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

也許是如同原著中一樣,被玖蘭李土殺死,也許在這之前,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又或許…會被命運遺忘,然後留在這裏一生,直到進入沉睡之前……誰知道呢?

少年聞言,攬着他的手臂逐漸收緊:“不會讓悠離開的,絕不會。”

少年的沮喪玖蘭悠看在眼裏,他甚至知道,即使少年再難過也不會哭泣,不是不想,而是…已經忘記了這種表達情感的方式。那一刻的少年,讓玖蘭悠有種莫名的心疼,為此,他犯下了來到那裏之後的第一個錯誤:“樞,雖然無法承諾什麽…連你和優姬的安全我都不能完全保證。但是,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我會努力地陪伴在你們身邊,一直一直……”

樞很高興,玖蘭悠能夠清晰地記得,那個時候的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抑制住身體的顫抖。

“足夠了……已經足夠了,只要你仍在這裏……”兩個人背靠着背坐下,在黑暗中,相互交換着那一絲些微的溫暖,仿佛這樣,彼此就有了依靠。

壁爐中的火焰燃燒着,橘黃色的光茫籠罩着兩個人安詳的面容,時不時地能夠聽到爐中柴火迸濺的啪啦聲。

一直一直……真是個美妙的詞彙。輕念着這個詞,仿佛醒來之後,身後便永遠不會失去依托。心中的堅冰如同遭遇了春日最和煦的陽光,嘩啦啦碎成一片,有一種柔軟,開始在心間萌動。

“悠,你知道嗎,最難熬的,不是等待黎明前的這段漫長的黑夜,而是在醒來之後,發現除了身上沾染的人類或者血族的鮮血,仍然只有孤身一人……”永無止境的對立,永無止境的獵食,永無止境的殺戮,永無止境的黃昏。

玖蘭悠感到自己的喉頭有些艱澀,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在他心中慢慢發芽,只是他及時制止了這種異動:“樞,你不會再孤身一人。”

——優姬會陪着你的。

害怕引起玖蘭樞的不安和警覺,他咽下了這後半句話。同時,也鑄造了第一個謊言。

“不,我不孤獨。只要悠在,我就不會孤獨。”玖蘭樞靠在玖蘭悠的身上,掩去了眼中深深的眷戀。

能夠這樣與悠背靠着背,對他來說……真的足夠了。哪怕他要永遠掩飾自己對悠的情感。他怕自己奢求的太多,最終會一無所有。

然而最終,玖蘭悠沒能将這個善意的謊言堅持到底。

當玖蘭李土攻來的時候,為了那個虛無飄渺的願望,他死在了玖蘭李土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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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樣,是不是都想起來了,悠?”

看着玖蘭樞溢滿悲傷的眸子,查爾斯覺得一種鈍鈍的疼痛從他的眼中一直蔓延到自己的心底,他幾乎要溺斃在這樣的情感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艱難地點了點頭。

玖蘭樞用手輕輕地撫摩着查爾斯的臉頰,就像對待一樣珍寶一般,珍視而迷戀:“為什麽我從來沒有注意到,你即使是笑着的時候,也離我這麽遙遠?”

“Kaname……”查爾斯有些不知所措,面對狂風暴雨般的玖蘭樞,他自然有辦法應付,可面對眼前傷感的玖蘭樞,他卻束手無策。垂下眼睫:“你想知道麽,關于我離開的真相。”這是一個查爾斯不願提及的話題,但如果玖蘭樞想要知道,他會告訴他。

玖蘭樞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瓣:“噓,不需要跟我說這些。你只需要記住,你欠我一個答案。悠,如果是善意的謊言,我寧可不聽。”

“只是,悠,永遠不要質疑我對你的心意,那會令我感到痛苦。”

查爾斯嘆了口氣:“各退一步吧,Kaname。你以後…也不要再不分場合地對我……”雖然嘴上仍然強硬,但查爾斯自己心裏清楚,經過這件事,恐怕自己對玖蘭樞的愧疚又要更上一層樓,更連帶着牽扯到了一絲當年被他特意壓制掩埋的情愫……

玖蘭樞,還真是不可小觑啊。

“那是因為,悠讓我無法放心。”

“Kaname!”

