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說過的話是得負責的◎
“我是……時幽?”
司煙呆了一呆, 才忽然想起來,妖皇的确有個名號,但由于在原作中, 提的都是外號“瘋皇”, 她沒什麽印象。
如此想來, 似乎就是時幽。
自己忘記自己的名號可還行。
司煙觀察到明以湛神色未變,似乎有一種他“意料之中”的感覺,而隐藏在暗處之人也寂靜下來,像是有些驚疑不定。
司煙覺得, 她或許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失誤。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司煙故作高深地冷笑,“你們不是更喜歡稱呼我為瘋子嗎?”
話音一落, 司煙就聽見一道低低地笑聲。
笑聲中飽含興味,聽起來就像是看到一個好玩的故事,所以好笑。
自然是來自明以湛。
司煙不滿地睨過去,卻見對方神色從容,雲淡風輕。
仿佛剛才忍不住一笑的人不是他。
沒抓到現場, 司煙也不好發作,只好暗暗先将此仇記下。
至于暗處中的人,則是感覺這樣才像妖皇會說的話, 皮笑肉不笑地說:“妖皇還是一如既往地幽默啊。”
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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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像是在諷刺。
司煙“嗯”一聲:“是啊, 對于像笑話的東西,我一向幽默。”
氣氛陡然一僵。
“進了玄月塔,也只有妖皇能夠如此說話了。”
黑暗之中, 徐徐現出一道身影,只聽那道聲音又說, “畢竟傳言這六界中, 唯有君玙神帝能夠做你的對手。”
“傳言真假我也不知道。”司煙警惕起來, 盯住那道現身的身影,一邊笑了笑說,“不過你這裏也不能叫玄月塔,至多叫一個玄月塔贗品。”
明以湛聞言一笑:“這個稱呼很妙,十分貼切,妖皇親自賜名就是好啊。”
對方對于司煙很是忌憚,便是司煙嘲笑也只能忍氣吞聲。
但見明以湛一個人族也敢嘲笑,對方當即動了怒,伴随着哀哀叫聲,幾束黑氣猛地朝明以湛一湧而去。
在黑氣即将環繞之時,明以湛輕輕揮了揮袖子——
霎時間,黑氣飄散,無影無蹤。
對方一震,語氣裏幾分凝重,幾分震驚:“時幽,你身邊竟敢帶着一個有這般境界的人族!”
“哪裏哪裏。”不及司煙開口,明以湛已經當先道,“不是我境界高深,而是你太菜了。”
“……”
與此同時,對方的身影徹底暴露在司煙和明以湛面前。
起初,司煙以為對方是個侏儒,但等徹底現身,才發現原來他只是坐在輪椅上,身材瘦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他的臉上橫着數條像醜陋蟲子的疤痕,可依稀能看出,在尚未毀容之時,他有着極為清秀的五官,想來是個美男子。
而今這副模樣令人唏噓。
司煙目光下移——他的下半身空空蕩蕩。
司煙很快将目光移走,與他對視,神色平淡:“怎麽稱呼?”
不料司煙會先問這個,他明顯一愣,才抿了抿唇說:“随便,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司煙問:“你想要我叫你盛秋,還是秋娘?”
盛是冬林國的國姓。
他沉默半晌,淡淡道:“我不喜歡秋娘這個名字。”
“行,盛秋。”
盛秋皺皺眉,忍不住道:“你倒是很從容,不愧是妖皇。”
“誠如你所說,這裏又困不住我,而以你的境界,就別想把我留在這裏了。”
身為妖皇,自然有本事說出這番話。
司煙覺得自己還挺狐假虎威的。
不過一方面是為保持自己的人設,一方面則是為震懾盛秋。
“盛秋!你有本事就把老子放出去!快把老子放出去!”
腳下,棺材之中,沉寂已久的拍打聲再繼續,且更為激烈。
那難聽的聲音嘶吼怒罵,說盡一切難聽話,對盛秋恨得切齒入骨。
而盛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置若罔聞。
司煙猜測:“莫非,棺材裏的東西就是你……當年的心儀之人?”
司煙覺得自己的猜測還算合理,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盛秋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明以湛道:“你設下的幻境裏,說的不過是一場喜事一場喪事。想來你并沒有像傳聞說,那麽厭恨那人。”
“那人的行徑,不過是正常人之舉,沒什麽恨不恨的。”盛秋語氣平靜,不見憤怒,也不見傷心。
但他顯然不想多提這件事,轉而說:“我設下陷阱引你們進入,實是受人所托。但沒想到引入的卻是妖皇……還有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妖皇身邊的人族,看起來是個意外。”
“總之,我打不過你們,也不想和你們為敵,你們走吧。”
這就結束了?
司煙和明以湛對視一眼,明以湛問:“哦?你受誰所托?”
“恕無可奉告。”盛秋移動輪椅,讓開一條道來,只見前路盡頭出現一扇門。
紅木的門,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異獸,仿佛随時要沖破枷鎖闖出來。
盛秋說:“走出門外,也就是走出玄月塔了。”
司煙好奇地問:“那你的委托怎麽辦?”
“回一個辦不了就行了。”盛秋淡淡道,“我想,可能只是誤會,不慎将時幽妖皇你引入。畢竟誰敢與妖皇為敵?”
