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木梨
◎避開。◎
孟棠月到醫院時是八點。
孟義早已經散步回來，病房內，牆壁上的電視發出清晰的聲音。
孟棠月走到窗邊，打開了一些窗戶。
雨季過去，這兩日氣溫要溫暖一些，孟棠月将窗簾拉到一邊，走回了病床邊。
“爺爺早上吃過藥了嗎？”
孟棠月拿起臺面上的玻璃杯子倒了些溫水問道。
孟義将視線從新聞上移開，說道：“吃過了。”
孟棠月聞言，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
她将水杯送于孟義面前。
“昨天賀津送你回去，你有讓他上樓坐坐嗎？”孟義沒再看向新聞，接過了杯子，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孟棠月遞杯子的手頓了下，随後收回，她溫聲應了下：“嗯。”
昨天回來取東西時，孟義問了句下去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孟棠月如實回答賀津來取傘，順便送她回去。
孟義是昨天就是知曉的，臨走前還特地提了，讓孟棠月到家時請賀津上樓坐坐，總麻煩別人，禮數也該做好。
孟義喝了口水，轉了視線看向旁側的孟棠月，“你今天早點回去罷。”
“我這過不了兩天就要出院的，也不需要怎麽照看了，看你，我生病住院反倒你消瘦了不少。”
孟棠月淺笑坐下，溫和應了聲：“瘦了也好。”
孟義放下手中杯子，“太清瘦了也不好。”
“我剛剛瞧你眼下都有青黑的痕跡了，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也不用來太早。”
孟棠月聞言，停了幾秒最後笑着應了下聲：“好……”
因過不了幾天爺爺就能出院，孟棠月有着空閑時間就收拾了些暫時用不上的東西。
等到她做好後，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孟義瞧她忙完了，就開口道：“忙完了就早些回去罷，路又遠，等你到家時間也不早了。”
孟棠月抽出紙巾擦了下有些濕的手，應道：“好。”
“爺爺晚上早點休息，藥不要忘了吃。”
孟棠月說着，從病床旁側的矮櫃裏取出藥物，她按着服用劑量取了藥，放在櫃臺上，像是不太放心道：“等飯後半小時再吃，我放在櫃臺上，爺爺晚上就從這拿就好了。”
孟義笑着擺了擺手：“好，都記下了。”
“回去罷。”
孟棠月聽他應了聲，才拿起一邊的外衣，“那我走了，爺爺。”
孟棠月說着走出了病房。
孟棠月原本是想直接回公寓，但路中又忽的想起公寓內食材所剩無幾，她将順路買了些東西帶回去。
買得不多，又離公寓的路程也不太遠，孟棠月就打算走回去。
只是她低着眸子走路，也沒有注意路的旁側。
一輛黑色汽車從旁緩緩駛過，在最前方的紅綠燈口停下。
車內，賀津低眸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金屬火機，修長的指尖擦過銀色火機，蓋子合上時發出清晰的聲音。
眉眼有些散漫，興致缺缺的樣子。
随意擡眸時，窗外的景象落于賀津漆黑的眸底。
路上的人群并不多，因此，孟棠月的清瘦婉約的的身影也顯得尤為突出。
目光落過去後，賀津頓了下眸子，眼底的散漫也漸漸收了回去。
天氣暖和了些，孟棠月出醫院時也就沒有穿上外衣，旗袍的袖口本就是寬松的款式，光線下，路出一截纖細的手腕。
瑩白的腕間那條紅色手繩更是顯眼。
她只是專注的走路，眉眼溫和，與匆忙的人群倒是不同。
孟棠月本就生得極好的樣貌，氣質也是溫婉可人，怎麽瞧在人群都是一眼醒目的人。
紅燈停止，汽車緩緩駛入前方。
車外景象的景象也随之移動。
賀津收了眸子，目光淡淡轉向車前，對駕駛坐的助理道：“過了紅綠燈後掉頭回去。”
孟棠月走過街口時，還沒注意到路側。
只是旁側忽的傳來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孟小姐。”
混在有些嘈雜的街口，倒是不太清晰。
正準備走過去的孟棠月停了下來，她視線有些疑惑地看向聲音來源處。
街側，男人半倚着身後的汽車，襯衣與灰色馬甲的搭配，紐扣處向右側延生，挂着一條金色的懷表鏈。
暖光四下盈溢，傾撒于男人寡淡的眉眼上，連帶着一慣漆黑深邃的眸子都變淺了些。
孟棠月視線頓住，目光與男人對視。
“很巧。”賀津低低道，并沒有收回視線。
