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巴蛇,你為什麽一直盯着他看◎
無相宗作為最古老的宗門, 氣派威嚴,宗門坐落于青山環抱裏,滔滔江水隔絕, 仿佛遺世獨立。
堅守山門的無相宗弟子遠遠便望見一艘船駛近, 且船頭上迎風站着他們的大長老, 只見他垂至胸口的兩簇白胡子迎風招展。
“大長老回來了!”
“聽說大長老此行是為捉拿北宮綠绮?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真不愧是大長老!”
無相宗的守門弟子們驚喜看着看着,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為什麽大長老的臉色看起來那麽差?
為什麽大長老的雙手被捆起來了?
等等……捆起來了?
他們的目光往旁邊一掃,立時見到面如土色的自家弟子縮在地面,以及在甲板上來回走動的幾個陌生面孔。
咦?怎麽還有妖族?
他們驚疑不定, 忽然看見了北宮綠绮。
她的長發挽起,身穿緋紅的勁裝, 手持一柄寶劍,眉宇間英氣飒爽。
守門弟子們大吃一驚:“不好了!北宮綠绮抓了大長老!”
“不好!得盡快禀報掌……”其中一位守門弟子急急地想要扭頭前去禀報,忽然他被捂住了嘴巴,滿眼驚懼。
“小師弟,這麽點事, 就先不用讓掌門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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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得這位捂住他嘴巴的人。此人是碧落峰的弟子,和北宮綠绮一樣,都是拜碧落真人為師!
同一時間, 數道身影如同一陣風掠來, 有的站在樹上,有的站在岩石上,姿勢各異, 目光冰冷。
這些弟子好像都是歸屬碧落峰!
電光火石間,守門弟子恍然大悟:逆徒并不只是北宮綠绮, 而是碧落峰的所有人!
這是一場陰謀!他得盡快去禀報掌門!
但顯然, 碧落峰的人并不打算放他離去。
碧落峰的弟子們望着遠處越來越近的身影, 哈哈大笑道:“綠绮真行啊,非但真的破壞了掌門渡劫,還把大長老逮住了!大長老晚節不保啊,哈哈哈哈哈……”
守門弟子:逆賊!無相宗完了!
就在這時,另一位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守門弟子哆哆嗦嗦問道:“你們是哪座峰的弟子?為何要和北宮綠绮同流合污?”
守門弟子:呆子!這都看不出來嗎?等等,這位小弟子好像是新來的……
“北宮綠绮可是我們的小師妹,我們都是來自碧落峰。”
“碧落峰?”新來的小弟子愣愣撓了撓頭,“有這座峰嗎?”
“哈哈哈……”幾位碧落峰弟子忽然大笑起來,只是眼神裏的寒意卻比方才更甚。
被捂住嘴巴的守門弟子登時冷汗涔涔。
“師父一死,掌門就迫不及待想要将碧落峰從無相宗抹去啊,這才多久?新來的弟子已經不知碧落峰了。”
“沒辦法,誰叫咱們師父境界比掌門高,有些人的嫉妒心就是比較強。”
……
談話間,司煙一行已經來到山門前。
碧落峰的弟子們飛快迎了上去。
“大長老,你的胡子略顯淩亂啊!我幫你理一理吧!”
“綠绮,你是不是成功渡劫了?這境界一高,氣質就是不一樣!”
大長老沉着臉聽他們七嘴八舌聊天,雖然不說話,但心中的疑慮更深。
碧落峰的其他弟子都和北宮綠绮站在一條線上,針對的都是掌門。難免讓人聯想到不久前碧落真人意外死亡——難道此事與掌門有關?
思及此,大長老沉聲問:“碧落真人到底是因何而死?”
北宮綠绮淡淡道:“如果我說是掌門暗害,大長老會相信我嗎?”
大長老道:“掌門與碧落真人同出一脈,有數百年的交情。我想,這其中或許有誤解……但倘若你們有證據,足夠讓我信服的證據,我會随你們一起問罪掌門。”
……
司煙和明以湛走在最後面。
巴蛇走在明以湛前面。只是,他是倒退着走,正對明以湛,并且用一種嫌棄的眼神兇狠盯着。
司煙輕咳:“巴蛇,你為什麽一直盯着他看?”
巴蛇沉聲:“他不是人。”
明以湛點頭,溫和道:“我不是人。”
巴蛇湊近聞了聞,又說:“也不是妖。”
“不是人,不是妖,那他是誰?”巴蛇的眼神警惕,五感異常敏銳,“他也不會是鬼。鬼魂畏懼陽光,現在太陽那麽大,如果是鬼只怕早就魂飛魄散了……不過,如果是實力高深的鬼,倒能忍一忍,若想隐瞞,倒也能瞞得住。”
巴蛇又搖頭:“但我覺得,他也不是鬼。只怕是來自天上的。”
巴蛇很快定下結論:“別有用心。”
聽完,明以湛轉眸對司煙說:“這條蛇學識淵博,而且很敏銳,難怪是你心腹。”
巴蛇愣了愣,接着大笑起來,不無得意:“那是自然!不過巴蛇能有如今,都是妖皇大人教導得好!”
