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了吧,這家夥根本不是人◎
溫家少爺和新娘周小姐的這點事在幾年前還是流古府茶餘飯後的談資,并不是什麽秘密,婢女笑容滿面一五一十說來。
雲夢聽得直點頭:“原來如此。”
她一邊說一邊去看司煙的表情,見她表情裏帶着些許興致,心下有幾分恍然。
她俏皮眨着眼睛,對婢女說道:“妹妹,你捧着嫁衣是打算送去給新娘嗎?”
婢女掩嘴一笑:“你看着年紀比我還小呢,怎的叫我妹妹。”
雲夢尴尬咳嗽兩聲。
雖然她看起來年紀小,但她從一只蛾子修煉到現在修煉為人,也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呢。
她臉皮也沒那麽厚,敢自居妹妹。
但被稱呼“妹妹”,婢女心裏甜滋滋的,眼神也柔和許多:“正是呢,這是新做好的嫁衣,我要帶去給新娘試穿。”
“哇。”雲夢眼神裏充滿羨慕和好奇,“我還沒看過新娘剛換好嫁衣的樣子呢,妹妹,你能不能帶我們過去看看呀?”
“諸位仙長是貴客,這當然沒有問題,請随我來吧。”
于是,雲夢和司煙立即擡步跟上。
明以湛和鐘吾畢竟是男子,多有不便,所以就只在附近的亭子裏等候。
穿過幾株梅樹,只見暖陽傾斜在紅欄上,一位身穿粉藍鬥篷的少女正在翻閱書卷,她的腳邊趴着一條懶洋洋晃動尾巴的黑狗,這幅景象,讓人想起歲月靜好四個字。
“小姐!”婢女走上前,輕聲喚道,“奴婢給您送來了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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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婉轉眸望來。
她小臉秀麗,與自己的名字相符,顯得格外清婉。
此時微微一笑,溫柔而娴靜。
“麻煩你啦。”
“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周清婉知書達理又溫柔娴靜,下人們都很喜歡她。這位婢女笑得眼睛彎彎,又連忙介紹司煙和雲夢。
“小姐,這兩位是修仙女冠,是仙門弟子,溫管家已經留下她們一同賀喜。”
周清婉忙朝司煙和雲夢福了福身。
司煙笑盈盈道:“是我好奇,想看新娘子第一次換嫁衣的樣子,希望小姐不會感到突兀。”
“當然不會,那不如我們進屋裏坐吧……”
“汪!”
周清婉腳邊的黑狗忽然厲聲一吠,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司煙和雲夢。
周清婉吓一跳,低聲斥責道:“羽霄,不可以沒禮貌。”
黑狗一聽斥責,立刻後退一步,乖乖站好。
周清婉一臉歉意:“抱歉,吓到你們了吧?羽霄平時很乖的,也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
雲夢笑嘻嘻,不甚在意:“沒關系的,我們沒那麽膽小。不過,它好聽你的話啊,看起來也确實很乖,不像我昨天遇到的惡犬,唉,可兇了!”
“汪!”
雲夢話音一落,羽霄又吠一聲,眼神極為兇狠。
“羽霄!”周清婉摸了摸它的頭,憂慮地說道,“你今天怎麽回事啊?怎麽可以對客人這麽兇呢?”
雲夢的仇敵雖為犬妖,但她本身并不害怕狗,人間的狗更是不放在心上。
哪怕被兇兩次,她依舊笑嘻嘻的。
“羽霄是它的名字嗎?還挺好聽的。”
“是啊,他陪着我好多年了。當初如果不是他,只怕我也撐不住來到這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有些反常。”
司煙凝視着黑犬。
雖然注意到她的凝視,但黑犬眼睛連看都沒看過去,反而看起來有些僵硬。
她瞥了一眼笑容爛漫的雲夢,眼珠子轉了轉。
是時候挖坑了。
“羽霄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他畢竟是條狗,需要經常陪着他散散心。”
周清婉點點頭:“是啊,我最近忙着婚事,的确沒能好好陪他散心。”
“雲夢。”
雲夢聽到司煙喚她,愣了一下,連忙應聲。
“清婉姑娘要試嫁衣,你陪着羽霄去散散心吧。”
“我?”雲夢指着自己,見司煙點點頭。
雖然心裏有些不樂意和這條對她顯然不善的狗在一起,但又不敢違抗司煙。
不過是一條狗,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思及此,雲夢笑眯眯點頭:“行,我帶他溜達一圈。”
“羽霄,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兇仙長哦。”
羽霄很乖,就像是能聽懂似的,還點了點頭。
雲夢感到很驚奇:“你這條狗有化形為人的潛力啊。”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對方狗朝她翻了個白眼。
雲夢帶着羽霄去溜達後,司煙跟着周清婉進到屋子裏,看她換好嫁衣。
“真漂亮啊。”司煙由衷稱贊。
周清婉生得婉約秀麗,一襲嫁衣襯得她膚色更顯白皙,她羞澀一笑,眼裏的光細細碎碎,就好像一池清澈的湖泊,有月光傾瀉。
司煙托着下巴,認真打量:“不過,好像還缺少些什麽。”
“我知道了!”半晌後,她眼睛一亮,“哪有新娘子不化妝的!你坐下,我來幫你化妝吧!”
