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來吧,新娘子◎
見到明以湛的那剎那, 鐘吾的神色一僵,下意識先往司煙的方向看去,見司煙還在, 這才稍稍放松一些。
他語氣很臭地問明以湛:“你怎麽也在這裏?”
“大概是因為我知道有些人不安好心, 縮地術不會好好的使用。”
鐘吾的神色更僵。
明以湛說的沒有錯, 他的确沒有好好使用縮地術。他私心想要有和司煙獨處的時光,所以将目的地分成兩個,兩地之間距離很近,這只能算成很小的失誤。
但眼下這番變故, 卻是他沒有料到的。
“不是我……”
鐘吾的解釋還沒說完,明以湛已經輕快接過話。
“知道, 能理解。”
鐘吾:……
誰要你知道,誰要你理解?
明以湛的突然出現,打斷他臨時的計劃,現在心情糟糕透了。
果然,他和明以湛必定是八字不合。對于明以湛的那種讨厭, 他恨不能昭告六界。
而這時,只聽明以湛輕飄飄又說:“司煙,你怎麽不說話?”
鐘吾立即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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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煙:“……”
司煙已經徹底傻了。
她知道劇情會偏, 但沒想到會偏得這麽厲害。
鐘吾喜歡她這樣的情節, 她是連想都不敢想!誰知道搞了半天,男主的心事竟是她自己!
司煙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真的讓她心茫然。
她頂着兩道目光, 眼神飄移,決定假裝無事發生。
“應該是有什麽東西把我們帶到這裏, 将對方揪出來, 先離開這裏再說。”
鐘吾“嗯”了一聲, 覺得這樣也好,明以湛在這裏,他想說什麽也不方便說。
這時,只聽明以湛又說話了:“司煙,剛才鐘吾道友好像在與你說話,你不回他嗎?”
司煙:“……”
鐘吾:“……”
求你住口吧。
司煙的眼神飄得更厲害了,心裏期盼着那作祟的東西趕緊出現,打破這場尴尬的氛圍。
她環顧四周:“雲夢呢?”
明以湛:“不要擔心,她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也就是說,原本明以湛和雲夢早已到達目的地?
那他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在這裏?
接收到兩道不解的眼神,明以湛一臉無辜:“你們沒有跟上來,我放心不下。”
頓了一頓,他問:“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司煙連忙說:“沒有沒有……”
鐘吾臭着一張臉沒吭聲。
果然,明以湛不知道住口為何物,道:“我也覺得自己來得及時……畢竟……現在的處境的确很危險。”
司煙散發自己的神識探尋一圈,預測他們置身在礦石中間,而将他們帶到這裏的東西,卻遲遲沒有蹤跡。
她點點頭:“的确不簡單。”
鐘吾瞥了明以湛一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句話別有意味。
但當下之急,是先從這裏離開,鐘吾便不再細想。
他現在也有些焦頭爛額。原以為他是因為縮地術進來,可以再用縮地術出去。
可他無論怎麽嘗試,都沒辦法使用縮地術離開。
背後的東西,的确有幾分本事。
明以湛見此還悠悠然提醒道:“鐘吾道友別試了,這裏沒辦法使用縮地術。”
鐘吾呵呵一笑:“你本事那麽大,想來一定有辦法出去吧?”
明以湛颔首:“那是自然。”
鐘吾的拳頭更硬了,原本的陰郁少年,在和明以湛的接觸過程中,逐漸有變成暴躁少年的跡象。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那為何不出去?”
明以湛驚訝地看着他,語氣裏像是有幾分不解:“鐘吾道友此次外出,目的不是為修煉嗎?這可正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我能出去,但為鍛煉你,我選擇不出去。
鐘吾聽了簡直想拔劍砍人。
他決定開始和明以湛比誰更加陰陽怪氣,“我謝謝你。”
明以湛笑:“不客氣。”
在兩個人來來往往的針鋒相對中,司煙壓根沒聽到半句。
她正在和系統掰扯關于男主偏了這件事。
“男主如果不喜歡女主會發生什麽事?”
系統用冷冰冰的聲音回複。
【宿主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推動劇情發展】
“但男女主角之間怎麽會半點粉紅色的氣泡都沒出現?”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劇情偏的緣故,所以不能着急,鐘吾和雲夢一定很快就能擦出愛情的火花。
誰知道鐘吾直接把火苗熄滅了。
【這就需要宿主想辦法】
“就算是游戲任務,也有提醒吧?”
