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錦繡拿了塊熱毛巾回來, 看到丈夫的樣子仍是覺得紮眼:“衣服褲子都穿好我再給你敷毛巾。”
鐘越河本來不想穿,她開口說了,他就穿上。
穿上衣服再把後背那塊撩開, 讓她敷。
将熱毛巾小心貼在他淤青的地方,王錦繡問他:“有舒服點嗎?”
“燙。”
“很燙嗎?要不我拿開, 再過兩分鐘給你敷上。”王錦繡特意等手能接受毛巾上的熱度才給他用。
鐘越河:“不用拿開, 不會燙傷皮膚的燙,挺舒服的。”
王錦繡:“你先敷着, 我去看看兩個孩子,待會兒給你換毛巾, 別忘記洗澡的事情……你不會沒去過吧?”
出發前一天晚上全家洗了澡,已經隔一天沒洗了。
要是這兩天沒出過門,不洗也沒事, 出過幾趟門,丈夫明天要去幹活,不洗不行。
鐘越河:“被房東帶着看過,沒洗過, 我們到地方問問就好, 如果今天在外面洗不成,我去多打幾壺熱水,天氣涼快, 在家裏擦擦也行。”
“再涼快, 三四天不洗澡也能搓出泥來。”王錦繡不跟鐘越河說了,去小房間看兩個孩子。
兩個小朋友熟睡中, 她看他們睡得熟, 動作放輕離開房間, 過會兒再來看他們。
等孩子醒了, 王錦繡用泡熱毛巾的水給孩子們洗臉。
下午去洗澡前,她也不閑着,待在家裏搞衛生,爸爸在家,孩子交給爸爸帶。
王錦繡同兩個孩子說:“爸爸幹活受傷,這裏青了一塊,用熱毛巾敷着會好點,湯圓,葉子,幫爸爸看着毛巾,別讓毛巾掉了好嗎?”
Advertisement
湯圓點頭,小手按在毛巾上,幫爸爸壓住毛巾,葉子到了大床上就爬來爬去不太安穩。
王錦繡勉強放心下來,去擦窗戶。
她能明顯看出在他們家住進來前,有人打掃過衛生,屋子地面幹淨沒有垃圾,櫃子床都是新的,沒積灰,就是窗戶灰蒙蒙的,不太幹淨,她忍不住想擦幹淨。
擦了三四遍,有些地方确實擦不幹淨了,她才停下手。
窗戶擦幹淨後,整個屋子看起來更整潔明亮。
等她去擦睡覺間窗戶的時候,看到葉子兩只小手拍爸爸的背,邊拍邊笑,仿佛當成很好玩的游戲。
趴着的爸爸完全沒動靜,任由女兒拍背,湯圓還在替爸爸按着毛巾。
她在睡覺間外面聽到女兒笑聲還以為丈夫又在逗孩子笑。
小孩子拍得時輕時重,等她進來的時候,葉子拍得正起勁,能聽出清脆的巴掌聲了。
“葉子,不許打爸爸,打爸爸,爸爸疼,你的手也疼,你看,爸爸後背都被你打紅了。”王錦繡把水盆放到地上,阻止閨女再去拍爸爸的後背。
葉子:“媽媽,呆呆呆嗷呀呆。”
聽了女兒一番讓人無解的話,王錦繡伸手拍了丈夫的後背:“不信你趴着睡着了,等我把窗戶擦好就去洗澡。”
鐘越河普通話說了句:“在家比在外面幹活還累。”
他發現普通話抱怨能減輕負罪感,用妻子能聽懂的方言,他都不好意思抱怨。
她忙活一天,腌蘿蔔、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她都沒抱怨,他哪有資格抱怨。
王錦繡沒理他:“葉子,不許拍爸爸了,你手嫩,爸爸皮糙肉厚,你拍爸爸的背,你手疼。”
葉子朝媽媽伸出小小的手,王錦繡明白女兒的意思,朝女兒的小手上呼了幾口:“媽媽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你也給我呼呼,我被女兒打疼了。”鐘越河換成方言說。
他是明白了,他說普通話她就當沒聽見,不理人,還得說家鄉話。
王錦繡理他了,沒給呼呼,給他後背又來一巴掌。
擦完玻璃,王錦繡催着鐘越河起來,鐘越河勉強起來,帶着妻子孩子去外面洗澡。
還是挺幸運的,外面浴室開着,他們一家人去的時間是學生上課時間,沒多少人洗澡。
洗完熱乎的澡,王錦繡舒服多了,丈夫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她也不管,只有個事:“你別躺下,趴着,再敷會兒熱毛巾。”
鐘越河:“女兒看我皮糙肉厚又打我怎麽辦?”
