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高總這個時候以新乙方的身份亮相,許意濃已經心如明鏡,十分了然。
這個高總應該早就做好了去一唯對家的打算,并且把一唯跟逐影的合作底價透露了給了對方,在逐影領導換屆時借此讓對方介入,公司所謂的什麽突然跟一唯更換合作方式以及拖欠款項,包括到後來新一輪乙方競标也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其實雙方早就商議好,目的就是把一唯踢出局取而代之。
許意濃暗嘆水深同時也看清了這個高總的為人,唯利是圖到不惜出賣自己的老東家,甚至還落井下石帶走了一批骨幹,雪上加霜,他今天可以這樣對一唯,明天也能同樣對這家新的公司,難怪前段時間王骁歧只要一個人時總郁郁寡歡,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得知真相後,他這個一向讓他敬重的學長,曾經雪中送炭的恩人,這一系列的行為令他大失所望了,他們最終走向了不同的路,成為了不再一樣的人。
心中雖然九曲回腸,但她還是面帶微笑地跟他禮貌點頭,“您好高總,确實又見面了。”
客套之後,就是領導之間的正常交談了,許意濃知趣退至一邊,擇機離去,卻在走廊裏被跟出的高尚喚住。
“許總。”
許意濃若無其事地轉身,“高總,還有什麽事嗎?”
高尚趨近她跟前,直言,“關于你跟骁歧的事我已經有所耳聞。”又略有遲疑地問,“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許意濃大方點頭,“您除了是他的前任領導,更是對他知遇之恩的直系學長。”
高尚微微擡手,“前一句和後一句的學長是事實沒錯,但‘知遇之恩’四個字就言重了,他當時懷才不遇,只是在恰好的時間內遇到了惜才的我而已。”
許意濃唇角含笑,“但對他來說,意義不一樣。”
高尚淡笑着扯開了話題,“之前我就知道他有個念念不忘的初戀,沒想到就是你,更沒想到他會為了你主動去英國外派,他一個人可是能抵一唯一整個組,他的價格都是得按工時算的,甚至還違抗了公司的指令耽誤了回程時間。”他看着她,“骁歧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這些年能讓他屢屢打破規則的人只有你一個,可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許意濃面容平靜自若得仿佛在聽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她坦言,“他在我心中也一樣。”随後她又挑明,“高總,您百忙之中抽空到走廊找我,應該不止只想跟我聊這些吧?”
高尚挑了挑眼,“骁歧眼光不錯,許總确實聰明人。”
許意濃微笑稱謙,“高總,您是骁歧的學長,也是資深的前輩,叫我小許就好。”
于是高尚也不拐彎抹角,向她攤牌,“你也看到了,我離開了一唯,還帶走了最優質的團隊,而這個團隊裏我一直保留着一個位置,是給骁歧的,但從我提出邀請開始,他就一直有顧慮,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勸勸他,不要只顧眼前的那點蠅頭小利,一唯已經到達了瓶頸,摸着石頭過河的日子早就成過去式了,一個企業能不能發展下去終究靠的還是人,現在資深顧問全走了,他待在那兒除了手持股權拿點收益還能獲得什麽?況且那點收益怎麽能跟他自己的未來博弈?我知道他是個念舊的人,一度把一唯視為家,但感情是這個社會裏最沒用的東西,時勢造英雄,他得認清事實,跟對人。”
高尚說完這些後稍做緩和,“況且,這次逐影跟我們簽約了長達三年的合同,再次成為甲乙方在一起共事,對你們來說也是最好的安排不是麽?”
許意濃沒料到在那些事後他還繼續在背後捅老東家的刀子,試圖通過她把王骁歧也拉攏過來。
她擡手攏攏發梢,搖搖頭,“高總,那恐怕你找錯人了,王骁歧這個人如果您足夠了解他的話應該知道,他除了有情有義還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有關逐影開出高薪挖他的事您作為他的前領導再清楚不過了,他要是真那麽沒有追求,只滿足于跟我每天在同一屋檐下工作,豈不是早該答應我們公司跳槽過來了?骁歧一向也公司分明,下了班不大會跟我提到公司上的事,我之前不大清楚,但他為什麽沒有選擇跟您走,現在的情形已經一目了然。”她稍稍側首與他對視。
“不過顯然您對他還不夠了解,否則剛剛就不會說出他只為了那點蠅頭小利的話了,利益的确很重要,但也要就事論事,如果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這兩個字再重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您說呢?”
