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說的收獲是秋天收獲糧食。

冬天水田沒閑置, 用來種蔬菜。

王錦繡想起今年秋收自己出事，想到還是很愧疚：“我不該在秋收的時候強撐，如果沒受傷, 你就不用趕回家，沒回家的話, 能看到水田第一次豐收了。”

她手肘的痂已經掉下來, 現在那塊皮膚是淺粉色的，相信過不了多久會變得和膚色一樣。

鐘越河：“你是不該強撐, 秋收我本該回去一趟，不關你的事, 你看媽氣成那樣，你以為是你的原因嗎？有你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我媽早想揍我, 誰叫我幾年秋收不回家，他們都快累倒了。

至于豐收，在哪看都一樣，反正看了二十多年, 一點不新鮮。”

夫妻兩人在說話, 葉子看到水田裏的魚，大喊魚，魚, 還試圖去抓魚, 小身子往前探。

水田的水不是非常深，冬天水涼, 小朋友真是一點不怕, 鐘越河反應比王錦繡更快, 把閨女抱起來：“本事挺大, 都會抓魚了？想吃魚爸待會兒給你撈幾條，別自己去抓，掉進去衣服髒了，沒有幹淨衣服給你換。”

爸爸的表情很正常，只是說話的語速急了點，葉子沒被吓到，還叫着魚。

有了葉子的前車之鑒，王錦繡讓湯圓不要玩水不要碰水，看見魚不要自己去抓。

小孩子手短，抓不到魚的。

她告訴兩個孩子，這裏的魚不是外面的魚，是爸爸養的魚，他們想吃魚，爸爸能給他們撈起來，不需要自己去抓。

湯圓聽話往後退幾步，剛才和妹妹蹲在邊上，用手指戳水，妹妹身子往前傾，他全神貫注看着魚，都沒反應過來，爸爸就把妹妹抱起來，後知後覺妹妹剛才差點掉進水裏了。

水田裏不是野生魚，是養殖場大家夥春天抛下去的魚苗，冬天能見到幾條魚游來游去正常，裏頭不光有魚還有泥鳅。

泥鳅不是主養，水田主養草魚，準備養兩年再來賣，今年春天下的魚苗，近一年過去，魚都長大不少，就因為長大不少，游來游去才被葉子看見了。

只要往水裏看一眼就能發現魚，眼神不好的也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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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田裏的魚長大了，但是在鐘越河眼裏，不夠大，閨女急着抓魚，他從三輪車車鬥裏拿出撈魚網，把女兒放地上，蹲下來裝模作樣撈魚。

王錦繡雙手按住閨女小小的肩膀，防止女兒再靠近水邊。

葉子看爸爸撈魚的樣子，看得着急，恨不得代替爸爸去撈魚，湯圓看得也挺着急，爸爸動作不快，就跟媽媽平時煮湯一樣，拿着湯勺在湯裏輕輕攪動幾下。

不是野生魚，王錦繡看着不着急，只希望葉子能被糊弄過去。

撈了十分鐘，真有傻魚進到撈魚網裏，鐘越河特意等魚跑出去了才把撈魚網拿出來，嘴裏念叨着可惜，又沒抓到魚。

無意跑進鐘越河撈魚網的魚可能是傻魚，但已經兩歲三個月大的葉子不是小傻蛋，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快到手的魚從魚網裏跑出去，伸出小手手，要接過撈魚網。

爸爸不給，她和爸爸搶起來，搶不過爸爸，葉子看向媽媽，讓媽媽幫忙搶，媽媽抓魚，不要爸爸抓。

王錦繡沒反應過來，怎麽就讓她抓了，不是葉子自己想代替爸爸撈魚嗎？

她不會讓葉子去撈魚，葉子要是大吵大鬧，他們一家就趕緊離開。

不讓葉子撈，也沒想過自己撈。

讓媽媽撈，鐘越河沒多少意見，把撈魚網交給妻子。

王錦繡連忙拒絕，表示自己撈不到。

魚剛剛被越河攪水攪跑了，有魚她也撈不着。

鐘越河指了個位置：“這邊魚不多，那邊才多，我帶你們過去，撈魚網挺深，一般有魚進網就不容易跑出去，你別擔心。”

王錦繡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在孩子們面前故意把魚放走還敢說魚進魚網不容易跑出去。

閨女今天是不撈到魚不罷休的樣子了，她只好答應下來，表示最多撈半個小時，撈不到就走人。

她肯答應下來，鐘越河沒有任何反對意見，抱着兩個孩子，讓她拿上撈魚網，一家人去魚多的地方。

...

