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魔域(四)
雎不得想起來了, 那個發式确實是魔族特有,且是男子為女子親手盤的。
他将林念慈抱到梳妝臺前,替她拆了發帶。
因為她住在這裏, 寝宮也有了人氣, 許多家具都已備上。
“你還生氣嗎?”他拿着梳子, 細心地将她的發絲一點一點地梳順。
她在桌上撐着腦袋:“當然生氣, 沒想到你還會說那樣的話。”
“對不起。”他垂頭,親了親她的耳朵,不知要怎樣她才不會生氣, “以後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我也有錯, 我不該道聽途說便在上面造謠, ”她看着鏡子裏的他, 話鋒一轉, “我也該道歉, 對不起。”
他握緊手裏的發, 唇向下移,吻上她的唇, 他不想聽她道歉, 她沒有錯,她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
林念慈被親得發悶,便拍他:“好困,快些梳。”
雎不得戀戀不舍地離開, 繼續為她梳發。
“你是不是不會?”她從鏡中看着他笨拙的手努力将發盤出形狀。
他微蹙眉, 聞言停下動作,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扯疼你了?”
“沒有, 我一點也不疼, ”她又問一遍, “你會嗎?”
他的聲音很低:“我知道它是什麽樣子。”
“沒事,我向大嬷嬷學了,明日我教你。”她抽出發來,散在肩上,往床上走。
看她光着腳,他快步過去把她攔腰抱起:“地上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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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進柔軟的床裏,兩人都有些意亂神迷,林念慈先反應過來,掀過被子蒙頭蓋住:“快睡覺!”
他爬過來掀起一角被子鑽進去,又從後面摟住她,吻了吻她的發頂,這才閉上眼。
……
“可惡!怎麽打不中?”
幾個錦衣的男孩女孩湊在樹下,手裏拿着小□□往樹上射去,一只黑黢黢的鳥在枝上跳來跳去。
粗布衣裳的小男孩躲在牆後,偷偷看他們。
男孩女孩們又連射幾弩,終于将小鳥打下枝頭。他們一哄而上,圍着它轉了幾圈,很快被其它東西吸引了注意,跑到別處去玩了。
粗布衣裳的男孩快跑過來,小心捧起黑鳥,往冷宮飛奔而去。
他将它放在桌上,拿起一旁冷硬的饅頭掰碎了,想要喂給它吃。黑鳥緊閉着眼,一動不動,男孩固執地掰開它的嘴,一點一點的把碎屑塞給它。
背後響起一聲凳子劃地的尖銳聲,紅衣的女子走過來,看到桌上的鳥,柔聲:“哪裏來的小雀兒?”
男孩不說話。
扶雲看清他的動作,溫笑化作冷笑,提着鳥腿扔出去:“莫再做這樣的無用功,它已經死了。”
男孩追出去,把鳥捧起來,疑惑問:“什麽是死了?”
扶雲居高臨下睨他,臉上的笑卻從未變過:“傻子,死都不知道什麽意思。”
男孩還是一臉茫然:“什麽是傻子?”
扶雲不再理他,将門關上。
男孩便獨自坐在門外,看了一天一動不動的鳥,也終于知道,何謂死亡。
男孩長大一些,看着五六歲的樣子,他扒着扶雲的腿問她:“母親,雜種禍害這個名字我不喜歡,我可否換一個?”
女子笑得溫婉,破天荒沒有先否定他:“你想叫什麽?”
他眼前一亮,滿懷希冀:“小雀兒,好嗎?”
“小雀兒,”三個字從女子口中婉轉而出,她品鑒一番後搖頭,“不好聽,我為你再想一個如何?”
男孩有些失落,但一想到可以換一個便又有些高興:“什麽?”
“我詛咒你永世孤獨,不得人愛,凡你所求,皆不可得,”女子離開凳子,在他面前蹲跪下,扶着他的肩,将一根畫滿黑紋的簪子插到他頭上,溫柔道:“皆不可得,你随我姓,便叫雎不得吧?”
“……也不好聽。”男孩剛反駁出口,便被女子打斷。
女子眼底的歇斯底裏吓了他一跳:“要麽叫這個,要麽叫雜種禍害。”
“雎不得。”男孩絞着手,果斷選擇。
女子拍拍他的頭,笑:“乖孩子,出去玩一會吧。”此刻她好像變成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
男孩沒見過她這麽純粹的溫柔,雖有些不安,卻還是乖乖出去了。
等他回來,看見的便是一片火海廢墟,女子早已灰飛煙滅。男孩呆呆看着,一股龐大的力量湧入他的身體,他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男孩又長大些許,他站在一群皇子公主堆裏,格格不入。
“你這個半魔的雜種,”水藍色衣裳的小男孩帶頭欺負他,“當年若不是我母妃救你,你今日還不知在哪呢!”
