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刑偵隊一行人深夜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到市局,在酒吧蹲點有多成功,此刻就有多社死,倒是俞安雨,下了車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擡手将胸前的扣子扣上,那渣男氣息瞬間就被斂了進去,跨進接警大廳時又是平日裏不茍言笑說一不二的俞隊了。

齊一慈和汪月帶着驚魂未定的女孩去做證人證言的記錄,俞安雨和陸離負責對張佳彬做問訊,宋越協助記錄。

張佳彬還在被俞隊支配的恐懼中,坐在俞安雨旁邊的陸離一句話也沒說,但舉手投足間就能輕易讓人讀出“他就是這個審訊室裏說話最有分量那個人”的訊息,張佳彬悔不當初,他哪想得到眼前這個穿着花襯衫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還是個市局的小領導。

“姓名。”俞安雨冷冷地開口。

“張佳彬……”

“知道為什麽帶你來嗎?”

張佳彬的眼神有些游離,支支吾吾地開口:“不……不知道……”

俞安雨發出一聲冷笑:“那你為什麽跑?”

“我……”張佳彬猶豫片刻,才委屈地解釋,“我不知道你們真的是警察,我以為是追債的……”

陸離摘下眼鏡,讓眼鏡自然垂下挂在胸前,他的手肘撐着桌面,十指相扣,虛虛地抵着下巴,面無表情地看向張佳彬,疲憊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性感無比:“張佳彬,配合公安機關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張佳彬愣愣地看着陸離,嘴唇微張,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他對自己的狡辯不做任何評價,卻又重複了一遍他在車庫說過的話,連語氣都如出一轍,剛才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重現,張佳彬忽然意識到,這份恐懼感不止來自俞安雨絕對的壓迫,更來自陸離,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友善地給你引導,勸你選擇正确答案,你選錯卻也不加以阻攔,看你撞得頭破血流,他不為所動,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又重複了一遍游戲規則,一字一句,卻是在警告你,要有耳性。

“你欠了多少錢?”陸離随口問他,垂下手指滑動平板的屏幕,上面記錄了張佳彬近一年的銀行流水。

“二、二十萬……”

陸離停下手上的動作,擡眼看了張佳彬一眼,張佳彬脊背一僵,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他現在連實話實說都覺得膽戰心驚。

“每月十號是發薪日,你的銀行卡都會有工資入賬,前一個月有法定節假日的時候會高出一些,但基本在八千上下,算上你的年終獎,到二月,四個月你還了四萬,二月到現在兩個月的時間,你還了六萬多……”陸離挑了挑眉毛,突然問,“你認識謝國平嗎?”

張佳彬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陸離,陸離又問了一遍:“張佳彬,你認識謝國平嗎?”

“嗯……”張佳彬敷衍地應了一聲,聲音模糊不清,但确确實實是個肯定的答案。

“真的認識嗎?謝國平。”

張佳彬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其實根本沒有見過這個謝國平,他也只看到過這個名字幾次,銀行到賬通知上顯示的轉賬人姓名,只是因為跟在這個名字後的數字太美麗,以至于他把銀行發來的系統信息讀了一遍又一遍,才把這個名字深深烙在腦海裏。

“你和謝國平是什麽關系?”

“朋……朋友……”

“那你知道,你的這個朋友,今年多少歲了嗎?”

張佳彬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的心髒狠狠地撞擊着胸膛,甚至讓他有種坐在對面的陸離也能聽到這心跳聲的錯覺,但陸離看出來他在說謊了,這是他可以确信的。

陸離沒有賣關子,即使是一個足夠荒誕的笑話,卻也沒有博得他一笑,他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謝國平今年98歲了。”

張佳彬目瞪口呆,連辯解的話也說不出口,陸離把剛才問訊得出的結論串聯起來複述了一遍:“所以,你這位98歲的朋友,這兩個月通過銀行轉賬多次向你轉賬,合計人民幣六萬五千元,那麽,可以請你告訴我,他為什麽要轉賬給你嗎?”

