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陸離扶着玄關的鞋櫃換鞋，放在鞋櫃上的手機正停留在給俞安雨撥號的界面，柳婉婉和莊薇都追到了玄關，忙問陸離出什麽事了，陸離的聲音止不住在顫抖：“我、我出去一趟！”

看到陸離手機屏幕上的撥號界面，柳婉婉也慌了：“是不是安雨出什麽事了？”

“我不知道……”只要是和俞安雨有關的事情陸離都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們再問下去他只會更慌亂。陸離推開門只留下一句“我現在去看看”便迎着小雨跑出了院子，拉開車門上車發動，一個甩尾就沖了出去。

俞安雨的電話打不通，陸離立刻給齊一慈打電話，齊一慈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陸離脫口而出：“齊隊！俞隊的傷怎麽樣了？”

齊一慈被問得一愣，他們也是剛從大學城分局出發往急救中心趕，濱江路的抓捕情況他們知道得不比陸離多，但聽陸離如此緊張，齊一慈也只能安撫：“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在大學城美院這邊保護一個證人，現在也在往急救中心趕，陸主任，你先別急……”

陸離捕捉到了兩個關鍵信息，一，齊一慈不知道俞安雨的傷情，二，俞安雨在急救中心。陸離聽完甚至沒有給齊一慈道別，便毫不客氣挂斷了電話，繼續打給了俞安雨。

一直到急救中心陸離都沒有撥通俞安雨的電話，他到急救中心的時候齊一慈他們已經先到了，齊一慈很少見陸離這個狀态，陸離的電話占線了一路，齊一慈報平安的電話都打不進去，只好安排宋越在門口接陸離。陸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醫院大門口撐着一把大黑傘的宋越，一個急剎停在宋越面前，下了車就直接把車鑰匙抛進宋越懷裏。

宋越手忙腳亂接過過車鑰匙，人也有點懵，他沒想到陸主任竟然開着俞隊的車來的，雨越下越大，陸離沒有撐傘，疾步從宋越身邊擦肩而過，沒有停留，只是用冷冰冰的聲音問：“幾樓？”

“啊？”宋越愣了一下，雖然陸主任是那種清冷的氣質，不太好接近，但畢竟他和俞隊熟，刑偵隊的大家自然也和他熟絡了起來，這冷漠的模樣讓宋越恍然回到第一次見到陸主任的時候，冷得就像湖心唯一的那朵水仙花。宋越也不敢耽誤，望着陸主任的背影大聲地回答他：“六、六樓，手術室！”

直到陸離的身影消失在急診部大樓門口，宋越還沒緩過神來，聽到後車的喇叭聲，宋越才想起俞隊的大路虎擋住路了，連連欠身向後車道歉，收了傘趕緊上了車。

關上車門了小宋警官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他夢寐的俞隊的大路虎，自己不但上了，還能開，不過看來陸主任是真的很急了，連火都沒有熄，宋越嘆了口氣，挂檔踩下油門，車就飙了出去。

醫院急診部人滿為患，等電梯的人也不少，共有四部電梯，三部在上行中，一部正從10樓下行，陸離等不及電梯，推開旁邊安全通道的防火門，快步上了樓梯。

安全通道很黑，聲控燈随着陸離每到新的一層樓就跟着亮起，陸離也不知道自己旋轉向上爬了幾層樓，看到6樓的标識，才猛地推開門沖了出去。

陸離大口喘息着，挂在走廊頂部的指示牌示意手術室在他的左手邊，他沒跑幾步就看到了齊一慈和汪月，羅局坐在對面的長椅上，他的身邊站着顧亦然和賀仙，還有手臂打着夾板挂在胸前的孫闖，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甚至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聽到腳步聲，齊一慈和汪月都轉過頭來，看到陸離，齊一慈忙擡起手朝他招了招，陸離跑近了一把抓住齊一慈的手腕，握力大得驚人，脫口而出：“俞、俞安雨傷到哪兒了？”

齊一慈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身後就傳來俞安雨的聲音：“離……陸、陸主任，你怎麽來了？”

陸離轉過頭，就看到俞安雨一身髒兮兮的，白色襯衫從衣領到肩膀都被血浸透了，眉骨上貼着醫用紗布，臉上有些紅腫，裂開的嘴角已經結了痂。陸離的心髒抽疼了一下，沖到俞安雨面前，渾身都在止不住顫抖，擡起手來摸俞安雨的臉，緊張地打量他：“傷哪兒了？還有哪裏受傷了？”

俞安雨下意識擡起右手攬過了陸離的腰，安慰他：“沒事，我沒事……”然後弱兮兮地開口，“就眉骨開了條口子，縫了七針……”

說話間旁邊治療室的門打開了，剛給俞安雨縫了針的醫生從裏面走出來，朝俞安雨颔首，領着護士走了，齊一慈和汪月也都快步走了過來。

“老俞，你沒事吧？”齊一慈看俞安雨跟在泥潭裏打了滾似的，有些慘不忍睹，現在也就只有陸離不嫌棄他了。

“沒事沒事，”俞安雨趕緊給齊一慈遞眼色，是讓他不要再烘托緊張氣氛了，“都沒我什麽事，主要是魏隊手臂中了槍，現在還在手術。”

陸離像是經歷了一場失而複得，一直到剛才他都害怕極了，他開着車在大雨中的城市疾馳，腦海中一片混亂，他想了很多和俞安雨相處的畫面，想起早上俞安雨下車前朝自己揮手時那個笑容，他一直是個消極的悲觀主義，這個世界會奪走所有他愛的人，一切都從未發生過改變，就像當年奪走他的父母，沒有給他絲毫回旋的餘地，所以如果現在要奪走俞安雨，他也仍然毫無反抗之力。但現在俞安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顧不得有其他人在場，把臉埋在了俞安雨的胸口，哽咽道：“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吓死我了……”

