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江柔和黎宵帶着孩子回娘家。

江家在縣城下面的村子裏，路有點遠，黎宵幹脆租了一輛摩托車,他和周建平時開的三輪車被周建開走了,周建和汪雁的婚事快了,這幾天忙得很,需要車來回運送。

兩人去江家，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就帶了一斤肉和一兜子橘子，然後就沒了。

黎宵還準備帶上紅糖和桂圓幹，被江柔放下了，不是她小氣，而是江柔心裏清楚江家人的性子，現在江柔二姐跑了,他們再帶這麽多好東西,很容易被江家父母賴上。

原身母親章燕可比林美如難纏多了，不像林美如壞在表面，她是那種真正心思深的人,自私又可怕。

因為要坐摩托車,江柔特意多穿了一件，也把小家夥裹得嚴嚴實實,小家夥大概知道要出門,給她穿衣服的時候表現的特別乖,就躺在那裏任由她擺弄,不像平時,每次換尿布脫穿衣服,她都會嫌煩扭兩下。

江柔抱着孩子出門,院子門口，黎宵已經坐在摩托車上了，他戴着黑色的針織帽，還用藍色圍巾将半張臉遮起來，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

人原本垂着眸子發呆，看到她們出來，擡眼看了過來，眸子又黑又深。

目光最後落在她懷中的胖球身上，眼裏漸漸漫上幾分笑意，“怎麽穿這麽多？”

是有點多，小家夥裏面穿了兩件毛衣、一件薄款棉襖外加一件厚棉襖，以至于小胳膊都擡不起來。

江柔吃力抱着她将門鎖上了，然後坐到摩托車後座上。

坐好後，還将身上的大襖子解開，一把将小家夥罩上。

小家夥什麽都不懂，還以為媽媽在跟她玩，咯吱咯吱笑了起來，露出粉粉嫩嫩的牙床。

江柔也笑了，低頭在她腦殼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将她帽子挪正。

黎宵聽到笑聲，嘴角也牽了起來，偏過頭往後看了一眼，提醒道：“坐穩了。”

然後一腳踩住打火杆，伴随着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微微一扭手腕，車子就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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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黎宵騎過最慢的一次摩托車了，很穩很平。

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他整整騎了一個半小時，等到了江家時，都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江大姐一家已經到了，家裏氣氛似乎不是很好，大姐夫坐在客廳裏不說話，身邊站着兩個孩子。

江家兩口子都拉着一張臉，只有江大姐有些手足無措的左看看又看看，這會兒看到江柔過來了，似乎松了口氣，忙站起身迎接。

黎宵把車停在院子裏，之前一直躲在房間裏不出現的江小弟，在聽到摩托車聲音後，沒忍住跑出來看。

不過也只站在門口遠遠看着，不太敢上前。

章燕看到江柔兩口子來了，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覺得這個女兒雖然不聽話，但沒有完全忘記娘家，還知道過年回來一趟。

看到兒子眼巴巴的樣子，擺出來丈母娘的款，“也讓小貴騎騎，他還沒騎過摩托車呢。”

還難得熱情招待起兩人，笑道：“快進來坐，外面冷。”

江小弟一聽這話，忙擡頭去看黎宵，一臉期待樣子。

黎宵從江柔懷裏抱過孩子，直接淡淡丢下一句，“騎也可以，我花五塊錢租的，給我兩塊就行。”

“……”

章燕臉上笑容一僵，本來想趁機給大女婿落臉看看，畢竟平時老實巴交好欺負的漢子，這次竟然開口問他們借錢，還說給他們幫忙了這麽久，若是不借，以後都不來了，說他們反正還有別的女婿，不缺他一個。

把章燕氣了個不輕，這會兒看到江柔黎宵，就覺得要給老大兩口子點顏色看看，她确實不止一個女婿。

老二就不說了，江柔嫁的再不滿意，但黎宵是縣城人，聽說現在還掙錢了，說出去也挺有面子，不比以前二女婿差。

大女婿有什麽？就是個可憐種地的，哪兒來的臉問他們借錢？

現在聽到黎宵的話，章燕頓時下不來臺，忍不住跟江柔抱怨，“就騎一會兒怎麽要這麽多錢？那是你小弟。”

