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莫不正是君玙神帝的神鳥?◎

另一位朋友?

鐘吾愕然回首, 映入眼簾的恰巧是明以湛負手而立的身影,風雨自他身側擦過,不染半點髒污。

他是什麽時候又出現了?

鐘吾眼色深了深, 不是很痛快。

明以湛神情從容得仿佛一直在旁邊。他輕言淺笑道:“我方才走在最後, 現在才跟上來, 可見您耳力的确是好。不知如何稱呼?”

“我道號清淨,你們不必拘禮。雖然你這麽說,但我确實是連你半點的走動聲都沒聽見。我想,是你自己故意要我知道的。”清淨道人笑呵呵說道, 明以湛的出現似乎讓他更有精神,口中更是不住地誇贊, “我聽你年紀很輕,卻能有如此修為,真是了不起。”

鐘吾在旁冷不丁說:“修仙之人,聲音外貌與年紀不符是司空見慣的事。”

“阿吾,縱是對朋友, 也不得無禮啊。”清淨道人出聲打斷,語氣責備。

“誰和他是……”

鐘吾正要反駁,忽然一道聲音當先飄來, 攔住了他的話頭。

“我們年輕一輩的朋友之間, 總是這樣相處,不礙事。”

鐘吾驚得一時有些失神,險些收不住表情。

他滿臉疑慮, 冷冷瞧着神情行止皆溫和如春的明以湛。

明以湛莫不是失蹤這點時間,給丢了魂?否則怎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來?

清淨道人卻顯得極為高興, 笑道:“原來是我這老頭不懂你們年輕人啦!阿吾能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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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清淨道人難得這般高興, 鐘吾到底還是收住了原本想說的話。

雲夢悄悄地對司煙說:“真沒想到,明以湛心裏居然将鐘吾當做朋友!可惜,就怕鐘吾心裏不這麽想呢,人族的心思就是彎彎繞繞,看他對誰都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模樣……不過,獨獨對司煙大人你卻不同。”

司煙尴尬地正準備解釋。

卻見雲夢一臉激動與崇敬:“鐘吾那人雖然不怎麽樣,但沒想到崇敬司煙大人的心卻和我相同!”

司煙:“……”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忽然想起桑蘊和來。

雲夢感慨:“司煙大人,看前面他們三人……我瞧着明以湛和清淨道人更像是師徒呢。”

幽幽曲徑風雨飄搖。

鐘吾走在最前方,明以湛和清淨道人稍稍落後。

有明以湛的法術在,風雨飄落不在清淨道人身上,但清淨道人還是極力将自己的傘往明以湛身上靠。

明明才初次相識,卻已經可以說說笑笑,氣氛融洽又溫馨。

清淨道人顯然很喜歡溫和有禮的明以湛。

走在最前方的鐘吾拎着燈籠,任由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高高束起的馬尾濕噠噠貼着後背。

但他依然是驕傲的,冷淡的沉默着。

司煙低聲說:“明以湛是不是真的将鐘吾當做朋友不知道,但他此刻是真心實意想讓清淨道人高興。”

清淨道人的院落很偏僻,但勝在安靜無人,所以一路走來絲毫不擔心碰上麻煩。

一走進屋內,清淨道人就忙着讓鐘吾點起長明燈,端來熱茶水。

忙碌着,清淨道人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就鐘吾一個弟子,所以住處簡陋了些。好在床鋪足夠,你們今夜可以安心歇着。”

“不急不急!”雲夢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叫起來,“不如先去瞧一瞧鐘吾的未婚娘子吧!”

聞言,鐘吾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雲夢見此立即收住了口。

看着這副表情的鐘吾,她可不敢随便再開玩笑了。

鐘吾冷冷道:“我不曾有過什麽未婚妻子。”

明以湛笑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一見便知。”

“我見那位姑娘屋裏的長明燈還亮着,想是還沒休息,就過去看看吧。”說完,清淨道人轉過身,就要領着他們前去。

司煙連忙出聲道:“如今天色也晚了,清淨道長不如早些休息,我們自己過去認識認識。都是年輕人,就算有誤會,一定很快也能聊開。”

清淨道人一愣,稀奇道:“你這異獸是什麽品種?竟能口吐人言便也罷了,沒想到還說得和人一般。”

司煙随口胡謅:“我是神界來的神獸,自然不凡了。”

“原來如此。”清淨道人若有所思點點頭,看起來像是真信司煙胡謅的話。

頓了一頓,他忽然又說:“在很多年以前,我曾看過一本古籍,神界君玙神帝的坐騎是一神鳥,極受神帝寵愛。你說你是神界來的神獸,莫不正是君玙神帝的神鳥?”

