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以湛,你腦子想什麽呢?!◎
聽言, 明以湛眼睫輕輕一顫,表情很是無辜地說:“怎麽會?我想,他應該是有什麽事所以離開一會吧。”
光看明以湛這張臉和他的神情, 實在讓人無法往騙子方向去想, 何況, 他語氣又分外真誠。
但司煙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她有種直覺,桑蘊和突然消失,并非桑蘊和主動的行為,而是被迫, 甚至是……桑蘊和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懷疑總歸是懷疑,既沒有任何證據表明, 司煙也無所謂桑蘊和到底去了哪裏——只要不是躲在背後又給她設什麽陰謀陷阱。
這時,司煙忽然心中一動。
她微微側過頭——這個角度,明以湛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接着,她嘆了口氣,語氣裏透出幾分無可奈何。
“說不定桑蘊和正籌備着什麽更大的陰謀在等我們。現在桑蘊和消失無蹤, 我們想從這裏離開,也就更沒有頭緒。”
她再度嘆息一聲:“怎麽辦呀?仙君。”
極光鏡內,短暫沉寂。
司煙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撒嬌意味。但不知道是空曠的極光鏡讓聲音都變得空靈, 還是從未聽過司煙問他怎麽辦, 明以湛只感覺心底被輕輕地一撩撥。
不過,這一點還不至于讓他不清醒,連她打的什麽主意都不知道。
但就算知道, 他卻也沒有任何“反擊”的想法。
大概是下凡太久,越來越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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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着她所想的去走, 也沒有什麽不好。
于是, 明以湛道:“桑蘊和不在更好走。走吧, 我們離開這裏。”
明仙君果然對極光鏡格外熟悉。
司煙很快定下結論。
明仙君一拂袖,四面八方的鏡子泛起波光粼粼,閃爍着晶瑩的光——甚至,司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鏡子在明以湛的手裏,顯得很溫順。
“司煙,從這邊。”
司煙收回左顧右盼的眼神,擡步走在明以湛身側,和他一起穿過扭曲的鏡面。
此時,極光鏡外,衆仙門們屏息以待。
場面寂靜無聲,偶爾經過的異獸被這般奇景驚得跟着不敢呼吸,腳步随之慢下來。
在衆仙門環繞的中央,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鏡框為奇詭美麗的仙花萦繞,鏡面浮現淡淡的光,無法照出人的模樣,但走近時,會感覺有一股吸力。
衆人緊緊盯着鏡面,保持一定的距離,一顆心俱是提到嗓子眼。
他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但又惶恐不安地已經想好退路。
鏡面忽然起了波瀾。
兩道身影由淺淡變得濃郁。
“不……”已然有人驚呼出聲,“不是晗昱真人!”
與此同時,兩道身影并肩穿出極光鏡。
衆仙門們在心裏早已排練好無數次的退路,此刻反應迅速,齊齊亮出自己的法器,疾行往後。
“妖皇就是妖皇!”一位掌門咬牙切齒地恨聲。
另一位掌門則是驚疑不定:“可是,晗昱真人不是說,已經請了天上的仙君們前來協助嗎……怎麽會這樣?”
“晗昱真人呢?他沒有出來!”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們也不知道,但晗昱真人都不是對手,你我就算人多也敵不過妖皇一根手指頭啊。”
想到這一點,已經有一半的仙門落荒而逃。
另外一半尚有風骨,緊緊握着手中法器,緊盯司煙。
只要他們不動手,司煙也并不想為難他們。
好在,他們保持着風骨也很有自知之明,只敢怒目而視,但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于是,司煙和明以湛施施然,順利穿過人族仙門的圍繞離開。
司煙側眸望向明以湛,揚起唇角說:“我剛才可聽到了,桑蘊和并沒有離開極光鏡。”
明以湛贊同:“嗯。”
司煙繼續說:“而我們離開,也沒有被攔住。”
明以湛繼續贊同:“嗯。”
“所以這是不是代表着,桑蘊和還在極光鏡內?”
明以湛回眸望進司煙的眼睛裏,看她的眼睛裏帶着一股狡黠。
他無聲一笑,慢悠悠地說:“有可能。”
聞言,司煙繼續問:“他還出得來嗎?”
明以湛仍是漫不經心的口氣:“應該吧。”
司煙笑道:“明仙君,你上輩子一定是戲子吧?”
“戲子啊。”明以湛目光變得遙遠,不知想到了什麽。片刻後低眸一笑,“那也不錯。”
***
波光粼粼的鏡面出現一絲裂痕,接着,有更多的裂痕像是蜘蛛網般密密麻麻出現。
下一刻,鏡面徹底破碎,嘩啦啦落一地。
一雙靴子踏過破碎的鏡子,搖晃着身體走出。
與此同時,一聲虎嘯沉沉響起。
“別叫,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走出的人正是桑蘊和,他暗紫的袍子沾着灰塵,頭發淩亂——原本仙風道骨的晗昱真人,變得狼狽至極。
就在不久前,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突然轉移至另一個地方。那裏,亦是四面八方的鏡面,只是那些鏡面全部都是沉沉的黑色,将他的身影映照得一團烏黑。
他心中驚駭難安——
這是他親自打造出來的極光鏡仿品!
他對這件仿品萬分熟悉,幾乎可以說鏡面的每一塊他都觸摸過。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在這極光鏡內,竟然另有玄機。
那是他從一開始仿制到現在,都沒有發現過的。
唯一的可能……
桑蘊和腦海裏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知道極光鏡裏另有玄機的,只會是……君玙吧?
