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Week2-1
“然後呢?”
房間燈光較暗,講話的男人臉色有些病态蒼白,右手包着繃帶,胳膊吊挂在脖子下面。
他靠在沙發上輕挪身子,不小心扯到傷口,龇牙咧嘴了一會兒。
袁也面無表情地瞥了Joe一眼,涼淡淡地扯起來:“然後我特意回了一趟自己出生的地方,那地方變化太大,我費了好些功夫,才找到我那親戚家。”
“誰有在關心這種事情?拜托,那個瘋子差點一槍崩掉我的腦袋。他槍指着我腦袋的時候, 我的冷汗從後腦勺直接落到腳後跟。”
袁也沒有理Joe,他自顧自地回憶:“我那親戚認不出我,我本來把我表弟都騙到緬甸去了。”
袁也笑了一下,他報複心比較重,把自己表弟騙去緬甸,自己轉頭就走,結果那玩意從來沒出過遠門,站在原地哭得臉紅脖子粗的,袁也抽着煙在旁邊好笑的觀摩了一會兒,掐了煙後喊了個工作人員去解救表弟。
又讓人原樣把表弟送回去了。
瞎忙活了一通。*
“沒人關心你是怎麽壞事做到一半幡然醒悟的,趕緊動腦想想我們怎麽離開這個破地方吧?那個瘋子把其他人都關哪兒去了?”Joe因為受傷,且遇到了不太正常的井向澤,心情很差。
“我怎麽知道 ?”袁也毫無良心,還調笑起Joe,“你們帶着幾把上不了膛的槍來玩,可真有意思。差一點我就能一個個給你們挖墳收屍。”
Joe被氣笑:“你別給我們挖墳收屍了,你被關在這個鬼地方一星期,又好到哪兒去了?”
袁也認真思考過了,得出了一個非常棒的結論:“我跟你們不一樣,畢竟現在這個房子的主人曾經說過‘什麽都願意給我’。”
Joe木着臉,冷笑一聲:“哦,那可真棒,不如你現在就讓他放我們出去怎麽樣?最好再把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族徽給我們去開金庫,順便把井家家産拿來給你當聘禮更好了。”
袁也啧了一聲,Joe也啧了一聲,他往後靠,又不小心挪動傷口,抽了口氣。
龇牙罵出了幾聲。
袁也問出正事:“是不是我前腳剛走,後腳老頭就讓你跟過來了。我才跟他通了訊,你不可能來得這麽快。”
Joe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像才突然想起自己幾乎是跟着袁也後腳過來的,來之前老頭說是來随時待命,隔了沒一會兒,就讓他來井宅救袁也。
——這一切都在老頭的掌控之中?
Joe垂眼看了下自己被槍打上的胳膊,現在想到當時場景還覺得自己心髒在砰砰亂跳着。
如果不是玻璃房裏的袁也大吼了一聲,讓那瘋子偏了下手,他現在已經在見上帝了。
Joe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他伸出左手點了下自己受傷的胳膊:“這個不會也在他預料中吧?那我會趁晚上用絲襪勒斷他的脖子。”
袁也伸手輕搓了下自己的臉頰,他弄不準袁曲這次又想要做什麽。
他第一次到井家來的時候,袁曲三言兩語勾起他的好勝心,讓他接下來了這份工作,還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讓他拿這個家裏的好酒。
酒剛帶回他們的公寓,袁曲就興致勃勃地撕下酒瓶上的包裝紙。不知道浸泡在了什麽液體裏,那花哨的紙張立刻變了模樣,上面寫了一份遺囑,并告知了海外金庫的位置。
袁也當時有些發愣,知道自己又被袁曲耍了之後怒氣沖沖。
對袁曲的憤怒,一下沖淡了對遠在千裏之外大井的憤怒。他本來是計劃跟袁曲聊一下井家發生的事情,想辦法再制定一個計劃來給大井一點顏色看看。
在得知自己被袁曲騙了之後,他翻了好幾個白眼,拎着自己衣服離開了公寓。
他消失了半年時間,生活在一艘船上。生活的惬意又緩慢,對井家的記憶就淡了一兩分。
這一次過來,當然也明顯是被袁曲兩三句話拿捏住。袁曲笑眯眯地指着他新長出來的道德感和慈悲心說:“那小孩估計都快死了。在找什麽臨終關懷師?”
袁也覺得自己的心血管被輕盈地撥動了兩下。
老頭就是這樣,是個非常善于洞察人心的老妖怪。袁也自己都還曾無知無覺的事,他卻能一眼看破。
他收拾行李接下這份工作,老頭還樂滋滋地調侃說,壞蛋有了好心該遭天譴。
真的該遭天譴的明顯是這個老頭吧!
