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房子的秘密

和昨天一樣,又是一個大晴天。平靜的海面呈現出明亮的藍色,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

離我很遠的海灘上撐開着幾把太陽傘,傘下有人在休息,附近的海面上有人在游泳。我看到一個彩色的救生圈漂浮在他們的身邊,像一部我記不得名字的老電影的某個富有暗示性意味的慢鏡頭。

我從出租車的後座上把帶到上海,又原封未動帶回來的行李拖下車。鄰居家的房子門窗都關着,靜悄悄的。這個時間,按照他們平時的習慣,住在這裏的人應該都出海去了。如此仔細地近距離打量這棟房子,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乳白色的外牆,深紅色的屋頂,粗粗看去似乎和我家的那棟房子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這棟房子的窗戶上挂的是百葉窗,而不是我家那種繡着花紋的窗簾,二樓的露臺上也不想周圍的房子那樣擺放着綠色植物或乘涼的桌椅之類的東西,空蕩蕩的。看上去沒有一丁點兒生活氣息。

臺階打掃得很幹淨。實際上是有點過分的幹淨了,門口連塊地毯都沒有。大門上挂了一把大鎖,幾扇窗戶也都拉着窗簾,裏面是什麽情形一點兒也看不見。我只能提着行李先回自己家去。心裏琢磨着,才一天的時間,他們不會也因為什麽突發事故而集體消失了吧?

家裏沒人,殷皓和林露露大概是去鎮上了。樓上習芸的房間已經被收拾過了,她的私人物品應該是被林露露帶去醫院交給她的父母了。被褥也收了起來,房間裏空蕩蕩的。我拉開梳妝臺的抽屜,裏面只有半包面巾紙和一把指甲锉。除此之外,能證明她确實出現過的唯一證據就只剩下了味道。

殘留在空氣中的淡淡的香水味道。

我抱着腦袋在床板上坐了下來。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相信一夜之間會出了這麽多的事。習芸昏迷着,被她的父母不知接去了什麽地方。深海一個大活人竟然憑空消失了。雖然電話裏那個男孩子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我還是覺得他是在騙我。

看看腕上的手表,還不到下午三點。按照鄰居們的習慣,不到五六點是不會回來的。這麽長的時間幹坐着什麽也不能做,光是想想就讓我心煩氣躁。

我從行李中翻出了一把瑞士軍刀,決定趁着鄰居們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想法子鑽進去看看。我不相信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會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小時候跟在幾個哥哥的後面幹了不少壞事。但是撬門盜鎖還是第一回。我繞着這棟房子轉了兩圈,腦子裏思來想去統統都是自己被抓住之後該怎麽跟警察叔叔解釋。有點怕。但是什麽也不做就回去,我同樣做不到。

二樓有一扇窗戶半開着,看方位應該是主卧配

套的衛生間。它的樓下就是一樓的衛生間,旁邊有管道。很好爬。

順着半開的窗口滑進了衛生間,我才想到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整個小區都安裝了防盜監控。我爬窗的矯健身姿毫無疑問會被人發現——除非監控室裏的人都跑出去曬太陽了。當然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這個想法飛快地劃過我的腦際,我得承認有那麽幾秒鐘讓我相當地猶豫。不過,既然我已經被人看到了,那什麽都不做就被抓住,豈不是更加冤枉麽?

我的自我檢讨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主卧看樣子是有人居住的。衛生間裏挂着幾條毛巾,盥洗臺上擺着牙具和盥洗用品。卧房裏除了床和衣櫃,幾乎沒有多餘的擺設。床具是很普通的淡藍色,看上去有種員工宿舍的感覺。走廊裏沒有鋪地毯,淺色的地磚擦洗得幹幹淨淨。牆壁上沒有挂裝飾的東西,看起來有點空。

主卧隔壁的房間空着,光禿禿的木板床上連被褥都沒有,連抽屜裏都收拾得很幹淨。它隔壁的房間則被改裝成了簡易的實驗室。門上了鎖,從門上的一方玻璃窗望進去,可以看到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張寬大的試驗臺,面積幾乎占據了房間的一半,上面擺放着各種實驗儀器。靠牆一排櫃子,裏面放着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每個瓶子上都貼着白色的标簽紙,有些還泡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海藻标本。靠窗的地方是一排冰櫃,這個估計是用來儲存标本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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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兩件卧室格局都一樣,每間卧室裏擺放了四張單人床。床上鋪着竹席,床頭櫃上淩亂地堆着書和資料。牆上貼了幾張電影海報,屋角堆着空的啤酒瓶子和可樂罐。标準的男生宿舍。除此之外,我什麽也看不出來了。

樓下的廚房和客廳都擺放着十分簡單的木質家具。家具看起來還不錯,但是東西太少,感覺有點空蕩蕩的。除了刷了牆漆和安裝了淺色的地磚,這幢房子幾乎沒有刻意地裝修過。看來是不常有人住的。

廚房的結構和我家的一樣,窗口朝向大海。不同的是靠裏一側的牆壁上又多出來了一道門。這讓我覺得有點意外。我家廚房的這個位置是沒有這麽一道門的。難道是屋主自己辟出來的儲藏室麽?

