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福,有福,你快醒醒。”王彩蓮從炕上坐了起來。

江有福被推醒,正要發火,就看到王彩蓮仿佛狗似的在那嗅來嗅去,沒好氣地說,

“你發啥神經哪,這大半夜不睡覺,發什麽瘋哪。”

“不是,我聞到肉包子的味了,還是豬肉大蔥餡的……”

王彩蓮朝着窗戶那邊吸了吸鼻子,這香味就是從窗戶那飄進來的。

“說什麽夢話哪,我看你真是想吃肉想瘋了,還豬肉大蔥的,呵。”

江有福不以為然,翻了個身,不準備理會這瘋婆娘。

“我說的是真的,我沒做夢,我現在清醒着哪,這真是豬肉大蔥的,不信你好好聞聞。”

王彩蓮見江有福不相信自己的話,頓時急了,連忙把人給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江有福煩的想打人,忽然,一股子肉香襲來,他的困意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

“還真有肉香!”

“我就說有吧,還是豬肉大蔥餡的哪。”

“什麽餡的不知道,反正有肉香,這誰大半夜偷吃肉哪。”江有福聞着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還能有誰,一定是老三一家,剛剛我聽見大門那有響動,一定是老三一家回來了。”王彩蓮說着趴在了窗戶上,朝東屋看去,只見東屋亮着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這老三鐵定是拿着那錢買肉包子吃了!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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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福沒有接話,又躺了回去,這下夫妻倆是徹底的睡不着了,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大包子。

而江有財一家卻睡得很好。

第二天,天還沒亮,江老根便來敲門了。

“爹,今天我病了,不能去上工了,你和大哥二哥他們去吧。”

江有財昨天走了一天的路,今天腰酸腿疼的,不想去上工,他翻了一個身,捏着嗓子,裝出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江老根見他懶病又犯了,氣的臉色鐵青,要不是顧忌着裏面有兒媳,他一個做公公的不好進去,要不然早就拿着棍子把他從炕上打下來了。

“好吃懶做的東西!”

江老根罵了一句,這才走了。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江珠一家三口一個不落地都出現在了飯桌上。

“娘,今個咋又吃糠餅子啊。”

江有財看着桌子上又是老一套糠餅子,鹹菜,嘴裏頓時淡出鳥來了,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肉包子的味,忍不住砸了咂舌。

“老三現在都瞧不上這糠餅子了,也不知道背着我們大家夥吃啥好東西了,都把這嘴給養叼了……”

王彩蓮在飯桌上陰陽怪氣地說道。

張秀蘭瞪了一眼話裏有話的二兒媳,用勺子敲了敲盛着棒子粥的盆,盆裏還剩着一碗左右的粥,她想着昨天晚上老三沒有吃飯,這是她今天做飯特意多抓了一把棒子面,專門給老三留的。

“老三,把碗拿來,娘再給你盛一碗。”

“娘,我不吃了。”

“這咋就不吃了?”

張秀蘭急了。

“娘,老三不吃我吃。”

王彩蓮猛地把粥奪了過去,嘩嘩地往自己碗裏扒拉,像是怕被人搶似的,幾口便喝完了碗裏的粥。

張秀蘭見粥被二兒媳喝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一家人也沒有問江珠這病看的怎麽樣,醫生怎麽說,就像是都忘了有這回事似的。

江老根見大家把飯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口了。

“吃完飯,老三和我去地裏上工,二丫頭好腿好腳也能動,也去掙工分去,這家裏不留吃白食的人。”

“吃白食?爹你難道說的是老大家的江玉?

她在這個家不都是一直在吃白食嗎,還讓我閨女給她洗衣服,她真是不要臉,我家珠珠好歹叫她一聲姐,這做妹妹的給姐姐洗衣服,我真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江有財自從昨天在村東頭聽閨女說給那江玉洗衣服,他雖然嘴上沒說,可這心裏卻記着那,那江玉平日裏啥也不幹,她江有財的閨女卻還要掙工分不說,還私下給那江玉洗衣服,這江玉是待有多不要臉啊。

“你這做叔叔的,怎麽能這樣說自己的侄女,洗衣服,是我讓二丫給大丫洗的,大丫身子骨弱,二丫做妹妹的多照顧照顧大丫咋了?”

江老根氣的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碗筷被震的亂顫。

“我拿我閨女當個寶,你卻拿我閨女是棵草,她江玉是比我家閨女多長一只眼還是多長一只耳朵,憑什麽,我閨女要伺候她?”

