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留下來多畫幾個餅嗎?◎

将話說出口後, 北宮綠绮心裏一下子安定不少。

她認認真真注視着司煙的雙目,語氣越來越高昂,心中的激蕩之情不自禁流露, “你們并非真的是打抱不平吧?我雖然不清楚你們的目的, 但我推測你們想要與無相宗交好。可是, 就算把我交出去,無相宗真的會信任你們,同你們真的交好嗎?”

雲夢心直口快,怒道:“怎麽不是……”

打抱不平……

瞥見司煙的神色, 瞬間領悟的雲夢默默收回那四個字,話語戛然而止。

咦?難道真的不是?

司煙并不說話。

北宮綠绮有敏銳的觀察力, 她相信自己的推斷。

所以盡管司煙不說話,其他人亦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北宮綠绮也不受影響。她理了理心緒,接着說:“但如果你們放過我,我必承這份恩情。我與無相宗已經決裂, 我只許贏不許輸,況且,我知道自己一定能贏……如果我能拿下無相宗, 無相宗将視你們為朋友。”

“好大的口氣。”鐘吾譏诮地冷笑, “無相宗位列仙門之首,無相宗掌門就算此次渡劫失敗,其修為境界, 也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拟的——就憑你?贏得過?”

“我有把握。”北宮綠绮回答得篤定,她眉宇之間的英氣凜然。

鐘吾輕嗤一聲, 卻并未說話, 而是将目光轉向司煙。

他感受得出來, 司煙對北宮綠绮的态度不同。實際上,她是有些信任北宮綠绮的。

北宮綠绮道:“我可以證明自己的實力……”

司煙忽然打斷:“不急,我還要考慮考慮。先和你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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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北宮綠绮心裏有些遺憾,但她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只好先和老葉一起返回廂房。

司煙心裏自有打算。

他們現在在北宮綠绮心裏有一定的友善值,但她希望北宮綠绮幫忙的事情,光憑這點友善值還不夠。

所以,時機還未到。

夜幕降臨,一輪彎月懸挂在空中,月光如輕盈的一條綢緞傾瀉入江,引江水閃動粼粼波光。

一艘大船徐徐行駛在江中,數道黑影身披月色,悄無聲息踏水而來,降落在甲板上,卻不發一點動靜。

“師兄,就是這裏嗎?”低聲說話的人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萬般不情願掃視四周,只有當目光投向前方的青年時,才會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崇敬。

前方的青年迎風而立,眉宇冷峻。

“是這裏。她一登船,船上的水手便發了消息禀報我。”

身後的小少年更加不情願,滿懷擔憂地嘀咕道:“若是被發現……師兄何必拿着大好前程做賭注呢?”

“別說了。她回去必是死路一條,我不能放任不管。”

“她做出這種事來,擺明了無情無義!”小少年氣憤地道,“況且,她也從不将師兄放在心上,又強勢又孤僻,虧得師兄日日想她。依我看,就該讓她回去見掌門!”

“她性格向來強勢,但我相信她心裏有我,或許此事有什麽誤會也不一定。”

幾個人尋蹤覓跡,推開廂房。

北宮綠绮正盤腿坐在床上閉目養神,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

站立在門邊的青年露出驚喜的笑容:“綠绮!”

北宮綠绮見到他們似乎并不意外,随口道:“哦,是你們啊。”

因為北宮綠绮的冷淡,青年一時有些怔怔,眼底劃過一抹傷心。

一邊的小少年見師兄心傷,本就不滿,現在更加感到憤怒:“登白師兄不計前嫌,盡管你做下罪無可赦之事,卻仍念着舊情,想要救你,你卻毫無悔改之意!你真是可惡!”

大半夜被人沖上來劈頭蓋臉一頓罵,北宮綠绮心裏除了煩躁只剩下滿肚子火。

她的眼神漸漸變冷:“ 牧登白,我以為之前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後各走一方,再無瓜葛。現在這般問罪又是為何?”

牧登白深吸一口氣,朝小少年搖了搖頭。

在牧登白的眼神示意下,其餘的人紛紛退出廂房。

房門合上。

“綠绮,我不是來問罪的,只是掌門現在很生氣……”

北宮綠绮随意點點頭:“哦,不出意外的話,明日我便能見着了。”

牧登白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平靜,一時啞然。

半晌後,他才低聲接着說:“抓你的都是些什麽人?綠绮,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離開。”

“原來你是來救我的。”北宮綠绮神色突然轉變,眼睛彎起,笑容滿面擡起手,“ 那你一定有辦法幫我解開繩子吧?”

牧登白見到北宮綠绮的笑容,心裏總算有了些許安慰,忙不疊點頭,便定睛去看捆住北宮綠绮雙手的繩子。

繩子并不粗,隐約間似有靈氣閃動,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沒想到抓住北宮綠绮的那些人竟有這樣的寶貝?

到底是什麽人?