知道查爾斯的堅持,玖蘭樞道:“明白了,以後不會再那樣對悠了。”說罷苦笑:“悠…你總是知道,我無法拒絕你的請求。”

“樞,我以為你明白,我們之中,誰才是那個精明的獵人。”裝可憐是犯法的,尤其是對你這樣的老妖怪來說。

“‘精明的獵人’……嗎?”玖蘭樞輕輕勾起查爾斯的下颔,棕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視着他,讓查爾斯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那麽,精明的獵人,有沒有網住他的獵物?”

“樞,我希望你明白……”查爾斯将玖蘭樞擋開:“我們之間,只是父子和朋友。”

玖蘭樞淡然地望着他,仿佛早已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是嗎?那麽,V.V呢?他對你而言,又是什麽?即使他之前曾那樣對你,你也不舍得他受到一絲傷害。他對你而言,就真的這麽重要?甚至…比你曾經抛下我的那個理由,更加重要?”

“V.V是我的哥哥,是我認可的家人。樞,你也是我的家人,不需要跟他比。”

“可是,V.V并沒有認同你呢。”玖蘭樞道:“我以為,你會明白,這一次回去,你将直面元老院與獵人協會,乃至玖蘭李土。為了V.V,悠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安危,并且到出行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

“……其實,悠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吧?”玖蘭樞微微傾□:“但是,我在乎。所以,我不允許你為了V.V将自己置之險地,即使V.V真的對你很重要。”

他的語氣,認真而不容人質疑。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傳來:“皇帝陛下,橫濱到了。您讓我們查找的人,就是在這裏的某個小鎮失去了蹤跡。”

Chapter 28

“走吧,悠,你不是很擔心V.V的下落麽?”玖蘭樞走在查爾斯的身旁,牢牢地将他保護在身側,如同一個忠誠而執着的騎士。

“樞,你……”查爾斯能夠清晰地察覺到,玖蘭樞對于V.V的态度絕對稱不上是善意的,那麽這種态度的巨大轉變,又是來自什麽?

玖蘭樞側轉過身,深棕色的眼中,似有溫柔缱绻的柔光浮動:“悠,我還沒有跟你說過吧,你的願望,由我來幫你完成。”因為知道悠對自己生命的隐隐漠視,所以他絕對不會再給悠以身試險的機會。

他不能夠承受再次失去悠的痛苦。

“謝謝。”在那一瞬間,查爾斯甚至有一種,自己才是那個被縱容的小孩子的感覺。

“悠,你這麽疏離客氣的态度……”樞無奈而寵溺地笑了:“會讓我感到很受傷的。”

“Kaname,騎士是不會讓自己的王感到尴尬的。”查爾斯瞥了他一眼:“你一定要讓我無話可說嗎?”

“可以說些別的,客套話就不必了。比如,悠可以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歷……有想過我嗎,悠?”

“那我們還是來談V.V好了。”查爾斯毫不給面子地拆臺:“這才是我現在最關心的事。”

心中卻也知道,V.V的線索既然能夠被全面封鎖,連不列颠軍部也掌控不到有用的消息,很有可能是被元老院或者獵人協會給控制了起來,除非他現在就硬闖這兩個地方,否則在事态明了之前他只能選擇蟄伏。

可是,他不認為憑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夠毀了這兩個地方,更何況,元老院的後面,還站着一個不知道有沒有蘇醒的玖蘭李土。

查爾斯垂下眼,尼桑,請一定不要有事。

即使仍不肯認他,也沒有關系。這是他欠他的。

玖蘭樞的眼中失落一閃而逝:“看來,我高估了自己在悠心中的地位。”

“我不知道你和我在同一個世界,樞。在成為查爾斯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不列颠帝國。”查爾斯思考了一下,皺着眉說道。

以為一個不會再見面的人,即使是想念,也的确有限,他并不否認這一點。

冥冥之中,命運的齒輪好像哪個地方接錯了似的。平時不覺得,但現在,細細想來,都是違和感。

是的,有些曾經被遺忘或者忽略的,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東西,一旦與現在的場景拼湊起來,就會讓人覺得處處充滿了不對勁。