他們一家人在撈魚，孫國建幾個人遠遠望着，見他們一家人轉移陣地，走到水田另外一邊，幾人才沒去看。

不是不想看，是更遠了，看不着。

無論平時什麽性格的人，見到鐘越河的媳婦和孩子，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除了錢金鑫。

錢金鑫在專心忙自己的活，沒有看熱鬧的意思。

他現在在離水田有段距離的小池塘喂蝦，這個小池塘主養蝦，是蝦塘，不能養大魚，魚都見不着幾條。

養殖場面積很大，鐘哥沒有省城戶籍，沒可能買下這片地，有省城戶籍也買不下來，算是承包下來的。

水産品養殖不算香饽饽，這片地方水多，政ll策放開，鐘哥趕緊抓住機會，走了不少地方，弄了不少材料，将這片承包下來。

他們養出來的魚不需要上交，但每年需要錢，數目不小。

下定決心去做就要認真做，不然對不起幾年的努力，對不起每年要上交的錢。

什麽都不了解的混養只會造成損失，該分類就分類，每片水域都要分清主次，了解水生物和水生物之間的克制關系。

幸虧鐘哥反應快，了解許多專業知識，說起水産養殖頭頭是道，把養殖場大片地承包下來，動作再慢點，他們的養殖場就變農田了。

上面有圍湖造田的想法。

蝦的壽命不長，今年春天下蝦苗，明年春天就得捕撈了。

孫國建專程來到蝦塘找錢金鑫說話：“金金，真是一家人？”

“是啊，孫哥，你要是不确定，可以去找鐘哥當面問問。”

“我可不敢問……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樣，看起來不太有錢，也不像村花。”

王錦繡和村花沾邊，她是村花的姐姐。

妹妹是公認的村花，大家都誇妹妹漂亮。

錢金鑫不知道嫂子的村花妹妹，也不是很想背後說老板閑話，即使今天大家都在讨論嫂子：“中午吃飯的時候，你應該能更了解嫂子，隔老遠看不出什麽。”

孫國建感覺近距離也看不出花來，背着老板，口頭指責老板：“鐘哥真是讓老婆孩子吃太多苦了，我以後肯定把我媳婦孩子養得白白胖胖。”

他這話說得沒錯，鐘哥的确讓孩子和妻子在村裏受苦了。

今年十月的時候，鐘哥突然有事離開養殖場，除了錢金鑫，沒別人知道內情。

電話在鐘哥辦公室，那天有人打電話過來，他不知道，鐘哥找他交代事情，他才知道。

事情交代完，鐘哥就急匆匆離開了。

關于突然離開，鐘哥讓他告訴大家，他要回家忙秋收，秋收結束就把妻子孩子接來省城，今年老家忙不過來。

大家都當真了，完全沒細想其中不對的地方，秋收忙嘛，搬家也不是小事。

最不對的就是為什麽上班上着突然要走開了？

要是家人用寫信的方式告知，應該提前說好再離開，不可能來養殖場上會兒班再離開。

然而秋收和搬家當理由實在太真了，真到家人臨時打電話讓他回家忙秋收，大家都沒感到意外。

孫哥那時候說了句去年也沒見他回家忙秋收，有這個疑惑後，他自己給鐘哥找了個理由，今年鐘哥老家收成好，所以非常忙。

實際原因錢金鑫知道，鐘哥告訴他了，是妻子忙秋收的時候暈倒受傷，鐘哥讓他不要告訴別人。

想起在海縣見到的嫂子，比現在更瘦更黑，在秋收的時候暈倒受傷，他不意外。

嫂子顯然是吃苦吃成那樣的，哪有人健康成長能長得又黑又瘦，極個別例子就別拿出來說了。

找錢金鑫說完，孫國建又去別地說，他之所以能待在養殖場沒被趕出去，一是他本人确實有能力，二是知道在哪些人面前說哪些話，以及，可以說鐘哥的不好，不能說嫂子的不好。

到別人面前，他用話引話，把別人的想法引出來，聽聽大家對嫂子的想法。

他已經吃過教訓了，鐘哥和嫂子吵架心情不好，發現他遲到，扣他半個月工錢。

鐘哥絕對怕嫂子，不敢對嫂子發火，所以火到他身上了，多麽痛的教訓。

千萬不能在多嘴的人面前說嫂子不好，金金這人悶是悶點，知道保密，不會出去亂說.

