙，不知先生是何物化靈，故有此一問。"

謝衣從未這樣吃驚過，睜大眼睛瞪着息妙華，似乎不敢相信她所說的。

"……你說我是靈？"

息妙華點點頭。

"……不可能。"謝衣搖頭。

息妙華望了一臉不相信的謝衣一會兒，道："……原來謝先生并不知情，是小仙冒昧。先生今日進入封印後受炎氣灼蝕，雖不像其他幾人那樣傷及肺腑，內裏亦有損傷。小仙精于醫道，對于先生傷勢卻毫無頭緒。"

謝衣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臉色煞白。

"……這不可能……這如何可能……"謝衣喃喃道。

"謝先生，你可還好？"息妙華問。

"……"謝衣并未回答，呆了半晌後才看向她，"……多謝仙人提點，謝某……無事。"

謝衣謝過息妙華，匆匆進入桃源仙居圖，找到百裏屠蘇歸還後就被他放置在屋中的通天之器。

他想到的那個可能性太過匪夷所思，若要知曉息妙華所說是否屬實，就只有進入通天之器尋找答案。

謝衣花了好一陣功夫才開啓通天之器，因為他的手指一直在抖。倘若自己真如息妙華所言是靈非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通天之器上開始泛出金光，謝衣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後猛然睜開，毅然踏入那道金光之中，不見了蹤跡。

作者有話要說： 謝伯伯是什麽靈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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