牧登白心中疑慮叢生,但他不以為然,當即亮出手中的寶劍。他衣袂翩然,劍氣凜冽,一道淩厲的劍光劈向繩子——

繩子靈氣閃動,完好無損。

北宮綠绮“啊”了一聲,驚訝道:“你沒辦法解開繩子嗎?不應該吧?你可是掌門最心愛的弟子呢。”

“我再試試。”

牧登白握緊手中的寶劍,提氣再度揮去——繩子依然完好。

不甘心的他一連揮了數十下,房內燭火搖曳,風浪不休。可是這繩子仿佛是長在北宮綠绮手上一樣,根本劈不斷。

見牧登白額頭上都出了汗,北宮綠绮遮住眼底的狡黠,嘆道:“算了,想來你也盡力了。”

“沒關系的。”牧登白咬牙道,“我認識許多能工巧匠,定有破解之法。綠绮,我先帶你走。”

“你說帶我走,是想帶我去哪裏?難不成,你想放棄掌門首座弟子的位置,要同我這個大逆不道之人私奔嗎?”

面對北宮綠绮三分譏诮的質疑,牧登白臉色晦暗。

好半晌,他才說:“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我保證那裏沒有人能傷到你。等我将來坐上掌門的位置,我就接你回去,風風光光把你娶進門。”

北宮綠绮直視着他,然後幹脆利落說:“不要。”

牧登白沒想到盡管是這樣的處境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強勢。

為什麽永遠不肯服軟?為什麽看他冒着違反宗規,披夜來救她,她卻一點感動也沒有?

牧登白不理解。

“如果你今晚過來就是想來和我說這些,那你可以走了。”北宮綠绮補充道,“你放心,關于你我從前的那點破事,我不會說出去,不會影響你的大好前程。”

“你明知我并不擔心這個……”牧登白眼神晦暗不明,最終,他嘆了口氣,“綠绮,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你受罰呢?既然你不肯和我走,那我只好想辦法将你帶走了。”

牧登白一個手刀砸向她的脖子,她身子一軟,沉沉昏去。

他早就發現北宮綠绮被繩子捆住後,法力流失。否則以她的性格,只怕早就動起手來。

也只有這時候,她才會流露出柔軟的一面。

牧登白溫柔地凝視着緊閉雙眼的北宮綠绮,打橫抱起,走出廂房。

“師兄……”

“我們走。”

牧登白心裏忌憚繩子的主人,能獲此寶物的,只怕不是尋常人。還是小心為妙,盡快離開。

就在這時,江上的風似乎大了些。

一道聲音從空中飄來:“這就走了?不留下來多畫幾個餅嗎?”

“什麽人?!”

幾個人驚疑不定,紛紛亮出自己的法器。

待目光巡視一圈,才發現屋頂上的幾道懶洋洋坐着的身影,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注視他們。

相比他們的忌憚,屋頂上的人卻很有閑心閑聊起來。

“司煙大人,你是說堂堂無相宗掌門的首座弟子,方才那番話都是在畫餅嗎?”

“你覺得他敢對抗無相宗掌門嗎?”

“此人眼神躲閃,看起來不敢。但他一定會冠冕堂皇說自己尊師重道。”

“你覺得他有本事當上無相宗掌門嗎?”

“此人身法雖然不錯,但看來是一點苦也受不得,想必是成不了大氣候的。但憑他是無相宗掌門的愛徒這層關系,想必無相宗掌門如果一命歸西,十有八九可以把位置傳他手上……嗯,再等個幾百年應該差不多。”

“你覺得他會迎娶北宮綠绮嗎?”

“此人看起來對北宮綠绮似乎有些感情在,但更重視自己,想必不會付出更多了。再說等他繼承掌門之位還得幾百年,北宮綠绮憑什麽等他為他守身如玉呢?唔……掌門和他誰先死也說不準呢。”

雲夢舒展着翅膀,恍然大悟:“果然是在畫餅,還是司煙大人看得透徹。”

牧登白聽着他們旁若無人的這一席話,臉色青白交加。

可是,雖然這些人的話聽起來有些不善,卻并無動手的惡意。

見此,他沉聲:“多謝諸位捉拿我無相宗罪徒,現在我便将北宮綠绮帶走了!”

司煙嘆氣:“人家又不願意和你走,你逞什麽能呢?”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就不勞諸位操心了。”

想是司煙的模樣有些奇怪,牧登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忽而又道:“不知能否請諸位幫忙解開她手上的繩子?現在我們過來了,她也無力再逃。”

聞言,屋頂上幾人的目光都投向明以湛。

明以湛唇邊挂着和煦的笑,看起來很是友善。

他點點頭:“可以啊。”

他分明一動未動,但北宮綠绮手腕上的繩子卻已經滑落了。

牧登白心中暗道奇妙,更沒想到此行會這樣順利。

他也挂上和善的笑容,道:“幾位朋友我交定了,歡迎日後到無相宗坐客。今日我還有要事,就先離開了。”

“別急。”明以湛悠悠道,“感情一事,最忌誤會不解,避而不言。你的心上人昏睡不醒,如何能和你赤城談心?先待我将她喚醒吧。”

什麽?

牧登白被這番話弄得一頭霧水時,緊閉雙目的北宮綠绮倏然睜開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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