晦莫的目光定定注視着孟棠月。
孟棠月遲疑了幾秒，淺笑着打招呼：“賀先生……”
她喚了稱呼後，又順着賀津剛剛所說的話接下去：“确實很巧，賀先生是回家嗎？”
孟棠月極禮貌的問道。
賀津斂眸，低緩一句：“算是。”
孟棠月瞧了一眼賀津身後，溫和接話：“那就不耽誤賀先生時間了，您早些回去。”
她說着就要收回目光，賀津卻在此刻淡淡開口：“孟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語調與平常并無不同，只是因為此刻的距離而顯得有些遙遠。
孟棠月聞言看向路口，眸子收回時，輕輕搖頭道：“走幾步路就到了，就不麻煩賀先生了。”
孟棠月說着垂了眸子，視線再次擡起時，賀津忽的問道：“孟小姐是在避開我？”
男人望着她，眉眼寡淡，只是眸子比以往要深些，淡而低的一句問話，好似只是提起，并沒有情緒。
孟棠月視線轉向面前的男人，目光有着片刻的停頓。
她确實有要避開的意思，不然也不會在對話沒兩句時就賀津早些回去。
孟棠月只是微怔了片刻，很快的恢複自然，她低眸淺笑，眉眼間也全是溫和。
“沒有的。”
話音落下，賀津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他低眸，神色平常道：“既然沒有，孟小姐倒是不必拒絕我。”
他已經立于孟棠月的眼前，颀長的身影向是壓下來一般，影子不動聲色地将孟棠月籠子住。
她的眼前也只剩下男人的身影。
孟棠月止住了想往後退的反應，眼睫顫了顫，并沒有應聲。
明明是嘈雜的街口，此刻她卻好似聽不見其他聲音一般，所有的思緒都在賀津走向她時變得遙遠。
孟棠月提着東西的手捏緊了些，手繩在掌心間壓下一條印記。
賀津垂眸，将孟棠月的神色都收于眼底，他收了些眸色，低緩道：“這裏雖離公寓不遠，但孟小姐提着東西走回去大概也不太方便。”
他只是這樣平靜道，像是一句解釋。
孟棠月眸子動了動，再次拒絕倒會顯得太過于刻意。
她擡了視線，目光卻沒有看向賀津眸子，只是微微擡起注視着他的下巴。
“好……”她聲應下。
孟棠月應聲過後，賀津斂了些眸色，眼底的漆黑也在片刻淡了些。
坐上車時，孟棠月才發現車內不止她與賀津兩人。
她看向前面的助理，最後又小心往右側移了些。
賀津眸子收回，只是平靜道：“去南懷公寓。”
孟棠月垂着眸子，注視着手腕間的紅繩，安靜着不再開口。
原本就是不太遠的路，即便是孟棠月走回去也只要十五分鐘，但孟棠月卻覺得有些漫長。
車內的氣氛一再沉默着。
孟棠月眸子擡起轉向了車窗外，看見熟悉的景物與建築後，她移開視線，側目時，目光轉向旁側的賀津。
賀津的側臉太過于平靜，眉眼間也只是寡淡的情緒，一雙幽晦的眸子，也沒沾染着半分情緒。
短暫注視幾秒後，賀津微微側目看向孟棠月。
視線幾乎是在瞬間交視。
他眼底的墨色在望過去時而變得逐漸清晰，深眸處蓄着不可捉摸的情緒。
他沒有開口，只是這樣沉默的對視。
氣氛忽的變得死寂。
孟棠月失神了片刻，最後垂眸避開視線。
車也在此刻恰好停下，孟棠月也沒有再次看向旁側的男人，她低着眸子只是道：“謝謝賀先生……”
她擡手打開車門，直接下了車。
車門關上後，身影很快的消失于建築之中。
賀津淡淡收了眸子，垂眸時忽的低笑，眼中是漸漸而起的晦重之色。
視線掃過另一側，是孟棠月不小心遺落的東西。
汽車再次行駛，至路途一半時，安靜的車內忽的被一道手機鈴聲打斷。
賀津掀了眼皮，淡淡看過去後，點了接通。
“孟小姐。”低沉的聲音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
孟棠月聽到他的聲音後，下意識的頓了下，她溫和喚了一句：“賀先生……”
孟棠月溫軟的嗓音有些輕，“我下車的時候走得有些急，東西忘在了賀先生車內……”
孟棠月說到此處便頓了下來，停了幾秒，她才試探道：“賀先生明天會回家嗎？”
她到家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少拿了一個袋子，猶豫了半會才給賀津打了這通電話。
“程阿姨早上打了電話給我，讓我明晚去賀家吃飯，如果賀先生明天回家的話，方便帶給我嗎？”
話落，她又繼續道：“不方便也沒關系的，等賀先生有時間後，我可以去取……”
賀津幽暗的視線淡淡掃過旁側，他低聲回應：“可以。”
眸子收回，賀津低緩道：“我明天會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