玖蘭樞微微訝異,嗅覺靈敏的他立刻聯想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思忖了半響,沉聲道:“血族不關注人類的世界,但也不會漠視到這種地步。在此之前,我們對于不列颠的印象卻是淡薄的只有一個極其模糊的概念……也許我們的記憶被人動過手腳。”

“這不可能。”查爾斯斷然否決:“別忘了,我們身邊的那些人,與我們可是一樣的情況。”

有誰能夠同時對這麽多人動手腳?

也許,這是兩個世界拼湊在一起之後産生的Bug吧,查爾斯目前只能這麽猜測。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玖蘭樞對于這段對話的明顯淡忘,讓查爾斯心中更加堅信了這一點,可随之而來的,卻是深深的疑惑。他将這種疑惑暫時埋在了心底。

查爾斯到來的消息在日本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特地命人通知了修奈澤魯——如果不這麽做,他擔心愛子又會胡思亂想。況且,幾個月不見,他對修奈澤魯也頗有些想念。那個倔強的孩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随後,他改變了身份和樣貌,跟着玖蘭樞去了黑主學園。有一個前任最強獵人的黑主灰彥做理事長,又有純血君玖蘭樞的存在,黑主學園是橫濱唯一一個元老院與獵人協會這兩大勢力無法完全滲透的地方。

黑主灰彥看着桌上被放上的最新兩份轉學生的資料,頗有深意地撫了撫鼻梁上的眼鏡架:“夏魯魯·蘭佩洛奇,以及……修奈澤魯·布魯什嗎?呀嘞呀嘞,麻煩好像變得越來越多了。”

※※※※※※※※※※※※※※※※※※※

“玖蘭宿舍長,夜間部要進兩個新同學,沒問題吧?”黑主灰彥将兩份記錄着新生資料的文件往玖蘭樞面前一擺,一如既往地用他那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

玖蘭樞身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禁欲的誘惑,他雙手交疊,低垂着頭,深棕色的眼中有一種莫名的憂郁,這種感覺,讓早原琉佳想起了曾經的樞大人。

像,是在是太像了。

除了容貌和渾身的氣息之外,這種如出一轍的王者寂寞,讓她無時無刻不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一種錯誤。

兩個人,即使同為純血種,又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的共同點?

盡管這些天,月之寮的血族貴族們對于這位樞大人都頗有懷疑,但他對他們的态度卻置若罔聞,只是時不時地散發着純血種的氣勢,提醒他們,誰才是真正的上位者。至于他們的意見或者疑惑……對于他來說,仿佛真的無關緊要。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足夠的高傲,足夠的強大。

這樣的玖蘭樞,真的不是他們的樞大人麽?

玖蘭樞淡淡地掃了那兩份文件一眼,全然沒有打開的意思:“這種事,不用特地來告訴我。”他對此并不關心,如今,能夠引起他興趣的事情,實在屈指可數。

“真是冷淡得可以。”黑主灰彥伸出兩根手指在玖蘭樞的面前搖了搖,“這可不行吶,玖蘭君,管理月之寮及夜間部……可是你職責範圍內的事。”

早原琉佳皺了皺眉:“純血君不歸任何人管轄,請不要這麽對樞大人說話。”雖然還有些不确定的因素,但眼前的人是純血君,這是個毋庸置疑的事實。

“不,相信我,如果見到那兩個轉學生,你也許就不會這麽想了。”

“哦?那麽,我拭目以待。”玖蘭樞不怎麽抱希望地道:“今天優姬還精神吧?”

早原琉佳心中一陣酸澀,随即又松了口氣。這麽關心黑主優姬……他果然還是那個樞大人吧?