【不知道】
冷漠系統傷人心。
司煙求助無果,只能自己頭疼。
問題就在于,鐘吾的這個心事,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解決。
她現在連看鐘吾一眼都不敢看,但為任務,又只能假裝自然,假裝不在意。
嘆息一聲,司煙攤開手掌,一把長劍憑空出現。
“既然對方想藏在暗處,那就先把它揪出來再說。”
随着劍氣縱橫,一道虹光閃過,黑暗的世界被劈開,灼灼白光閃耀,轟隆隆的巨響裏,四周在迅速坍塌。
他們置身于岩礦之間,被司煙一劍劈開後,終于又重見天日。
映入眼簾的,頭頂是碧藍的天,層層疊疊的岩礦像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将他們包圍在內裏。
明以湛衣袂微揚,飛落在司煙身邊,感嘆地贊道:“司煙,你方才那一劍,真是縱橫六界,誰也無法與你争鋒。”
司煙表示自己沒心情聽這種誇獎。
她皺皺眉:“怎的,岩礦裏會有烏龜精?”
聞言,明以湛笑出聲,贊同的點點頭:“雖然有違常理,但看起來應該是。”
“你們這對狗男女!”
司煙和明以湛你一言我一語,終于惹怒躲在暗處的東西。
岩礦中回蕩起尖利的女聲,她的語氣裏充滿憤怒與怨恨,又突然古怪笑了笑,沖鐘吾叫道:“小郎君,你心儀的女子現在正和另一個男人卿卿我我,你怎麽還看得下去啊?”
鐘吾面無表情,一劍破碎虛空,往聲音的來源刺去,劍氣蕩裂周圍的岩礦,轟隆隆坍塌,卷起一陣塵土飛揚。
似乎并不滿鐘吾的反應,那道女聲更顯哀怨,氣道:“你拿我撒氣做什麽?就算我沒有在這裏,她還是會和另一個男人卿卿我我,有本事,你去砍那男人啊!”
鐘吾聽得更加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關你屁事。”
原作裏并沒有這段劇情,原本司煙還有些懵,但現在聽到這番對話,心下有幾分恍然,點評:“聽起來,還是個失意的東西。”
“什麽東西!你有沒有點禮貌!”
“呃。”司煙道,“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還是妖。”
“我是人!”那女聲不高興地大聲叫道,“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憑什麽得男人的喜愛!”
司煙:……謝謝,這話你讓我尴尬。
明以湛在旁聽了說:“大概是因為她并不是人。”
司煙瞥他一眼:“你好冷。”
“是嗎?”明以湛笑笑,“那‘人’,她出來了。”
下一刻,岩礦某處裂開一道巨大的縫,塵土滾滾中,只見模糊一道身影從上往下的滾來,并伴随着凄厲慘叫聲。
你管這叫她出來了?
明以湛依然如風出塵站在身側,似乎連衣袖都不曾動一動。
司煙看不透他是怎麽出手,但這一出手,的确讓她凝重起來。
她意味深長輕聲道:“仙君好厲害啊。”
“沒有。”明以湛低眸朝她看來,眼中似有笑意,清透容色迎着日光,像是被水浸染的岩花。
被這麽一看,司煙不受控制心頭“怦”一跳,又聽明以湛說:“都是司煙教的好。”
不待司煙反駁,明以湛接着說:“是嗎?司煙……師姐?”
他的尾音懶洋洋,藏有笑,聽起來像是撓人心癢。
司煙先是一怔,才想起是之前對溫府管家提過的話,她當時自稱師姐,又稱明以湛為師弟。
沒想到他記到現在。
司煙心裏老臉一紅,面上矜持點一點頭:“好的師弟。先讓我們來看看,她到底是誰。”
飛揚的塵土漸漸散去,露出對方的真容。
鐘吾:“你管這叫人?”
原本還在哀哀叫喚的對方一聽,幾乎跳起來,怒聲:“我怎麽就不是人了?”
