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研究所裏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跟我以前破解過的那些機器都一樣，死板。現在看來，你這家夥還蠻有意思的。”

“我不明白。”

“你沒必要明白，我可不想讓你那嬌貴的仿生腦思考過度然後死機。”Stanton坐直身子，“我們距離那地方還有多遠？”

“17秒後進入2號觀察點。”

MT的機械腿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其粗犷外形的移動方式輕巧地踩在幾塊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水泥預制板上，它發出的響動甚至還不及老鼠亂跑時的聲音。借着一面斷牆和半截樓梯的遮掩，仿生人将MT停在了這個絕妙的掩體裏，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主引擎切換至怠速運轉，開啓光學瞄準具。”仿生人在他面前的儀表盤上撥動了幾個按鈕和操縱杆，“……看看他們在幹什麽。”

在MT的主顯示屏上，可以看到不到20米外地面上的那個巨大的破洞，在那下面，就是變異人聚集的廢棄避難所。洞口正下方是一個跟籃球場差不多的大廳，上百個變異人正在大廳裏走來走去，将幾十個平民驅趕到一起。

Stanton的眉頭皺了起來，“哇哦，這些家夥真惡心。”

“的确。”

仿生人觀察着顯示屏上的這些變異人。正如Stanton所說，變異人的外形确實有夠惡心的，那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類”了。長期暴露在高劑量輻射中導致這些“幸運兒”的皮膚表面堆滿了顏色各異的膿瘡，而它們的骨骼和肌肉受到某種不明原因的影響，變得異常巨大化。直觀地說，這些變異人就像一群肌肉發育過度、全身流膿的大猩猩，任何一個審美觀正常的人都不會欣賞它們的外貌——這些被劫持的平民更加不會。他們尖叫、慌亂、無助，在大廳裏倉皇亂竄，以求逃過那些變異人散發着惡臭的拳頭。然而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憐憫的立錐之地，只有暴力和殺戮肆虐橫行。仿生人親眼看着其中一個變異人抓起了那個試圖逃跑的女人，徒手将她撕裂成兩截屍塊。鮮血伴着內髒撒落一地，這場面在平民中激起了更加失控的恐懼，也在變異人中激起了更加瘋狂的戾氣。

“要介入嗎？”仿生人問道。

“再等等。”

仿生人從屏幕中看到一個小個子男人站了出來，他揮舞雙手，對那個變異人喊叫着，并且成功地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變異人朝小個子男人沖了過去，一拳将他擊倒在地，然後擡腳跺在他的右腿上。那條腿瞬間反折到一個詭異的角度，白森森的小腿骨從皮膚裏面戳了出來。

“不能再等了。”

仿生人猛地踩下油門踏板，右手一推主操縱杆，左手在控制鍵盤上飛快地敲擊。這臺笨重的MT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只輕盈的燕子，它沖出掩體，四條機械腿在廢墟上踏出幾個大步，然後騰空而起，轟然降落在大廳中央。

“你在幹什麽？！”Stanton抓着車長席的扶手，又驚又怒。

“之前你說的，吓唬人。”

話音未落，MT的兩座120mm炮已經開火了。炮彈精确地落在了變異人最集中的地方，同時對平民造成的間接傷害又減少到最小。仿生人幾乎将兩座重炮的射速提升到了理論上的最高速度，瘋狂的炮火橫掃過整個大廳，将大部分變異人炸成了肉醬。還有幾個變異人試圖沖過來反擊，但MT在仿生人的控制下極其靈敏地揮動四條機械腿開始“手術”，把這幾個反抗者也踩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爛泥。

『所有人請通過16號通道撤退至地下管道，』仿生人一邊操作MT一邊打開外置揚聲器，『所有人請通過16號通道撤退至地下管道。重複一遍，所有人請通過16號通道撤退至地下管道。』

聽到這個聲音，恐慌的人群開始向那個标注着“16”字樣的緊急撤離通道湧去。仿生人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流，卻已經找不到那個斷腿的小個子男人了。就在他打算用MT的掃描器作進一步搜索時，大廳另一端忽然傳來了一陣爆炸聲。