“女兒知道喊媽媽,你不知道喊媳婦?你喊我,我就過來了,我去洗衣服,洗完衣服要做晚飯,你帶好孩子。”
看到他後背真有淤青後,王錦繡挺在意的,幹活前總想着拿條熱毛巾給他敷着。
湯圓又要幫爸爸按着毛巾,她告訴湯圓毛巾剛放上去有點燙,過會兒再幫爸爸按。
...
晚上夫妻生活後,王錦繡說了鐘越河一句,說他做別的事情沒力氣,欺負她最有力氣。
“特意為你攢下來的,怕你罵我沒吃飯。”
沒吃飯就是沒力氣。
王錦繡不和他貧嘴:“明天幾點幹活?不用太早去的話,讓你多睡會兒。”
丈夫明天要外出幹活,她挺在乎的,怕他遲到。
秋收到今天,快半個月時間沒去幹活,再不去,丢了飯碗該怎麽辦。
鐘越河不着急:“睡醒再去,不急。”
王錦繡突然有個猜想:“你是老大嗎?”
“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
“是。”
得到确切的答案,她沒多高興。
鐘越河沒聽到她說話,伸手摸她:“我是老大,是老板,你沒點想法?”
兩人這會兒的姿勢是側躺,王錦繡背對着鐘越河,鐘越河貼着她的後背。
王錦繡想翻身,讓丈夫先把手拿出去,換個姿勢,他平躺,她側躺,枕在他的臂膀上。
知道壓着他的臂膀會讓他難受,她沒壓實,他的手換了個地方摸。
她不介意他手閑不下來,說起自己的想法:“我想過你們養殖場不嫌棄我的話,在你們養殖場幹活,其實我不太想和你一起幹活,你知道的,我們是夫妻,待在一起容易被說閑話。”
她閑不住,想給家裏掙錢掙糧食,活絕對要幹。
“背地裏說,我不計較,當面說……我這個人心眼很小,只有針尖大小,你知道我是老板後,認為他們說得更難聽,你怕我不在養殖場的時候,你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
“閑話還好,在村子裏閑話更多,我又不是啞巴,當着我的面說,我回頭肯定告訴你,我想的是,如果你是老板,我從你這裏掙錢,你本來就會給我錢,我又來賺你的錢……”她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看起來再寒酸,她的丈夫是老板,就不會有人當着她的面說閑話,甚至可能出現奉承她的人。
在村裏的時候,丈夫不在身邊,她沒個倚仗,不想和他說雞皮蒜毛的小事。
他天天在身邊,她能不說嗎?
鐘越河:“不想給我打白工?”
