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洲(已修完)

“樓主是死了嗎?五年了,還不更?”

林念慈收到這條加粗紅色大字的時候,只覺得離譜。

離譜,真是太離譜了,活這麽大從沒覺得這麽離譜過。

紅字的出處是一個五年前的帖子,那時新任魔主剛剛上位,林念慈便發了個帖子把新魔主深刻地剖析了一下,不料還沒寫完,自己就不小心跌入蜃境。

林念慈沒想到自己被師父罰來思過,第一個收到的便是這樣的問候。

沒事吧?他沒事吧?

被師妹污蔑,師父責打,同門嫌惡時,她都沒覺得這麽離譜。

這只是有些離譜而已,遠遠比不過師父他們帶給她的傷害。

師父他們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她陷入深深的沉思,開始總結自己二十二年的人生軌跡。

她出生時便被父母遺棄,流浪幾年後被萬靈宗弟子選中進了宗裏,後來又在機緣巧合下入內門成了和光長老的弟子。

她長在萬靈宗,師父用心教導她,同門真心愛護她,萬靈宗是她的家,萬靈宗的人便是她的家人。

但這一切在她從蜃境離開回到萬靈宗後變了。

五年前,師父在修煉中不小心染上炎咒,自此懼炎怕熱,每到夏日痛苦不堪,唯有寒草靈珠可緩解一二。她與師兄為了替師父消解炎咒帶來的痛苦,四處尋找傳聞中的寒草靈珠。

經過多次輾轉,他們終于在蜃境旁邊發現了寒草靈珠。然而寒草靈珠的守護靈獸修為太高,兩人一獸在争搶靈珠過程中,師兄不慎被靈獸的長尾掃到,眼看要落入蜃境之時,林念慈推開師兄,代替他跌落深淵。

與她一同落入的還有寒草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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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境之中危險重重,不見天日,其間數不勝數的邪魔之物,落入其中的人很難活着離開。

驟然落入陌生又殘酷的地方,她驚慌失措,無所适從,經過了無數次掙紮在死亡邊緣的教訓才完全地明白此處的生存之道。

為了離開蜃境将靈珠交給師父,也為了見到同門,林念慈努力克服恐懼,提升實力,在其中經歷了數不清的死戰,硬生生靠一把劍殺出一條血路。

她在蜃境中掙紮了五年,從未放棄回到萬靈宗,九死一生回來後,卻沒想到無人歡迎她。

師父同門早已找好她的替代品,一個與她相貌相似的小師妹。

新的小師妹嘴甜性格好,連天賦也是難得的極品天靈根,卻偏偏容不下沉默寡言,天賦一般的她,甚至多次針對陷害于她。

師父同門根本不相信她的辯解,為了小師妹對她百般苛責,以至于師妹犯錯她承擔,師妹惹禍她背鍋。

此次,明明是小師妹搶她的靈珠,兩人才起了沖突,為何被責問的只有她呢?被扔到思過崖思過的人只有她呢?

林念慈心頭泛冷,怎麽也想不明白曾經關系近若父親的師父為何如今如此偏聽偏信,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何過錯。

呵,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将靈珠主動讓給師妹吧。

她将自己的二十二年翻來覆去想了五六遍,依然不知道自己有何需要思過。

她自問來萬靈宗十多年,尊重師長、和諧同門,對誰都大方磊落,修煉更是未有一日敢懈怠。

但為什麽來了一個小師妹,一切都變了?

思過崖在萬靈宗最高峰上,終年寒風刺骨,積雪不化,上面有一個高一點的洞,叫半只洞,傳說這個洞是遙遠的天上神仙打架轟出來的。

洞裏坑窪不平,存滿積雪,因為只有一半,既不擋風也不遮雨。

林念慈被人拖着來時,留下了一路血跡。

積雪刺骨的寒冷讓她一陣發抖,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強忍痛疼撐起身體,爬進半只洞裏,勉強擋住一些風雪。

白雪皚皚,冰雪嚴寒,林念慈沒多久就全身腫脹,傷口在低溫下又麻又痛。

她呆呆地望天,頭頂的雪花漸漸看不清了,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張大口。

她的意識彷佛也被這冷厲凍得麻木,心底除了失望,沒有任何情緒。

她又想起那串紅色大字。

算了,幾個字而已,沒必要與一個有病且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計較。

她将那行紅色大字抹去,關閉玉簡,呆愣愣地躺着。

半昏半醒間,一個幾乎與純白雪色融為一體的影子從峰下走過來,狂風驟雪遠遠地便繞開他,他白得似乎會發光,像天上下凡的仙人,一步一步,遠遠而來。

他慢慢地走近了林念慈,将手上的厚重披風扔到她身上。

她只覺得好像有塊大石砸到胸口上,緊接着便徹底昏了過去。

昏迷前,她特別想問一問這個人,能不能把披風往下扯扯,裏面的毛毛鑽她鼻子裏了,有點癢。

林念慈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沒能爬出蜃境,而是死在了裏面,師父也沒有收一個叫顧泠泠的小師妹,而是傾盡全力去蜃境中找她,尋了多年,卻只找到了她的屍體。

