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場務準備下一場，陸行和紅玫去換一下衣服，通知一下楊莉準備一下。”風聞滿意地看着鏡頭中在爛漫桃花中相擁的唯美畫面，迅速有條不紊地下達了一個個指令。

随着導演的這一聲令下，紅玫迅速褪去面上冰冷卻難掩含羞帶怯的女兒家之态的神色，換上一貫清和的笑容，退出陸行的懷抱：“陸哥的演技真棒，剛才真是多謝陸哥的指教了。”

陸行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只不過片刻又斂去眸間些微的恍惚，突然有些明白那日海森給他電話時，對面前這個韶華女子的盛贊。方才那一場戲，竟是如此酣暢淋漓，甚至他都以為自己就是那醒掌天下權的帝王，于這午夜時分，在這桃花紛飛之地，邂逅了一個美麗的桃花精靈。

許是因此，對于紅玫從生疏的前輩改為劇組中人一貫的陸哥一事，竟也覺得很是順耳，忍不住含笑地道了一句：“你，很好！”

這一句簡單至極的誇贊，卻是出自肺腑之言，起碼，陸行自問在紅玫這個年齡，絕不會有如此渾然天成的氣場和演技，有那麽片刻，他竟然有些嫉妒面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的天賦。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依照導演方才的吩咐去換衣服。

下一場戲，也是一場夜間桃林的戲，卻是彼時一躍成為寧嫔的女子于這兩人定情之所，載歌載舞，以謝君王榮寵。只是，彼時，燈火輝煌，不見當日寧靜暗沉只有一片清朗月色的寂靜，多的是絢爛榮寵下的歡欣鼓舞。而這一場戲，也是《花開》一戲行至此處時，一個頗為重要的轉折點。本與帝王陷入僵局的女主角，夜班散步行至此處，卻見彼時她于帝王定情之所，成了帝王取悅另一女子的所在。一邊歌舞升平，另一邊的她卻是冷冷凄凄。在貼身女官的勸說下，置氣執拗的女主，為了彼時已經兩歲大的皇兒，終是放下心中千千結，重新整頓旗鼓，回到這一場宮鬥中。而也是在這一場戲後，榮寵一時，風頭無人能夠與之争鋒的寧嫔，也随着女主的複出，而走了下坡路，不過短短月旬，卻是人走茶涼，成了明日黃花。

這一場戲因為身份變幻的緣故，服飾、妝容上都有些變化，最後還是兩個化妝師一起合作，才在半小時內搞定一切。這還是在發型只是在原先的基礎上稍作改變，加了貴重首飾的情況下才有的高效率，再加上寧嫔一角在劇中走得本就是清冷路線，只是略微補了一下妝容，并且在眉心貼了個桃花钿，倒也還算輕省。

臨出化妝間時，紅玫望了一眼鏡中

一身桃紅色灑金宮裝的女子，勾唇淺笑，鏡中女子也回了她一個同樣清淺的笑容，适才收斂了眉目間的神情，轉身出了化妝間，往片場走去。

“風導、陸哥、楊姐，對不起，我來晚了。”雖然妝容妝點什麽的，并非紅玫自身的錯誤，可作為一個新人，一些必須的禮貌也是需要的。

“嗯，來了就準備一下，走個位。”風聞是個雷厲風行追求高效率的人，看了一眼紅玫此刻裝扮得讓人眼前一亮的樣子，心底有數，直接不多加寒暄，便指揮人轉溜起來。

等走了一遍位，才開始正式拍攝。

寧嫔與皇上尹一舞結緣，加之寧嫔自身酷愛跳舞，與帝王相伴之時，多會親自上陣，舞動一曲，只為博得帝王一笑。

而寧嫔的這一舞，自是同先前暗夜中于絕望處綻放的一舞不同，多了被愛情滋潤的甜蜜和張揚，一如她此刻身上桃紅色的宮裝，在這燈火通明的夜晚，映襯着背後的桃林，讓人忍不住贊一聲人面桃花相映紅。只是不知緣何，寧嫔聖寵若斯，一顆芳心亂動，舞動時，眉眼間也自有一股甜蜜動人，可自始自終，寧嫔卻一直眉目冷淡，并不見開懷燦然若這灼灼桃花的笑容。

劇本中，在這一幕之前，曾有寧嫔受宮中老宮人提點，若要常得這帝王寵愛，卻也當帝王明白，什麽是求而不得，而寧嫔冷淡的眉目，初見時清冷的身姿，既是吸引帝王目光逗留的憑靠，自當努力維持才是。加之寧嫔自幼在家中就小心戒備，面部少有笑容，久而久之，竟也失去了微笑的能力，及至得到這老宮人的提點，便也暗自在心中盤算。即便此刻舞姿爛漫，眉目間更是難掩一個女子對心愛之人的灼熱，卻也不曾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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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寧嫔卻不知，想要做那引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褒姒，卻也非易事，不只是維持冷淡面容就能夠做到的。更何況，帝王心中還存了一人的時候。她的出現便也如這滿林的桃花，盛放了一季後，便也不甘不願地謝了帷幕。

紅玫就要将寧嫔此刻熱烈的愛同清冷的表象展現在鏡頭前，早在家中的時候，紅玫就已經細細演練過，如今鏡頭前出來的效果，便也很漂亮。

這也讓風聞更加的滿意，一個晚上，兩支舞，卻是決然不同的情态，這個新人卻能拿捏得剛剛好，不，或者說，表現得比他預期的還要好，還要驚豔。倒讓他原本存着這人用不得，就換角寧可等他一開始看重的演員的檔期，也不願就此糊弄過去的心去了大半。

風聞指揮鏡頭對準陸行，看到鏡頭中的陸行在察覺到了楊莉主仆的身影後，短短片刻間，面上神色轉換，逡巡間已是打定了主意，從座位上起身，一如當日桃花林初會時趁着舞得高興的女子旋轉之際，将之抱了個滿懷，低頭呢喃一句：“寧兒的舞卻是越發精進了。”

聽了此言的女子雖竭力維持着面部的淡然，卻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羞怯，一低頭的瞬間，卻錯過了帝王擡眸掃向遠方林中逶迤離去的主仆的視線。

“好，收工，今晚就到這裏了，辛苦大家了。”

紅玫噙着笑容，和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打了招呼，這才回去換裝梳洗。

“很不錯的新人呢，你說，是不是？”楊莉注意到陸行關注紅玫的身影，踱步來到他身邊，笑着說道，只是，眸底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時間不早了，明早還要早起，早點休息。”陸行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接楊莉的話。

“嗯，你也是。”楊莉見陸行不願多說，也不勉強，反而從善如流地說了一句，也去卸妝了。

“莉姐，我看陸哥對這個新人，很重視呢。我可打聽清楚了，這紅玫還是陸哥給副導演推薦的。”楊莉的助手瞄了一眼楊莉的臉色，知道這位對陸行的一些小心思，便見機插縫地嘀咕了一句。

“哦，是嗎？”

楊莉眸色間還是一派一姐的派頭，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後，就不願多說了。其助理見狀，自也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