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羅銘誠在一旁吐了許久,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他自己是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還以為自己昨晚上吃壞東西了。可這事情看在羅老太太眼裏就不是這麽回事。

“你過來。”老太太發了話,臉上的神情從先前的嫌惡變得有些僵硬,及其地不自然。

羅銘誠自然老老實實地過去了,依着母親的話把自己的右手腕伸了出來,他看着自己的母親一臉凝重地把上了脈,一顆心也這麽懸起來了。

羅老夫人嫁到羅家之前,是外鄉一位郎中家裏的閨女,診脈的手段說不上多麽高明,但總不至于出錯。

她手搭在羅銘誠腕上有一會兒,臉色卻是逐漸蒼白了起來。

“你還有臉回這個羅家!在外面給人搞大了肚子還有臉回來!”

她白着臉,一巴掌掀上羅銘誠的側臉,說完話,嘴唇還一抖一抖地,顯然是氣極。

羅銘誠也是猝不及防,他身形猛地歪了一下,耳朵卻是捕捉到“大了肚子”三個字。他也是不敢置信地,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好像怎麽也不明白怎麽會這樣。男生女器在他看來已經足夠可恥,而他這樣的……每個月連月事都沒有的人,就算生了一個女人的東西,怎麽會懷上……

“媽……不可能的……”羅銘誠有點呆愣地重複着,“不可能的……要有的話早該有了……怎麽現在才……”

他這些話的意思是,他和外邊那人的關系由來已久,羅老夫人聽了,心裏更是堵得慌。

她幾乎是憎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像是對着仇人那樣,嘴裏說着冷冰冰的言語:“我早就說你是災星……你爹做了這麽多錯事,你這是現世報……一個不男不女的,跟別人搞在一起,最後還把肚子搞大了……哈哈……老頭子活該……哈哈……”

當年她滿心歡喜地生下了羅銘誠,卻發現這個孩子的畸形之處,當下就暈厥過去。之後幾十年,她都沒有承認過這孩子。何況羅老爺子自從得了這麽個“兒子”之後,顯然是對她不上心了,在外面找女人也明目張膽起來,偏偏沒一個能懷得上他的種,唯一一個懷了的還是別家的野種。

“你真是有本事,好極了……任着仇人搞垮羅家,還被仇人搞大了肚子……哈哈……你好極了,真是羅家的好子孫!”

一字一句,都像烙鐵烙過心底。羅銘誠面如死灰,心裏卻想到了那個天天溫柔待他的男人,那人終究是沒放過羅家。

“你現在回來還有什麽用?羅家沒了,房契、地契、藥鋪……統統沒了!你回來做什麽?滾回你的野男人哪兒去啊!”

Advertisement

“我倒是忘了,那人到底是真的跟你好還是假的,只怕就等着這一天……敗了羅家,搞大了你肚子,再一腳把你踹開……哈哈……你活該……”

“你活該有這麽一天……哈哈……你們羅家人……活該有這麽一天……現世報、現世報……哈哈……”

眼前的花甲老人自言自語地說着,羅銘誠看着她,忽然覺得這麽地陌生。這個人一點也不像他的母親,或者說從來都不像。

羅家沒了,母親又是這樣……他想起阮玉濃,方覺得自己回去也是無用了……那人定是耍夠他了,他何必再回去自取其辱?他早就改想到的,誰會喜歡他這麽一個不男不女的老家夥……沒人會喜歡的……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怎麽反而年紀大了,還被人騙一回?

還好沒有也掏心掏肺地去喜歡那個人……否則現在不知道該傷心成什麽樣子……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這副德行……

羅銘誠失魂落魄地從家裏走出來,羅老太太還在後面大笑着。他越走越遠,但那笑聲卻不曾從他耳裏消失。母親幾乎絕望的聲音徘徊在他耳邊,叫他也覺得生無可戀了一樣。

他蹲坐在路邊,周圍的行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失魂落魄的他,沒有一個駐足。

天底下好像就剩下他一個了……

不對……羅銘誠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這裏還有個沒成型的孩子。

他想起先前和阮玉濃做那些事兒的時候,他都毫無反抗地任那人把種子撒進自己體內,絲毫沒有考慮過孩子的問題。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不可能懷的……誰想得到呢……

