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祁千雪趁着人魚情緒稍稍緩和下來, 給孟雨青發了消息。
孟雨青為了捕捉人魚,在海上研究了三年,怎麽都比祁千雪有經驗。
他在房間裏等了好久, 人魚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 他離開一會兒都不行,祁千雪幹脆搬來椅子坐在水族箱壁旁邊,他只要待在和人魚很近的地方,它的情緒就會緩和很多。
受傷的額頭貼在水族箱壁上, 漂亮的淡藍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祁千雪。
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好像被壞人狠狠折磨過, 又露出這樣眷戀的可憐兮兮的表情來。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種眼神下無動于衷的。
祁千雪白皙纖細的手指在他受傷的地方碰了碰, 隔着水族箱壁也怕傷到它 :“好可憐,等會兒給你上藥好嗎?”
“會很輕, 很小心的。”漂亮的青年微微張着唇, 小心翼翼地承諾着, 在人魚的額頭上輕輕吹氣。
隔着玻璃吹的氣好像真的吹進了水族箱壁, 人魚藍色的魚尾輕輕拍打水流,水流泛起漣漪,像被風吹拂過似的。
門外響起敲門聲,孟雨青推開門走了進來, 看清房間裏的情形, 大跨步走近 :“小主人有沒有事?”
祁千雪都快對這個稱呼免疫了,輕輕按壓了食指一下, 指了指人魚 :“幫我看看它怎麽了, 一回來就這樣了, 聽阿姨說我離開後沒多久就聽見了它撞水族箱壁的聲音。”
孟雨青聞言, 放下心上前查看人魚的情況。
随着他走近, 那條人魚好像越來越躁動不安。
“是這裏太小了嗎?”祁千雪有一點苦惱,跟在後面像尾巴一樣嘀嘀咕咕 :“比起大海是小了點,放在游泳池裏養會不會好點?但游泳池就沒辦法一睜眼就看到了。”
孟雨青皺着眉觀察了會兒人魚,不太在意地說 :“人魚的自愈能力很強,這種傷大概明天就能恢複了。”
他轉頭,話音一轉 :“小主人跟沈少爺出去玩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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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千雪回來的比他預想的早一些,藏在厚實衣服下面的手臂只草草上了點藥粉,還未來得及包紮,怕被聞到惡心難聞的味道,他特地多穿了兩件衣服。
祁千雪沒有注意到。
聽到孟雨青的話,精致的眉眼蹙了一下,很不贊同的樣子 :“它會疼。”
自愈能力再好,受傷也會疼的。
臉頰微微鼓起,對他的話非常不贊同,也只是偷偷用不滿的視線瞥了孟雨青兩眼。
祁千雪脾氣壞只是對他不喜歡的人,在身邊人眼裏是從小被看着長大的乖乖弟弟。
孟雨青垂在身側的手指,摩挲了指腹幾下,沒有讓它落在某個一看就很柔軟的腦袋上,低笑一聲 :“我一會兒就去拿藥過來。”
他克制着自己心潮澎湃的心情,看向水族箱壁裏的人魚的眼神卻帶上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主人對待每一個寵物都很真心,會在意它們冷不冷、疼不疼,只要他能給的,都會竭盡所能。
但他的喜歡永遠不會超過一個月,少年人的喜歡是盛夏的晚風,只有短短一瞬間。一旦過了那個熱戀期,他就會将寵物放到別的房子裏,讓人好好照顧着。
數不清的珍禽異獸、在外人看來能擁有一只就十分幸運的玩意兒被豢養在他的房子裏。
但他有什麽錯,他給它們吃喝,不讓它們經歷風雨,讓人陪它們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是它們自己沒用,留不住祁千雪的心罷了。
孟雨青下樓去拿藥品,他步履匆匆,下了樓後先去了一趟自己的房子。
萊特家族為了讓身邊的護衛隊能夠二十四小時為家族成員服務,每個人都在周邊給他們安排
了房子。
孟雨青才推開大門,就看見院子裏站着的不速之客,臉上的表情頓時沉了下去,全然無視那人就要進門。
被無視的人卻不滿孟雨青的态度,幾步上前 :“孟雨青,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弟弟!”