“既然玖蘭君這麽關心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去确認一下?優姬這幾天沒見到她尊敬的玖蘭前輩,可是很失落呢。”玖蘭樞明明白白地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試探。

也是,‘他’的反常,連夜間部的衆人都看出來了,沒理由精明的黑主灰彥會一無所知。可是,黑主灰彥錯算了一點。就算再怎麽樣,他都是悠和樹裏的孩子,優姬的親哥哥,唯有這一點,不會改變。

“不用了,有的時候,真正珍惜之物,太過靠近,可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在他的身邊,絕對更容易引起玖蘭李土的關注。雖然沒有過多的感情,但好歹是自己的親妹妹,玖蘭樞不免稍微關心一下。他站起身,一語雙關地道:“最近,優姬的安危就勞煩理事長多多操心了。”

“剛才我好像聽到,有人在關心優姬的事?”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傳來。

早原琉佳驚疑地看了看玖蘭樞,深深地蹙起了秀眉。如果不是确定眼前的純血君确實嘴皮子都沒動一下,并且語意也不對,她恐怕也會忍不住懷疑這句話是出自他之口。

逆光處走來一人,長身玉立,舉手投足之間優雅無比。

玖蘭樞轉身的瞬間,四目相對。

對恃的兩人,一個穿着黑衣,一個穿着白服,除此之外,簡直就像是從鏡子的另一端在端詳自己。

早原琉佳看看來人,又看看自己身前的純血君,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黑主灰彥的眼中則閃過一抹深意。

“也許,你能夠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另一個我’?”始祖樞款步走來,身上釋放的威壓令早原琉佳冷汗涔涔。

玖蘭樞不甘示弱地放出氣勢與始祖樞相抗衡,較之對方卻終是弱了一頭。明面上看不出來,可實際上,玖蘭樞體內如今已經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

玖蘭樞冷冷一笑,強行咽回已到嘴邊的血漬:“為什麽不說,你是另一個‘我’?”

始祖樞定定地望着玖蘭樞,深棕色的眼中仿佛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是誰派你來的?能做到這種程度……是‘那個人’的手筆吧?”

他顯然看出了自己外厲內荏的秉性,卻并沒有拆穿。

意識到這一點,玖蘭樞嘲諷地道:“是啊,如果不是‘那個人’的手筆,你以為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并且搶奪了悠和樹裏的關注這麽多年……”他的臉色已經如同一張紙一樣蒼白,一雙棕色的眸子卻仍是倔強地瞪着始祖樞。

盡管理智上知道不是這個人的錯,但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他的心中始終有一股無法發洩的怨恨。

始祖樞收回了迫人的威壓,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知為何,眼前之人,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佛……他們曾無比親密,不可分割。

然而,現實告訴他,眼前之人分明對他滿懷敵意。

感受到兩位純血君氣息的碰撞,一條拓麻、架院曉、藍堂英等人都彙集到了黑主灰彥的辦公室。

“到底……哪一個樞大人,才是真正的樞大人?”二選一的題目,只有當真正被擺在眼前,做出選擇的人才會知道,這道題究竟有多麽困難。

門口處,一個行李包重重地滑落,查爾斯不敢置信地望着面色蒼白的少年,如遭雷劈:“Ka…na…me?”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一股肆虐的力量又開始在房間中聚集。

衆人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兩個玖蘭樞身上,只有黑主灰彥抱着頭,慘叫道:“住手!你們這些混蛋!!!看看我的辦公室被拆成什麽樣子了!!!”

“啊,樞大人力量的結晶!”藍堂英“恍然回神”,開始忙走于房間中的各處,收集始祖樞偉大的“作品”。

“喂,藍堂……”早原琉佳皺着眉,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卻被架院曉攔下:“為什麽阻止我,架院?都還不确定那位是不是樞大人……“

架院曉對她搖了搖頭:“琉佳,即使是藍堂,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藍堂的直覺?”早原琉佳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造成理事長辦公室“慘案”發生的罪魁禍首,發現他面色陰郁,正死死地盯着……那個新進來的吸血鬼?

那個新來的Level B倒是毫無所覺,自顧自地走過去,将搖搖欲墜的少年扶起。這得有多強韌的神經,才能夠忽視掉純血君充滿殺氣的眼神?