見張佳彬遲遲沒有回答,陸離又開口:“或者我們換種說法吧,這六萬五千元分八次,以不同金額的形式轉到你的賬上,而這八天的共同點是你都恰巧當班,我們查看了這八天的監控錄像——你調的酒,好像都格外的‘醉人’。”

眼看事情敗露,張佳彬的胸口起伏,嘴裏喃喃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張佳彬說着,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警官!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今晚上你調的那杯酒已經送到化驗科了,最快天亮了就會有結果,就算你現在不說,我們遲早也會知道,你在酒裏放了什麽。”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短信!我收到短信,是短信讓我這樣做的!”張佳彬語無倫次。

“誰發給你的短信?”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誰,是基站發來的……他給我發短信,說在我的儲物櫃裏放了藥,我只用調酒的時候把藥放進酒裏,讓顧客喝下去,之後就什麽都不用管……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把藥放進酒裏而已……”

“只是?”剛在一旁安靜聽陸離問訊的俞安雨終于聽不下去了,滿臉的不可思議,“你知道你放進酒裏的藥是什麽東西嗎?知道喝下那杯酒,那些女孩子會怎麽樣嗎?接下來她會遭遇到什麽危險,你都想過嗎?”

“信息發來的時候,銀行的到賬信息也會到,我都收錢了,拿人錢財,總得替人辦事不是嗎?我只用把藥調進酒裏,就會有錢,很大一筆錢,而我需要錢……”張佳彬的表情有些扭曲,“警官,我被騙了!我被騙子騙了!我也是受害者!那個女人騙走了我所有的錢,還騙我去貸款,我每個月要還六個網貸平臺的錢,幾天一個還款日,我每天都從噩夢中驚醒,夢到我還不上錢,利滾利,欠的錢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可這不是你成為一個加害者的理由。”俞安雨的聲音冷得瘆人,“世間沒有任何一種不幸可以用來合理化對他人造成的傷害,見識過深淵,仍将他人帶入深淵,不值得被原諒。”

審完張佳彬已經一點過了,齊一慈和汪月已經先一步記錄好證人證言,将女孩打車送走了,陸離早上起得早,又被俞安雨壓着折騰了一通,熬到現在幾乎已經到極限了。看着陸主任慘白的臉,連齊隊都替他捏把汗,忙勸俞隊也不急這一晚上,有什麽事天亮了再來處理。

俞安雨自然心疼陸離,讓大家把手上的工作收個尾也趕緊回去休息了,便領着陸離先撤了。

陸離上車倒頭就睡,一直到家了都沒有醒,俞安雨舍不得叫醒他,替他解開安全帶,像抱小孩那樣将他抱起來,一只手托着陸離的屁股,一只手扶住陸離的後背,陸離短暫地清醒過來,微蹙眉頭,俞安雨連忙拍他的背,哄他:“沒事沒事,到家了,睡吧。”

陸離聽話地閉上眼又睡了過去,臉靠在俞安雨的肩膀上,額頭貼着俞安雨的臉頰,像只玩累了趴在主人懷裏的小貓,溫順乖巧,俞安雨一時更心疼了。

俞安雨單手抱着陸離開了門,發現客廳的燈竟然還亮着,走過玄關,就看到俞侃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着酒杯,他的手裏捏着一根雪茄,俞安雨有些詫異:“你怎麽還不睡?”

“我就想看看,你們倆這班要加到幾點。”俞侃說着吐了一口煙出來,俞安雨連忙後撤兩步,生怕這二手煙荼毒了他的寶貝,順勢教育起他這不讓人省心的爹:“胡鬧,你這年齡是可以熬夜的嗎?趁我媽睡着了,又喝酒又抽煙的,你就可勁兒造吧!”

“彼此彼此,你們倆也趁着年輕,可勁兒造,啊!”

俞安雨被俞侃氣笑了,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多說,抱着陸離朝房間走:“現在我們回來了,你可以心滿意足回房睡覺了。”

俞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嚴肅而沉穩:“我知道你是一個負責任,充滿正義感的人,但是,為了維護你心中的正義,讓自己愛的人這麽累,真的值得嗎?”

俞安雨的腳步頓了下來,他下意識把懷裏的陸離抱得更緊了,俞侃說得沒錯,連自己都感到疲憊了,對陸離而言早就超負荷了,他堅持到現在只是在陪自己,他總是遷就着自己,他在兩個小時前就告訴自己他困了累了,而把張佳彬押回市局後,自己還是一鼓作氣進行了審訊,而審訊結果不過是進一步印證了陸離的推測。

“對不起。”俞安雨輕聲道歉,說着偏過頭吻了吻陸離的額頭,深吸一口氣,才啞着嗓子底氣不足地說:“世間安得雙全法,離離會原諒我的。”

“累了就回家啃老吧。”俞侃還是說出了心裏話,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兩個小時,想了很多,他努力了大半輩子掙了俞安雨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不是為了讓俞安雨放着億萬家産不繼承,偏要拿性命和黑惡勢力作鬥争的。

俞安雨笑笑,倒也灑脫:“行啊,等我追不動壞人了,就回家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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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抱貓貓回家被爸爸gan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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