孟雨青冷漠地看了一眼叫嚣的人,眼中隐藏着一抹厭煩。
孟雨時被那一眼掃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馬上反應過來,欲蓋彌彰地挺了挺胸 :“看什麽看,不尊重我還有理了。”
孟雨時身材羸弱,容貌嬌美,看上去就像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熊孩子,和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孟雨青實在不像兄弟。
“不就是當了祁千雪的狗,橫什麽橫,你知道別人在外面怎麽說你的嗎,祁千雪喊東你不敢往西,丢不丢人啊……”孟雨時的話微微一頓,惡劣地咧開嘴角 :“而且,就算是當祁千雪的狗,那也是我不要的。”
孟家從長輩的長輩起就在為萊特家族服務,萊特家族給他們及子孫後代提供資源,護衛隊則要保護家族人的人身安全。
能為這樣的豪門世家服務,聽上去好像是一件很榮耀的事,但要是遇到心腸壞的,動辄打罵、幫忙背鍋就變成了家常便飯的事。
再說,能自由地掌控自己的未來,誰願意一輩子跟在一個人身邊搖尾乞憐啊。
原本孟家給祁千雪選定的是孟雨時,就在八歲那年,即将把孟雨時送到祁千雪身邊時,孟雨時突然冒出來一個哥哥,據說是孟父的私生子,接替了孟雨時送到祁千雪身邊。
耳邊譏諷中隐隐含着一點嫉妒的話語傳到孟雨青耳朵裏,他面色不變,看向孟雨時的表情充滿了嘲諷。
或許連孟雨時自己都意識不到,他望着孟雨青的臉,充滿了扭曲的嫉妒。
類似的話孟雨青聽得太多,垂在身側的手指活動放松了一下,像大型野獸在厮殺時的活動準備,對着孟雨時懶洋洋一笑 :“要麽滾蛋,要麽挨揍,懂?”
孟雨時頓時露出瑟瑟發抖的模樣,他真的被孟雨青揍過,對方輕而易舉就能把他打趴下。
孟雨青面無表情地轉身進屋,房門被他關得砰砰響。
他脫掉特意多穿的衣服,露出那條手臂,以及腰腹上的傷口,他手臂和腰腹的皮膚顏色比臉、脖子這些露出來的地方要深了幾度。
孟雨青冷冷地看着從手臂、腹部流出來的血液,淡綠色的血液,淡綠色像生命之源的血液流淌的速度很快,一會兒不到的時間就浸濕了衣料。
“真惡心。”
他像沒有痛覺一樣用力撕扯傷口,像是想借此将身體裏肮髒的血液流幹一樣。
門外孟雨時被恐吓了一番,蒼白着臉在門外罵罵咧咧。
一會兒罵孟雨青是野種,沒人要的狗,一會兒又罵他是怪物,怎麽不死在外面。
房間裏沒開燈,孟雨青抵着門看着被扯裂的血液流淌速度慢慢變緩,即便失了這麽多血他也沒有頭暈,他們這種族的生命力極其頑強。
即便生命垂危,也能靠超強的自愈能力活下來,死了也會用爆炸來惡心敵人。
他靠在門上,閉上眼睛,孟雨時的話在安靜的空間裏清晰可聞。
孟雨時說的沒錯,他的确是怪物。
還是肮髒下流,連被神明垂憐一眼都不配擁有的怪物。
孟雨青叫了其他人來送藥品,祁千雪倒是對這種類似于偷懶的行為沒什麽意見。
打發走了來送藥站在門口眼神亂飄、耳根通紅的護衛隊隊員,祁千雪拿着藥望着水族箱苦惱。
他要怎麽給人魚擦藥,把水族箱頂打開,踩着椅子上去嗎?