奇怪的是,純血君雖然面色不善,但也沒真正對那個失禮的Level B做出懲戒之事,甚至連警告一下也不曾。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果然是當初的‘那個孩子’……”始祖樞看着被查爾斯扶起的少年,淡淡地道。

Chapter 29

孩子……

所有人都在成長,只有他的時間永遠停留。轉眼間,便是滄海桑田,所有愛他的、恨他的,與他有着羁絆的人們,全部都消失不見。

以至于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真真切切地活過。

想要放聲大哭,卻驀然發現‘自己’已經‘長大’,早已喪失了這樣的資格,面對陌生的世界,以自己的身體活着的人,他只能暗自傷神,卻不再有委屈的資格。

被查爾斯擁入懷中的一瞬間,棕色的眼眸中莫名其妙地蓄滿了淚水,好像一只迷了路、在天空中徘徊許久的倦鳥,終于找到了一個暫時的栖息之地,一直提着的心,終于也能夠得到暫時的休憩。

玖蘭樞不明白這個擁着自己的懷抱是誰的,他只知道,他對這個懷抱的主人,有着一種莫名的眷戀和依賴,手,不自覺地攥緊了那人的衣襟。

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是一位成年純血君會做的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在他被玖蘭李土抓走,充當召喚玖蘭始祖祭品的那一刻,他的的确确還是個孩子。在那天之前,他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那天之後,他永遠地失去了成長的機會。

“只要能夠再見到悠,不管李土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答應。”驀地,他記起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将一切在他看來過于軟弱的想法屏退,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到了那個與自己有着一模一樣面容的少年跟前。

這個人的确是個十分可怕的存在,作為萬年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始祖,他的力量,即使是悠和李土也無法比拟。萬年以來的沉睡,非但沒有減弱他的氣場,好像還使之變得更為強大。

血族是十分敏感的種族,對于力量等級的劃分,也有着十分敏銳的感知。玖蘭樞十分清楚,如果是原本的自己,即使是順利長大了,也不會是面前這個始祖的對手。可是,只要想到悠,他的身體中,仿佛就會湧現出無盡的勇氣。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這一點,我們兩個都非常清楚。”

“你出現在這裏,目的是什麽?”或者說,他背後的玖蘭李土想要做些什麽。

“悠在哪裏?”玖蘭樞答非所問。

始祖樞的目光一沉:“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說……悠在哪裏?”玖蘭樞深吸了口氣:“我知道的,他還活着。告訴我,他在哪裏。”

見始祖樞抿着唇不答話,他嘲諷地道:“悠是我的父親沒錯吧?好不容易回來了,我難道還不能見一見他嗎?”

始祖樞望着他激動而懇切的眸子,這是一雙屬于孩子的清澈瞳眸,清澈到幾乎能夠将世界的色彩原原本本地倒映,大部分人看到這樣一雙琉璃般的眼瞳,都無法做到毫無動容,只可惜,始祖樞不在此列,他無動于衷地道:“不行。”

本質上,他是一個冷酷的人,只對特定的人展現溫情的一面。

“為什麽?”玖蘭樞有些激動。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原因。”

玖蘭李土在暗,他們在明。身為被玖蘭李土喚醒的血仆,他無法殺死玖蘭李土,這樣的他,無法保證悠的安全能夠萬無一失。所以,在對付玖蘭李土的棋子成長起來之前,他不打算讓悠出現在玖蘭李土的視線範圍之內。

眼前的玖蘭樞……雖然是悠真正的孩子,但是現在,也不過是玖蘭李土手上的一顆棋子。

眼見着玖蘭樞撲閃的眸中光芒一點一點消失,查爾斯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幅畫面:年幼的孩子在玖蘭李土布置的大陣中逐漸失去了生氣,自己拼命地鼓勵他再堅持一下,孩子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爸爸,說好的,一定要帶樞出去噢……”

最終,他帶出去的,卻是孩子的身體,以及玖蘭始祖的靈魂。孩子的靈魂,再也找不到了。

“這是新加入夜間部的Level B,夏魯魯·蘭佩洛奇,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希望大家能與他好好相處。”始祖樞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其然而然地開啓了從前的說話模式,這對他而言,再自然不過。

