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

一夜沒睡的聞文沒聽到鬧鐘, 理所當然地睡過頭。

他醒來時,手機彈出好幾十個未接電話。

他的便宜經紀人已經在小區門口等候許久。

聞文匆匆忙忙回了一個電話,然後滾下床, 迅速收拾好自己離開家。

他的經紀人剛進到經紀公司沒多久,沒有過多的後臺與權勢, 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拿工資的演藝圈打工人。

聞文不喜歡這個經紀人很久了, 對方也不喜歡他。

經紀人坐在網約車上,搖開了車窗,面無表情說:“快上來。”

聞文坐在了經紀人旁邊。

經紀人一大早就和一個小醜一樣,在小區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 早已攢了滿肚子的怒氣。

他打開手機,将幾十個未接電話甩在聞文面前, 不耐煩道:“你不知道今天有通告嗎?怎麽起得這麽遲?”

他繼續道:“這個通告可是公司看見你家族的背景上, 幫你争取來的, 如果這次你還沒有争取到主演機會, 還是乖乖退出演藝圈吧。”

“……”

聞文攥緊拳頭, 從牙關吐出幾個字:“知道了。”

網約車開到半路,竟莫名遇上了難得一見的堵車。

明明他們經過的那條路從來不堵車的。

如果不堵車,他們能趕在最後一刻去到通告現場,現在堵車了, 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馬月。

聞文隐隐覺得今天有哪裏不對勁, 可他又說不出來。

最終, 他們在通告開始後半小時,才抵達現場。

聞文要參加的通告是一個三流小電影的發布會,電影的劇組工作都安排好了, 就差擔任角色的演員沒選好。

而導演要在發布會上親自選演員。

聞文推開會議廳, 便有許多人紛紛回過頭看他, 面帶詫異或疑惑。

聞文左顧右盼,慢慢意識到自己是唯一一個遲到的人。

他尴尬地撓了撓頭,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沒多久後,就被經紀人戳了戳胳膊肘。

經紀人:“你是第一個要上臺自薦的,你忘了嗎?”

聞文:“……”

他隐約想起來的确有這回事。

怪不得這麽多人都看着他,原來是在等他。

聞文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忙忙上了臺。

坐在觀衆席最前面的人,便是導演。

導演科班出身,拍攝過很多部電影,雖然都是不溫不火,但質量精良、很值得讓人考究。

他本人更是苛刻嚴格。

他對遲到了大半個小時的聞文觀感很不好,眉頭已經緊緊皺起。

聞文感受到對方炙熱的視線,感覺想要拿下這部戲的主演,八成是涼了。

可聞文沒有死心,在內心揣摩了一下家族和經紀公司共同給他準備的自薦話術。

演員自薦主要是說一下自己的優勢、可炒作點等等。

而這些聞文都沒有,只能拼命在自己的背景上下功夫了。

……應該會成功的吧?

——就在他快要開口時,突然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絕對不是在這個會議廳內發出來,……更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聲音。

空靈、渺茫、詭異。

夾雜着幽深的海浪聲、呼嘯海風聲、深海魚類的低吼。

仿佛令人置身于萬丈深海之中,冷冰冰的海水随時會将人淹沒,帶入無邊無際的窒息黑暗。

聞文聽到這聲音後,內心的恐懼莫名拉到了極點,睜大眼睛,面色慘白,被厚厚粉底掩蓋的五官缺陷一覽無餘。

觀衆席響起竊竊私語的讨論聲。

“這個演員怎麽不說話啊?讓我們幹等着嗎?”

“他今天的妝沒有化好,都卡粉了,他要面對的可是李導啊,是不把對方放在眼裏嗎?”

“聞文?沒聽說過這個演員,從哪裏冒出來的?”