司煙編不下去了,只好道:“君玙神帝的神鳥,怎會輕易下凡。”

清淨道人笑了:“也是。那你們就自己去認識認識吧,那位姑娘就住在後院的廂房裏。”

來到後院時,雨勢已經漸漸小了,風吹着葉子撲簌簌,亦不再那樣凜冽。

司煙甩着尾巴飛得更高,她目光遙遙注視着遠方,“雷聲是不是聽不見了?”

明以湛腳踏虛空,來到身側。

“嗯,是聽不見了。”

雲夢插話道:“想來是這裏離得更遠,所以漸漸聽不見雷聲了吧?此人渡劫的動靜這樣大,說不準要渡個七七四十九天,甚至九九八十一天呢。”

聞言,明以湛輕一搖頭,随着司煙的身影來到地面。

他漫不經心随口道:“渡劫失敗了。”

雲夢縮了縮脖子,既有些無奈又習以為常,“可惜啦。祝願他下次再接再厲吧。”

恰在此刻,後院那間廂房的燈火滅了。

雲夢愣住:“這……也太巧了吧。我們才剛剛到啊。”

明以湛朝司煙靠近,聲音低低傳來,隐有笑意:“司煙,我好像感受到你松了一口氣,這是為何?”

司煙的一口氣險些就背過去。

她瞧着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見人渡劫失敗,我心裏歡喜得很。我就看不慣別人越來越強。”

明以湛恍然:“原來如此。但司煙,這樣的心态不太良好。”

司煙揚起眉:“可是這樣很符合我妖皇的身份,不是嗎?”

“什麽才算是妖皇的身份?”明以湛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妖皇的身份從來不會因為司煙你的行為而改變。”

司煙怔住。

心底的陰霾仿佛就在一剎那快要撥雲見月了。

但在這時,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拂過,将更深重的烏雲籠蓋在心頭。

她一時迷惘。

依稀間,有清淡的香氣擦過鼻尖,她的眼神逐漸清明。

映入眼簾的是明以湛不染塵般清逸的容色,他的眸裏有暗光流轉。

四目相接,明以湛微微一笑:“司煙,改日有空一起探讨醫術如何?”

司煙因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而茫然。

“咚!”

巨大的敲擊聲忽然響起。

“咚!”“咚!”“咚!”

鐘吾冷着一張臉,迅速而有力地拍打房門。

半晌後,房間裏傳來一道略嫌清冷的女聲:“是誰?”

“開門再說。”鐘吾的語氣非但是冰冷,還顯得有些惡劣。

見鬼……誰會給他開門?

果然,房間裏的女子聲音也隐含一絲薄怒:“深更半夜,我已經歇息了。你一個男人,卻跑來敲女子的門,好不知羞恥!”

鐘吾被氣笑了,接着怒聲道:“冒充別人的未婚妻,到底是誰更不知羞恥?”

房間裏登時一片寂靜。

“咚!”

鐘吾煩躁地正準備破門而入,忽然眼前飄過一道身影。

是司煙攔在了前面。

司煙道:“這麽沖動做什麽?太吵了。”

立時間,鐘吾仿佛被順了毛,情緒逐漸平穩。

司煙笑眯眯朝着房間裏道:“聽說你是鐘吾的未婚妻,現在鐘吾已經回來了。外面打雷下雨的,鐘吾很擔心你,所以一定要瞧瞧你才放心呢。”

鐘吾:“……”

他何時擔心過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不過,許因為是司煙,所以他竟連半分氣惱也沒有。

房間裏的聲音顯得很僵硬:“我沒事,已經歇了。”

司煙悠悠道:“聽說你是大老遠跑來太虛門尋找鐘吾?但鐘吾披夜回來,怎麽也不見你出來看一看?”

房間裏的人道:“天大的事,也沒有睡覺重要。”

明以湛輕輕一笑,嘆道:“此話說得有理。但你若有時間說這些話,早可以數次出來迎接未婚夫了。”

房間裏的人道:“我衣衫不整,懶得換衣服。”

頓了一頓,她接着說:“你們有時間同我在這裏說話,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

鐘吾的怒氣登時又卷土重來,忍不住對司煙說:“不用和她廢話了,我直接把門拆了!”

“你好無禮啊。”房間裏的人半是不高興半是譏诮地道,“我此時衣衫不整,你卻要将門拆了進來,到底是什麽居心呢?”

鐘吾正要發怒,卻聽一旁的明以湛笑吟吟說:“這麽無禮的人,你卻偏要選他當未婚夫,你這人也很有意思。”

房間裏頓時沉寂下來。

“其實你也知道,未婚夫的說法并不是真的。只是這個誤會鬧得有些大了,而我們只是想清楚緣由而已。”司煙循循善誘地說道,“所以開個門,我們把話聊開了,也就能各自回去睡覺了。”

輕微的一聲響,仿佛有一道勁風穿過,将門闩扯開——門開了,露出一條縫隙。

屋子中黑沉沉,死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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