“嗯,有道理。”聞言,明以湛當即點了點頭。
司煙揚起唇角朝盛秋笑了笑,眼中有幾分探究,幾分興味,最後她道:“算你識趣。”
“可是”她話音陡然一轉,“那白骨精是你的人?膽敢騙我來此,我很不高興。”
“妖皇放心。”盛秋道,“那白骨精已經變成一堆骨灰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司煙邁開一步,又停住腳步,側頭去看盛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這副樣子壽命很短了,悠着點。”
盛秋:“……多謝。”
司煙笑嘻嘻道一聲“不客氣”,與明以湛并肩前行。
在臨近紅木門前,司煙手中一掌揮去,霎時門“嘭”一聲開啓。
當走出玄月塔,映入眼簾的是郁郁蔥蔥的林間,石洞、白骨精、玄月塔、盛秋皆是無影無蹤。
附近有鳥兒飛過,叽叽喳喳歡快響着。
“司煙。”明以湛忽然叫了她的名字,司煙下意識側頭看去。
只見明以湛笑意淺淡:“這附近靈氣充沛,又是好山好水好風光,不若我們當一回神仙眷侶?”
……神仙眷侶?
司煙傳音:“你戲太多了。”
明以湛傳音:“我以為司煙你很喜歡這種游戲。”
司煙假裝沒聽到他的那句話,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晚點再去找雲夢吧,今日法術動用得有些多,我要歇一歇。”
“前面溪邊靈氣充沛。”
于是,司煙和明以湛往溪邊而去。
潺潺溪水,嫩芽從土裏冒出來,一派隆冬消散,春日即将來時之景。
司煙低下身,捧起水洗了洗手,沁涼感彌漫,不覺刺骨,但覺醒神。
“這裏的水果然不錯,仙君你要不要試試?”
明以湛凝視着她,沒有開口,而是傳音說:“司煙,我以為這個稱呼有些生疏了。”
司煙:“……這樣嗎?那我知道了。”
司煙:“這裏的水果然不錯,你要不要試一試?”
明以湛:“……”
你以為選擇不稱呼,就不生疏了嗎?
明以湛走近,往水中一看。
水裏他和司煙的倒影很是清晰,随着水流微微飄蕩。
司煙見他神色凝重,不禁眼皮跳起來,問:“怎麽了?”
“這水裏好像有不好的味道。”
“……什麽味道?”
“像是尿騷味。”
司煙:“……”
司煙破罐子破摔,低下身又捧起水,盡數往明以湛的方向潑去。
不料他動也不動,任由司煙潑了過來。
同時,他煞有介事道:“嗯,很涼快。”
司煙一陣無語。
而就在這時,急匆匆奔跑的聲音響起。
跑來的是一家三口,夫妻都極為年輕,孩子也不過七八歲,睜着一雙濕漉漉驚慌慌的眼睛。
撞見司煙和明以湛,三人險些驚叫出聲,待看清之後,驚魂未定松一口氣。
男人一邊擦汗一邊道:“還好還好,我還以為是官兵追上來了。”
司煙慢條斯理問:“怎麽?難道是行了什麽惡事,所以才被官兵所追?”
“姑娘你有所不知啊!”女人滿面憂容地道,“要打仗了,到處都在抓壯丁呢,我相公身體一直不大好,去戰場等同于送死……無奈之下,我們只好舉家奔逃,希望能有一線希望。”
男人跟着說:“都怪我身體不好,連累你們娘倆,害你們要和我一起奔逃……”
女人嗔怒道:“你說什麽呢?我們這麽做不就是為一家人可以待在一起嗎?只是沒想到那官兵追捕得那麽緊,只怕是躲不開了……”
一家三口憂心忡忡,仿佛蒙着一層陰霾,個個垂頭喪氣坐在草地上,沮喪不已。
一片寂靜後,女人見司煙和明以湛并不應聲,便開口道:“二位難道不是為避開被充壯丁而逃嗎?”
“不是。”明以湛溫和道,“官兵嫌我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肯讓我充軍。但我心裏就想報效家國,所以正想辦法混進去當壯丁。”
一家三口:“……”
男人勉強一笑:“沒想到你好志氣啊!但你娘子又跟着去做什麽?”
司煙道:“我跟着去做他背後有力的女人。”
一家三口:“……”
明以湛輕輕笑出聲,見司煙瞪一眼,又忙收起笑容,點點頭:“對,就是這樣。”
女人正要再說,司煙忽然道:“我們正好相反,這不是巧了嗎?不如我們互換身份,由我們被官兵抓去當壯丁吧!”
一家三口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嗎?”
“不然呢?我騙你們是沒有好處啦,但你們如果騙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沒有沒有。”男人和女人俱是眉開眼笑,“我們怎麽可能會騙你們呢。”
一家三口興高采烈地走遠,在半途中,那七八歲的小孩回過頭看你們一眼,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東西。他立馬又轉過身,緊緊跟随父母的腳步。
司煙懶洋洋揚起嘴角,忽然輕輕啓齒:“盛秋。”
那小孩的背影一僵,腳步卻并未停下來。
“司煙,接下來做什麽?”
司煙看向明以湛,理直氣壯地道:“你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你趕緊到那夥官兵面前晃悠晃悠,被抓走當壯丁去。”
“嗯,這沒有問題。”明以湛再一笑,“但你不是說,你要做我背後有力的女人嗎?”
司煙有點不可思議:“這話念着你不肉麻嗎?”
“你自己念着不僅不肉麻,還很自然,我為何肉麻?”
“我覺得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明以湛挑了挑眉。
只聽司煙淡淡說:“但這話我是騙你的。”
“那不行,司煙,說過的話是得負責的。”
在一家三口消失視線中的同一時刻,一群身穿官服的人從灌木叢後沖了過來,将明以湛和司煙團團圍住。
司煙:“哦豁,看來你真的要被抓去當壯丁了。”
“放心,我一定會帶上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