司煙斟酌用詞:“說是人,其實也不全然是錯。”
塵土裏,對方的真容是一具骷髅架子。
白骨森然,長發并未腐化,妥帖梳好并用一根堅韌的草條綁着,可見生前是個愛美的女子。
白骨成精,曾是司煙小時候看《西游記》的一個陰影。
但那的白骨夫人會變幻人皮,這裏的白骨精卻顯然并沒有這個能力。
據她所知,變化術極為難學。
見三雙眼睛齊齊盯着,白骨精不由得惱怒道:“看什麽看!當初的我可是個美人,比你這女人還要漂亮千百倍!”
“只是,我受人蒙蔽,選擇和負心漢私奔,誰料半路他反悔想要回去……我不顧禮節廉恥和他私奔,他竟然想要回去!他是無所謂,可我呢?我已經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岩礦之間,寂靜無聲。
白骨精:“你們怎麽不說話?”
話都讓你說了,我們要說什麽?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司煙還是開口問:“所以,他為擺脫你,而将你推入這岩礦下?”
“不。”她搖搖頭,“我挽留未果後,将他哄騙來這裏……嘿嘿,我把他推了下來。”
司煙:……那怎麽是你成了精?
看出司煙的不解,白骨精哼一聲,語氣裏怨恨無比:“沒想到,有個道士正好經過,他多管閑事,說什麽要替天行道,然後将我也推了下來!”
明以湛啧一聲,說:“誰料你因緣造化,不僅沒死還成了精。”
司煙聽得直皺眉:“還有這樣的道士?雖說替天行道的心是好的,但這樣的行為看起來不是很正經。”
“你們說什麽?!”白骨精恨聲,“我才是替天行道的那一個!我之所以沒死,也是上天在憐憫我!那負心漢居然想背棄我,他就該死!”
司煙忽然看向明以湛,眨眨眼:“是嗎?”
明以湛一瞬間聽懂她想問什麽,笑出聲:“我猜測,上天沒有心,所以不會做出什麽憐憫的事情。”
司煙微微一笑:“我想,仙君說得對。”
鐘吾問:“所以,是你故意将我們帶到這裏?你想做什麽?”
白骨精古怪笑了笑,說:“我見你使了縮地術,想帶那女人單獨跑,我看不下去,所以将你們帶到這裏。想做什麽……當然是想把你們都留在這裏。”
“哦。”
果然是你壞我好事。
鐘吾一躍而起,一劍飛去。
鋒銳的劍直指白骨,她反應迅疾,身姿分外靈活,輕輕巧巧地避開,但劍氣還是擦過她的手臂骨頭,登時骨灰飛揚。
白骨精氣急敗壞:“就憑你的本事,就別想着取我性命了,等修個百八十年再……”
她的話戛然而止——身邊幽幽飄着幾簇火焰,像是極有靈性,環繞她一圈,在她開口說話時,就湊近,燒得她渾身骨頭發疼,只能驚駭住口。
“真是聒噪。”
雖然現在并不是在過主線劇情,但司煙已經習慣用原身的語氣開口說話。
簡單,有效,而且越熟悉越不容易在關鍵時候出差錯。
現在不也沒人懷疑她的身份嗎?司煙如是想着。
“你……”白骨精震驚瞪着司煙,未曾預料她才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也怪她境界太低,沒有發現對方的境界比她高有千萬倍。
想要捏死她,只需要一根手指頭就行。
白骨精腦子轉到這裏,認慫認得飛快:“我這就老老實實放你們離開。”
“我且問你。”司煙手腕翻轉,漂浮在白骨附近的一簇簇火焰離她更近一些,驚得白骨精不斷縮在一起,一身骨頭瑟瑟發抖。司煙問,“你一直待在這裏,了解這附近的事情嗎?”
白骨精連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杏花村的張夫子被戴了綠帽子……李家鎮李員外的女兒和小厮整天鬼混在一起……還有滿芳府賣豆腐的李嬸和一個窮秀才睡了一覺……”
明以湛輕輕咳了一聲。
白骨精連忙止住話頭,惶恐不安望向司煙。
司煙:“你能不能有點做精怪的自覺。”
“這我有的。”白骨精再度點頭,“我最看不慣什麽情情愛愛的,所以至今已經專注破壞感情五十年!”
