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17年10月14周六
2017年10月14日 周六
一個噩耗:老杜今天上班了。
早晨我特地早起,生怕去晚了遲到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結果到了發現,她們來的都很早。
往常八點到醫生辦公室交班前,大家在護士站嘻嘻哈哈熱鬧不已,今天的護士站格外安靜。治療班交班配水,辦公班整理護士站,責任班熟悉所管病人情況,所有人都沉默着,偶爾來個眼神上的交流。
我在上個星期,從管三個病人升級為管六個病人,一到六。
昨天我休息,今天上班時發現,3床來了位小患者。
4個月零5天,這是病歷上顯示的年齡,先天性膽道閉鎖,之前在24床住了半個月,我一直沒管過,後來聽說孩子父母想帶孩子去上海做手術,就出院了。不過過了兩個星期,昨天又來了。
手術沒做,說是要再等等。
上午給孩子挂水,當時孩子媽媽正在給她換衣服。因為先天性膽道閉鎖,肝功能又不好,孩子全身蠟黃,胸部還有一條長長的手術疤痕。
早晨交班的時候我就發現這孩子鞏膜黃染很嚴重,肝功能不好的病人一般會有鞏膜黃染,但大多都比較輕,很少有這樣眼白的部分全部蠟黃,就連身上也是,黃/色把皮膚該有的血色都蓋住了。
11點零三分,老杜慢悠悠下病房轉去了。
中午下班,我最先交完班到值班室換衣服等其他人,沒想到而後進來的是老杜。
老杜脫掉護士服挂在牆上,接着拿杯子在飲水機旁等水。我除了她剛進來時喊了聲“護士長”,一直坐在小桌子旁低頭看手機。
很尴尬,她第一天上班,在此之前除了上次吃飯見過一次,其餘都是從別人嘴裏聽到關于她的信息,那麽變态惡心,導致我完全不敢看她,更別說“主動找護士長聊天”了。
內心期盼着她趕緊換完衣服回家奶孩子,或者其他人誰都好能進來一個,只要不是我和她單獨在值班室就行。
“沈東林,你那邊的病人都不知道管床護士姓什麽。”老杜忽然開口。
我猛地擡頭盯着她,整個人一愣。
“還不是護士介紹過病人忘了,我一問,說護士壓根沒介紹自己姓什麽。”
在老杜來上班之前,陳羽琪同我說過,護士長最喜歡下病房查了,問病人,什麽都問,只要病人答不上來,就是管床護士宣教不到位,然後她就在本子上記一筆,到時候這個月績效就被扣了。
也就是因為如此,之前跟着她們交班的時候她們到病人面前第一件事便是把胸牌拽過去:“阿姨你今天管床護士是我,我姓X,有什麽事找我。”
然而我還沒養成這個習慣,“哦,我忘了。”
“還有啊,你那邊的病人連自己挂的水是幹什麽用的都不知道……”
“護士長,這個我說了,但是病人記不住。”我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你說了,你肯定說了。”老杜說,“光說了沒用,病人記不住,你要反複說反複說,不僅要說,還要反問病人,看病人知道了多少。”
“噢,我知道了。”
“總之你的健康宣教不到位。”
“噢。”
我應着,又将頭底下去,心裏卻是:跟病人說兩遍病人就不耐煩了,還反複說,還反問……
下午上班,給3床的小朋友挂水,水挂上無論如何也不滴。
孩子打的是留置針*,我來回試了好幾遍,最終結果也是半天滴一滴。
叫來護士長看了下,“這留置針不行了,拔了吧。”
我給拔了針,又拿了新的留置針來,老杜在床邊坐下,開始給孩子打針。
小孩子血管細,很不好找,頭皮上的血管相對比較清晰,所以大多打在頭上。這個孩子之前就住院了半個月,打了不少針,頭皮淤青一片完全看不清血管。
老杜在孩子腳上打了兩針,全部失敗。
孩子父母也知道孩子針難打,沉默着什麽都沒說。
老杜給兒科護士長打了電話,之後讓我帶着孩子去兒科。
準備好東西帶上會診單,我帶着孩子父母去了3樓兒科。兒科護士長見到孩子,“喲,黃疸小朋友又來了。”
這回共打了七針。
手上兩針,頭上三針,腳上三針。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孩子媽媽一直在旁邊按着,孩子爸爸看了一半,第四針過後便在門外再不願進來。
兒科護士長把留置針固定好後,舒一口氣,“這孩子已經沒有血管能打了,下次別往我這兒抱了,我也沒本事再打了。”
回到病房,我給孩子挂上水,護士長來了。她也是剛生完二胎沒多久,總能和孩子媽扯些什麽。
“這孩子胳膊怎麽了?”老杜發現不對勁,“怎麽不動了?”
叫來醫生看過後,醫生請了骨科會診。
只有一瓶水,很快就挂完了,剛封完針,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進來,陌生的面孔。身後是秦懷禮。
醫生邊往病房裏走邊問:“3床是吧?”
