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位病人
迷迷糊糊之中,連歲亦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暈倒了。然後陸大俠焦急地一個勁兒叫他的名字。
不是連歲亦調皮,他這會兒是真的睜不開眼睛來。然後好像是進入一個黑甜的夢境,掙紮着睜開眼睛的欲望也淡了,意識在不間斷的眩暈之中更加迷蒙。
他好像看到自己穿行在現代化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很多時髦的年輕男女說說笑笑地穿過他的身體。場景轉換,他轉頭,看見那個笑容裏面七分寵溺,三分文雅的一聲月白色長衫的陸見淵身邊依着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眼底裏再沒有他。
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就好像他死了一般。
人真的很怕死。
連歲亦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己有一只他很喜歡很喜歡的,在他出生之前就在連家安家落戶的大花貓。小時候怄氣的時候,他就會抱着它躲進櫃子裏面,然後在父母的笑聲中關上櫃子的門。後來有一天,連歲亦找它找了大半天,最後鄰居告訴他那只大花貓不小心吃了老鼠藥,就這麽死了。
再大一點兒的時候,那個總是笑眯眯的慈祥的老頭兒,總是牽着大街小巷亂走,給他買老冰棍兒的外公心髒病突發,搶走無效死亡。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哭得稀裏嘩啦,淚眼朦胧地看着殡儀館的員工将裝着棺材推進吞吐的火苗中。
再然後是他父母的事。
忘記是怎麽樣的事情了,只記得那個是個險惡的雷雨天,于是,連歲亦也害怕起每個有雷的日子。
後面的日子基本上都只是他一個人,雖然和同學朋友照樣聊天打屁,插科打诨,但是生活的場景裏一直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大學時候,某天連歲亦正好要去自習,聽見學校有名的情人坡那邊有對小情侶在吵架。那個女生在那邊使勁拽着自己的書包帶,大聲道:“沒跟你交往之前我也可以一個人背書包,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自習,一個人……”
連歲亦苦笑,他也是一個人。一個人吃飯生活學習,一個人致郁又治愈。一個人發燒得要死的時候裹着被子聽着舍友沒心沒肺在那邊天南地北亂聊一氣。
他怕死,也怕一個人。
可是又不想一個人,又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死。
……
守着連歲亦好幾天的陸見淵突然見床上的人一陣撲騰,趕緊湊過去看的時候就見連歲亦一臉眼淚。連歲亦睜開眼睛看到他,就彈起來撲進他懷裏。在陸見淵懷裏邊哭邊咳嗽的連歲亦爆了平日都不會爆的粗口,“日喲,夢見一大堆以前的事情,最後還夢見我輕信小人把陸大俠你害死了,他娘的幸好是個夢啊,吓屎老子了,55555,咳咳咳……”
陸見淵下巴抵着連歲亦的頭,聲音低低沉沉的,“歲亦,我也快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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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連歲亦擡頭,淚眼汪汪地看着陸見淵說道:“難兄難弟!同是天涯淪落人!”
陸見淵無奈,伸出手指戳他額頭,“還有心思說笑,嗯?”
連歲亦又撲過去,把頭埋在陸見淵肩窩裏,悶聲悶氣地問道:“陸大俠,我怎麽暈過去了?我睡了幾天了?武林大會結束了沒有?我下的注怎麽樣了?賠了沒?羅剎堡有沒有被剿滅?淮輕他們怎麽癢了?薛燕行那家夥有沒有捍衛住沈渡家小受的主權……”
連歲亦噼裏啪啦地就問了一堆,陸見淵聽後無奈,看着賴在自己身上不下來的連歲亦,陸見淵将藥碗放下,伸手輕輕拍着他的腦袋,“剛醒來問題就這麽多,起來先喝藥,然後再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說。”
連歲亦擡頭,可憐兮兮地瞥了瞥藥碗裏面黑漆漆的藥汁一眼,問道:“沒放黃連吧?”