鐘吾嗤笑一聲:“你因緣造化的确夠大,能成精屬實萬裏挑一。”
沒聽出鐘吾的陰陽怪氣,白骨精驕傲道:“那是自然!”
司煙無奈下只好直接問:“這附近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或者有出現不好事情的征兆?”
白骨精一聽,遂失落放棄附近八卦,開始回想司煙所提的事情。
片刻之後,她将手骨拍得響亮,“半個月前,來了一夥妖族,什麽正經事都不做,就守在一矮樁子前。”
司煙沉思:“這故事聽起來有些耳熟。”
明以湛也沉思:“莫非那矮樁子之前撞死過一只兔子?”
白骨精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就一直守着,一直到三天前,突然帶着矮樁子消失了。”
司煙滿臉詫異:“帶着樁子消失了?連夜挖走的?”
白骨精繼續搖頭:“這我也不曉得,反正那夥妖怪、矮樁子都沒了。”
說完,她讨好地朝司煙笑:“這事兒你覺得可以嗎?”
“有些古怪,但到底是什麽緣故卻還不知道。”司煙感到頭疼,怎麽又出現一件和原作無關的事情。
她越來越覺得,像是蝴蝶扇動翅膀,後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有變化。
她再無法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明以湛見司煙神色苦惱,若有所思揚起唇角,對白骨精問道:“帶我們來之前,你有看到一只長得奇怪的鳥嗎?有四只翅膀、三只腳、六只眼睛。”
白骨精立刻道:“我可沒有帶你來,是你自己跟上來的,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發現。”
鐘吾臉色沉得可以滴出水。
明以湛笑了笑,點點頭。
白骨精嘻嘻一笑,這才開始回答問題:“有,我看到了,一邊飛走,一邊叫,叫聲像是在說話‘酸與、酸與’。”
鐘吾神色微松:“酸與果然是往這個方向。”
明以湛問:“那你看到它,它是往哪裏飛走的?”
鐘吾錯愕:“怎麽可能?”
聽他語氣質疑,白骨精很是不高興,大聲地說道:“就是這樣子啊!我親眼看見它往那裏飛走的!我在這裏那麽無聊,好不容易看到一只有趣的鳥,我當然多看幾眼,也牢牢記住了……後來我看得入神,還追着跑了好一會,沒多久就遇到你們,見你使了縮地術,便引來這裏。”
說完,她有些擔心司煙和明以湛不相信,緊張地說:“我說的全是真的!你們相信我,我從一開始就沒騙過你們……”
明以湛聲音溫和,像是在安撫:“不要害怕,就算其他人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白骨精有些感動。
只聽明以湛又繼續說:“畢竟你已經沒有腦子了。”
白骨精想罵人,但是又覺得……這話似乎也沒有錯。她一具白骨,哪裏來的腦子?
她憋着一口氣,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鐘吾看向司煙。
他漆黑的瞳孔很明亮,像是滿天星落進清澈的湖泊裏。
“你相信她嗎?”
司煙瞥向白骨精,只見她站得筆直,看起來緊張兮兮。
“無所謂她說的是真是假,把她帶上。”
白骨精:“啊?”
與看向司煙時的眼神不同,當鐘吾朝白骨精看去時,眼神陰冷如霜,仿佛下一刻就會将她埋進土裏。
不過,她表示無所畏懼:一個境界比她底的小鬼罷了。
鐘吾沉聲:“現在最後一次改口的機會。”
白骨精連忙對司煙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行。”司煙不想再耽擱時間了,“你循着看到酸與飛走的方向,帶我們去。”
她心內略有不自在,但神色上強裝鎮定,擺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對鐘吾說:“你回去找雲夢,帶她來會和。”
“我……”鐘吾不情不願,既不想拒絕司煙,又不想和司煙分開走。
最重要的……
他冷冷看向明以湛,卻見對方擺出好整以暇的樣子,越是從容如風,越是像一種嘲笑。
鐘吾皮笑肉不笑道:“可否請明仙君随我一同前去?”
明以湛語氣驚訝,神色卻平淡得像是早預料他會這麽說,“為何?”