“就是,你應該跪下來給祖萬道謝!”男孩女孩們一齊推搡他。
他不肯跪,便被他們告狀告到魔尊那裏,魔尊正與青衣女子對唇喝酒,聞言不分青紅皂白把他關到萬鬼窟中。
萬鬼噬身的滋味異常痛苦,但男孩面無表情,直到全身無幾兩好肉,也沒有吭過一聲。
他出來後,以祖萬為首的孩子們并不肯放過他,他們到處做壞事,然後誣陷給他,讓他受罰。
男孩漸漸變得乖戾,他在他們誣陷他之前到處搞破壞,将所有有可能安給他的罪名坐實。
男孩被準許讀書修煉,他展現了非凡的天賦,卻依舊不得重視,但他有了反抗的能力,慢慢無人再敢欺他。
在他十幾歲修成化神,開拓識海之時,巨大的力量伴随着詛咒從黑色花紋中湧出,他的修為瞬間飙升,無數天雷加身。
經過幾日幾夜與天雷的鬥争,男孩脫胎換骨,他的實力魔域之內無人能敵。
接下來的幾日,便是他單方面的屠殺。
沖上來的,沒沖上來的,無一不被他斬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時之間魔宮哀號遍地。
殺到最後,他已認不出眼前人是誰。等他停下劍,曾經尊貴的魔尊已跪死在他面前,曾經嚣張的兄弟姐妹們,也都只剩頭顱。
魔尊皇室,幾乎全部死在他手下。
除了一個逃得很快的祖萬。但他累了,他不想花費時間去追殺一個已是無關緊要的人。
他屠遍魔宮,踏着屍山血海走上了魔尊的寶座。
他的成長過程中,無人給予過他一絲溫暖,他掌了權,便不會施舍給任何人同情心。他是魔域最殘暴的魔尊。
……
将雎不得的前十幾年人生夢完,林念慈已經生不起氣了,她現在只有心疼。
他所有奇怪的暴戾的想法和行為,在他的成長軌跡中都是有跡可循的,他的經歷教會他的只有這些。
她翻過身去,偷偷吻了他一下。
第二日清早,雎不得早早醒來,卻沒有如往日一般離開,而是靜靜地等她清醒後,才拉着她給她盤發。
在她的指導下,他畫了半個時辰,終于盤了個有些醜的發髻。
“這個盤得不好。”他沉聲,手下飛快,想要将它拆開。
林念慈止住他,在鏡子前左右相看:“不要拆,我覺得很好看。”
他的手停下,偷偷看一眼鏡子,似乎不太認同她說的很好看。但他的眼角還是不經意地彎了彎。
林念慈頂着有些松的發髻在魔宮晃了一天。從那以後,雎不得每日都會為她盤發,沒幾日便手法熟練,盤得很是好看。
流雲簪上的詛咒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日漸變小。
近日她練劍到了瓶頸,一直無法突破,有些無聊,她便想跟着他,看看他一整日在忙什麽。
雎不得沒有拒絕,将她帶到天羅宮寶座後的密室裏。
密室中央挂了一件紅色繁複的嫁衣,嫁衣尚未完工,璀璨的各種珠子縫了大半,還有一些被仔細地分類好放在一旁。
“這些都是你縫的?”林念慈驚喜捧起縫好的半邊嫁衣,上千顆大小不一的紅珠,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排在上面,給紅嫁衣增添不少亮色。
“嗯。”雎不得點頭,他本沒想告訴她嫁衣是他親手縫制,“你的嫁衣,我不想假手于旁人。”
“所以這幾日你都在學怎麽做衣服?”她心中既高興又愧疚,他為自己做了這麽多,自己做的與他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嗯。”其實不止,這些紅珠也是他在朱河花海一顆一顆收集的。
她的喜悅溢于言表,她過去吻他一下,從袖裏取出一顆指蓋大小球狀物遞給他。
他雙手接過,看清的一瞬眼睛微微睜大。
玉球被人雕刻成兩個緊挨的小人,小人刻得有些粗糙,但特點明顯,一眼便能看出是他們兩個。林念慈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球頂,緊挨的小人分開。她将刻了自己的那個玉人穿上線,親手戴到他脖子上,然後又将另一個戴到自己脖子上。
雎不得摸着小林念慈愛不釋手,眼裏蘊滿溫柔。他摸着摸着忽然發現,裏面一個游動的福紋。他将神識探進去,一個極為複雜,用心頭精血畫就的福紋出現在眼前。
這個福紋結構比天皮符還要複雜幾倍,他知道以她的能力,若想畫得如此完美,需要經過數日的練習。
他的眸光轉為深沉。
日日夜夜間,他雖懷抱着她,心底深處卻總是藏着不安,他不由得會想,她會永遠喜歡自己嗎?他到底何德何能得她喜歡?