有些不滿意黎宵太摳門。

江柔想都不想就護着道：“你也不看看小弟有多胖，費油錢。”

“……”

章燕還想再說些什麽，江柔轉頭對江貴說：“想騎就騎吧，不過小心點，前兩天就有個人不小心撞到牆沒了的，家裏財産都被親戚一哄搶光了，咱媽節儉，也不知道為你攢了多少錢。”

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裏還帶着幾分期待。

章燕聽得臉都綠了，轉頭把江小弟攆回了房間，說什麽也不讓他騎這個玩意。

她攢了大半輩子的錢可不是給親戚的，當然，也不會給這幾個女兒，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江柔也不管她，直接進屋坐下了。

黎宵抱着孩子坐到她旁邊。

沒人招待他們，江柔就自己給自己倒水喝，還翻放在茶幾上的餅幹盒子，看得不遠處的大姐夫和兩個孩子目瞪口呆，大姐夫原以為自己開口借錢已經算是厚臉皮了，沒想到江柔兩口子，沒人招待也能跟個沒事人一樣，還自己給自己倒水喝，想吃什麽就拿什麽。

一點不自在都沒有。

章燕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黑着臉拿了江柔放在桌子上的肉，輕飄飄的一小挂，還沒老大家帶來的東西多。

她語氣不好道：“快到中午了，你們兩個過來幫我做飯。”

一聽這話，江大姐忙站起身。

走了兩步，江大姐發現身後沒人跟上來，下意識扭過頭看了眼，江柔坐在凳子上沒動，正偏過頭逗着孩子玩。

三妹婿懷中的安安，被她逗得開心笑，臉上肉嘟嘟粉嫩嫩的，養得特別好。

再看旁邊，她家兩個孩子正一臉羨慕看着，人瘦的跟竹竿一樣。

江大姐心裏莫名一酸。

章燕也發現江柔沒跟上來，胸口一堵，回頭忍着氣問：“老三你聾了？”

江柔擡頭對她一笑，“媽，我現在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我喜歡吃紅燒肉，記得多放糖。”

說完轉頭對房間喊了一句，“江貴，媽問你吃不吃紅燒肉？”

房間裏立馬傳來一聲回應，“吃！”

“……”

章燕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紮手的人，以往都是她膈應別人，現在終于體會到被人膈應是什麽滋味了。

她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神情扭曲了一瞬，然後恨恨瞪了江柔一眼，轉身走了。

江大姐默默跟在後面。

三妹對媽說的這些話，是她這輩子都不敢說出口的，可不知為何，她聽在心裏莫名有些羨慕。

也不知道是羨慕她敢跟媽叫板，還是羨慕三妹活得自在。

堂屋裏江父也不說話，他拿着一根劣質的煙在抽，味道很難聞，江柔不喜歡，抱着孩子去院子裏了。

江家的廚房在正屋旁邊，江大姐這會兒正蹲在廚房門口洗肉。

江柔抱着孩子走過去，廚房門口旁邊擺放着一張桌子，上面放着菜以及江柔帶過來的一兜子橘子。

小家夥似乎好奇，江柔便抱着她走進廚房看看，章燕正在竈洞底下看着火，看到江柔進來了，直接将臉撇向另一邊，當作沒看見。

江柔若無其事的走到桌子旁，解開了自己帶來的橘子的兜子口，從裏面抓了兩把砂糖橘塞進兜裏。

然後直接出去了。

到了院子裏後，把堂屋裏的兩個孩子喊出來，“小海，小雪。”

兩個孩子聽到聲音跑出來，江柔把口袋中的橘子分別塞進兩人衣兜裏。

兩個孩子驚訝的擡起頭看江柔。

江柔一笑，“吃吧。”

倆孩子沒吃，而是扭過頭看自己母親，江大姐臉上神色微微動容，然後朝孩子點點頭。

倆孩子才接了，小聲道：“謝謝小姨。”

江柔搖搖頭，“我不是小姨，是三姨。”

倆孩子不知道如何回應，疑惑看向媽媽。

江大姐聽了，“是三姨，你們還有個小姨。”

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江柔，無奈嘆了口氣道：“小妹是個命苦的，聽說她養父母要将她說人了。”

江柔正抱着安安逗，聽到這話，一時間沒明白什麽意思，皺了皺眉，“什麽意思？你是說她要嫁人了？她今年才多大，十四歲吧。”