每次看到巴蛇搖尾巴的樣子,司煙都覺得他應該是投錯了胎,可惜不是一條毛茸茸的大狗。
“你把尾巴收起來。”司煙叮囑道,“雲夢我已經叮囑她收起翅膀了。別輕易暴露自己妖族的身份,我們來無相宗是來看熱鬧的,如果被知道是妖族,只怕會給北宮綠绮招來麻煩。”
巴蛇不情不願道:“區區無相宗而已,如果您看這裏不順眼,巴蛇可以馬上領妖來鏟平了。”
雖然這麽說,但巴蛇還是飛快收起自己的尾巴,幻化成兩條長腿。
司煙瞥了一眼身側的明以湛,擡起頭看向雲端,若有所思。
方才,他是承認了嗎?
碧落真人死後,碧落峰漸漸沉寂,掌門在長老會議裏,數次提過解散碧落峰,将碧落峰的弟子分散到其他峰。
這件事雖然還沒有施行,但好像成為已定的事,漸漸少有人提起碧落峰。
直到北宮綠绮阻擾掌門渡劫事發,也都忘記她來自碧落峰。
直到今日,北宮綠绮與一衆碧落峰弟子浩浩蕩蕩壓着大長老,進入掌門大廳,衆人才驚覺事情并不簡單。
渡劫失敗的掌門眉目間有一團郁氣。因為失敗反噬,他氣息不穩,力量削弱,現今都還沒完全恢複。
沒想到碧落峰的弟子居然就來問罪了!
無相宗掌門坐在掌門之位上,目光掃了一眼大長老,沉聲道:“北宮綠绮,本座雖然不知為何你要阻擾本座渡劫,但這是你我恩怨,放過大長老吧。”
北宮綠绮的劍尖直指前方:“我很敬重大長老。現将大長老束縛起來,也是不得已為之,待事情了結後,我自會為大長老解開束縛,希望大長老莫怪。”
同一時間,有更多的無相宗弟子聞風而來,與碧落峰的人拔劍相對,一場激戰蓄勢待發。
“逆徒!竟敢對掌門不敬!”
聲讨的聲音越來越大,場面一度混亂。
忽然,大長老擡起被繩索捆住的雙手。
大廳裏寂靜片刻。
大長老吩咐道:“去将其餘四位長老請來。”
掌門阻攔道:“何必勞煩長老,區區幾個逆徒,登白率些弟子便能拿下。”
牧登白站立身側,意氣風發的模樣,眼神掃向北宮綠绮時,仿佛在看陌生人。
大長老淡淡道:“牧登白是我的對手嗎?北宮綠绮已經能戰勝我了。”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無相宗掌門更是驚疑不定。
他感官敏銳,一眼掃去,便發現随北宮綠绮進來的幾位外人裏,境界有些捉摸不透。原以為是幾人合力戰勝大長老,卻沒想到北宮綠绮獨自一人便能拿下大長老?
掌門皮笑肉不笑:“不愧是碧落真人的徒弟,真是如出一轍的深藏不露。”
大長老目露若有所思,忽然道:“既你提起碧落真人,我在這裏便問你一句,碧落真人的死是否與你有關?”
衆人的神色各異。
今天碧落峰的人聯合闖入掌門大廳,齊齊劍指掌門,此番的确引人深思。
既可能是碧落峰企圖篡位,卻也可能是為自家師父複仇。
掌門神色平常,波瀾不驚:“大長老,你懷疑本座暗害碧落真人?本座與碧落真人同出一脈,怎麽可能會暗害于他?你莫不是聽信逆徒的胡言亂語,想問罪本座吧?”
大長老盯着掌門的神情,心下一空。
他和掌門也有數百年的交情,對于這位掌門的性情也是頗為了解。
只怕,北宮綠绮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在這時,其餘四位長老已經抵達。
掌門神色微微一變,厲聲道:“登白,你率師弟們将碧落峰逆徒拿下!”
碧落峰的人卻大笑起來,聲音響徹整個大廳:“掌門,如果你問心無愧,又何必急着想要殺人滅口呢!”
大長老也道:“長老都已到齊,正是問清緣由的好時機。”
聞言,掌門臉色鐵青,卻也不好再急于動手。
他耐住性子,皮笑肉不笑緊盯北宮綠绮:“如果你們沒有證據,本座不會輕饒你們任何一個人!”
北宮綠绮上前一步。她聲音平靜且清晰,傳遍在場每一位的耳中:“碧落真人将渡劫至大乘,唯恐真人渡劫成功,成為無相宗境界最高者,掌門便設下埋伏,暗箭傷人。真人因此渡劫失敗,且因被偷襲,就此殒命!”
掌門冷笑:“胡言亂語,你證據呢?”
下一刻,只見北宮綠绮向長老們呈上證據——一枚淬有寒光的箭矢。
“這枚箭矢想必長老們都認得是掌門之物。箭矢上淬有寒光,是因暗襲渡劫者而留下痕跡。”
“我能得到這枚箭矢,是因為我爹是雜役弟子,他前去帶回碧落真人屍首時發現。盡管他是普通人,卻也覺察出不對勁,便将箭矢交給我。”
目光落在那枚箭矢上,無相宗掌門平靜的神色破裂。
“怎麽可能?!你在說謊!”
北宮綠绮沒想到他反應這麽激烈,有些意外,但她還是平靜地道:“諸位長老,此事千真萬确,我爹費盡心力才拿到這枚箭矢,請長老查驗。”
“怎麽可能?”掌門依然不置信,“他早就死了!怎麽可能把這種東西送到你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