他不敢問,他怕他問了,便驚醒了她,讓她意識到其實她根本沒有那麽喜歡他。
但是,每次他心存惴惴,她總能看出來,然後用自己的方式安撫他,讓他短暫地放下忐忑。
他的眼底藏匿洶湧的瘋狂。
既然如此,那永生永世,她都別想甩開自己。
兩人精挑細選,擇了一個黃道吉日開始大婚。
大婚當日,魔宮上下喜氣洋洋,到處挂着紅燈籠,紅綢帶,原本昏暗的氛圍都被這随處可見的紅沖散許多。
奉臺前,雎不得攜林念慈踏階而上。原本按照流程,在此之前還應納吉納征、發冊奉迎,但林念慈嫌太麻煩,便直接将其都省去了。
燈光灑在她畫金邊的嫁衣上,數千紅珠随她走動一閃一閃,她頭頂沉甸甸的鳳冠,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鴻波。
嫁衣、妝面、盤發,所有一切,都是雎不得親自動手打扮。
他原本什麽都不會,可他願為她從頭學起。
雎不得看着眼前女子,似乎只有她,能令他平靜下來,但也只有她,能讓他心潮沸騰。
他握緊她的手:“準備好了嗎?”
她目光堅定:“嗯。”
遠處天邊烏雲散開,明亮的陽光驟然灑到魔宮的每個角落。
他們在奉臺前對拜,喝合卺酒,結道侶契,神識交融。
流雲簪上僅剩一點的詛咒縮得更小。
雎不得将藏于識海中,被封印的精血打開,曾經的感情回來,如打開枷鎖的最後一把鑰匙,詛咒瞬間崩塌,化作濃煙消散。
似潮的星力湧入林念慈身體,她識海之中的星空瞬間全部亮起,星與星間相連,形成一個巨大的法陣。
風起雲湧,磅礴的力量自四面八方奔來。
魔宮衆魔正處于魔尊封後的興奮之中,眼一眨,便被人從身後斬了腦袋。
數千正道修士從陰影處走出來,步步逼近奉臺。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将他們照得如天兵天将。
顧泠泠已是金丹完好身體恢複如初,她持劍走在最前方,冷冷睨着上面的兩人:“林念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林念慈倒在雎不得懷裏,臉色煞白,強撐着:“話不要放太早,到底是誰的死期還不一定呢。”
顧泠泠冷笑:“知道你在與誰作對嗎?還是束手就擒吧!”
林念慈努力抑制識海裏的法陣運轉:“知道,不就是天道麽?”
雎不得早便偷偷告訴她所有秘密,包括他為何會與她一同尋找星力。
這是天道下的一盤棋。
雎不得的母親扶雲在一次機緣巧合下窺見天道,得到了一半天道的力量。那時她已接近瘋魔,對這力量不感半分興趣,但她認為天道不公,不甘心将力量還給天道,便在自盡之前,把這力量藏在詛咒中渡給了雎不得。
天道不知力量已在雎不得身上,一直放任他修成化神,成長到激起詛咒,将力量釋放。
為了阻止他繼承天道之力,天道降下數道天雷,想要将他殺滅,不成想雎不得硬生生熬過雷劈之痛,成功獲得力量。
此時的雎不得,已經不是天道可以随意殺死的蝼蟻,随時有可能威脅到它的地位。
既然暴力不能殺他,那便借刀殺人。
天道發現他上一世與一位女子糾葛頗深,便決定利用他的上一世來除去他。
它找到林念慈,為了讓她參與計劃,它特意安排了一個顧泠泠從中作祟,然後自己在林念慈心灰意冷之時出現,哄騙她集齊星力便可讓世界回歸正軌。
她在思過崖聽見的所謂尋找星力撥亂反正的話,都是假的,這個世界從未被任何邪物所控,掌管一切的從來都是天道,連突然出現的顧泠泠也是它一手設置。
雎不得察覺它的意圖,故意上鈎,如它所願陪着林念慈到處尋找星力。
一切按部就班,如天道所計劃,雎不得愛上了林念慈,林念慈集齊所有星力,她識海上的星空啓動。
星空連結成陣,是天道特意為雎不得準備的陣法。這個陣法不能中斷,一旦中斷便功虧一篑,這也是天道安排林念慈承載陣法,并讓雎不得愛上她的原因。像他這般的人,一旦徹底喜歡某個人,便死也不會傷害她,陣法便能運轉到完成。
而這個陣法,名喚聚星陣,集天地靈力而成,可吸取世間所有力量,是千萬年前上界修者在此留下的最強陣法,無人能敵。
天道孤注一擲,它已無路可退,它在賭,賭雎不得抵不過聚星陣的力量。但雎不得也在賭,賭他能抵得過聚星陣的力量。
林念慈撐了一陣,還是撐不住聚星陣的龐大力量,昏死過去。
雎不得一邊為她輸送靈力緩解她的痛苦,一邊等待聚星陣成陣。
天道想要利用此陣取回力量,他又何嘗不想用此陣反取天道的力量。
看林念慈神色痛苦,體溫極低,他不禁心髒抽疼。他攬緊她,取出大氅将她裹好,用靈力溫熱大氅。他的臉頰貼着她的眉頭,似乎如此便能撫平她的傷痛。
他本不想讓她承受這般痛苦,但除了這樣別無它法,對此她也毫無怨言。
他們二人已至絕路,今日必須贏過天道,他們才能繼續活下去。
顧泠泠帶着天道重新給予她的力量,指揮身後的數千修士向前沖去:“先殺了那個男子!”