袁也知道老頭肯定又在背地裏計劃些什麽,他看了臭臉的Joe一眼,心态良好:“等老頭來。”
而且袁也經過了兩天仔細回憶過去跟井向澤認識的過程,雖然實在算不上愉快的人生經歷,但很明顯那小子就是把他當成救命稻草了吧。
袁也覺得自己身上有免死金牌。
就是這個免死金牌有點兒沉,暫時沒有想到好的辦法挪走。
Joe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的止痛藥藥效好像過了,我需要再來一顆。還有我帶來的那群人,他們現在怎麽樣了?那瘋子……”
Joe的話還沒說完,曹操就到了。
井向澤是在槍傷之後,第三次進到這個房間裏。
這是主屋裏的一間客房,平時都是傭人和保镖在住。
當時井向澤一槍打穿了Joe的肩胛骨後,回頭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袁也,他歪了下腦袋,把槍轉手扔到保镖身上,一步一步地走到玻璃房前,他直勾勾地盯着袁也:“老師,你認識這個人?”
袁也額頭的汗都被吓了出來,他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保持冷靜地說:“認識。把他送去治療,把這個門打開。”
井向澤向下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要譏笑:“憑——”
袁也在玻璃後兇狠地看了他一眼。
井向澤從來沒有見過自己“老師”這副表情,他眯了下眼睛,心底煩躁異常。
袁也卻下一秒神情恢複,他的手指點了點玻璃:“聽話,小澤。”他緩慢地說,“騙我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好嗎?”
井向澤覺得荒謬,他想要嘲笑,想要大聲嗤笑——你覺得自己算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你就可以把我騙的團團轉,而輪到我了竟然還要做出讓步讓你原諒?
誰關心你的原不原諒?
井向澤的眼睛裏驚濤駭浪在翻滾,好像下一秒可能又會從哪兒抽出一把槍,随機地重傷在場的某一個人。
可下一秒他閉了下眼睛,轉身對身旁控制現場的保镖說:“送到主屋去,讓家庭醫生過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繼續道:“把這門打開。”
玻璃門打開後,袁也跟着到了主屋,圍觀了醫生的治療。
當時井向澤站在他身後,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後背。
第二次井向澤到這屋子時,是醫生救助完成後,袁也留下來照顧殘疾的Joe。
井向澤的臉色難看,站在門口讓袁也跟他回他們的屋子。
袁也指了下昏睡着的Joe,表示他得照顧下這個人。井向澤當時走的時候,臉色臭的像是要殺人。
第三次就是現在,他推開房門,身後帶了一個穿着護工衣服的男人。
他聽到Joe罵出來的詞,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什麽?”
Joe默默閉嘴。
井向澤面無表情道:“想知道那群人啊,關起來了,今天晚上會一把火把他們全燒死。”
Joe把頭轉向其他方向,根本沒法跟瘋子說話,他用膝蓋撞了下袁也,示意他趕緊展現自己“說什麽對方都願意做”的魅力。
袁也的視線倒是被井向澤身後的人吸引住了。
他穿着一身藍色的護工服,胡子蓄得挺長,站在井向澤身後笑眯眯的。
袁也啧了一聲,老頭還是一副讨人厭的模樣。
井向澤的視線轉到袁也身上,板着臉說:“我請專門的護工來了,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去睡。”
他這話說出來後,袁也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袁也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頭發,不動聲色:“行,我跟護工交代兩句,一會兒就回去。”
井向澤皺眉:“有什麽好交代的?”
袁也看了他一眼。
井向澤皺着眉頭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陰沉:“你說我把你放出來,你就不計較我騙你的事。”
周圍的空氣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變得更古怪了一些。
袁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麽轉到這上面的,但也順着井向澤的話說道:“對,我沒有計較。我只是想跟護工聊幾句,希望他知道怎麽照顧別人。”
護工聲音低沉:“先生,我想我比你跟知道怎麽照顧別人。”
Joe聽到這個聲音慢騰騰地轉回了下頭。
袁也想翻白眼,努力克制住了。
井向澤煩躁起來:“你沒有計較,那你前幾天晚上應該都跟我睡在一個屋子裏!”
“……”袁也頓了頓,索性直接走了過去,他摸了下井向澤的腦袋,伸手攬住他的肩膀,順勢對着井向澤身後的袁曲豎了個中指,再帶着井向澤轉身朝門外走去。
“那你在門口等我一會兒好不好,我一會兒就出來。”
井向澤被成功安撫,肢體接觸帶來的安慰效益竟然大于一切,他站在門口靠着牆,腦袋放空,一點兒也沒有想為什麽交代護工,自己需要從房間離開。
而回到房裏的袁也,剛準備用最簡單迅速地方式問幾句話,坐在沙發上的Joe就神色莫名地看了他兩眼。
他表情扭曲了片刻:“他那樣說話像個死同性戀。”
作者有話說:
(*怎麽騙表弟的,因為跟主線無關,但是我又想寫,所以會在主線劇情完結後,把這個放到日常番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