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絕路
裴玄霜心髒驟縮, 呼吸變得困難。
謝浔,居然将孫家姐弟抓了過來,威脅她……
一瞬間的狂怒、憤慨、恨怼将她吞噬, 她想要沖出去救他們,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麽做。
她不能讓謝浔如願,導致自己功虧一篑。
婉心……對不起……
她紅了眼, 在心中不停默念。
謝浔俯視天地, 聽着林中輕柔的風聲, 心情愈發的不耐。
他昨夜一夜未睡,今早頭痛欲裂, 他知道, 若還不能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 屢屢忤逆她的女子找出來, 他将戾血狂暴,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情。
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了,他留給她反省的時間夠長了, 希望她……別再讓他失望。
“開始吧。”謝浔淡淡下令, “喚她出來。”
藍楓道了一聲“是”,冷眼如刀地掃向孫婉心,孫雲卓。
孫婉心無動于衷,半死不活。孫雲卓打了個觳觫,扯着嗓子大喊:“玄霜姐, 你在哪兒啊?我是雲卓,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我和我姐姐都在這兒呢!我們很想你!我們想見一見你!你別怕, 這裏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再大聲點。”藍楓用劍柄抵住孫雲卓, 催促。
孫雲卓嗚咽一聲, 清了清嗓子後聲嘶力竭地大喊:“玄霜姐!你出來啊!快出來!你不是最疼我,最親近我姐姐了嗎?如今我們姐弟兩個就在這裏,你為何不出來見我們?”
“玄霜姐,你忘了我們三個人之間的感情是多麽的要好了?你忘了你承諾過,要幫我娶媳婦,要給我姐找一門好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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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姐,我和我姐想見你一面!你出來啊!”
孫雲卓高亢的聲音在山谷之中久久回蕩,飄入裴玄霜的耳中猶如洪鐘擊撞,振聾發聩。
她忍不住回想起三年來與孫家姐弟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做出的承諾,她從來都沒有忘,可如今的她自身難保,又如何去履行那些承諾。
她無可奈何,愧疚不已,心随着孫雲卓的呼喊聲裂成一塊塊碎片,痛苦難耐,恨意鋪天蓋地。
孫雲卓呼喊了近一盞茶的時間後,終是把嗓子喊啞了。
可惜他除了吓走了一樹飛鳥以外,連只野兔都沒吸引來,遑論喊出一個大活人了。
他不安地去看藍楓,藍楓沉了口氣,去看孫婉心。
“你來。”
孫婉心正盯着腳邊的一根狗尾巴草發愣,聽到藍楓的話,甩了甩遮蓋在眼前的發絲道:“來什麽?”
藍楓目光一凜:“你說來什麽?”他提劍指着孫婉心,“勸你少耍花樣,老實照做。”
孫婉心盯着藍楓手中的劍看了一會兒,冷笑一聲直起身來,朝四周望了望。
裴玄霜盯着衣服上頭發上落滿雜草,狼狽不堪的孫婉心,狠狠咬住了唇肉。
“玄霜,你在這裏嗎?”孫婉心一邊四周尋找打量,一邊溫柔地問,“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這裏,但既然他們都說你在,我就當你能聽到我說的話。”
她在藍楓的凜凜注視下長嘆了口氣,脆生生地道:“玄霜,你聽着,你若在這裏,你一定要藏好了!你千萬別出來!就算他們殺了我,殺了我弟弟,你也別出來!咱們命如草芥不假,卻也不能由着他們擺布!他們以為用些卑鄙的法子就能讓咱們低頭,咱們就偏要寧死不屈!”
“玄霜!你千萬別出來!你別讓我瞧不起你,也別讓我瞧不起我自己!”
裴玄霜怔怔地聽着孫婉心的話,生生從唇上咬下一塊肉來。
“住嘴!”藍楓冷峻的面孔被孫婉心氣得青白,他将孫婉心拽至面前,用力掐住了她的下颌。
孫婉心握住藍楓的手腕,挑釁地瞪着他。
“怎麽了?你讓我喊我喊了,聽不慣你便殺了我!你以為我怕你?”
“你!”藍楓怒目切齒,當真彈開了劍扣,引長劍出鞘。
“藍楓大人!不要!不要殺我姐!”見藍楓動了殺氣,孫雲卓登時吓得魂都沒了,他拽着藍楓的衣角苦苦相求,“藍左使,小人就這麽一個親姐姐,求求藍楓大人放過她,不要殺她!我喊,我來喊,只要裴玄霜聽得到,她一定會出來的!”
說着一抹鼻涕眼淚,繼續對着茫茫大山呼喊:“玄霜姐,你到底藏在哪裏?你快出來啊!”