高尚臉上的笑在她的話裏有話中逐漸隐匿。
許意濃則把話說完,“我想他的心裏是有一杆秤的,一邊是對您的感恩,一邊是對一唯這些年的栽培,哪一邊倒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當然他也絕不會為了任何一邊放棄自己的底線,一唯現在正是最動蕩不安的時候,他更不會一己私利為了前途抛下它,而在您離開一唯時他頂住了公司那邊的壓力,為您守口如瓶,至少從他嘴裏沒有透露出一絲風聲,這點您很清楚,所以才會提前告知他那些離職謀劃。您雖然嘴上說着不在意,但其實心知肚明,當初他最困難的時候是您拉了他,他一直是把您放在舉足輕重的位置,而您這些年也借此掐着他這點讓他頻頻就範,以至于公司那邊早就默認把他當作你的人,你離職前後那邊就用各種方法不斷地試探他,把他逼向一個極為艱難的處境裏,不過這應該也是您的目的之一,只要公司懷疑他,不再重用他,你總有機會把他拉回到您身邊,至于他的難處從不在您考慮的範疇內。”許意濃說這些時喉間越發苦澀,也放低了姿态。
“高總,最後一句話我不是以甲方的身份,而是以他親屬的身份跟您說,他之前已經過得很辛苦了,也極少會為自己着想,如果您真的還把他當學弟,就請您高擡貴手,不要再把他當作謀利益籌碼讓他為難,您已經擁有一支很優秀的團隊了,不是非缺一個王骁歧,就讓他自己選擇接下來的人生,好嗎?”
高尚聽完,靜默良久。
許意濃也再多言,轉身離去,這次高尚沒有再喚她……
晚上下班,王骁歧來接她時,她打開副駕駛坐看到一個精美的紙盒,她坐上去後捧起來看看,竟然是護膚加化妝的全套禮盒,還是目前最火的國貨品牌。
她看看王骁歧,“這是送我的?”
他眼神調笑,“不送你,還能送誰?”
許意濃難以置信,“這牌子可是現在的網紅品牌,這套頂級套盒還是限量版,直播間下手慢了都搶不到,你連卸妝水和化妝水都分不清的直男,哪兒搞來的?”她說着把他領帶一扯,整個人拉近過來“刑訊逼供”,“快從實招來!”
說實話王骁歧也沒怎麽好好看過這禮品盒,聽她這麽一說反倒多看了幾眼,“新的客戶就是這個品牌,今天去參觀了他們的生産車間,還有樣品展示,臨走時人家送的禮物。”
其實當時的場景王骁歧一開始是拒絕客戶的客套的,但陪同的負責人道。
“這套禮盒是我們公司新推出的爆款,一出售市場上當天就絕版了,冒昧問一句,不知道王經理有沒有結婚吶?”
王骁歧禮貌告知,“有女朋友,還沒結婚。”
那負責人一聽笑了,“那你可得拿一套走,以我們公司現在的知名度,不誇張的說,這款禮盒只要是平常化妝的女孩應該都有耳聞,不信你拿回去看看你女朋友是什麽反應,保證開心地很。”
王骁歧還在左右為難,同行的祁楊已經積極地幫他收了,還接過話說,“那我們嫂子還真挺喜歡化妝的,要不是人家以前忙着在國外念書,那張臉,那身材,到你們直播間當個主播,那絕對是綽綽有餘啊!”
當場逗得甲方的人哈哈直笑。
不過看她現在愛不釋手的樣子,王骁歧打消了明天收拾祁楊的想法。
“這些做化妝品的可真會抓女人的心。”許意濃放下禮盒後又問,“那就是說新的項目已經定了?”
王骁歧點頭,“嗯,就在這家品牌的總公司。”
許意濃更關心那公司在哪兒,“是在A市嗎?”
“是,但離這兒比較遠,那邊公司也安排了新的公寓宿舍,祁楊他們今天白天已經收拾東西搬過去了。”
“這麽快就搬了?”許意濃有些意外的同時也不免失落,“在哪兒啊?我從這兒過去要多久?”
