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祁千雪呼吸一滞, 臉上的血色頃刻間就消失了。

手機屏幕上的貓皮毛被剝得很完整,祁千雪只晃眼一看就認出是學校裏的橘貓了。

因為這只貓高冷得生人勿近,雖然是橘貓, 卻很少吃學生投喂的食物, 只有祁千雪偶然遇見過一次,随手投喂了一點東西,那只貓乖乖地吃了。

正巧有過路的同學看見, 還私下吐槽現在這年頭連貓也看臉了。

但因為那只貓平常都在到處亂跑,長得膘肥體壯,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的樣子, 可能在外面還有個家。

所以即便是後來,它經常黏着祁千雪,祁千雪畢業後也就沒有領養它。

被養得皮毛鮮亮的橘貓渾身僵硬地倒在血泊裏,皮毛上都沾染了大片血漬,剝皮的人像在搞行為藝術, 大片大片鮮豔的紅色刺人眼球。

祁千雪閉了閉眼, 步步退到牆壁上, 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臉頰蒼白, 沒有一點血色,嘴唇抿得緊緊的。

他從成年後,身邊出現的變.态就越來越多。

就連小的時候, 都有人販.子拿着冰淇淋, 一臉怪笑地說他可愛,請他吃冰淇淋, 還要帶他出去玩。

幸好祁家富裕, 祁千雪從小就被哥哥保護着, 到哪裏都有保姆和保镖跟着,後來身邊就有了江逾,再遇上這些人,江逾牽着他的手,兩個小朋友滿臉懵懂地跟着陌生人走了。

但最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反倒是那些人販.子像看到了什麽很恐怖的東西一樣,受了刺激瘋了。

等祁家大人和警察趕到後,就看見一群發瘋的人販.子和滿臉懵懂舔着冰淇淋手牽手的祁千雪和江逾。

長大以後,課桌的抽屜裏總是無端多出一封用鮮血寫的情書,被毒死的小鳥、還有藏在鮮花裏的假眼球……

還有人放學後尾随祁千雪回家,雖然被江逾發現,後來祁千雪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聽說是轉學了。

祁千雪呼吸喘得厲害,身體慢慢蜷縮,心髒跳動的聲音就在耳邊,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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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遠離人群,他其實已經很少接觸到這種東西,家裏人把他保護得很好,他身邊的人,就像朋友說的,除了變.态,剩下的都是善良的人。

所以即便擁有這樣的體質,祁千雪也沒有長成一個心理陰暗的人,他身邊的人都特別好。

熟悉的心悸湧了上來,祁千雪手指緊緊拽着胸口的衣領,那只橘貓柔軟的皮毛的感觸似乎還在指尖,那雙偏圓的眼睛眨一眨就有透明的淚珠滾落下來。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陌生同學眼神狂熱地看着祁千雪,神情癫狂,興奮不已 :“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嗎?就适合當藝術品。”

他說着自顧自地笑起來,像在談論什麽藝術。

祁千雪知道他說的意思,就像那只貓一樣,變成冰冷的、沒有氣息的“藝術品”。

陌生同學近乎狂熱的看着祁千雪流露出的脆弱神情,興奮的神情都有些扭曲,他還想再說點什麽。

這時手臂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緊接着臉頰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拽拉的力道也很大,鉗制着他手臂的人像鐵鉗一樣,身體如斷線的風筝,狠狠倒在了酒店的牆壁上,爛泥一樣滑落下來。

江逾沒想到他只是找經理訂了幾道祁千雪夾得最多的菜,耽誤了兩分鐘,出來就看見這副場景,渾身的氣勢冷得吓人,臉色難看至今,拽着那人的手臂重重地甩在了牆上。

兩步走到祁千雪身邊,用力抱緊他,寬大的手掌蓋在他的眼睛上,感受着懷裏顫抖的身體 :“沒事了,千雪,沒事了。”

祁千雪眼睛被江逾蒙着,帶着他大步離開了這裏,連包廂都沒回,準備直接離開,祁千雪想起什麽,

手指緊緊攥住江逾的衣服。

“貓……”

祁千雪喘了兩口氣,眼睛有些濕潤 :“江逾,貓……”

江逾腳步微頓 :“什麽貓?”