師父師兄把自己的屍體帶回去,葬在萬靈宗的墳冢中,她便徹底與各位前輩一同永眠在萬靈宗的地下。

夢境真實地宛如親歷。

夢的最後,她的識海之中亮起一片夜空,上面幾個黯淡的光點閃爍。

她看不清上面有幾顆光點,只覺得其中蘊含無窮力量,彷佛有人在指引她去填補那些光點。

冥冥之中,一個古老渾厚的聲音告訴她,方才的夢才是真實的世界,現在的世界是被操控的世界,若想撥亂反正便去尋找那些光點。

林念慈頭疼欲裂,正要去追逐那聲音,所有的光影忽然遠去,從夢中醒來。

原來是夢。

她心中遺憾,閉目內視,識海之上遽然是從前沒有的夜空,夢中所言竟是真的。

原來她的師父同門之所以會如此待她,是因為被邪物操控,難怪五年不見,他們便如此陌生。

林念慈心煩意亂,她既高興又煩躁。

高興的是師父同門會如此對待自己是因為受人操控,煩躁的是她對背後的一切一無所知。

背後控制世界的是什麽?告知自己真相的又是誰?他為什麽要告知自己真相?他告訴自己的真的是真相嗎?夢裏自己是死了的,為什麽現在自己還活着?為什麽她不受操控?小師妹為什麽沒有出現在夢裏?為什麽選中自己去撥亂反正?……

許多疑問齊齊湧進腦海,林念慈腦袋一片混亂。

她把自己目前所知的信息捋了一遍,卻只能猜出顧泠泠與

背後操控者有關,其它的一概不知。

身邊似乎有個人影,林念慈扭頭看過去,一個男子坐在旁邊。

男子一身白衣浸雪,生得俊朗,眉眼如畫,墨發被他胡亂用玉簪束起,身如松蘭玉樹,整個人的氣質極為慵懶,連打坐也散漫得很。

他白面風清泠,神似秋水,骨似瑩玉,會弁如星,如圭如璧。

即使已經見過多次,但林念慈還是會被這張臉驚豔到。

單純的好看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他積石如玉,列松如翠,一眼望去,令人耳目一新。

林念慈低頭,發現身上還是那件厚重披風,只不過身下的冰雪已經融化。

身邊的冷風因為男子,繞向而行,似乎不忍吹到他。

林念慈跟着沾了點光,周身溫度已沒有剛來時那麽冷。

她強忍痛疼坐起身:“雎不得?”

雎不得淡漠地掃她一眼,又接着打坐了。

她疼得倒吸氣,終于坐了起來。到如今,來看自己的只有這個萍水相逢的人。

她是在爬出蜃境時遇見雎不得的,那時他站在蜃境外,白色的衣擺被風吹起,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掙紮在邊緣。

林念慈向他伸出手,不抱希望地喊:“煩請道友拉我一把!”

雎不得默不作聲,清冷的眼淨若琉璃。

風厲似刀,割得人痛苦不堪。就在她想要放棄,即将落回深淵時,他伸了手。

她滿是黑灰粗糙幹裂的手,顫顫巍巍、小心地拉住那白玉般幹淨、骨節分明的指。

他一用力,她便飛出困了五年的夢魇之地。

她陷入回憶,突然,叮的一聲響起,把她從回憶裏扯了出來。

林念慈僵硬着手指,掏出玉簡。

玉簡上又是一串紅色加粗大字,徹底地刺激了她的雙眼。

“樓主是死了嗎?五年了,還不更?”

作者有話說:

開新啦,謝謝預收,也希望後來的寶子點個收藏,謝謝~

下一本《半魔反派給鹹魚送溫暖後》

明纓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是一本文中的炮灰女配。

女主搶了她的機緣後,成為團寵,一路開挂,十年飛升。

而明纓,修為卡在金丹期,衆人冷嘲熱諷,利用陷害,最終被推落冥淵,惡鬼吞噬,享年二十。

明纓:我竟然能活到二十?不錯。

鹹魚明纓翻了個身,該睡覺睡覺,該幹啥幹啥,不為所動。

機緣?那是什麽?誰愛搶誰搶去吧。

一直到她遇見原書反派燕衡。

燕衡是個瘋子,每日在溫柔體貼和暴躁易怒中間來回切換,就像個精神分裂。

他可以溫和地看她:“來,阿明,喂你糖吃。”

喂完後,他就能立刻翻臉,除了明纓,誰叫都不應。

他可以把她護在身後,打跑欺辱她的人。

打完後,就能氣得吃不下飯。

明纓:他好可愛!

為了不讓燕衡重蹈原書覆轍,被女主一箭穿心而死,她奪回被女主搶走的機緣,勤奮修煉。

曾經的她認為,人生無趣,活多活少,活成什麽樣都無所謂。

現在想來只是因為沒有遇見燕衡。

——

燕衡是半魔之子,他被人驅逐,被魔欺侮,心中生恨,以欺人折魔為樂。

一日,他被迫綁定了一個自稱系統的東西,想要解除綁定,就要給一個叫明纓的弟子送溫暖,送滿三萬次溫暖,即可解除綁定。

燕衡反抗不得,最終陰着臉妥協。

他兢兢業業送溫暖,終于在十年後完成任務。

但為什麽,他不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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