水族箱是遙控的,可以控制裏面的溫度、換水之類的,他将水族箱的頂打開一個
足夠人魚探出頭的空間,踩着椅子攀到水族箱上。
他還不夠高,踩着椅子還要微微踮腳才行,攀着水族箱壁的手往上提了一點,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腰肢,未見天日的腰肢白得晃眼,一只手就能輕松攬住。
粘膩陰暗的視線在上面流連了幾秒,人魚擡頭,它的人類伴侶趴在透明的玻璃上上,眼睛彎彎地沖他笑 :“快出來,我幫你上藥。”
水面波光粼粼,窗戶的光照進來,在水面上折射出彩色的光。
人魚猛地向上游,啪地一下從水面躍出。
陽光照射在它身上,水珠從精致俊美的臉上劃過,在水裏如海藻的頭發黏在身上,它露出了小半個身體,光都偏愛它似的,給它健壯的上半身打上了一層彩釉般薄薄的暖光。
人魚冒出水面,帶起的水珠有一些落在了祁千雪身上。
白襯衫變得透明,緊緊黏在身上,一些顏色嬌豔的東西被凸顯了出來,細細的腰被勾勒了出來。
身上大半都被打濕了,手卻高高舉起避免藥物沾到水,看到人魚乖乖從水面露出頭,祁千雪嘴角的笑容越發溫柔,小聲地哄着 :“乖乖的不要動,不會疼的。”
他拿一個噴霧的藥在人魚額頭上的傷口噴了噴,又拿棉簽細細地抹勻,唇瓣微微嘟起,對着受傷的地方吹氣。
抹藥時人魚就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等塗好了,它伸出長長分叉的舌頭,在祁千雪微微嘟起的嫩紅唇瓣上舔舐。
“嘶。”祁千雪躲了躲,沒躲開。
人魚的舌頭有一股很明顯的潮濕氣味,涼涼的,舔在嘴唇上像在吃一個沒有味道的冰淇淋。
“好了好了,不用謝。”祁千雪躲閃着人魚的熱情,感覺跟被熱情的狗勾用口水洗臉也差不多。
自覺幫人魚處理了傷口的祁千雪很有成就感,語調上揚,超開心。
只是在人魚幾次試圖撬開他的唇瓣時,都緊閉着嘴唇,不讓它的舌頭探進去。
人魚的傷口擦了藥,需要等一會兒才能碰水,祁千雪陪着人魚玩了一會兒洗臉游戲,一只手拿着手機上網,時不時摸摸人魚的腦袋,誇贊道 :“好乖。”
他點進平時愛看的軟件,就看到#徐當歌上将就于下午三點直播#這條消息出現在首頁上。
星際時代的政客包括皇室都很親近普通民衆,直播一般講的也會是和職業相關的事。
祁千雪看了眼時間,已經三點過十分了,他的手還放在人魚腦袋上,安撫地在那頭柔軟濕潤的長發上揉了揉,自言自語 :“應該可以沾水了。”
他從椅子上跳下來,揉了揉腰,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也怪累的。
人魚在他跳下來後,迅速跟着沉到了水族箱裏,歪着腦袋,嘴裏吐出幾個泡泡。
藍色的幽深眼眸看着祁千雪用一個白色的東西操作了幾下。
它擡頭,看着頭頂的玻璃壁被關上,游着朝上撞了撞,只接觸到冰冷堅硬的水族箱頂部。
和伴侶接觸的感覺很舒服,它的伴侶很乖,會讓它親親。
可是它的伴侶似乎不想陪伴它?
為什麽?
人魚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苦惱表情,它還是一只剛脫離幼崽期,成年不久的人魚,第一次來陸地就幸運地遇見了讓自己陷入發情期的伴侶。
哪怕它的伴侶是從來沒有人魚擁有過的脆弱人類。
人魚嘗試用前輩留下的經驗思考,在水族箱裏焦慮地轉圈,嘴裏咕嚕咕嚕吐出幾個泡泡。
是因為它沒有立刻讓伴侶也進入發情期嗎?
沒有和他做會讓他快樂的事,沒有和他産下人魚卵。
所以他生氣了。
人魚恍然大悟地游到水族箱壁前,幽深眼眸裏滿是癡
迷地看着被厚厚帷帳擋住的伴侶。
人魚族群裏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因為成年的雄性人魚沒能滿足自己的雌性,它們的雌性就會生氣離開。
等到雄性人魚能夠滿足自己的雌性後,雌性就會乖乖回來了。
被如海藻般的長發遮住的魚鳍微微發紅,人魚用尖銳的指甲在水族箱壁留下一道道劃痕。
它很喜歡它的雌性,不會讓他生氣的,會讓他産下好多好多人魚卵。
從未經歷過發情期的單純人魚只是想一想,就快要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