“我爹我娘對你有恩,你不能忘啊!當年,要不是我爹爹好心收留了你,你能躲過流寇的迫害嗎?你能活着來到京城嗎?玄霜姐,你不能恩将仇報啊,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們姐弟倆因你受難而置之不理啊!”
“玄霜姐,你出來好不好?你和侯爺把話說清楚。侯爺對你那麽好,無論你做錯了什麽,侯爺都會原諒你的!你不知道,你跟了侯爺之後,咱們家有都多高興,大家都很羨慕我,因為我有一個有本事的姐姐。玄霜姐,能嫁給謝侯爺是你上輩子積攢來的福氣,京城中多少名門貴女上趕子想進武安侯府的大門,如今侯爺擡舉了你,又那般寵愛你,你、你要惜福啊……不要做不識擡舉的蠢事!”
“雲卓!你給我閉嘴!”
孫婉心因孫雲卓一番話氣紅了臉:“你這個自甘下賤,仰人鼻息,沒有出息的東西!你自己不争氣就罷了,還敢胡謅些歪理來膈應人!什麽叫不識擡舉?你巴巴的給人家當狗腿子,被人當做玩意似的擺弄于股掌之間就是識擡舉了?你、你簡直愚不可及!我孫婉心怎麽會有你這麽個混賬弟弟!”
孫雲卓眼睛一瞪,吵道:“姐!你瘋了?我一心一意的想救你,你還罵我!若不是玄霜姐得罪了侯爺,你我姐弟能落得這個下場?侯爺如此看重她,她只要好好跟着侯爺,便能擁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咱們一家也能跟着沾沾光,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咱家好啊,我哪裏蠢了?”
“你!”孫婉心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撿起一塊石頭朝孫雲卓砸了過去,孫雲卓不甘示弱,沖過來便要和孫婉心争鬥,藍楓見狀一巴掌将孫雲卓撂在地上,并穩穩扶住了氣得站也站不住的孫婉心。
“你滾開,你少碰我!你跟你那主子一樣惡心!”孫婉心潑婦似的掙開藍楓的手,含淚緊咬着牙關,“你們或許理解不了玄霜的心,但我能理解的了。我們女兒家清清白白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只想簡單安穩地過日子!只想自由自在的活着!我們不稀罕什麽潑天的富貴,也不願意做權貴手中的玩物和傀儡!所以,就算你們現在殺了我,殺了我這個不争氣的弟弟,我也不會勸導玄霜,讓她出來送辱!”
“住口!”孫婉心義憤填膺的話聲剛落,藍楓便大聲怒斥,“再敢出言挑釁,本使立刻将你的舌頭割下來。”
孫婉心杏眸圓睜,不服氣地瞪着藍楓。
“好了藍楓,放開她吧。”站在不遠處的謝浔笑容玩味地掃了孫婉心一眼,帶着一絲諷刺的敬佩道,“不愧是志同道合的好姐妹,行事作風,竟是如此如出一轍。”
“誇贊”完孫婉心後,謝浔又問了孫雲卓一句話:“你剛才說,她曾遭受過流寇的迫害?”他眉目一沉,“哪裏的流寇?”
與孫婉心怒目相瞪的孫雲卓面上立刻擠出屢屢微笑,他畢恭畢敬地答:“回侯爺的話,玄霜姐當年流亡逃難之時,在漢中與我父親相遇,漢中那一年鬧了災荒,流寇極多,經常擄劫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女。玄霜姐當時孤身一人,樣貌又标志,且生着重病,極易成為流寇的目标,是我爹爹将皮子套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打扮成了小獵童,這才助她逃過一劫,順利來到玉蜂山。
聞言,謝浔長眸一觑,陷入沉思。
她本是雍州人氏,入京應向西而行,怎的去了北地漢中。
當然,現在不是調查這些的時候。
他給了她最後的機會,可她……還是沒出來。
謝浔捏了捏額間,往前走了兩步。
裴玄霜盯着那抹越來越近的身影,肝膽俱裂,椎心泣血。
就在她以為謝浔會發現她的藏身之所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距離她只有兩丈遠的地方涼茫茫地道:“還是不肯出來是嗎?好……本侯給了你一天一夜的時間來考慮,看來,你是要糊塗到底了。”
“可本侯并非絕情無義之人,裴玄霜,只要你肯立刻出現在本侯的面前,本侯可以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本侯說到做到,回去之後,你依然是本侯最寵愛的女人。”
“機會只有一次,你考慮清楚再做出決定。本侯數三聲,三聲之後如果你還不出現,那本侯剛剛對你的承諾便通通不作數了,一切後果,你要自行承擔。”
“三……”
“二……”
裴玄霜抖着幹啞的嗓子嗚咽了一聲,發狠地抱住了自己。
她的心在發顫,後脊在發顫,四肢在發顫,渾身都在發顫。
才敷過止血藥的傷口被她抓紅扯破,血水混着黃綠的藥汁,連帶她掌心的冷汗混合在一起,一并流了下來。
她痛的肝腸寸斷,卻不敢哭出聲來。
要不要出去?
