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暴雨傾盆,雨水噼裏啪啦打在窗戶上,燕朗的話在寂靜的房間裏異常清晰, 搭配着窗外的雨聲, 祁千雪手指默默地揪緊毛毯,身體抖了抖。

好像已經到了無法假裝若無其事的地步。

被這麽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着,祁千雪蒼白失去血色的嘴唇被姜湯的熱氣浸得變回了花瓣汁水渲染過的顏色。

微微抿了抿, 唇瓣就很有彈性的彈了彈,果凍似的觸感, 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有多誘人。

偏圓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一點柔軟的無辜表情,像純潔的羔羊,很好上手,能染成自己想要的顏色, 兩只手捧着碗的動作變成了一只手捧着。

那只揪着毛毯的纖細手指在燈光下白皙細膩得像是某種工藝品。

青年出生在很偏遠貧困的地方,卻被養得很好, 嫁給牧鶴後更是連門都不怎麽出了。

身上有股與世隔絕的疏離脆弱感,茫然地看了面前的人幾眼 :“可是,可是我對你們都不太了解……”

他在幾人的視線下又弱弱地瑟縮了下身體。

燈光下,即便一身狼狽,男人們也都還是俊美有氣勢的, 但這些僅是外在因素,除了名字,他對他們的了解僅限于是牧鶴的熟人。

除了名字, 其他的一概不知。

空氣中有幾分寂靜, 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 祁千雪對他們的所有感觸都是來自于那個男人。

是那個男人的親戚朋友, 所以比對待一般的陌生人更容易接納他們。

明亮的光線在祁千雪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卷翹的睫毛不斷的眨啊眨,微微歪着頭,像最純潔的白色。

“那你想怎麽樣呢?”夏京墨手指摩挲着濕透的衣服,銳利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被撞破了和牧鶴破産的事有關,幫忙一詞就站不住腳了,他瞬間就打回原點,不得不和所有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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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更糟。

在腦海裏設想了一遍最糟糕的結局,夏京墨磨了磨牙 :“要跟你做個自我介紹嗎?身高、血型、體重、喜歡用的姿勢,一晚上能弄幾次?”

前面還好好的,聽到後面祁千雪吓得瞪圓了眼睛。

“我,我不想知道這些……!”

睫毛輕輕掃了一眼他們,在眼皮下落下一片陰影,拽着毛毯的手指發白,放下了端了好久的姜湯。

“……也不想選擇。”

從牧鶴突然破産後,他就面臨着自己無法解決的困境,周圍所有人都在告訴他應該怎麽做。

可是,不想這樣。

依附着旁人,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這算什麽,在嫁給牧鶴之前,他也是自己獨自一個人生活到這麽大的。

孤零零的青年手指攥着毛毯,淋了雨後身形無端嬌小羸弱幾分,說的話也是軟糯糯,沒有說服力。

空氣中沉默良久。

“好貪心。”曲向晚倏地出聲,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含着點笑意。

祁千雪不解地擡頭。

“不想選擇的意思,不是全都要嗎?”

雪白的臉染上了殊麗的紅色,從臉龐到脖頸,附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祁千雪又急又尴尬,看着對面的幾個男人從一開始的略微不滿到詫異,最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急得連連擺手 :“不是!”

他沒有貪心到這種地步,羞恥得恨不得找條縫裏鑽進去。

夏京墨冷冷地出聲 :“我們也沒有大度到這種程度。”

不止他,就連其他人也不會接受共用一個人。

就連那個男人,聽說在青年住進來以後所有和青年有關的事都是由他來安排的,連青年換下來的

衣物都不會讓別人洗。

占有欲強的令人發指。

曲向晚注視着祁千雪因為惱怒驟然生動起來的眉眼,很能理解男人為什麽會對他一見鐘情,漂亮得簡直懷疑是上天專門贈予的禮物,一舉一動都合乎心意。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即便再怎麽負隅頑抗都會在眼前人面前舉手投降。

微微沉吟了幾秒 :“那就增加彼此的了解吧,我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麽,但是你也要認真一點。”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下一次給出的答案還是這樣耍賴,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不輕不重的聲音,不像燕朗或者其他人那樣的威脅,卻更像是在陳述事實。

祁千雪手指輕輕顫抖,隐約能意識到,如果這一次還不按照他們說的那樣做……後果可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在絕對的壓迫面前只能順從,他面對的也不是一個人,祁千雪白着一張臉乖巧地點頭,捂着毛毯準備回房間洗澡換衣服時。

曲向晚走了過來,他比祁千雪高了好多,需要微微擡起腦袋才能看他,淡淡地說 :“今晚輪到我了。”

