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勾勾手指,他就來了。”(含加更◎

山頂,寒風呼嘯。

直到一根煙再次緩緩燃盡,又是一陣冷風略過,夜裏最後一抹猩紅的火焰熄滅。

談硯被凍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秉承着醫生的專業素養和信念,他果斷開口:“賀晟,作為一個醫生,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當你過度在意一個人,一件事,就會變得無所适從。”

“談感情不是談生意,你在商場上厮殺掠奪的那一套,在這方面不奏效。如果一味只會步步緊逼,只會讓你太太覺得,你是在試圖控制和占有她。沒人會喜歡被別人控制和強迫。”

談硯伸手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開口:“所以作為你的朋友,我的建議是,嘴別太硬。”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對某種物品,或者人,一旦産生了占有或者掠奪的欲望,大概率都是來源于喜歡和在意。喜歡和在意這種感情,當然也不需要羞于承認。”

賀晟終于擡起頭,眉心緊緊攏起,嗓音喑啞地問他:“那我應該怎麽辦。”

“讓她知道,你不是僅僅想占有她,而是因為你愛她。懂嗎?”

聞言,賀晟的喉間緊了緊。

愛這個字眼,其實對他來說其實很陌生。

愛人是種天賦,他或許生來沒有。

他只知道,他還欠她一場雪。

一場求婚。

總得都補給她。

如此想着,男人的眉眼漸漸松開,不再似來時的頹廢陰沉。

見他是恢複過來了,談硯低頭看了眼手表,覺得今天差不多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咨詢結束,二十分鐘,一分鐘一萬,明天打我賬上。改天帶我見見你老婆。”

“.......”

還沒等談硯回到車上,剛打開車門,就聽見賀晟在身後開口:“聽說你家老爺子最近在給你安排相親,昨天還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人在哪。”

拉車門的動作瞬間一僵。

談硯:“?”

賀晟的手臂搭着車門,慢條斯理開口:“剛才的咨詢費怎麽算。”

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脅。

談硯咬了咬牙關,冷笑一聲。

“.........不要了。”

媽的,萬惡的資本家。

周六,轉眼間到了十二月中,聖誕節将近,城市裏到處都洋溢着強烈的聖誕氣息。

秦悅檸周末不用上班,早上把秦嘉賜送去補習班之後就迫不及待地來約虞清晚出去逛街。

兩人約在了CBD附近的一家商場裏見面。

等秦悅檸到了約好見面的咖啡館,就看見虞清晚一個人坐在那裏盯着手機發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想什麽呢?”

回過神來,虞清晚輕扯了下唇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麽。”

秦悅檸把包放在旁邊,連忙問:“聽你前天說,把幾幅畫的版權賣給劇組了?”

“嗯。”

“好事兒啊,等電影過陣子上映之後要是火了,你的畫不就也跟着火了嗎。到時候肯定有不少畫廊排着隊找你合作,火起來絕對指日可待。”

秦悅檸心底一直堅信,只要有足夠曝光的機會,憑借虞清晚的才華,成為小有名氣的畫家絕不是什麽難事。

虞清晚就像是一株在溫室裏長大的花,但如果給她足夠的空間,她只會越來越好。

這時,秦悅檸又想起什麽,關切地問:“對了,那你上學的事怎麽辦啊?”

虞清晚的指尖摩挲着手裏的咖啡杯,感受着咖啡的溫熱。

片刻,她才輕聲回答:“老師說可以幫我先辦理一年後延遲入學,等到一年後再決定。”

這已經是虞清晚能想到最折中的辦法。

簡姣雖然幫她破例獲取了入學資格,但她語言之類的考試還都不過關。

一年的時間,如果她能把語言成績都考過,把成績提交給學校,等到明年的這個時候,只要她想,就可以離開這裏。

她也不知道賀晟會不會同意她離開臨城。

一年後,他們的婚姻會是什麽狀況,這些還都是未知數。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察覺到虞清晚今天的情緒似乎異常低落,秦悅檸眨了眨眼,關心道:“畫賣出去了不是好事嘛?怎麽看着這麽不高興?”