仿生人将MT的主觀測器對準那個方向，只見一架比這臺MT還要高大的人形機器人正從炸開的洞口裏走了出來。頭盔下，仿生人的瞳孔瞬間變成冰冷的亮藍色。

Stanton望着顯示屏上的那架人形兵器，臉色變得無比蒼白。“這……是什麽？”

〖……檢測到第二代Armed Suit，型號：Rayleonard AR-78B，敵我識別信號呼叫無應答，戰況判定：敵人。〗

“那是AS，”仿生人說道，“是敵人。”

那架AS背後的推進器猛地噴出兩股熾熱的火焰，朝MT撲了過來。仿生人控制着MT一邊之字形後退，一邊開火還擊。但AS的速度顯然遠遠超出MT，不到3分鐘，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10米了。仿生人掃了一眼MT的引擎溫度和剩餘彈藥數量，又看了下被他引出大廳來到地面上的AS。他知道，這臺MT不可能贏得了性能明顯更強的AS，但那架AS也不太好受，別的不說，看這駕駛者的技術就知道肯定是菜鳥，明明速度比他更快，卻還是在追逐戰中被MT的炮彈擊中了好幾次。

垃圾貨色。然而仿生人知道，這致命的死亡之舞到此為止，就算是他在如此近的距離上也不能保證自身安全了。他果斷解開安全帶抓起身邊的Stanton，側身一腳踢在緊急逃生口的開啓按鈕上。座椅下方的裝甲砰地一聲飛了出去，仿生人抱着Stanton跳出MT的駕駛艙——2秒鐘後，那架AS追上來，钛合金短刀将MT劈成了兩半。

“該死的家夥！”Stanton看着爆炸的MT啐了一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基于系統協議022自我保護方案，AZRAEL納米機器全身外骨骼裝甲第III型啓動狀态準許，并臨時給予C級武器系統使用授權許可。〗

“拆了它。”

仿生人背部的納米機器像液體一樣流動起來，變形并重新組合成了一對巨大的金屬翅膀——它們看上去像數十片巨大的黑色刀鋒結合在一起，銳利的羽翼之間隐藏着推進器和蜂巢般的火器發射口。

“藏在這兒，等我。”他對Stanton吩咐了一句，然後展開翅膀，羽翼末端的四組推進器噴射出耀眼的藍色光焰，将他送入空中。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面對AS，他本來就是為了駕駛這種人形兵器才被制造出來的，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AS的特性和構造了。AS是一種強有力的戰争機器，甚至在當年的那場大戰中一度扭轉局勢，但它并非萬能，它同樣有弱點——尤其是在被外行人使用的時候。

仿生人從空中直撲而下。那架AS裏的菜鳥駕駛員顯然不明白，AS的戰場是三維的，最大的威脅往往來自天空。仿生人的右手指尖彈出鋒利的爪子，死死扣住AS肩部的裝甲，左手的外骨骼裝甲随即變化成一把巨大的刺刀，猛地刺破AS的裝甲插入到駕駛艙內。刺刀末端的納米機器在入侵到AS內部的瞬間立即再次變形，化為柔韌的絞索纏上了那個駕駛員的脖子。不到1秒鐘，這個人的頸骨就被納米機器絞索像擰死一只小雞那樣扭斷了。

——不出他所料，納米機器傳回的圖像表明這名駕駛員并非變異人，而是一個人類。

仿生人收回了納米機器，從失去駕駛員的AS上跳下來。他的翅膀慢慢合攏，消失在背部，雙臂的外骨骼裝甲也已恢複原狀。他回到Stanton躲藏的地方，卻沒有看到她。

她不見了。

仿生人打開紅外線生物訊號搜索系統，只用了幾秒鐘就定位出了Stanton的生物特征訊號位置——就在50米外。但是情況不妙，她附近還有另一個變異人的生物特征信號。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仿生人用力一蹬腿，像獵豹般飛快掠過障礙重重的廢墟。就在他即将趕到Stanton所在的地點時，一聲爆炸從那裏傳來。他停下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地腐臭的碎肉，屬于變異人的墨綠色膿血濺得到處都是。Stanton斜躺在半面斷牆邊，她身下的血泊正越變越大。

仿生人跑過去，輕輕扶着她的肩膀，飛快地進行掃描。“呼，別看了。”Stanton嘴裏咳出了一口血，“肋骨插進了肺裏……脊椎可能也傷了，不過我用手榴彈幹掉了那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