我伸手拉了一把,沒有拉動。摸索了半天才發現了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安裝了一個插銷。拉開來看時,果然是壁櫥。面積很小,不超過六七平米的樣子,靠牆一圈櫥櫃,都裝着淺色的木門。

我倒不是覺得深海會藏在壁櫥的哪個櫃子裏,但是明明外表一樣的房子,裏面卻憑空多出來這麽一個壁櫥,總是讓人覺得有點奇怪。最近發生在我周圍的不對勁的事兒太

多,所以對于不對勁兒的地方,我的觸角總是格外敏銳。

櫃子有一半都空着,剩下的一半空間裏亂七八糟地放着大米、調料和木耳蘑菇之類的幹貨。下面一層的格子裏堆着一些罐頭食品,再就是角落裏的那個櫃子裏放着半口袋黃豆。這讓我想起進來的時候在廚房的流理臺上看到的那個大號的豆漿機。剛要關上木門,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打開袋子,裏面裝的确實是黃豆沒有錯。但是滿滿的一口袋黃豆。這要做豆漿得做多少啊?我家廚房裏也有個同樣牌子的豆漿機,比這裏的這個型號要小得多。不過我們買黃豆從來都是一斤兩斤地買,他們又不是開早點鋪,就算天天喝豆漿,也用不着買這麽多的黃豆吧?何況海邊潮濕,這樣的東西放得久了很容易受潮。

我把黃豆口袋拖了出來,又仔細地翻了一遍。心裏不覺有點茫然的感覺。我說不好是黃豆真的可疑,還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所以才看什麽都覺得不對勁。

嘆了口氣,我把口袋塞了回去。關門的時候才發現裝黃豆的口袋一角夾在門縫裏了。伸手撥拉了一下,卻聽見從什麽地方傳來啪的一聲輕響。

我愣住了。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應該是什麽東西從高處落下時發出的聲音。我第二次把黃豆口袋拖了出來。也許是過于緊張的緣故,我的手都開始微微地發抖了。

幾分鐘之後,我在壁櫥頂端的角落裏摸到了那個按鈕。

一塊地板磚無聲地滑開,一陣涼涼的海風撲面而過,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僅供一人出入的洞口。

我的心砰砰直跳。僵硬地等了幾分鐘之後,什麽異樣的情況也沒有出現,我小心地湊過去看了看,一段向下的臺階。就像從餐廳通往地下車庫的那種。再往下光線就有點暗淡了。站在我的角度什麽也看不見。

下?還是不下?

我鬥争的時間應該不會太長。因為馬上關掉這個洞口,若無其事地回自己家裏去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小心地把身體縮了進去,摸着臺階開始往下走。洞口的周圍都是鋼筋水泥,再往下一段摸起來就感覺是岩石了。有點潮濕,涼絲絲的。這裏應該還有另外的出口,走動的時候能感覺到空氣裏有微風流動,帶着淡淡的海腥氣。

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就發現這一段階梯很快就有了一個轉彎,透着微弱的光線。按照距離來估算,我此刻已經不是在房子下面了,而是在靠近海灘的一側。那裏有一片礁石,從靠近濱海公路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海裏。摸索着走到了臺階轉彎的地方,悄悄地探頭過去,我一眼就看到了山洞底部那一汪藍幽幽的海水。水邊鋪着細膩的白沙,還有

一塊我曾經在夢裏見到過的……礁石。

腿一軟,我叽裏咕嚕地順着剩餘的幾節臺階摔了下去。一頭栽進了洞底的沙地上,弄的滿頭滿身都是沙子。

心髒砰砰跳動,我大口喘着氣,手扶着岩石卻怎麽都站不起來。

這個岩洞應該是天然形成的,至于是房子建好之後屋主意外發現的,還是有人先發現了這個岩洞之後才起了這幢房子就不好說了。微弱的光線從靠海一側的岩壁之間透了進來,模模糊糊的,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方不到二十平米大的岩洞,臨海的一側地勢過低,有海水漫了進來,把将近一半的地方都變成了海水塘,随着潮汐的湧動水波溫柔地起伏着,看起來更像一條連通外海的通道。

岩洞的角落裏有一艘小船,上面堆着一些雜物。看樣子落潮的時候是可以坐着小船從這裏出去的。

最初的驚訝和激動,甚至是不那麽明顯的恐懼心理都已經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失落。就算這裏被人當做了職工宿舍,就算他們家一次買一百斤黃豆,就算他們家有個可以直接出海的地下室……

跟我想要追查的事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在礁石旁邊坐了下來,心情沮喪。在那個古怪的夢裏,我就是坐在這裏聽深海說那些奇怪的話的。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他的樣子,他全身都濕漉漉的,頭絲滴着水,一雙墨藍色的眼睛浸透了水光,深邃而迷人。甚至……他的皮膚表面哪一層細密的鱗我都記得。好吧,我承認最後這一條更像是意識被扭曲了才會出現的畫面。不過,這個岩洞确确實實和我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我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有一點茫然無措,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我在這裏不能待的太久,出海的那些人也許會提前回來。

就在我站起身的時候,我看到了放在那一堆雜物最上面的一個包。黯淡的顏色,在光線不好的角落裏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一眼瞥過去,我自己也沒有想明白它有哪裏吸引着我。

這是一個灰黑色的密封包,很輕。幾乎沒有分量。打開來看,裏面疊放着很整齊的衣服,看顏色,應該是男人的衣服。我小心地拽住它的一角把它拉了出來。是一套運動服。

這是深海的運動服!不可能有錯。在早市遇到他的時候見他穿過。

我的心髒猛然一抽,随即便瘋狂地跳動起來,用力之猛幾乎要撞開了我的胸膛。我靠在岩洞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頭一次發現過度的釋然同樣令人頭暈目眩。

我找到了深海的東西,那就是說,他的那些同學如果沒有說謊,就是和殷皓林露露一樣,詭異地忘記了曾經發生過的事。

最最重要的一點:我真

的沒有神經錯亂!

作者有話要說:嗯,總算有點進展了。換了是我,也會開始懷疑自己的神經是不是出問題了

汗,可憐的茉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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