“唉,你不明白的意思,不要覺得我說話不吉利,我怕以後你的養殖場開不下去,不掙錢了,甚至欠大家工錢……家裏多一份收入,多一份保障。
我多攢點錢,家裏有困難不至于吃不上飯,我能養活你,沒辦法讓你大手大腳花錢,讓你吃飽飯應該可以。”王錦繡認為自己擔憂不是多餘的。
她早知道丈夫有野心,不甘心居于人下,倒了肯定不死心,想繼續做生意。
家裏有一個不安分的人就夠了,她要老實安分幹活,不能想得太美。
鐘越河聽了她的話,緊緊摟住她,用力嘬她幾口,嘬得王錦繡掐他,讓他別吵醒閨女。
鐘越河:“你怎麽這麽厲害,明明很小一個。”
“我不小,只比你小一歲。”
她誤會了他的意思,鐘越河再解釋一遍:“我的意思是你又瘦又小,本事卻挺大。”
“我哪來的本事,別笑話我了,我不去養殖場幹活,也不去擺攤賣珠串子,最近一陣子先熟悉周圍,看看有沒有飯館尋洗碗工洗菜工。”
鎮上沒人做飯館,所以她之前沒想過在飯館打工的事情,昨天加上今天,在外面逛了幾圈,她發現館子挺多,她或許能到館子裏幹活。
鐘越河反對:“別去洗碗洗菜,他們洗碗洗菜都是自家人幹的活,你不如來我養殖場,活計輕松,把能賺的錢都賺到,等我養殖場倒了再說別的。”
王錦繡:“我不傻,我不幹活整天待在家裏,問你讨錢,你就會給我,何必每天花錢坐車子去你的養殖場幹活。”
“你先休息養胖點再說,現在這樣看着太好欺負了。”他知道她不怕吃苦,沒再幹涉她找活計的事情。
她說自己不傻,也不聰明就是了。
沒聽過肥水不流外人田?
說的話似乎有道理,全是歪理。
鐘越河不想跟她犟,等她撞牆再來找他吧。
“先不急,我普通話都聽不懂幾句,越河,你下午回家沒什麽事情,不如教湯圓葉子還有我寫字,你先教湯圓葉子,等家裏活幹完了,我再跟你們一起學寫字。”她不光要聽懂普通話,還要會寫字。
周圍都是知識分子,文盲錦繡壓力很大。
鐘越河不回話也不抱她了,連忙背過身去。
第一次,王錦繡主動去貼鐘越河的後背。
她貼上來,他改側躺為趴着,不想回她的話。
他趴着,她就壓在他後背上。
兩個人杠上了。
王錦繡:“我知道教書教寫字很累,教兩個鐘頭給你一角錢好不好?”
給錢他肯定願意。
鐘越河是什麽人啊,怎麽可能抵不住金錢的誘惑:“給我十塊錢兩個鐘頭我也不教。”
誰愛教誰教。
王錦繡放棄:“好吧,我等湯圓學寫字後教我。”
“教你可以,我不教兩個小孩。”鐘越河抗拒教兩個孩子寫字。
他只教她,反而讓王錦繡猶豫起來,她就是想他教兩個孩子,她蹭點課,跟着學。
好像不是不行,他教她寫字,兩個孩子可以在邊上跟着學,她應下來,不再壓着他的後背,平躺下來。
她躺平了,鐘越河又翻身貼過來,在她耳邊用氣聲說話,不是貼着王錦繡的耳朵說,王錦繡都聽不清。
他說以後每天教她兩個字,當天晚上教,明天晚上檢查,夫妻生活的時候檢查,要用手指在他掌心寫下前一晚教的兩個字,寫錯或者寫不出來他就在裏面不動,等她寫出來寫對了再動,算作獎勵。
王錦繡聽呆了,這哪算獎勵,動不動都是折磨好嗎?
她明确告訴他不算獎勵,是懲罰。
他們夫妻尺寸不太相配,她每次都舒服到了,但也很吃力。
生小孩之前更吃力,生過小孩才好點。
鐘越河:“就該讓你吃點教訓,我幹活累了,回家還不讓我好好休息,只知道折騰我。”
王錦繡:“我會寫字就我自己來教……不啰嗦了,按你說的來。”
“從明天晚上開始,別偷懶,多學會幾個字,你教孩子們完全不是問題。”他不想教兩個孩子寫字,沒她那樣的耐心。
湯圓再乖他也不想教,至于葉子,先讓她安穩坐在椅子上再說。
孩子爸爸沒耐心教小孩,王錦繡覺得自己學會了,再教孩子,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
已經八點鐘了,見丈夫沒有醒來的意思,王錦繡把兒子閨女放到大床上。
葉子看着閉眼在睡覺的爸爸,不太平穩地走到爸爸臉旁邊,試圖給爸爸戴上虎頭帽。
虎頭帽是給小孩子戴的,爸爸的頭怎麽可能戴得下去,爸爸頭還枕着枕頭,更戴不上去。
小孩子認死理,就想給爸爸戴,動作間扯到爸爸的頭發。
鐘越河睜開眼睛,看到閨女放大版的肉乎下巴:“讓爸爸再睡會兒行不行?”