“怎麽,婚姻關系出問題了?”

環顧一圈四周,秦悅檸眼睛轉了轉,壓低聲音八卦。

“性生活不和諧?”

“.......”

虞清晚面露無奈:“不是。”

自從那天賀晟讓人把她送回家之後,他就一直沒回過去。

也沒有打電話給她。

他們已經有快三天沒聯系過了。

她也沒什麽經驗,但他們現在的狀态,應該算是在冷戰吧。

“那是發生什麽了?鬧別扭了?”

虞清晚把那晚發生的事情簡單概括了下,不忘把最後電梯裏發生的簡要略過。

聽得秦悅檸嘴巴越張越大,片刻,她愣愣地重複:“所以,你和鐘先生出去見面,沒告訴賀總,反而被他親眼撞見了?”

“嗯。”

想象了一下那個修羅畫面,秦悅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服務員把點好的咖啡和蛋糕端上來,秦悅檸用手撐着下巴,塞了一口蛋糕進去,含糊道:“有點難辦啊。”

她放下勺子,語氣微微嚴肅:“如果一個男人的占有欲太強,很大的可能是,他缺乏安全感。”

聞言,虞清晚頓時怔了怔。

只見秦悅檸正了正神色,繼續認真分析:“你想啊,你越在乎一個人,一樣東西,就會越害怕她被其他人搶走。說到底都是沒有安全感罷了。他怕你離開,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卻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她輕咳一聲,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補充:“而且你們現在都沒...那個,沒有夫妻之實,萬一哪天你真拍拍屁股走人了,賀老板人財兩空啊。”

安靜片刻,虞清晚後知後覺地垂下眼,心口忽然有些發澀,像是某一處空落落的。

是她的問題。

她忘記了,賀晟明明是和她一樣的人。

他們都曾被抛棄過,所以很難對其他人産生依賴和信任,也不敢靠近別人。

結婚之前,她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和他提出要求不公開結婚的事。

她始終在為自己考慮,卻從沒站在賀晟的角度上想過。

他會出差時冒着大雨趕回家陪她,為了和她結婚,挨上親生父親的一頓家法。

而她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為這樁婚姻付出過什麽,一味只顧着自己逃避,忽略了他的感受。

她也從沒有問過賀晟,為什麽清湖雅苑的布置,和她夢想中的家一模一樣。還有那只兔子。

經營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總不能一直享受他一個人的付出。

而且,她發現自己并不會排斥賀太太這個稱呼,也并不排斥他的親近。

相反,她甚至開始習慣依賴他,像多年前的那樣。

原本堅定想要離開這裏的決心也開始動搖,所以她才和簡姣提議了延遲入學。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畫廊停電時的那個擁抱,還是在容家時,他彎下腰給她穿鞋時。

又或是他第一次叫她賀太太,看到清湖雅苑鋪滿的琉璃地燈時。

還是聽到他受傷的時候,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等到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醫院。

哪怕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動搖,事實也擺在那裏,無從抵賴。

如果過往的一切不堪回首,那她就只能盡力掩埋,然後朝前看。

直到他們都把過去的歇斯底裏徹底放下。

這幾天胡亂的思緒好像忽然在這一刻撥雲見霧起來,虞清晚深吸一口氣,擡頭望向秦悅檸,認真發問。

“悅檸,那我應該怎麽做?”