進了電梯,封閉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江逾上前一步,雙手環抱住祁千雪,腦袋隔着祁千雪身上,還有點輕微顫抖的身體慢慢平複下來。

“那個人給我看了一張貓被剝皮的照片……就是學校裏的那只貓。”

說着,祁千雪輕輕呼出口氣,心髒還沉浸在那股心悸感,有點喘不過氣。

江逾抱得很緊,要不是身高不允許,幾乎能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祁千雪身上,嘴裏念叨着“沒事了沒事了,等會兒我們詛咒他”,聽到祁千雪的話微微皺起帥氣的眉 :“那只貓?”

隔壁美院江逾跑得比自己的學校都勤,想起那只貓,漆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你說那個人剝的是那只貓?”

祁千雪上大學後,身體抽條了許多,迎着朝陽像是會發光,一進校就吸引了注意,連學校的貓貓狗狗都喜歡他。

那只橘貓不親人,看見祁千雪的第一眼就趴到他腳邊掏食,當時祁千雪和江逾走在一塊兒,準備去吃飯。

江逾當時還嫌棄過那只橘貓胖,說這種貓不幹淨,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細菌,明明很幹淨。

但礙于他一副想快點走架勢,祁千雪就沒撸,買了罐貓罐頭就走了。

但第二天那只貓又來了,這次直接倒在祁千雪的鞋子上,跟碰瓷似的,第一天還有點貓主子的高冷,吃了貓罐頭後就判若兩貓。

江逾走在他身邊,這次不知怎麽也沒再嫌這只貓髒,笑着看祁千雪給貓順毛,還調侃他摸了這只貓,就要給它負責。

“應該不是,那只貓我聽說你畢業後,它就沒去過學校了。”江逾擡手在祁千雪背上輕輕拍着,哄小朋友一樣輕聲貼着他的耳邊 :“可能是買的模型,或者別的,肯定不是那只。”

“別難過了,我給你訂了點飯菜,看你還挺喜歡這裏的飯菜的,一會兒我們回家吃。”

中途電梯停了下,有路人從外面走進來,看見他們兩人的姿勢,都不禁多看了幾眼。

祁千雪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路人的眼光都帶上了點說不清的意味,推了推江逾,推不動,自己主動往旁邊靠了靠。

他跟江逾從小一起長大,親密慣了,臉頰觸碰到冰冷的電梯轎廂,心裏已經相信江逾的話了。

江逾從來沒騙過他,晃眼一看的照片,視覺沖擊感太強,确實很難辨別真假。

他稍微靠遠了一點,微微閉上了眼睛,江逾漆黑的眼眸無聲地盯着他看了兩秒,眼睛眯了起來,看向電梯門,似是在發呆。

幾秒鐘後,樓上确定江逾和祁千雪離開後,滿臉扭曲正倚着牆慢慢站起來的男人,兜裏的手機突然瘋狂亂跳,男人莫名其妙地掏出手機。

就看見了讓他此生難忘的一幕。

被他剝皮拍了“藝術照”的那只貓從手機裏鑽了出來,身體變一點點膨脹,像充了氣一樣,渾身血淋淋地,咧開鋒利的牙齒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男人猛地屏住呼吸,神情慌張地後退,腳軟了爬都爬不起來,眼睜睜看着那只“貓”靠近,伸出尖銳的利爪……

江逾磨了磨牙,感覺到身體裏的其他觸手在蠢蠢欲動。

祂有很多根觸手,就像人類的四肢一樣,有的宛如手腳就很重要,有的就像一根頭發一樣,拔去會疼,但不重要。

那只被祁千雪撸了接近三年的蠢“貓”就是他一根微不足道的觸手,祂能降臨在它身上,也能感受到它身體傳來的反饋。

但傳來的觸感太細微了,就像一朵花落在臉上,只有一些特殊時候,祂會調大觸手傳回來

的感官,其他時候都是放任的。

于是連被剝皮了都不知道。

但即便是被剝皮,那種疼痛還沒有看到祁千雪落下的眼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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