要不要出去?
不待她考慮清楚這個問題,謝浔緩慢而冷冰地數出了最後一聲:“三!”
裴玄霜猛地睜大雙眼,用劇痛不已的雙腳撐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
她搖擺不定,舉步維艱。
謝浔沉默地站在崖底,目光恍惚而冷峻,不知在看哪裏。
藍楓利劍似的立在謝浔的身後,等待他着發布命令。
“把人都撤走。”俄頃,謝浔淡淡地道,“立刻就走,一個不留。”
“叫侍衛們撤走嗎?”藍楓道,“封山的侍衛也撤走?”
“是。”謝浔眼簾低垂,話音低的好像山間的流水,“都撤走。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說罷陰沉沉一笑,清風般潇灑轉身,不疾不徐地離開了崖底。
裴玄霜眼睜睜地看着幾名侍衛押住了孫婉心、孫雲卓,将他們拖拽了出去。
很快,崖底便恢複了平靜。
裴玄霜眼前一片空空蕩蕩,她兀自愣了一會兒後,靠在石壁上小聲哭了起來。
一天,兩天,三天……
渾渾噩噩地挨過了三天後,裴玄霜從山洞裏鑽了出來。
她頭發披散,衣着淩亂,渾身是血,沒有得到妥善處理的左腳微腫着,令她每走一步都需感受如刀割般的疼痛。
即便如此,她還是要走出來。
且不說她不能在崖底藏一輩子,單說孫婉心、孫雲卓兩姐弟便足夠要她提心吊膽,坐立不安。
天知道謝浔對他們做了什麽。
若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真的殺了他們兩個,即便她成功脫逃,餘生也注定會活在愧疚之中,那般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又和死有什麽分別?
她一連三日沒有合眼,卻還是夢到了孫婉心和孫雲卓,孫婉心在夢裏被人割斷了舌頭,血流不止地笑望着她。孫雲卓幾乎發狂,不停的質問她為什麽要對他們姐弟倆恩将仇報!
恩将仇報!
裴玄霜便是再逼迫着自己硬下心腸,卻也實在做不出恩将仇報的事。
誰叫她當初多管閑事救了齊老夫人……誰叫她,确确實實牽連了孫家……
她晃晃悠悠走出山洞,站在了久違的陽關下。
山谷中一片靜谧,只能聽到微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和各種各樣的鳥鳴。微薄的晨光好似一塊巨大而朦胧的紗,溫柔地籠罩着群山綠野,繁花溪流,寬容豁然,令她胸膛裏那顆淩亂而破碎的心都平靜了下來。
裴玄霜眯着眼睛望着天邊紅通通的太陽,感覺該出來面對一切了。
她淡然而麻木地走下山,一路上順順利利,未見官兵影蹤。
謝浔果真将人手都撤走了。
不過,他将人手撤了怎樣,沒撤又怎樣?她既然出來了,就沒打算能逃出謝浔的五指山。
如此想着,裴玄霜越發的從容鎮定,一路目不斜視不聲不響地走下了山,即便遇到了好心幫助她的路人,依舊不言一語,不理不睬,執拗地跛着腳趕路。
待她一瘸一拐地走出竣稷山,來到了京城集市,太陽已是快落山了。
京城繁華如往昔,并沒有因為她的消失而改變一絲一毫,她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忽然間覺得自己在山崖下苦苦熬過的那幾日,是那麽的自在逍遙。
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後,裴玄霜搭了輛騾子車,前往東廂。
她想知道,孫婉心姐弟還好不好。
他們最好平安無事,否則……
否則她躲在崖底的這三天,将是她一生之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騾車的速度不快不慢,若不是腳踝疼痛難忍,她完全可以走到東廂去。
與她一同搭坐騾車的是幾名上了些年紀的婦人,她們穿着半新不舊的衣裳,抱着剛剛從集市上買來的雜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圍的人說着話。見裴玄霜始終心事重重地縮在角落裏,便好奇地問她:“姑娘,你這是打哪來啊?怎麽如此狼狽?”
她衣服上落滿了灰,血痕斑駁,破破爛爛,且又郁郁寡歡魂不守舍的,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姑娘,用不用帶你去官府啊?”穿着件墨紫色窄袖襦襖的胖婦人道。
“是啊是啊。”
“咱們沛國法律嚴明,姑娘你別怕。”
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裴玄霜只得将埋在臂彎中的臉擡了起來,淡漠地道:“我沒事。我不慎滾入山崖,又和家人走散,所以才變成了這樣。”
婦人們聽她如此解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回頭,繼續去談論家長裏短的事了。
緊挨着裴玄霜坐着的胖婦人卻依舊在和她唠嗑:“看你這身衣裳也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怎麽跟我們一樣坐騾子車呢?是錢袋被人偷了嗎?”