江大姐點點頭，“可不是，還那麽小呢。”

江柔張了張嘴，半天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十四歲意味着什麽？還沒有成年呢，普通孩子這個年紀正在讀初中。

身體都沒有發育好，這怎麽結婚？

江柔聲音幹澀問：“爸媽都不管嗎？”

大姐又嘆了口氣，沒說話。

廚房裏的章燕剛才看到江柔進廚房來，越想越不對勁兒，覺得肯定使着壞，便沒忍住站起來看了看，看到桌子上被打開的網兜，心裏頓時氣得不行。

再聽外面這番話，就覺得老三專門跟她作對，竟然還想讓自己管老五那丫頭，管她幹嘛？回來又是一張嘴。

便直接朝外沖了一句，“送出去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管什麽管？早知道當初把你們倆送人就好了，一個比一個不聽話。”

江大姐一聽，吓得低下頭不敢說話。

江柔抿了抿唇，冷冷看了眼章燕，抱着孩子直接轉過身走了。

章燕見狀，氣得将手中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後悔當初給江柔讀書，當初想着讀書能嫁個更好的人家，哪知道最後是嫁的不錯了，但跟家裏一點關系都沒有，還總是氣她。

中午章燕真炒了一盤子紅燒肉，倒不是為了江柔，而是她餓誰也舍不得餓自己的兒子。

紅燒肉一端上來，江貴就用筷子去夾，一下子就夾了兩塊。

其他人都不動這道菜，江大姐家兩個孩子似乎習以為常，乖乖夾着面前的蘿蔔吃。

只有江柔直接端起那盤紅燒肉，全往旁邊黎宵碗裏倒去，然後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從他碗裏夾着吃，還夾了幾塊給大姐家的兩個孩子。

不光是倆孩子不知道如何反應，其他人也愣住了。

江貴反應最快，氣得将筷子一扔，嚎啕大哭，“那是我的肉！”

江柔跟沒聽見一樣，繼續從黎宵碗裏夾着吃，邊吃還邊淡定道：“黎宵沒吃過媽做的肉，媽不會這麽小氣吧？再說這肉還是我們帶來的。”

章燕黑着臉想罵，但觸及到江柔旁邊黎宵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一口氣堵在喉嚨眼裏出不來。

這個女婿是個下手狠的，她敢罵江柔，但對他還是忌憚幾分。

有氣不敢撒，只好一拳頭錘在身側的江父身上，江父被錘了一下，沒好氣道：“有本事你去打女婿啊，打我幹什麽？又不是在我碗裏。”

章燕臉色更難看了。

另一邊江貴還在哭，眼看章燕沒給他要回肉，整個人直接往地上一坐，兩只粗腿使勁兒蹬，最後更是在地上打起滾來。

章燕心疼的不行，離開位置去拉，拉了半天沒拉動，江大姐看了也放下筷子，想要起身去幫忙，被大姐夫一把拉住了。

江大姐側頭看了他一眼，對上男人嚴厲的眸子，似乎有些怕，猶豫之後，重新拿起筷子低下頭吃。

身側兩個孩子，已經很機靈的将江柔夾給他們的肉快速吃完了。

只有吃進肚子裏的才是自己的。

全桌子最淡定就要屬江柔兩口子和江父。

江柔就喜歡治熊孩子了，哭的越兇，她越有成就感，黎宵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而江父，似乎根本不在意，只專注吃自己的。

黎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筷子，小家夥原本有些困了，這會兒看到江小弟在地上打滾，一臉好奇的歪着腦袋看，她爸夾菜的手擋住視線了，她還知道稍微低一下頭。

這頓飯吃得很是熱鬧。

吃完，江柔就和黎宵走了。

看到他們離開，大姐夫也帶着兩個孩子要走，江大姐還想留一下，但看孩子爹都沒跟她打聲招呼，就直接帶倆孩子出了院子門，只好也跟了上去。

她怕章燕罵，沒敢跟她說一聲，而是偷偷摸摸出了院子，廚房那裏也沒收拾了。

黎宵騎車到了村子口時，江柔讓他停一下。

兩人在村子口樹下等了一會兒，才看到大姐一家過來。

江大姐兩口子看到他們沒走，似乎松了口氣，大姐夫快步走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紅紙包要塞給安安。