見她想通了,秦悅檸笑起來:“很簡單啊,只要讓他知道,你也是在意他的。在你心裏,他就是你唯一的丈夫,其他男人最多只是過客而已。”

“男人嘛,很好哄的。我都覺得你只要勾勾手指,賀老板估計就自己回來了。”

秦悅檸語氣調侃地笑:“哦不,說不定連手指都不用勾。你站在那他就過去了。”

虞清晚想了想,決定在商場裏給賀晟買一份禮物,晚上再主動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她前天和劇組簽好了版權合同,昨天徐茹就已經把百分之四十的費用迅速打到她的銀行卡裏了,錢不多,只有三萬出頭,買不了像他送給她的镯子一樣貴的禮物。

虞清晚在商場裏逛了一圈,最後走進一家高端男裝店裏。

她不知道賀晟平時穿的都是什麽牌子,應該都是定制的。她怕如果買襯衫的話尺碼不合适,最後左挑右選,總算選中了一條深灰色的條紋領帶。

沒有純黑色那麽沉悶壓抑,應該也會很襯他。

注意到她唇邊不自覺挽起的弧度,店員微笑着詢問:“小姐,是給男朋友挑的領帶嗎?”

虞清晚頓了下,笑着搖了搖頭。

她嗓音輕柔地回:“不,是給我丈夫。”

突然,虞清晚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漸漸習慣這個稱呼。

她是賀太太。

而賀晟,是她的丈夫。

是她法律意義上合法的,唯一的家人。

這種認知,讓她的心口不知怎的忽而發起燙來,心髒某處漲滿的情緒幾乎快要溢出。

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

結賬時,虞清晚沒刷賀晟給她的那張黑卡,用自己賺的第一筆版權費買了單,卡裏的餘額直接減了一萬塊。

她的心裏卻莫名的有成就感。

從前在一起時,都是賀晟照顧她,從來不會用她的錢。

這幾天她的身體好像隐隐有了些起色,沒有像前幾天那麽昏沉頭暈,也能夠靠自己賺到第一筆錢。

雖然不多,但她相信,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他對她的好,她都會慢慢還給他。

選好了領帶出去,虞清晚就發現秦悅檸正在對面一家內衣店裏,不知道看見了什麽,一臉興奮的叫她過去。

“清晚,你快來!”

虞清晚以為她是在看睡衣,便走過去:“怎麽了?”

“快看看這件,好不好看?”

那是一條黑色吊帶睡裙,肩帶由一顆顆珍珠連接起來,和布料的連接處則是用水鑽點綴的蝴蝶結,薄薄的絲綢布料大概短得只能堪堪蓋住大腿根。

的确很美,只是....

顯然不是正經穿着睡覺的睡裙。

秦悅檸撞了下她的肩膀,語氣興奮:“你不是要哄賀總嗎,主動點,這不穿上就直接拿下了?他絕對沒工夫再跟你冷戰了....”

一旁的店員還在極其賣力地推銷,對着虞清晚說:“小姐,您的膚色這麽白,穿黑色肯定更顯白,一定特別好看,肯定把你男朋友迷得神魂颠倒.....”

秦悅檸非常熱心地幫忙糾正:“不是男朋友,是她老公。”

店員看她的目光瞬間變得促狹起來。

“........”

熱意一下子從臉竄到耳根,虞清晚哪受得了這種場面,忙不疊拉着她走。

好不容易把秦悅檸從內衣店裏拽了出來,沒一會兒功夫,秦悅檸又吵着要去上廁所。

虞清晚只好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她。

卻沒想到秦悅檸又偷偷摸摸溜回了剛才的內衣店裏,找到一個店員,指了指那條黑色的珍珠吊帶睡裙。

“這件,麻煩給我包起來。”

櫃員立刻手腳麻利地帶她去結賬:“好的美女!”

結賬臺前,秦悅檸思索片刻,又問店員:“哦對,你們店裏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款式?我姐妹和她老公吵架了,可能還需要一點其他的小助力....”

聽懂秦悅檸的暗示,店員立刻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從櫃臺底下翻找出一個聖誕包裝的禮盒。

打開禮盒,店員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展示給秦悅檸看。

“這個是我們店裏聖誕限定,滿一千元贈送的小鈴铛,還有這個...”