...

王錦繡不知道自己成了衆人讨論的對象，她今天過來，心情閑适，沒有特別緊張。

她可是有工作，見過大場面的人呢。

來到越河說的魚多的地方，真見到好幾條魚游來游去，她用撈魚網撈魚，葉子想要給媽媽助威，鐘越河讓她不要出聲，小心吓跑魚。

吓跑魚是其次，怕吓到錦繡，讓錦繡緊張。

要不是天氣冷，王錦繡覺得自己都能赤腳下去，徒手抓魚。

葉子明白爸爸的意思，兩只小手捂住嘴巴，用一雙大眼睛給媽媽加油。

湯圓緊張地看着媽媽，也不敢出聲。

天地之間突然變得安靜無比，王錦繡看準一條魚，快狠但不準地将撈魚網揮進水裏。

什麽也沒撈着。

冬天水田種的菜，水少了許多，魚的生存空間縮小，應該挺容易撈的……

他們村子田旁邊的小水溝一年四季幹幹淨淨，水清澈見底，湯圓葉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魚在面前晃，看到媽媽失手沒撈着魚，他們着急卻也不會催媽媽。

鐘越河：“是撈魚網的問題，撈魚網太笨重，你別灰心喪氣，再來幾次。”

他主動替她找補，想着要是再試幾次沒撈到，他來撈。

撈起來算她的功勞，誇她幾句。

葉子聽爸爸說話，放開捂住嘴巴的手，嘴巴發出聲音。

小朋友發出“噓——”的聲音後，再次将嘴巴捂住，意思讓爸爸不要說話吓跑魚。

鐘越河用力揉了兩下女兒的頭發，嘴巴閉起來了，這閨女就是克星。

王錦繡試了五六次，還真叫她撈到一條魚，媽媽撈到魚，封印解除，葉子開始說話，嗷嗷叫誇媽媽，想跑到媽媽身邊，又怕在魚網裏亂蹦的魚，一時進退兩難。

在糾結的時候，眼睛瞄到爸爸滿面笑容看着媽媽，嘴上誇媽媽，葉子小手拍爸爸肩膀，說爸爸笨，媽媽，膩害。

爸爸笨，一條魚都撈不到，媽媽很快就撈到了。

即使知道是養殖場裏的魚，王錦繡撈到魚還是挺開心的，怕魚沖出魚網，又不想被濺一身水，一時間舉着捕魚網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糾結程度不亞于葉子，聽到女兒的話：“媽媽不厲害，爸爸裝笨，爸爸才厲害。”

爸爸才是真正高手，剛才就是故意“攪渾水”，小朋友不能被爸爸騙了。

“沒大沒小，居然敢說爸爸笨。”鐘越河給閨女吃了個輕輕的栗子。

王錦繡：“我下午能帶走兩條魚嗎？想明天拿到卉姐家，給她煮魚湯喝。”

已經和卉姐相處大半個月，她覺得不需要和卉姐分得太清，她會認真記賬，每筆都記下來，卉姐給的買菜錢她不會私吞，她就想送幾條魚給卉姐，不告訴卉姐，也不算進賬本裏，算是她的心意。

鐘越河：“你想拿就拿吧。”

某個大男人上一秒還笑容滿面，下一秒就表演瞬間變臉，語氣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王錦繡：“你又不愛吃魚，你愛吃魚的話，我帶回家，幾頓不變樣做給你吃，卉姐坐月子，身體虛，需要多補補，你要是介意，我給你補一毛錢。”

“無論大小，幾條魚給幾毛錢。”不給錢不長教訓，省得她眼裏只剩下卉姐和卉姐家沒滿月的叫吳岳的孩子。

孩子取什麽名都要專門告訴他，還從字典裏翻出來給他看，自家孩子取名沒見她這麽認真。

他現在都記得當時她說他給孩子取的名字好聽，聽起來有文化……沒別的了，就沒別的了！！

“行。”王錦繡答應下來，心裏想着洗衣服從他兜裏摸回來。

錢收得比外面賣的魚還貴，成心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