至于這個僞裝的身份,也是先前始祖樞就與查爾斯商議好的。畢竟玖蘭悠死而複生的消息在吸血鬼的世界中還是個秘密。這個時候,如果夜間部突然又冒出一個純血種,一定會引起各方關注,這有違始祖樞帶查爾斯來黑主學園的初衷。

眼見着自己話語中的主角将所有的目光都投放在玖蘭樞的身上,始祖樞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至于這個人……”

“我是玖蘭樞。”少年說得斬釘截鐵,就像是一只失去了雙親的小獸,固執地守護着最後的領地。

架院曉皺了皺眉,通過兩人的反應,他們現在已經基本能夠确定誰才是一直與他們生活在一起的樞大人。到了這個地步,面前的少年還死咬着樞大人的聲明不松口,到底是什麽意思?!!!

顯然,藍堂英也是這樣想的,不同的是,與選擇沉默的架院曉不同,性格沖動的他将一切宣之于口:“喂,你到了現在還要搶占樞大人的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身為純血種,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嘛?”

一條拓麻則偏着金色的腦袋,若有所思:“不,藍堂……也許他說的是真的。”

對于有人肯相信自己的話,玖蘭樞顯然也愣了愣。

藍堂英炸毛:“一條,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一手指着始祖樞:“樞大人明明在那邊!你卻說他才是玖蘭樞!”

“我只是想說,這位純血君确實是玖蘭家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且,在玖蘭家,重名也不是沒可能的吧?我曾經聽說,悠和樹裏大人的祖父那一輩,就有一位始祖也叫做樞……”他笑眯眯地看了看始祖樞,又看了看尚顯稚嫩的玖蘭樞:“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始祖樞沒有回答,有的時候,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一條拓麻的直覺……實在是精準的可怕。

“樞不回答,是我猜中了麽?”一條拓麻睜開眼:“果然…是巧合吧。”

※※※※※※※※※※※※※※※

自從始祖樞出現開始,玖蘭樞變得低調了很多。應該說,他原本就很低調,只是如今,除了必要的活動,他幾乎不會再離開自己的宿舍。

“樞大人……啊,我忘記了。”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藍堂英欣喜地上前,習慣性地想要向主君行禮,卻在轉過身的時候,看到了那人淡漠的容顏,他頓時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悻悻地住了嘴:“什麽啊,原來是你啊。”

“這是對待純血君應有的态度麽?”玖蘭樞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無形的威壓從他的身邊掃過。即使他的力量流失了大半,卻也容不得一名血族貴族對自己随意的輕慢。更何況,他自認,他不欠任何人。

兩個人影站在走廊的盡頭處,看着穿着一身寬松睡衣的少年進了房間。

“悠,今天還要去陪他麽?”始祖樞的眼神晦暗不明。

“樞,你知道的,那個孩子……那個時候,我沒能救下他。現在這些,是我僅有的能夠為他做的。”

“也許玖蘭樞只是一個餌——一個玖蘭李土用來找出你的餌。”

查爾斯搖了搖頭:“Kaname,別說這只是一種可能,就算這是真的……那又怎麽樣呢?我無法做到對那個孩子冷眼旁觀,讓他再次在我眼前受到傷害。我也無法再懦弱地躲起來,用一個孩子的傷心和絕望為代價,換取所謂的‘萬無一失’。”

“但是,悠……他尋找的玖蘭悠,不一定是你。”看着查爾斯邁出的腳步,始祖樞終于忍不住道。

查爾斯腳下頓了頓:“也許吧。但是,你知道嗎,一個人獨自在這個世界上的孤寂。獨自一人,孤身奮戰,沒有人能夠認同自己,擁有的東西少到只剩下一個心靈寄托……”

“你能寵愛他到什麽時候?”始祖樞搖了搖頭:“我怕傷心的,最後會是你,悠。”

“無所謂。哪怕這是一個騙局,這一次…我也一定會将那個孩子欺騙到底……”再也不讓他帶着悲傷和孤寂獨自死去。

厚重的木門被緩緩地打開,随後又合上。

始祖樞望着緊閉的大門,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個人,對于樞而言,真的很特別呢。”而後傳來一個和煦如春風般的聲音,卻令始祖樞委實愉快不起來:“一條,你不覺得,你關心的太多了嗎?”