鐘吾面不改色:“我怕路上遇到危險,一個人應付不來。”
“哦。”明以湛表示理解點點頭,“沒關系,你應付不來時,可以選擇挨打或者求饒,再不然就抓緊機會逃跑,我不會嘲笑你的。”
鐘吾懶得理他,直接目光緊盯着司煙,問她:“可以嗎?司……”
“這一看就不行呢。”鐘吾的話還沒說完,明以湛已經輕車熟路打斷,嘆息說,“我要保護司煙。你皮糙肉厚挨個打,也沒什麽。”
鐘吾沒有理他,繼續看司煙。
漆黑的眼珠子帶有一份清潤,像是被雨水洗過,不再是深不見底,而是透亮清澈。
任誰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都難以狠得下心。
司煙倒不是狠不下心,而是心裏還惦記着為鐘吾排憂解難的任務。
雖然這個心事有些棘手,但總也不能讓它再加重了。
略一思索,司煙緩緩開口道:“明仙君的境界只怕不會比我低,我可沒有命令他的本事。我這裏有一支求救用的寶物,你随身帶着,如果真的有遇到危險,我會随時趕過去。”
明以湛在旁補充:“嗯,以司煙的本事,想必可以使縮地術使得爐火純青,不會發生意外。”
鐘吾心內有些失落,但收到司煙贈與的東西,又難掩開心。
他小心翼翼收好,許下承諾:“我會帶着幺蛾子回來的。”
幺、幺蛾子?
司煙無奈:“不可以這麽說女孩子,她叫雲夢。”
“好,知道了,司煙。”鐘吾念了一遍名字,勾起嘴角,透亮的眼睛裏盛滿笑。
注視鐘吾離去的背影,司煙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見嘆息聲,明以湛問:“司煙為何嘆氣?”
“我在排氣。”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明以湛卻還是恍然“哦”了一聲。
“走吧。”
由白骨精在最前面帶路,司煙和明以湛禦劍飛行在後面,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司煙盯着白骨在大地跳躍的背影,忽然出聲問道。
明以湛笑:“我以為司煙你,早已經有答案。”
“無論是聰明還是傻,一個人的性格都不會輕易更改。”
“是嗎?司煙也是嗎?”
“仙君,我在和你說白骨精呢。”
“我知道,我就是随口一問。”
司煙覺得,她還是放得太輕松了。雖說原身應該在之前也不曾和明以湛見過,但不知為何,明以湛似乎還是總能透過外表看出真正的她。
随便一句話,都像是意有所指。
明以湛見她不多談自己,也就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白骨精。
“很顯然,以她惡劣的性格,就算腦子再蠢笨,也不會改變。放低自己,讨好也讨得很快,越是這樣,越不能放松警惕。”
有明以湛的認同,司煙更加堅定內心的想法,也變得安心許多。
她道:“但白骨精能夠說出酸與的叫聲,或許真的見過酸與。”
白骨精的話裏有真有假,如此一來,就只能且先看看她想做什麽。
正在這時,只見白骨精誇張地張大嘴巴,無聲指指前方,告訴他們那裏有什麽東西。
白骨精所指的地方是一處石洞,洞處于懸崖峭壁上,四周光禿禿的連片葉子都見不着。
白骨精依舊張大嘴巴,誇張地指着那裏。
仿佛看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司煙緩緩開口:“說人話。”
“呃……”白骨精把嘴巴合上了些,老老實實地說,“我看到有東西鑽進去了,會飛,好像有四只翅膀……可能是你們要找的鳥!”
明以湛望了眼黑黢黢的石洞,“哦,行,那你帶路進去吧。”
“我不行。”
很難得的,司煙居然從一個頭骨上看出為難的表情,她說:“我不會禦劍飛行,沒辦法和你們進去。”
“這好辦。”
司煙揮一揮手,一條長長的繩子穿過白骨精的肩胛骨,将她像一具木偶般提起來。
白骨精大驚失色,白森森的骨頭臉仿佛更加慘白。
“你你你……你做什麽!”
司煙的眼神溫柔似水,輕輕地說:“我可不能讓你落單啊。”
白骨精:“我謝謝你啊。”
不管情不情願,司煙和明以湛還是将白骨精“請”了進去。
當他們邁開步子進入,石洞不再是石洞,眼前的場景陡然發生變化,一座高塔拔地而起,高不見頂,而他們困于其中。
白骨精撕心裂肺大喊:“我把人帶來了!但我也跟着進來了!快救我出去!”