想來也是上次夏連年惡作劇過分了點兒,不然連歲亦怎麽會看每碗湯藥裏面都跟放了黃連一個樣?陸見淵揉着又窩回他肩窩的連歲亦的脖子,輕聲笑道:“沒加黃連,我還放了糖,不會苦的。”
連歲亦靠在陸見淵懷裏乖乖喝藥,陸見淵伸手将他的頭發揉亂又揉好,臉上淡淡的笑。
窗外的十音透過窗戶的縫兒看了一眼,轉頭對一旁正拿着瓶瓶罐罐研究的十一道:“三莊主的臉終于雨過天晴了……十一,聽見我說話了沒?”
十一低頭悶聲答道:“聽見了。”
十音:“……我抽死你丫的。
且不說這幾個。
連歲亦中毒算是肖淮輕反擊羅剎堡的一個誘因。肖淮輕在羅剎堡生活二十年多,說是沒感情那是假的,但若要說還剩下什麽情分也是沒有的。肖淮輕自己中毒了不要緊,他覺得沒有連累到別人也就還好,但是這會兒連歲亦中了毒,還是杜成醫制出來的毒藥,那就非同一般了。
趁着夏連年還在研究解藥的時候,肖淮輕暗中找來鎖音,準備深入羅剎堡一趟,看看堡中究竟情況如何,還有是誰決定向連歲亦下手的。
肖淮輕偷偷跑出去的時候就被燕九門的三當家看見了。燕九門的人基本上都有怪癖,比如大當家燕雪就喜歡撿孩子回家,二當家喜歡枕着銀票睡覺。而這三當家就跟蹤成癖,只要看見誰偷偷摸摸出去了,就會跟上“查看”一番。被抓到了就說同路,沒被抓到,就是人家沒本事咯。
三當家一見這年輕小夥似乎是要單幹,就心生好奇準備上前看看這位這位小朋友準備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跟了十來裏路,三當家的才見肖淮輕停了下來,面前站着一個穿紅衣的男人。三當家隐了氣息蹲在樹上看,并且側着耳朵準備聽這兩位說些什麽。
跟肖淮輕會面的是一個瘦高個的漂亮男人,也就是肖淮輕偶爾提及的那位鎖音。
肖淮輕開口就問連歲亦的事情,想知道究竟是誰給連歲亦下的毒。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鎖音的半句回複,詫異回頭的時候,鎖音的劍就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
三當家的在樹上捂胸口,看得他好疼。年輕人火氣大,一下手就是這麽狠的。
剛才那會兒,鎖音如果想要肖淮輕死,那麽肖淮輕要死也是妥妥的事情。這一劍避開心髒,只是刺穿了肖淮輕的肺葉。鎖音冷冷地看着咳出血泡的肖淮輕一句話都沒有說,甩了甩劍上的血珠,轉身就離開了。
三當家摸摸腦袋,然後像片葉子似的就飄到了肖淮輕的身邊,三兩下點住寄出大穴止住了血。就把人當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還跟人家開玩笑道:“小年輕,撐住了,一會兒要暈也要暈在你家相好懷裏啊,好做一個投懷送抱的樣子啊。”
肖淮輕說不出話來,看着這位前輩使勁兒地無語。
三當家的把人送回去時是頂着夏連年寒冰一般的眼神,這小年輕不得了,他頭皮發麻了。摸摸腦袋,三當家的找好路,邊看夏連年一眼,邊慢慢撤。然後夏連年就叫住了他,遞給他一塊玉佩,“前輩,日後如果有事可來藥王谷,晚輩必當竭盡全力。”
小年輕好像挺會做人,三當家又摸了摸腦袋,然後笑呵呵地收下了玉佩。
于是,夏連年要照顧的病人就又多了一位,還是他最舍不得兇的那一個。
肖淮輕看着他剛要開口,夏連年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淮輕,肺葉壞了別說話,”頓了頓,夏連年慢慢地說道:“淮輕,你先養傷。”
随後一臉陰沉地出了門去,準備去了解一下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做噩夢了。夢到自己和同學去學校上課,然後要從一個化妝品店繞路,結果看見老板正在掄錘子錘人,把人錘得扁扁的,然後三個疊在一起,用繩子綁起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