周清婉吃驚“啊”了一聲,更顯羞澀。
“還要化妝嗎?”
“衣服都試了,妝容當然也要試,否則成親那日,豈不是要手忙腳亂?”
婢女也在旁邊跟着說:“奴婢覺得仙長說得有道理,小姐就試一試吧。”
聽言,周清婉也不好再推辭,點點頭,坐在梳妝臺前。
司煙一邊認真地上妝,一邊和她閑談。
“聽說周小姐和溫少爺有青梅竹馬的情誼,真是令人羨慕。”
“也不算是青梅竹馬吧……我和少衡雖然從小認識,但兩家離得遠,也就尚在襁褓時見過一面,不過那會兒,哪裏知道呢,還是家中長輩提起過。直到我十三歲那年……仙長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周清婉神色黯淡,長長的睫羽投下一片陰影。
周清婉十三歲那年,周家發生變故,全家只剩下周清婉一人。
她無依無靠,只能奔赴相隔千裏的溫家,希望溫家能看在兩家的交情上,收留她。
當時,未知的将來,千裏迢迢的路,她幾乎無力能夠往前邁一步。
好在,她還是堅強挺過來,而溫家,也善良溫暖的願意收留她,甚至在她成年之後,主動提起當年定下的娃娃親。
司煙不願在她的傷口上撒鹽,主動避及周家的過去。
她一邊為周清婉描眉,一邊柔聲安撫:“周小姐不必憂慮,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嗯!少衡也是這麽安慰我的。”
“你們感情真好。”
周清婉臉上浮出一抹紅霞,低垂眉眼:“少衡是很重要的人。如果當初沒有他每日陪伴,我恐怕早已經發瘋了。”
司煙正準備開口,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呼救聲。
“啊!司煙大人,救命啊!”
周清婉驚詫站起身:“好像是雲夢仙長的聲音。”
“嗯。”司煙鎮定自若,“她就是喜歡咋咋呼呼,但其實本領很高,不用擔心。來,另一邊的眉毛還沒畫好呢。”
聞言,周清婉雖然有些震驚,但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耐着性子繼續讓司煙畫眉。
外面,雲夢的聲音陣陣傳過來,一聲更比一聲大。
“鐘吾你這個臭混蛋,快過來幫幫我啊!嗚嗚嗚嗚,我錯了,你別追我了!”
鐘吾沒有吭聲。
“明以湛,你是不是人?你就眼睜睜看着一個可憐的小姑娘慘死狗爪嗎?”
明以湛輕笑着說:“不是。我很想看。”
“我要是就這麽死了,司煙大人會為我傷心嗎?”
周清婉忍不住開口:“仙長,外面似乎……難道是羽霄又不乖了?”
司煙舉着畫眉筆端詳着周清婉的臉,滿意點點頭:“畫得不錯,你照鏡子看看。”
周清婉無奈:“仙長……”
“好啦,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司煙安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照鏡子瞧一瞧有沒有哪裏要改的,我出去看看。”
司煙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暖陽傾斜,梅香幽幽裏,明以湛和鐘吾坐在假山上百無聊賴。
而附近,雲夢一會兒飛奔,一會兒跳躍,她身後是緊追不舍的犬妖。
雲夢欲哭無淚:“司煙大人,您早就知道羽霄就是和我有仇的那條犬妖是不是!您怎麽不說啊!”
司煙淡定:“啊,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這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這很符合妖皇的惡趣味。
雲夢被追得氣喘籲籲,眼見羽霄随時要撲上來。
她目光轉向司煙——算了吧,妖皇是不敢碰的。她實在慫。
她目光轉向明以湛——算了吧,這家夥根本不是人。
最後她的目光轉向鐘吾。
嗯,就你了。
下一刻,鐘吾只見少女展開透明的翅膀朝她飛來。
他震住,微微睜大眼睛——退無可退。
雲夢就這樣撲上來,從假山滾到地面,暈頭轉向,背部一片發疼。
“羽霄!”
周清婉柔和的聲音在此刻響起。
正準備撲上去一網打盡的羽霄後背一僵,在頃刻間化作那條黑色乖巧的小狗。
搖着尾巴向着周清婉跑去。
周清婉驚訝張大嘴:“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唉。”司煙嘆一口氣,指着滾在一起的雲夢和鐘吾,“我早就說沒事的……是這兩人,最喜歡打打鬧鬧了,真拿他們沒辦法。”
“司煙。”
忽然,司煙聽到一道傳音入耳的聲音。
她下意識看向明以湛。
他飄然若仙坐在假山上,陽光灑落他如玉的臉龐,雖然沒有說話,但聲音卻一字一字傳入耳朵裏。
“原來,你喜歡這麽羞恥的?真是沒想到,罷了,真拿你沒辦法。”
“……”
喂,你為什麽語氣那麽寵溺?
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