數不清的人向男子撲過去,紛紛抽出法器攻向他。對周圍似蝼蟻般的人,男子眼也不擡,身上靈力波動,氣勢洶洶的人便全部飛到半空,被碾為齑粉。
顧泠泠并不驚訝,繼續指使後面的人接上。
這些人雙目無神,傀儡一般前仆後繼,再化作粉末。
顧泠泠端坐後方,她的任務便是車輪戰,漸漸吸引雎不得的注意,讓他放松警惕。
天道隐在聚星陣的另一面,伺機而動。
它看準時機,立刻啓動聚星陣。
一個發金光的陣法出現在林念慈額心,四面八方的靈力湧入陣中,周圍的修士全被吸入,顧泠泠也不得幸免。
她用力扒住身邊的石柱,驚慌失措。沒撐多久,石柱碎裂,她被迫飛進法陣,與其他修士一樣被高強度的靈力擠壓,瞬間消失,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
雎不得靠得最近,卻坐得穩如泰山,平靜看着四周一切在眼前隐滅。
天道加大力量,整個六示城都幾乎被強大的吸力吸入,邊城海水、天邊的雲奔湧着流進去,依舊不見雎不得的動靜。
兩個時辰前還喜氣洋洋的魔宮,早消失無蹤。
天已完全變黑,周圍飛沙走石,陷入一片漆黑的混沌。風聲嘯嘯,整個天地似乎只剩此處有一點微光。
它慌了一瞬,又立刻恢複鎮定,他在聚星陣上做過的小動作它早便發現并修補完整,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等了許久,雎不得終于動了,他的手飛速伸進法陣裏,浩浩靈力從他指尖傾瀉,幾乎是霎那便将聚星陣扭轉。
原本湧入天道的靈力紛紛以更快的速度反湧向雎不得,天道剩餘的靈力也在陣法的作用下不斷流失,它這才發現自己修改好的陣法又被改了回去。
雎不得眼疾手快,捉住一根靈絲,順藤摸瓜找到天道,将它一把揪了出來。
一團無實物的靈體在掌心掙紮,它不可置信:“不可能!”
他沒有為它解答的樂趣,繼續吸取它的力量。
天道看着林念慈額頂的法陣,危機關頭忽然明白,這場大婚根本就是擾亂它視線的噱頭,在兩人結道侶印時,他便偷偷進入她的識海,将陣法重新做了改動。
從始至終能阻礙他的,除了林念慈,便只有扶雲下給他的詛咒,而它卻設計将詛咒解開,自己害了自己!
扶雲的詛咒從起始便在制衡他,令他每年六月失去靈力,令他無法愛人。但它親手計劃,替他消除詛咒。沒有了阻礙,他的實力自然提高。它以為它能趁機殺了他,殊不知,也給了他殺自己的機會。
天道醒悟,追悔莫及。
若是一月前趁他靈力被封将他殺死,便不是如今局面。但那時它貪戀在他身上的一半力量,如果殺死他,所有力量将全部消散,不複回來。
天道感覺大部分力量都在離自己而去,它竭力調動起僅剩的小部分能量,以己做媒,努力扭轉。
世間一切忽然停止運行,時間急速倒退,天漸漸亮起,被吸進聚星陣變成粉末的修士一個個完好退出來,雲、海也噴薄而出,回歸原位。
一切的一切,都在急速倒退。
雎不得不料天道還有這種招數,急急發動靈力去阻止,卻為時已晚。他眼睜睜看着世間一切飛速後退,林念慈消失,曾經的消失的東西重新出現。
最後,他聽見天道嘲道:“雎不得,你以為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說:
作者喜歡甜的,不會虐哦~
(下一章沒有男主,想看男主的寶子慎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