江柔沒有拒絕，但她也從口袋中掏出兩個紅包。

大姐夫忙阻攔，江柔瞪了他一眼，他就不好說什麽了。

兩個孩子害羞低着頭，小聲道：“謝謝三姨。”

“謝謝三姨。”

江柔摸了摸倆孩子的腦袋，“好好讀書，只有讀書，以後才不會被欺負。”

兩個孩子聽了，一臉亮晶晶的看着江柔，小女孩膽子大點，還回了一句，“三姨，我們會好好讀書的，爸爸說明年就送哥哥去上學。”

江柔聽了笑，“你也要加油。”

“會的。”

兩個孩子都很開心。

大姐夫在一旁看得滿臉欣慰，連江蘭臉上也跟着露出笑。

走之前，江柔沒忍住把江蘭拉到一邊，問她，“小妹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事她真沒辦法當作不知道，才十四歲啊，聽了就讓人心疼。

江蘭想起從小就被送人的小妹，心裏也難受，“我也不知道，我是聽村子裏的人說的，說小妹養父母對她不好，前段時間給她說了門親，對方是個三十多歲的光棍，小妹好像不願意，被她養父母關在家裏不準出去，現在怎麽樣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裏，江蘭就慶幸自己頭胎生了兒子，要是兩胎都是女兒，就算她男人不在意，她婆婆也不會讓她好過的。

想到這，她忍不住勸江柔，“趁着年輕你也趕緊生個兒子，女兒太吃虧了。”

江柔沒搭理她這番話，只是皺眉問那個光棍家住在哪裏。

江蘭說了地址，不過她也不是太傻，一看江柔那樣子就知道她想幹嘛了，猶豫開口，“這事不好管，而且咱們家也不占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妹從小就送人了，沒吃過咱家一口飯。”

江柔生氣問：“所以就當作不知道了是嗎？若是小妹人沒了呢？她才十四歲。”

江蘭動了動唇，小聲道：“也是她命不好。”

就像媽說的，她命不好，只能嫁個沒本事的男人跟着一起吃苦，不像二妹三妹長得好，有人疼，福氣多。

人還是要認命的。

江柔跟她沒辦法交流，深深吸一口氣，最後道：“給孩子好好讀書，你跟大姐夫都不容易，苦了一輩子，但他們還小，還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說完就走了。

江蘭看着江柔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摩托車又快又響，她別說坐了，連摸都沒摸過。

忍不住想，要是她小時候讀過書，是不是也會過上二妹三妹如今的日子？敢給媽臉色看，敢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次，江蘭心裏有些怨恨父母，為什麽就只有她不能念書？

——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黎宵出去把車還了，江柔剛給孩子喝完奶，隔壁王嬸和王敏君就過來了，王嬸也是剛從娘家回來，她娘家就在縣城外，距離很近。

拜完年還帶回來了不少吃的，王敏君舅舅的兒子在西南當兵，那裏煙薰食物多，過年寄回來不少臘腸臘肉。

王嬸拿了幾根臘腸過來，“這東西好吃，不管是蒸着炒着，味道都很好，比咱們這邊曬的好吃。”

江柔看到臘腸，直接笑了，一點都不跟她客氣，“那行，我今晚就蒸一點嘗嘗。”

這東西确實好吃，她大學室友有個就是c省的，每次放假回來都帶很多臘腸分給她們，那味道真讓人想念。

王嬸不僅是來送臘腸的，還給她說個消息聽，“我剛才回來在你家門口看到你婆婆了，她拍了好久的門，我說你們不在家，她就走了，問了別人才知道，她好像跟她繼女打起來了。”

江柔給小家夥換尿布的動作一頓，扭過頭問：“怎麽回事？”

王嬸早就給打聽清楚了，八卦道：“還不是她那個繼女，聽說賴在家裏不走，還老是用難聽的話罵她，你那個婆婆啊，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就是個欺軟怕硬的，遇到稍微厲害點的就不行了。”

可不是，江柔覺得王嬸評價很到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動作慢了一點，躺在床上的小家夥不耐煩的蹬了蹬腿。

江柔反應過來什麽，忙給她換上幹淨的尿布，王敏君蹲在旁邊，幫她把髒尿布拿着。

王嬸還在說：“等會兒說不定還要過來，你心裏有個準備。”