見爸爸醒來了,葉子沒再試圖給爸爸戴虎頭帽,把帽子放爸爸手裏,讓爸爸自己戴。
爸爸不戴,她去擡爸爸的頭,兩只小手揪着爸爸的耳朵,要把爸爸頭擡起來。
即使小朋友雙手一起,鐘越河也能做到不把頭擡高半厘米,主要是被煩得不行,只能起來。
王錦繡去睡覺間看看女兒的成果,丈夫已經頂着一頭亂發,無精打采坐在床上了。
很好。
“越河,你醒了,來吃早飯,我用鐵鍋做了幾個餅,高壓鍋有粥,吃飽就能去幹活了。”
鐘越河起來,把虎頭帽戴到閨女小腦袋上,他醒了,王錦繡抱走閨女,閨女叫醒爸爸的任務完成。
媽媽妹妹離開,湯圓下床去吃早飯。
早晨起床,媽媽問他先吃早飯還是等爸爸起來再吃早飯。
他選擇等爸爸起來一起吃,等了一個多鐘頭,妹妹早就吃完了。
鐘越河洗漱完坐在飯桌前:“錦繡,你以後別讓閨女吵我睡覺了,我沒睡夠,一天都沒精氣神。”
讓閨女打擾他睡覺,肯定是她的主意。
“我以後不把閨女放到床上了,你多睡會兒。”王錦繡意識到早上行為不好,趕緊保證。
他是老大,不該無精打采去幹活。
本意不是吓她,鐘越河神情語氣放緩:“我自己心裏有數,你不用害怕我遲到。”
“我知道了。”
“今天你可以去附近走走,記得把家裏門鎖好。”老家院子鎖門用的是鎖頭,和現在用的門鎖不一樣,現在的門鎖他教過她幾遍如何打開如何鎖上。
王錦繡:“你下午幾點回家?”
“下午早點回家弄曬衣架子,三四點回來,早回來就不能帶米飯了。”不想被催就早點把事情做完。
“好,晚上吃面條,這兩天不着急帶米飯。”
鐘越河吃過早飯,磨蹭了會兒,接近九點出門。
他走沒多久,王錦繡帶着孩子出門去打熱水,打熱水的時候在附近逛逛。
...
“哥,媳婦孩子住一起,你都開始賴床了啊。”孫國建見到今天最晚到養殖場的鐘越河,打趣他。
養殖場裏年紀比鐘越河小的男人,都習慣喊他哥。
鐘越河上班幹活的時候常年一張冷淡臉,看着很靠譜也讓人難以接近。
別人不敢當他面聊他的生活,打趣他,孫國建不一樣,他膽子大得很。
以前天不亮就出現在養殖場的人,今天最晚到,耐人尋味。
鐘越河依舊一張冷淡臉,并不怕他的打趣:“單身漢不懂。”
“哥,不帶這樣打擊人的。”孫國建怪叫。
“我去看看昨天到的魚苗。”鐘越河不想扯了,幹活要緊。
要幹活了,孫國建不再說閑話,提起昨天到的一批魚苗:“哥,有小部分死了,總的來說成活率挺高。”
鐘越河:“仔細看,別進了一批病魚,沒養大就死了,連累別的魚。”
魚會生病,病起來很麻煩,有可能是水質原因,有可能本身帶病,無論哪種原因,解決起來都棘手。
孫國建知道他關注魚病,不敢馬虎,仔細說起魚苗的狀态。
聽他說還不夠,鐘越河必須親自看看。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