“是這樣嗎?也許是因為奉了爺爺的命令,所以不自覺地開始關注起樞的消息吧,作為情報的一種。”一條拓麻依舊笑得人畜無害。

“哼,那麽,你會把‘刺探’到的情報告訴一翁麽?”雖然話語中這麽問,但樞輕松的神态,足可以說明他并不曾懷疑過這個答案。

一條拓麻狀似有些煩惱:“啊,這個還真難以抉擇。不過嚴格說起來,也算不上是什麽情報吧?‘月之寮出了一個不是純血,卻贏得了衆位貴族的尊敬,使他們像對待純血種一樣對待他的血族貴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你想要保守的秘密……這個秘密的主人,對此好像并不似你一般在乎呢。”

樞的眼神閃了閃,随即無奈而縱容地道:“他的決定,不是我能夠左右的。”

※※※※※※※※※※※※※※※

身着淺藍色睡衣的少年此時正抱着雙膝坐在床中央,睡衣上還有着可愛的小熊圖案。他就那麽靜靜地坐着,顯得特別的乖巧,卻又安靜得讓人心疼。

“你來了。”聽到門的轉動聲,玖蘭樞擡起頭,下意識地想要扯動一下嘴角,卻有些力不從心。

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陪伴。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有這個人在身邊,他就有種淡淡的安心感。他無法去深究這種詭異的感覺來自何處,但現在,在這個月之寮,眼前之人卻是他唯一的朋友。

“如果不想笑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曾經有個人跟我說過,‘虛假的淚,會傷害別人;虛假的笑,會傷害自己。’”看着少年難看的笑容,查爾斯輕輕地嘆了口氣。從見到玖蘭樞的第一面起,查爾斯就沒見這個孩子真心地笑過。

“很通透的一句話,能夠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曾經經歷了很多吧?”

“算是吧。”查爾斯試探性地來到床邊,玖蘭樞往床的裏側挪了挪,看着眼前面容陌生的人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對自己揚起了頭,眼神逐漸迷離,像是在回憶什麽:“她啊,是個老不死的女人,活了很長時間。”

“她是血族嗎?”玖蘭樞眨着眼,好奇地問道。

“不是。”

“那她一定很辛苦吧。”玖蘭樞垂下頭,只能靠着回憶支撐的人生,分外寂寞。

“是的,漫長的生命把她和她曾經的族群分隔開來,使她孤獨。但她并沒有忘記過自己真正的願望,即使一度迷茫。”

“聽起來很好。”玖蘭樞清澈的棕眸溫和地望向查爾斯,不帶任何一絲負面色彩:“謝謝你。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開導我吧?但是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查爾斯能夠感覺到,眼前的孩子是害怕寂寞的,可他卻能夠用這種淡然的神色說他已經習慣了寂寞……查爾斯再也忍不住,将孩子緊緊地攬在了懷中,閉上雙眼的那一刻,眼中有些微的濕潤。

從這具青澀的少年的身軀之下,他仿佛能夠觸碰到屬于一個孩子的寂寞、壓抑、無助的靈魂。

“嗳?”玖蘭樞在被擁住的最初一秒愣了愣,随即順從地閉上眼,将頭埋在查爾斯的懷中,蹭了蹭,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個懷抱,對于他而言,總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就像是……回到了悠的懷中。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告訴自己。然後戀戀不舍地從查爾斯的懷中退開,扭過頭。

“怎麽了?”查爾斯不解地看着玖蘭樞掙紮的動作。

“你……是另一個玖蘭樞的下屬吧?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親近我了。”

“為什麽?”

“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玖蘭樞抿了抿唇,随即低下頭,自嘲地道:“我是個注定沒有未來的人。”

“說什麽傻話!”

查爾斯沒有想到,玖蘭樞讓自己疏遠他,居然是在為自己擔心。前任玖蘭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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