一道無形的力飄來,一把拽住白骨精。
司煙拉扯的線随之劇烈顫抖。但她面無表情,輕輕松松提拉着線,也能完全忽視白骨精凄厲地哀嚎。
就在這時,眼前掠過一道亮眼的光——下一刻,拉扯白骨精的那條線碎成數斷。趁此時機,那無形的力更洶湧飄來,将白骨精拉走。
司煙猛地擡頭看去,和明以湛四目相接。
司煙:“我萬萬沒想到,你和白骨精是一夥的。”
明以湛:“你不覺得太吵了嗎?”
司煙挑眉:“所以你就讓她走,讓我們困在這裏?”
“反正她在不在這裏,都困不住你我。既然這樣,為何不享受時光,要讓一嘈雜得精怪打擾呢?”
“……敢問有什麽美好的時光可以享受?”
明以湛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像是在邀請她随着他往前走。
見此,司煙也并未猶豫,随之上前,跟上他的步伐。
司煙這才留神到,這座高塔非但寬闊異常,而且裝飾得美輪美奂,上面甚至鑲嵌着諸多珍奇寶石。
“這塔應該是件寶物?”
明以湛不答反問:“君玙的玄月塔你聽過嗎?”
君玙
司煙先是一怔,但很快記起這個名字。
“君玙神帝?”
神界之主,傳聞中唯一可以和妖皇做對手的君玙神帝。
司煙自然知道,只不過這個角色也只活在傳說裏,司煙對他的認識,只有名字深刻罷了。
明以湛神色微詫:“這麽客氣?”
“不然?”
“我以為你會直呼君玙,或者是早取了個什麽綽號。”
“我可沒有那麽無聊。”司煙眼珠子一轉,忽然笑,“仙君反而很不恭敬呢。”
“反正他又聽不到。”
明以湛的神色照舊如常,司煙盯着看半晌,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她果斷放棄,轉而道:“難道,我們就身在君玙的玄月塔中?”
“不。”明以湛眼裏閃過一絲嘲意,“這只是仿制品而已。”
模仿玄月塔,抄襲者?
司煙頗感興趣:“這六界中,還有人敢仿制君玙的寶貝作亂?”
“這有何稀奇?反正這裏是下界,離神界相隔甚遠,想來君玙也管不到這裏來。”
“那這塔有什麽效果?”
“如果是真正的玄月塔,這時候我們該身處幻境了。”
話音剛落,眼睛一眨,映入眼簾的景象,是大紅的喜字,紅色綢緞層層疊疊,熱鬧的賓客陸續落座。
“新娘子來咯!”
不知誰喊了一聲,起哄聲登時此起彼伏。
司煙尚有些雲裏霧裏,忽然伸來數只手,将她推來拽去。
“新娘子來咯!”
哦,原來她是新娘子。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如此熱烈的氣氛中,司煙懶懶散散,除保持警惕外,任由她們拉着她走。
不一會,只見高堂之上,站着一人。
“新郎來接新娘咯!”
明以湛啞然看着司煙,司煙面無表情看着明以湛。
吵吵鬧鬧氛圍中,人們比他們更加着急。
“快啊!新郎快去接新娘!”
說完,又恨鐵不成鋼地去推明以湛。
無奈之下,明以湛往前走,走到司煙面前。
雖說知道這是幻境,但兩人的服飾在彼此眼中還是換了一番,皆是大紅的喜袍,民間最常見的款式,并無什麽出奇的地方。
但兩人生得好,容色絕豔,穿着這樣的紅也不顯俗氣。
襯得司煙眼角的淚痣更顯媚意。
人們還在起哄:“快呀!将新娘接來拜天地咯!”
司煙忍無可忍:“雖說是仿制品,這幻術倒還挺逼真。”
“嗯……的确模仿得不錯。”
“誰讓你點評了?”
明以湛無辜眨眨眼。
司煙無語:“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君玙居然惡趣味這麽重。”
明以湛沉默半晌,眼神并不曾從司煙臉上移開,看着她維持着冷如霜的神色,但眉眼處卻掩飾不住有幾分窘迫,又是無奈,又是不知如何是好。
明以湛伸出手,“嗯,我覺得……你說的對。”
下一刻,他已經握住司煙的手。
“來吧,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