秦懷禮嗯了聲。
“怎麽了?”醫生問孩子媽媽。
我這才反應過來,是骨科醫生來會診了。
“孩子胳膊不能動了。早上還好好的,剛才才發現,孩子胳膊擡不起來,一直不動這只胳膊。”
“把孩子放床上我看看。”
孩子被放到床上,包被打開,孩子雙腳亂蹬,右胳膊也胡亂飛舞着,只有左邊胳膊攤着,一動不動。
骨科醫生伸手在小胳膊上捏了捏,三兩下,等收回手直起身,“好了,就是脫臼了,小孩子骨頭軟,平時小心一點,包被不要裹太緊。”
我手裏還拿着剛拔下的鹽水袋和輸液皮條,直接愣住了。
好了?這麽快?我還沒看到他幹了啥就好了?
這也太帥了吧!
電視劇裏不也常這麽演麽,從馬上摔下來腳脖子脫臼了,按着腳咔咔兩下就給你接上去了。
秦懷禮也是一愣,“我還沒看清你就接上去了。”
骨科醫生笑,“你要看清啥?學會了要來骨科嗎?”
這個醫生比秦懷禮還要高一些,皮膚白,笑起來臉頰上還有兩個酒窩。
我處理完手裏的東西,跑到護士站,“曹晴,骨科來會診的那個醫生超帥!媽呀太帥了!”
“哪個?”
“走走走,我帶你去看,他現在在15床。”
我腳下一刻沒停,帶着曹晴順路還拐了兩位實習同學一起随我看帥哥。
曹晴看了一眼,扭頭就走,“這就帥了?一般。”
“帥啊!又高又帥!”見曹晴完全get不到帥點,我轉而找實習同學,“不帥嗎?”
“帥!”
被認同,我內心小雀躍,繼續星星眼躲在一旁偷看。
結果等我從病房出來,曹晴過來找我,“沈東林,我剛才想了一下,那個醫生挺帥的。”
“還可以這樣?”
“剛才我沒細看,後來想了想,确實挺帥。”
“你沒看到之前,3床小孩胳膊脫臼,他捏兩下就給接上去了,我都沒看到怎麽接的,咔咔兩下!”
曹晴比我還激動,“快去,人還沒走,要個微信來。”
我害羞:“他要是有女朋友怎麽辦?我可不好意思去。”
護工阿姨在護士站旁看完全程,也說:“上啊,問問有沒有女朋友,沒有不順便就把手機號要來了麽。”
我躊躇,想上又不敢上。
“是不是很帥?”
我和曹晴正花癡得熱火朝天,什麽時候身旁多了個人也不知道。
秦懷禮就站在我旁邊,居高臨下看着我,嘴一撇,不屑道:“帥也沒用,人已經結過婚了,孩子都上小學了。”
“這麽年輕孩子都小學了?”我睜大眼。
“對着有婦之夫犯花癡,你們可真行。”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回辦公室了。
有婦之夫怎麽了,犯花癡還要分對方結沒結婚嗎。
雖這麽說,我和曹晴齊齊看向對方可惜地搖了搖頭。
“帥醫生都是別的科的。”下班後我邊洗手邊說,“我們科就只有歪瓜裂棗。”
“誰說的。”吳水彤這個秦懷禮頭號粉絲來了,“wuli秦秦不帥嗎?”
我瞅她一眼,帥哥只有立在神壇才叫帥哥,距離産生美,看久了就習慣他的帥了。
嚯,這話說的好欠揍啊。
但好像真是這樣,上學的時候就覺得帥哥都是上一屆的,下一屆的,別的班的,總之就沒有我們班的。上班了又覺得帥哥都是別的院的,別的科的,就是沒有自己科的。其實不是自己班沒有,不是自己科裏沒有,只是會自動忽略身邊的帥哥,或者,看久了發現也就一般般,原來跟我們一樣會拉屎會尿尿會開玩笑講葷段子,一點都不神聖不可侵犯。
對于秦懷禮我也有這種感覺,在江州第一次見時他簡直就如谪仙一般,他的一舉一動,一句話甚至只是一個笑容,都牽着我的心,漸漸地久了,發現他不是立在神壇上的谪仙,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不是說他就不好,那種心情,就像原本給他打200分,結果發現他只有100分而失望,但其實滿分也就只有100分而已。
晚安。
留置針:靜脈留置針又稱靜脈套管針。核心的組成部件包括可以留置在血管內的柔軟的導管/套管,以及不鏽鋼的穿刺引導針芯。使用時将導管和針芯一起穿刺入血管內,當導管全部進入血管後,回撤出針芯,僅将柔軟的導管留置在血管內從而進行輸液治療 。留置針的使用能減少患兒因反複靜脈穿刺而造成的痛苦及對打針的恐懼感,減輕家長的焦躁情緒,便于臨床用藥,急、危重患者的搶救用藥,減輕護士的工作量,減少患兒疼痛,因而靜脈留置針在臨床廣泛應用。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我預想是十五六萬字,總之篇幅不長,但實際寫起來能寫多少我這麽啰嗦我也不敢保證……
這章男主好像就是客串了一下,對不起我又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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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