裴玄霜一臉木色:“是。”
胖婦人笑笑,繼續關心地問她:“姑娘,你家在哪兒啊?”
“在東廂。”
“在東廂?”胖婦人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道,“這可巧了,我家也在東廂!”
聞言,裴玄霜轉過臉來看了胖婦人一眼:“大嬸,你也住在東廂?”
“對呀。”胖婦人道,“咱們東廂多好啊!四通八達的,去哪都方便!不過這兩天我沒怎麽出門,聽說謝侯爺抓住了不少逆黨,正一批一批地押往菜市口砍頭吶!菜市口周圍都成血海了!烏鴉整日整日地在上空盤旋,等着吃死人肉吶!我家那口子說這幾日京城戾氣太重,恐遇見不幹淨的東西,叫我不要出來。我一連在家悶了好幾天,今天實在悶不住了,想着來集市上轉轉,沒成想又遇上官府處決人犯的事……”
裴玄霜心口泛起密密匝匝的疼,本能地想要屏蔽“謝侯爺”三個字,卻又無所遁藏,只能被大嬸口中的話牽動情緒。
刺殺謝浔的刺客,終亡命于謝浔之手。
她的心頭又一陣一陣地絞痛了起來,忍耐着換了個姿勢,有氣無力地問:“大嬸,你認不認識孫萬山?”
“孫萬山?”胖婦人眨眨眼,“你說的可是從玉蜂山腳下搬入東廂的孫獵戶?”
裴玄霜趕忙點頭:“對,是他。”她打起些精神,“大嬸,你認識他們一家嗎?”
大嬸臉一皺,拍了一下大腿道:“嗐!他家出事了!”
“什麽?”裴玄霜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他家出什麽事了?”
胖婦人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孫獵戶的那雙兒女犯了什麽事,包庇罪犯還是通敵叛國來着,今日就要問斬了!”說着情緒激動地拍了裴玄霜的肩一下,“我知道了!今日官府要在菜市口處決的犯人,就是孫萬山的這對兒女!”
裴玄霜嗓子一幹,一瞬間頭重腳輕,險些從騾車上栽下去。
胖婦人趕忙抓住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裴玄霜:“姑娘,你沒事吧?”
裴玄霜惡寒不止,簌簌發抖:“她們姐弟……今日要被斬首示衆?”
“是呀。”胖婦人一臉感慨地道,“說起來真是令人唏噓,想那孫獵戶一家剛搬到東廂時多威風啊!兒子不知攀上了哪位大人當上了東廂的廂使,女兒更是和謝侯爺的貼身護衛多有來往。據說他家還有一門了不得的親戚,那親戚嫁入了武安侯府,做了謝侯爺的寵妾!啧啧啧,那可是武安侯呀!能做武安侯的妾室,那日子過得不比宮裏的娘娘還滋潤啊!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裴玄霜雙耳嗡嗡地響,根本沒聽到胖婦人後面說了些什麽,她只确認了一件事,謝浔要殺孫婉心姐弟,今天就殺。
她艱難擡眸看了眼将要沒入西山的太陽,奮力從騾車上跳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诶?姑娘你怎麽跳車啦!”胖婦人望着裴玄霜蹒跚離去的背影,呼喊,“你不去東廂啦?”
她不去東廂了,她要去菜市口。
夕陽西墜,晚霞漫天,散發着濃重血腥味的菜市口擠滿了圍觀百姓,等着看官府處決犯人。
不多時,一對身穿囚衣,披頭散發的年輕男女被五花大綁着押上刑場,正對着端坐在高臺之上的官員跪了下去。
“侯爺,犯人已到,是否立刻行刑。”言琢側身看着一旁的謝浔,壓着聲音問。
謝浔低着頭,手中把玩着一片有些泛黃的柳葉。
言琢眼神閃了兩下:“侯爺?”
“斬。”謝浔似有不耐,折了手中的柳葉,情緒不見任何波動,“立即斬首示衆。”
“是。”言琢轉過身,朝着執刑官揮了下手。
“行刑!”一道沙啞而嘹亮的聲音劃破血染的長空。
劊子手手持鬼頭刀就位,圍觀百姓漸漸躁動。
“斬!”
“斬了這兩個賣國賊!”
“斬!斬了他們!”
喊殺聲震天動地,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兩名死刑犯上,是以,當一身破爛白裙的裴玄霜猛然間出現在刑場內時,大家都以為自己生出了幻覺。
都以為那如入無人之境的絕色女子,是鬼。
衆人皆是一駭,唯獨坐在高臺上的謝侯爺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