幾個人裏,祁千雪對後來的曲向晚是最拘謹的,而且他的年齡和牧鶴差不多,不是牧鶴那種冷硬的商場王者氣勢,他看起來要更冷漠一些。

一想到要跟這樣的人同床共枕一晚,祁千雪就有種自己會失眠的感覺。

折騰這麽久,已經是深夜了,祁千雪睡得半夢半醒間想要去找水喝,出門的急也沒有拿手機。

進房間時就看見房間裏明顯有翻找的痕跡,抿着唇繞着床鋪翻了一圈兒也沒找到他的手機。

應該是被誰拿去了。

身上都濕透了,倔強地不肯當着他們的面換衣服的下場就是捂着毛毯,濕透的衣服仍然黏在身上,冷到骨子裏,去洗了熱水澡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曲向晚在自己的房間洗了澡,見到他出來就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 :“過來。”

祁千雪不是那麽情願,但又不得不走了過去,幹燥的毛巾搭在他腦袋上,輕輕地擦拭。

曲向晚嘆息 :“早這麽聽話不就好了嗎,非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給祁千雪擦頭發的樣子有點像牧鶴,祁千雪洗完澡總是不耐煩擦頭發,往往就是草草擦幾下,每到這個時候男人就會把他拉過來,強硬又不容抗拒地把毛巾搭在他腦袋上。

他微微出神的樣子讓曲向晚微微蹙起眉頭 :“你很愛牧鶴嗎?”

“嗯?”祁千雪擡起一雙浸過水的濕潤眼眸,微微下垂,看上去像某種小動物的眼眸,滿臉不解。

“總是不分場合地想起他,是被弄得習慣了,還是……真的太愛他了?”

他的嗓音很淡,久居上位的人說話似乎都不動聲色,但緊蹙的眉心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揉着腦袋的力氣重了幾分 :“不管你有多喜歡那個只跟你在一起三個月的男人。”

“現在,他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你的心要騰出來,給別人留一點位置。”

頭發很容易被擦幹,祁千雪蒼白的臉色洗過澡後又變得色澤鮮嫩起來,身上穿了一件從手腕遮到腳踝的睡衣,是衣櫃裏難得能遮得最多的了。

聽到曲向晚的話,牙齒不自覺地咬住了唇瓣,眼眶裏盈滿了淚珠,緊接着咬着唇點了點頭。

臉上的不情願輕易就能看出來。

曲向晚的心像是被泡在了酸水裏,叽裏咕嚕的冒着小泡泡,面上卻維持着那副雲淡風輕的假面。

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

在婚禮上見到青年時,就注定了要一步步踏進深淵。

曲向晚深深呼出一口氣,手指替祁千雪擦拭掉額頭上滾落的水珠,放在嘴裏抿了抿 :

“既然決定了真的要接受我們中的其中一個,就不要再露出這種表情。”

“就算心裏再不情願,裝也要裝的像一點。”

他不想再看見這張臉上露出一絲一毫屬于那個男人的表情。

躺在床上睡覺時,祁千雪沒有睡到床邊邊,就在自己平時睡覺的位置,被一只手抱在懷裏,滾燙堅硬的東西在後腰處時,也只是瑟縮了一下。

直到天快亮祁千雪才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耳邊是夏京墨略顯焦急的聲音。

“怎麽還不醒?真的就只是低燒嗎?”

還有一道陌生的聲音 :“感冒吃了藥覺得困倦是很正常的,睡一覺就好了。”

緊接着又說了些什麽,祁千雪朦朦胧胧地又睡過去了,等到腦袋昏沉地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喉嚨幹澀得要命,試着從床上爬起來,驚醒了一直在旁邊守着的人,看到祁千雪的視線落在床頭放着的水杯上,夏京墨趕緊端過來喂他。

衣食無憂的大少爺顯然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大部分水流都順着下巴流到了脖頸裏,幹燥的唇瓣被浸得亮晶晶的。

緩解了那股口渴後,祁千雪才喘了口氣,手指緊緊地拽着夏京墨的袖子,眼神帶着點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懇求 :“我,我想離開……”

空氣沉默幾秒。

夏京墨的身體都不自覺坐直了幾分,眼神探究地看着他 :“什麽意思?”

祁千雪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一點,手指慢慢松開夏京墨的袖子,卻又被牢牢抓住。

“想離開是什麽意思?離開這裏,還是——離開我們?”

一雙銳利的眼睛像狼一樣盯着他,不想錯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祁千雪白天大腦運轉過後才發現,晚上的事有多荒唐,急急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眼睫毛上沾染着淚珠,視線找不到焦距,聲音都是發顫的。

夏京墨離得近,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懇求,也明白了他裏面的潛在意思。

頓時,心髒跳得幾乎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眼眶發紅,急躁地抓着他的手指。

“你選擇了我?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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