“不對。”
桑蘊和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君玙應該在神界,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桑蘊和眼前不禁浮現出一道身影。
那人,就站在司煙身側。
一個是神帝君玙。
一個是妖皇時幽。
“我這腦子怎麽回事,比時幽還瘋。”桑蘊和無語自嘲,他搖了搖頭,暫且将這個疑問擱置。
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時幽妖皇果然已經跑了,而本該出現的仙界仙君們也沒有出現。
桑蘊和懷着沉重的心情,打開通往仙途的密道。
他無法穿過通道,只能站在入口處,在他低聲念了幾句經文後,一名仙童的身影浮現在雲端。
桑蘊和恭謹道:“在下那邊出了一些意外,卻不知為何仙君們并未來往人間?”
仙童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詳情,但聽我仙君說,是路被堵死了。”
桑蘊和:“……?!”
仙童接着說:“後來,仙君好像收到一封信,便決定不去了。”
桑蘊和猜測:“莫不是被勸阻了?”
“嗯……應該不是。”仙童道,“後來仙君去了玄提仙翁那裏下棋了,應該是沒空。”
桑蘊和:“……”
所以,路堵沒堵不清楚。
但仙君的确是收到一封下棋邀約信,于是爽約了他,下棋去了。
仙界之仙的脾性,果然是凡人無法揣摩的。
縱然如此,桑蘊和也不敢有任何不滿,于是說:“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先行離開了,待仙君下棋歸來,還請告知在下一聲。”
仙童随意點點頭,身影消失在雲端。
桑蘊和當即轉過頭,陰柔的五官透出幾分郁色。
此時,還有不少人族仙門守在極光鏡身邊,左等右等,終于等來桑蘊和。
“晗昱真人,這……”
桑蘊和打斷道:“立刻搜尋出時幽的蹤跡。”
聞言,衆仙門一驚:“晗昱真人,難道還要繼續計劃嗎?那仙界仙君,又為何沒有出現啊?”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時幽記住你們每一個人。她随時可能會率群妖報複,屆時人界大亂,我們只怕更落下風。所以倒不如趁現在,先下手為強。”桑蘊和鎮定自若道,“雖然出了一些差池,但仙界仙君依然會協助我們制伏妖皇,諸位放心。”
最後一句話像是一顆定心丸,在場的仙門齊齊将心收回肚子裏。
桑蘊和身側的白虎耳朵一動,忽然發出幾聲連續不斷的虎嘯。
桑蘊和眉心一跳:“感受到了時幽的蹤跡?真是輕狂,看起來也沒打算逃跑。”
話音落下,桑蘊和飛躍落在白虎柔軟的皮毛上。
他的聲音盤旋在上空:“繼續追擊妖皇!”
***
“司煙,去令丘山嗎?”
明以湛頓住腳步,道。
“颙來自令丘山,它現在的出現和我扯上關系,為還自己清白。令丘山肯定是要去的。”
以及,此事件是主線劇情,無論如何她都得過完這段劇情。
“嗯,那你為什麽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
司煙無奈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明以湛漫不經心道:“路上太危險,幺蛾子和人族那小鬼修為不夠,無需讓他們一起走吧。”
“……”
怎麽可能,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她也不需要千裏奔波跑這麽一趟。
司煙找了個借口說:“很危險,那更不能把他們随便丢下。”
這時,明以湛的聲音幽幽飄來:“司煙,人妖自古不兩立,不能通婚。”
司煙眼皮一跳。
難道,明仙君要多管閑事,勸她不要撮合男女主——雲夢和鐘吾在一起?
如果真打起來,她面對明仙君恐怕也沒多少勝算。
思及此,司煙打算好好講道理:“那倒也未必吧。只要兩情相悅,是什麽種族都沒關系,我更希望人妖平等。我想,大多數的人族和妖族也不願意紛争不斷。”
明以湛:“……”
他沉默片刻,然後問:“司煙,你可還記得自己如今幾歲?”
原著裏對時幽妖皇的筆墨不多,司煙也想知道自己更多的情況,連忙豎起耳朵。她眨眨眼,朝明以湛看過去。
明以湛豎起修長的手指:“你已兩萬歲了。”
司煙感慨萬分:“沒想到活這麽多年,我還能長得和二十歲小姑娘一樣。”
明以湛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
但很快地,他又嚴肅起神情,說:“那你知道鐘吾幾歲嗎?”
司煙下意識問:“幾歲?”
“二十歲。”
司煙點頭:“嗯,然後呢?”
明以湛因為司煙還沒有認識到事情嚴重性,而感到心情沉重:“你們之間年紀懸殊如此大,你……好意思嗎?”
司煙:“……”
“明以湛,你腦子想什麽呢?!”
明以湛看着司煙咬牙切齒的模樣,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多想了。
同時,他想起一件事:“原來你是說雲夢和鐘吾……不好意思,忘記你身兼多職,不僅是妖界之主,還是月老。”
他不禁笑出了聲,聲音清越。
司煙納悶:“笑什麽?況且,兩萬歲怎麽了?修仙之人,難道還在意歲數?”
“那應該分人。”
往前走,司煙忽然有些好奇:“我該不是這六界中最年長的吧?”
“那倒不是,你只能排第二。”
“哦?那第一是誰?”
明以湛在身側說,“聽聞,君玙已經活了十萬年。”
作者有話說:
感謝故人難舍、南陵小可愛們的地雷!
感謝霜兒啊。、你如星河如朝露、一人飲酒醉、47385676小可愛們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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