經紀人見聞文遲遲沒動作,急得很,煩躁地撓起頭發來。

聞文強忍住恐懼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打開冷冰冰的唇。

倏然間,他耳邊的一切聲音頓時消失。

就在他松出口氣時,另外一道聲音随之響起。

……這聲音像在唱一首沒有歌詞的小曲,只有悠遠低沉的哼鳴,每一個音節都像帶着海底深的冰冷溫度,能讓人寒冰刺骨。

聞文的呼吸停滞了,腦子像被人緊緊掐住一樣,根本思考不了,就像是被這歌聲蠱惑了。

可更加詭異的,他的嘴巴竟不受控制一張一合動起來。

“我叫聞文,是一個寂寂無名的普通小演員。”

“我在三年前結過婚,妻子死于難産,我不但沒有管她的後事,更是對她的孩子置之不理。”

他這話一說出來,全場頓時軒然大波。

這個電影發布會有許多記者在,他們早就開好了攝像頭,能自動将演員們的自薦記錄下來,便傳到工作室總部,第一時間寫成娛樂新聞發布出去。

聞文的經紀人瞬間爆出粗口,暴跳如雷。

這都是什麽事啊!

他知道聞文結過婚,有過孩子,但這些事都被壓下去了,可……可聞文怎麽親自把這些事給抖出來了?!

聞文并沒有止步于此,繼續說:“我把那個孩子丢在本市郊區的平房區裏,自他出生起後,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

……我不知道他現在長得怎麽樣了,我也從沒想着去關心他,我只覺得他會耽誤我的前途。”

聞文說完這番話後,徹底将自己吓了一跳,面色慘白,神色猙獰,滿頭大汗,他瘋狂捂住嘴,想讓自己住嘴。

結果他不但把那個小孩的事情抖出來,還把他家族裏一些見不得人的違法之事跟着說出來。

等人魚的蠱惑力量消失後,聞文聽見了外面有警笛聲傳進來。

聞文癱軟在地,身形發抖,從這一刻起,他知道他的人生,全完了。

在新生兒數量極少的華國,遺棄罪可是重罪。

更別說他把他家族蠅營狗茍的事都透露出來了,恐怕全家都得一起蹲牢子。

聞文想到這裏,理智回弦,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他得趕在警察來之前趕緊回家找辦法!

聞文扶着牆,雙腿發抖地站起身,想要離開這裏。

可他剛走出一步,整個人竟猝不及防從演講高臺上摔下來。

聞文重重摔在地面,後腰着地,脊柱斷裂的清脆聲音響起。

他在瞬間內被摔得半身不遂,想要掙紮起來。

可他發現自己怎麽樣都動不了,只能像一個案板上的瀕死鹹魚一樣癱着,感受着衆人嫌惡的目光。

很快,警察破門而入,徑直來到聞文面前,蹲下身,給聞文戴上了冷冰冰的手铐。

******

謝雲綿一覺睡到自然醒。

他睜開眼,沒有看見家長們熟悉的身影,只看見了滿屋的暖陽,金色陽光像蜜糖水一樣灑落而下。

咕嚕嚕哼哼叽叽從卧室外跑進來,它見到謝雲綿醒過來了,便飛快撲過去,鑽進對方懷裏。

“嗚嗚嗚,小陛下,您知道我昨天裝寵物狗裝得多辛苦嗎!!”

“……?”謝雲綿并不知道這回事,軟乎乎地應了對方:“嗯……”

謝雲綿認認真真聽完咕嚕嚕的埋怨後,點點頭,順便問道:“咕嚕嚕,他們是不是都回去了?”

咕嚕嚕:“是呀,他們天一亮,就被送回子世界了。”

謝雲綿的神色悵然若失,要是他能永遠陪在他們身邊就好了。

不過他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到有誰在自己額前落下了一個晚安吻。

那是一個很輕很柔的吻。

這對于謝雲綿來說,是他們相互離別時送的一份很珍貴的小禮物了。

謝雲綿下了床,穿上毛絨拖鞋,去洗漱,然後吃早餐。

西幻世界的廚師團,一如既往給謝雲綿準備好了豐盛的幼崽早餐,琳琅滿目地擺了滿桌,空氣中盡是食物的香氣。

謝雲綿坐上了小凳子,慢吞吞吃起來。

就在他吃到一半時,——突然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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