阮玉濃在情動的時候還會說些玩笑話,叫他給他生個兒子,他也配合着說了,一邊說一邊用雌穴夾住他,熱切地期待着一會兒将要射進他體內的東西。

誰想到呢……真的有了……

羅銘誠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身上沒錢,一分都沒有。他無處可去,羅家待不了了,阮公館也回不去了……他只能在外面,像乞丐一樣把自己團成一團,冷風吹在他身上,他冷得發抖。

——又冷又餓。

天色已經暗下去了,他一天都沒有吃東西,胃裏難受地厲害,時不時就嘔些酸水出來。他不知道這是孩子在作弄他還是胃出了問題真的難受了。

晚間的風吹在身上很冷,比白天更冷。羅銘誠不可抑制地戰栗着,但寒意絲毫未減,像是深入骨髓,要把他冰封起來。

身體冷,心裏也冷。他就好像垂暮之年的喪家犬,被所有人抛棄了,無處可去,只能在一個小角落裏自生自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都已經劃過半個天際的時候,有個人過來保住了他。

羅銘誠這會兒已經迷迷糊糊的了,他被凍得頭腦發熱,又沒吃什麽東西,極其虛弱。

“銘誠……銘誠你怎麽回事……”

“一出去就不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

他聽不到聲音,耳邊是嗡嗡的噪音,只覺得抱着他的人身體非常暖和,那人身上還有點汗味,身體的起伏很大,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非常明顯,呼吸也是炙熱而急促的。他不知道那人是怎麽了,但就是覺得安心了點,好像又被人撿回家,不用孤寂地死在路邊了。

他這麽想着,往那人的懷裏鑽了又鑽,最後甚至抑制不住地開始哭泣。像是失智了一樣,完全不顧及自己這一大把年紀。

阮玉濃把自己的外套脫了,裹在羅銘誠身上。他感覺到懷裏的人不住地往他身上靠,原本焦躁的情緒也逐漸撫平了。

不管這人今天是怎麽回事,至少他心裏是有自己的。阮玉濃這麽想着,把懷裏的大男人抱緊了。

羅銘誠意識模糊的時候只覺得身上暖洋洋的,旁邊還有個人輕輕拍着他的背,他下意識地覺得非常安心,逐漸睡了過去。

只是他這一睡,叫阮玉濃真真沒了法子。

于是從這裏一直到阮公館的路,都是阮玉濃橫抱着他走的。這段路平時步行就要走上半個鐘頭,現在抱着一個人,速度不止慢了一倍。再加上羅銘誠一個大男人不比女人,那分量也是實實在在的。就是阮玉濃能抱他上樓梯,還是經不住這樣一番折騰。

他們兩個人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日出。

阮玉濃從中午就發覺不對勁,便差人去羅家催人,誰料這一去卻發現羅家人去镂空,一個人都沒了。他這才着急忙慌地在江北城裏到處亂找,一直到半夜他快放棄的時候,才在一個小角落裏發現了羅銘誠。

他不知道生了什麽事,但羅銘誠看起來并不像是要逃走的樣子。再加上最後羅銘誠很主動地抱住了他,還往他身上靠,很好地安撫住了他。本來應該怒發沖冠的人一下子軟了下來,抱着人就只會安撫了。

回到家之後,阮玉濃抱着羅銘誠就往于是裏帶。他身上冰得厲害,也不知凍了多久,合該在熱水裏泡泡驅驅寒氣。

羅銘誠自然就毫無知覺地任他擺弄,他放好水,把人搬進浴缸裏的時候,才就着于是的燈光發現這人的左臉有些微腫。

他心疼地碰了碰,也不知道這是誰幹的。他就是再生氣,也舍不得在這人身上動手的。至多象征性地在他屁股大腿上拍兩下罷了。

“銘誠……”阮玉濃低聲喚着,撈起一點清水灑在他臉上,看着水珠劃過微腫的側臉,最後掉到水裏。

“我今早就不該放你出去,怎麽就出了事……”他細細地親過羅銘誠的額頭,順着眉骨滑到眼旁,在眼角邊留下一吻,“以後不放你出去了,盡讓人不省心。”

他這樣宣告完之後,洗洗地看着羅銘誠,還說:“你看,你也沒反駁,以後就這麽定了。”

他說完,便開始細心地替已經睡過去的男人洗澡。

浴水劃過男人的胸口肚臍,順着身體的線條落下。

阮玉濃看着男人平坦的小腹,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怎麽有點變軟了……”他小聲嘀咕着,缺乏經驗的人并沒有往那方面聯想,仍舊老老實實地給人洗完澡,抱着渾身濕漉漉的走出浴室,擦幹扔上了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