江有財冷笑。

“爺,你們這是咋了?”

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在張雲身邊坐着的江珠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女主江玉。

江玉臉上的傷好的都差不多了,臉上也沒有傷痕,她穿着一身的确良料子做的藏藍色衣裳,衣裳上沒有一個補丁,并且做的還極為合身,顯得腰細細的。

這在農村并不常見,村子裏的婦人總是把家裏人的衣服做的大一點,這樣天冷了裏面可以再穿一些衣服,像江玉身上這麽合身的衣服極為少見。

她的頭發像城裏姑娘一樣都剪短了,長度到下巴那裏,容貌清秀,眉眼處帶着一抹楚楚可憐。

她環視了一圈,目光劃過三嬸張雲時,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你出來的正好,在屋子裏縮了這麽幾天,你以為你躲着這事便能過去嗎?”

江玉面對三叔的質問,吓得往後退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江珠後,便一臉愧色。

“三叔,那天是我手滑不小心推的珠珠,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看在爺爺的份上,原諒我吧。”

“手滑?當初珠珠出事的時候,你咋不站出來說是你推的?”

“我當時被吓傻了,我也沒有想到珠珠會掉到河裏,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都在擔心珠珠。”

江玉扭頭看向江珠,“珠珠,我對不起你,咱倆雖然是堂姐妹,可我一直把你當做我親妹妹,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江珠身上。

江珠沒有說話,江老根卻忍不住了。

“你姐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想咋樣?”

“她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江珠實在搞不懂江老根的腦回路。

“你們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姐妹,你這丫頭的心眼子怎麽能這麽小,大丫都給你道歉了,以後這事就算過去了。”

江有財看着偏心眼子的父親,氣的鼻子都快歪了。

“爹,你咋這麽偏心,我閨女也是你孫女,你為啥不能一視同仁?”

“我咋偏心了,昨天不是都給二丫四塊錢做補償了嗎?”

“原來在你眼裏,我閨女的一條命竟然就值四塊錢。”

江有財知道他爹偏心,可沒有想到竟然偏到了這種地步。

江老根想收回剛才的話,可說都說了,便繃着臉不說話。

江有財徹底對他爹死心了,他看向侄女江玉,他很早就不喜歡這個侄女,因為對方壓根就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

“江玉,我警告你,咱這事沒完,你以後要是再敢欺負我閨女,你就給我等着瞧。”

“你有啥怨氣沖我來,大丫是無辜的。”

江老根連忙出聲維護。

江玉站在一旁,淚眼蓬松的,一臉委屈。

“我把話撂這,她江玉不去上工,我家珠珠也不去,我家珠珠病還沒有好全乎,我也病了,我媳婦要在家照顧我倆也不能去上工。

對了,今天中午,我要喝雞湯補補身體,不過分吧,畢竟我這大侄女每次生病可都是要喝雞湯才能好的,瞧這身上的新衣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主家的小姐哪。”

江有財冷嘲熱諷地說道。

“你這個混賬,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二丫憑啥和人大丫比,大丫學習好,聰明又孝順。”

江老根見三兒子打定主意要一家吃白食,氣的眼前一陣發黑,在他心中,再過兩年,就給二丫找個婆家,把她打發出去。

然後江家不管男女老幼都上工掙工分,努力存錢供大丫去讀大學,大丫這麽聰明又有福氣,一定出息,考上大學,吃上公家糧,他江老根可就等着享大丫的福咧。

“我閨女為啥不能和江玉比,論長相,江玉沒有我家閨女長的俊,論讀書,她江玉也就死讀書,反正我不管,她江玉有啥,我閨女就待有啥。”

江有財不服氣。

“分家,分家。”

江老根滿是怒氣地喊了一句,這江家是大丫和孫子安娃子的,二丫那個死丫頭,遲早是別人家的人,憑啥讓她占江家的便宜。

這老三一家就是他江家的蛀蟲,江老根早就想把他們一家趕出去了。

江玉聽到要分家了,再也不用在家裏看到那個江珠了,她眼底閃過一絲雀躍,在她心中,早就應該分家了,她三叔一家簡直就是家裏的吸血蟲,不幹活,就知道吃。

“那我去請村長來。”

王彩蓮怕老三把分家這事鬧黃似的,丢下這句話,便急忙出了門,朝村長家快步走去,路上,難掩臉上的喜色,終于要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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