什麽準備，難不成便宜婆婆還想跟他們住。

可千萬別，江柔真的是怕了她了，尤其是她的那些洗腦話，簡直聽了就想吐血。

王嬸對林美如還是很了解的，沒過多久，林美如還真過來了一趟，江柔都懷疑她是不是在這邊有眼線。

林美如一進院子就哭，哭繼女對她不好，今天早上打她了，繼子不在家，老何又不幫她，心裏委屈的要死。

“她罵我惡毒，怪我只照顧小華的兒子，不搭理她兒子，我幹嘛要搭理她兒子？我那麽讨厭她還想讓我照顧她兒子，真是想的美……”

江柔也不知她說這些給自己聽幹嘛？她又不幫自己照顧安安，難不成自己還會替她打抱不平？

“她憑什麽這麽對我啊？她媽又不是我害死的，你看小華就很好，從來不會這樣，她一個外嫁的還跑回家裏來住，也不嫌丢人。”

林美如越想越來氣，“平時老何父子都說家裏多虧了我，才能過好日子，他們那個家，沒有我能行嗎？就她敢給我臉色看，還把我當下人。”

“……”

江柔嘴角一抽，有什麽區別嗎？

除了态度上有些差別，她真沒覺得這中間有什麽不一樣。

突然覺得黎宵長這麽大真不容易。

林美如看了眼坐在大門口看書的江柔，她說了半天，對方頭都沒擡起頭來過，臉色有些不好，幹脆直接問：“黎宵呢？”

江柔終于擡頭看她了，“出去了，應該要等會兒才回來，媽要不先歇歇吧。”

林美如看了看天，覺得有點黑了，用胳膊擦了擦眼睛，“還是不了，家裏離不開我。”

說到這裏，語氣又有幾分得意。

顯得她在何家很重要似的。

“等黎宵回來了，你跟他說一聲。”

“行吧。”

人來的快，走的也快。

江柔擡頭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就很無語。

黎宵回來的時候，江柔把林美如過來的事說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我看她的意思，是想讓你過去給她撐撐腰。”

黎宵一臉無所謂，“不去，她自找的。”

當初何鐵山妻子死了不到三個月就找她，換做誰都會覺得這不是個好家夥，也只有林美如覺得他沒問題，還當個寶，覺得自己魅力大。

好吧，親兒子都不管，她也懶得管了，心累。

但小妹那個事，江柔真的沒辦法不管，江柔放下手中的書，猶豫開口，“黎宵，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小妹……”

她剛開了個口，黎宵就點頭了，“我就猜到你要說這個，放心吧，我剛才已經跟周建說了，等會兒吃完飯就去看看。”

江柔愣了下，下意識道：“吃完飯就去？天都黑了，會不會不安全？”

她雖然很想幫小妹，但也不會讓他冒險。

黎宵：“沒事，那村子我熟悉，裏面有我朋友。”

“這事你就別擔心了，我心裏有數。”

他主要是擔心江柔那個小妹可能已經不在養父母家了。

今天聽江柔大姐說，他就知道那光棍是哪個村子的了，他确實熟悉，裏面每家每戶都沾親帶故的，有名的兇悍地方。

江柔一聽到有他朋友，心裏就松了口氣，點點頭，“如果能好好說的話，你就好好說，畢竟是他們養了小妹，但如果他們真不講理，你也不必忍着，直接把他們揍一頓。”

給十四歲的女孩說親，他們怎麽下得去手？

“嗯”

黎宵吃完飯就出門了，出門前讓江柔把門窗關好。

江柔也讓他騎車慢點。

黎宵走後，江柔就給自己和孩子洗漱好，然後回房間陪孩子玩，等孩子睡着了，她也沒睡，而是拿着本書坐在床上看。

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多，江柔才聽到外面傳來摩托車轟隆隆的聲音。

江柔從困意中醒來，反應過來什麽，忙下床去開門。

外面黎宵已經翻牆進了院子。

江柔把堂屋的門打開時，他已經到臺階上了，擡頭看了一眼，聲音沙啞疲憊問：“還沒睡？”

江柔擔憂看向他，“沒事吧？”

黎宵沒有回答，而是道：“身份證那些東西在哪兒？我和周建先送你妹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