王骁歧手捏着她如玉軟綿的耳垂,“祁楊他們搬,我又沒說我要搬。”
許意濃睫毛忽閃,“你不搬?”
他重複,“我不搬,之前沒想到會跟逐影中止合作,這邊老宿舍一下簽了三年的合同,還有一年才到期,房東不願意退款還要我們賠付違約金,我想着還不如我自己租下來,一來離你公司近,你上班方便,二來以後我們就不用再被酒店忽悠辦卡了。”
許意濃聽完又羞又喜,這麽一來他們就有自己的小天地了,但她還故作矜持,“誰答應要去你那兒了。”
王骁歧哦了一聲,拿起手機打開通訊錄找號碼,“那我把房子退了就是,反正違約金是公司付。”
許意濃立馬把他手機一搶,看他眉眼帶笑,沒好氣地再把手機扔回去。
他接過手機順勢把她攬了回來,這次他用很認真的口吻說,“濃濃,你暫時委屈一下,公司一下走了那麽多人,很多事需要我處理,等我忙完這陣就去看房子,這些年在項目上都是公司包的所有費用,我幾乎沒有什麽額外開銷,攢下的錢一套小公寓的首付應該夠了。”
許意濃明顯感覺到他的臂膀在将她收緊,“我知道自己不是王家的孩子後就過得渾渾噩噩,也從來沒有考慮過買房的事,因為我覺得那是有家的人才需要的,我沒有家,何談什麽房子,住哪兒都一樣,但有你在,我越來越想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他下巴眷戀地擱在她肩窩,語氣缱绻,“濃濃,我只想和你有個家,給我一個家好嗎?”
許意濃眼前一下就模糊了,她也緊緊環抱住他的身體,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好,我們的家,我們自己的家。”
即使世間荊棘遍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再也寸步不離。
就這樣,許意濃從表哥紀昱恒家搬了出來,那座小公寓很快就從宿舍變成了她跟王骁歧的小愛巢。
她公司近,每天她回去早,就在附近超市買好菜回去,等他下班回來的時候正好能吃上熱騰騰的新鮮飯菜。
這天她試了一道新菜,王骁歧打開門就聞到了香味,他走進廚房看到她在裏面來回忙碌的身影,心中柔軟一片,從她身後不聲不響一個攏抱。
毫無察覺的許意濃吓了一跳,看到是他讓他趕緊出去,“我手上都是油,別把你襯衫弄髒了。”
他卻說沒事,然後越貼越近,她退無可退,被他一個擡抱,放在上了料理臺,兩人如同饑不擇食般地互捧着臉深深接吻耳鬓厮磨……
最後不僅菜沒做成,她還累得快虛脫,王骁歧抱她去洗澡,她死活不肯一起洗,生怕自己被他折騰昏過去,趕緊推他出去做飯。
“快點,我餓死了。”
王骁歧這才放過她,徑自去了廚房,許意濃沖完澡随意從房間裏打開櫥想找件他的T恤套上,無意看到一個單獨的櫥櫃裏有一件髒襯衫,上面斑斑點點,像是蹭了女人的粉和口紅,但殘留的氣味又莫名熟悉。
她湊上去聞了聞,跟自己平時用的味道一模一樣。
一個恍惚,腦海裏猛然浮現起在H市時那晚,他送她回酒店後蹲在地上耐心給她卸妝的畫面,而醉酒的她腦袋耷着總往他身上蹭……
眼眶濕潤,她嘟囔了一句“傻子。”把那件襯衫原封不動地放回了櫥裏,然後擦擦眼角從其他櫥裏找了一件T恤套上了,仗着他的衣服寬大,她索性把它當短裙穿,露出一雙白晃晃的修長大腿,玩起了夏天那種下半身失蹤。
剛準備順便收拾一下房間,聽到門被敲響了。
王骁歧在廚房裏被油煙機的聲音隔住了外面的聲音,許意濃趕緊從房間出來,邊走邊問,“誰啊?”
外面一陣沉默後,反問她,“你是誰?”
居然還是個女聲。
許意濃往貓眼裏探了一眼,沒開燈沒看清人,于是打開了門,與對方面對面,門開啓的那一剎那,雙方都定住了。不過許意濃很快就恢複,她率先開口叫出對方名字,“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