“嗳，不知道怎麽搞的，手機屏幕碎了。”俞安雨忙輕拍陸離的後背，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我身上髒呢。”

陸離依依不舍地從俞安雨的懷裏退開來，俞安雨也放下手，問齊一慈：“侯夢呢？”

“在大學城分局，還有襲擊侯夢的人，都在大學城分局。”

“噢，行，之後顧隊應該有安排……”俞安雨話音剛落，另一邊的賀仙就發出一聲驚叫：“顧隊！顧隊！”

所有人都回過頭，就看到賀仙扶着顧亦然慢慢往地上滑坐下來，俞安雨拔腿就往那邊跑，羅局也站起身來叫護士，孫闖只有一只手能用，也只能虛虛地扶着顧亦然。俞安雨靠近後急忙蹲跪到顧亦然面前，顧亦然呼吸急促，渾身都在輕微地顫抖。

“俞隊！顧隊好像在發燒！”賀仙的緊張溢于言表，毫不客氣的說，她的這位領導，身體可能比她這個女孩子還要差，這麽高強度的抓捕工作全是他一個人在指揮，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态，換做誰都累了，更何況他病了一天咳了一天，現在他的情況說不定比手術室裏的魏風塵還糟糕。

俞安雨直接背過身來，對賀仙和孫闖說：“快！把顧隊弄我背上來。”

賀仙扶着顧亦然，在齊一慈和孫闖的協助下讓他趴在了俞安雨的背上，俞安雨背着顧亦然站了起來，他才驚覺那個名震四方，讓毒販聞風喪膽的顧隊竟然那麽輕，弱不禁風得名副其實。和熟悉的感覺不同，顧亦然趴在俞安雨的背上試圖掙紮了一下，在俞安雨耳邊喃喃着開口：“魏風塵……”

“老魏還在手術室，是我，顧隊，我是俞安雨。”俞安雨一邊說着一邊快步朝着護士站的方向走，聽到這邊的動靜，護士們都繞了出來，知道他們是剛執行完公務的警察，護士們都非常小心地關照着，看到又暈了一個，忙問怎麽了，俞安雨說：“我們領導身體不是很好，可能發燒了，早上應該是輸了液的，咳了一天了，是不是肺炎複發了，你們快看看！”

“這邊來！”護士急忙打開了一個治療室的門，俞安雨和在旁邊護送和他們的賀仙跟着進了治療室，俞安雨輕輕将顧亦然放在病床上，賀仙全程護着顧亦然的頭，生怕他磕着碰着了，俞安雨剛站直，顧亦然就擡手抓住俞安雨的袖口，艱難地開口：“魏風塵……”

“放心吧，顧隊，我們都守在外面，魏隊出來了，我馬上過來告訴你。”

顧亦然這才放開了手，他的神情有些痛苦，躺平後呼吸似乎是更困難了，俞安雨和賀仙都連忙退開讓護士靠過來，另外的護士把值班的醫生也叫了過來，兩人見醫生過來了，懂事地退出了治療室，陸離站在門口，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又是陸主任那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連關心都是例行公事：“顧隊還好嗎？”

“不知道，哎，咳了一天了，剛才又跑了那麽遠，還淋了雨。”俞安雨回過頭看了一眼，透過治療室門上的玻璃窗，醫生護士們正圍着顧亦然在做檢查。

羅局站在陸離身後，開口對俞安雨說：“這裏你看着，我回局裏了，一口氣抓了這麽多人，我得回局裏安排工作。”

“我跟您一起回去吧！”俞隊輕傷不下火線，仿佛不覺疲憊。

“就你現在這副鬼樣子跟我回哪裏去？縫個針的麻藥就把你打傻了？”羅局佯裝嫌棄，又吩咐道，“一會兒魏隊出手術室了，還有顧隊這邊醫生檢查完了，你安排好人照看他們，自己滾回去休息，我看你今天也累得夠嗆。陸主任，你和俞隊是室友，多照顧他一下。”

陸離點頭，俞安雨又問羅局：“羅局，您怎麽回去？我安排人來接您。”

“安排什麽安排？我打個車回去就是了。”羅局制止俞安雨。

“我把你的車開過來了，現在在小宋那裏，讓小宋送羅局回去吧，我們一會兒打車回去。”陸離轉頭看向俞安雨。

俞安雨忙說：“對，小宋送您回去，完了就把車丢局裏。”

“也行。”羅局朝俞安雨擡了擡下巴，是允了的意思，俞安雨連忙摸手機，掏出來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是一塊板磚了，陸離早有先見之明，把手機解鎖遞了過來，俞安雨飛快輸入了宋越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聽說羅局要回局裏，齊一慈主動請纓：“羅局，我陪您回去。”

“我也一起！”汪月跟着舉手，鄭重其事對俞安雨說，“老大，交給我們吧！”

俞安雨被他們過分關懷的模樣逗笑了，有些無奈：“你一個女孩子，從早上就開始跟着跑了，你不累啊？你現在回家去，明天早點去局裏加班。”

“我不累！我可以！”汪月提着一口氣看向俞安雨，等着俞安雨發話。

抓了這麽條肥魚，市局哪敢怠慢，但是這次抓捕行動的确是元氣大傷，再加上是節假日，俞安雨也知道現在局裏人力緊張，他能夠感受到汪月想要幫忙的那片真心，便松了口：“也不要硬撐。”

汪月這才松了一口氣，用力點了下頭，齊一慈也說：“放心吧老俞，交給我們。你也別硬撐，真沒事吧？”

“嗯，我沒事，我等老魏出來。”

--------------------

見到了見到了，離離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