秦悅檸立刻眼前一亮。

大概是為了迎合即将到來的聖誕節氛圍,除了一枚金色的小鈴铛,盒子裏還有一條紅色絲絨的綁帶。

看着這些輔助小工具,秦悅檸滿意地連連點頭,果斷說:“那就這些,麻煩幫我寄同城快遞到這個地址。”

“好的美女。”

和秦悅檸在商場分開之後,虞清晚沒叫家裏的司機來接,直接在商場外打車回去。

出租車在別墅不遠的馬路邊停下,她拎着買好的禮物下車,心裏正想着等一會兒到家,她就主動給賀晟打電話。

然後把領帶送給他。

要是這樣也不能把人哄好的話...

虞清晚咬了咬唇,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前天電梯裏的那一幕。

那種唇瓣過電發麻的感覺似乎還殘存着,隐隐灼熱着皮膚。

虞清晚連忙搖了搖頭,試圖把那個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從腦海裏甩出去。

就快走到家門口,她的腳步忽然停住。

只見不遠處,一輛銀灰色限量版瑪莎拉蒂停在路邊,車門上倚靠着一道颀長的陌生身影,像是在等人。

那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帶着一副墨鏡,穿了件黑色夾克,風流邪肆的貴公子氣質,很吸引視線。G

看見虞清晚站在那裏,男人擡手把墨鏡摘下來,露出那雙狹長勾人的桃花眼。

他薄唇揚起,沖她露出一抹友好笑容。

“初次見面,你好,嫂子。”

聽見這個稱呼,虞清晚頓時一怔。

視線掃過他的面容,注意到墨鏡後和賀晟極為相似的那雙桃花眼。

同樣狹長上挑,只是賀晟的冷意與戾氣更重,壓下了五官裏的那抹潋滟。

而眼前的男人則是不加掩飾的風流多情,截然不同的氣質。

反應過來什麽,虞清晚的瞳孔微微放大,腦中升起一個念頭,細眉擰緊。

“你是.....”

話未說完,只見男人輕歪了下頭,唇角輕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第一次見面,嫂子,得罪了。”

下一刻,還未等虞清晚反應過來,就被身後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來的人緊緊捂住口鼻。

刺鼻的味道瞬間襲來,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

很快,她的意識徹底歸于混沌。

燕城,賀氏集團總部。

賀家時代家族産業的根基在燕城,總部的事情時不時就需要賀晟飛過來親自處理。

那天來燕城來得匆忙,他沒來得及回家一趟。

辦公桌上,手機安靜躺在桌面,始終毫無動靜。

将近三天時間,甚至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她好像完全不關心他去哪了,為什麽不回家。

意識到這點,賀晟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繼續批閱送上來的公司文件。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叩響,岑銳推開門進來。

賀晟掀了掀眼皮,淡聲開口:“準備的怎麽樣了?”

“游樂園今天已經提前安排清場了,港口游輪上的燭光晚餐和鮮花也都準備好了,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岑銳恭敬回答:“只是賀總,航空公司那邊剛剛打來電話,今晚臨時航班管制,回臨城的飛機可能要推遲一個小時起飛。”

“知道了。”

賀晟坐在辦公桌後,指尖慢條斯理地把玩着那枚精致的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綠鑽在夕陽下反射出耀眼璀璨的光,倒映在男人冷冽如墨般的眼底,顯出幾分少見的柔和。

“傅氏集團的總裁大概半小時後就會抵達公司,合同和會議室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岑銳的電話忽然急促地響起,打斷他未說完的話。

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見是清湖雅苑打來的電話,不敢耽擱,立馬接了起來。

聽見對面說了什麽,岑銳的臉色頓時一變。

注意到他的神色,賀晟擡了擡眼,沉聲問:“怎麽了。”

岑銳努力維持鎮定:“剛剛保安打電話來說,太太被人帶走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賀晟的動作猛然頓住。

瞬間,男人深邃的眸底難以抑制的戾氣翻滾。

“是賀珏少爺,現在太太應該已經被他帶到來燕城的飛機上了。”

與此同時。

虞清晚在一片巨大的轟鳴聲中慢慢轉醒。

睜開沉重的眼皮,緩了幾秒,意識才漸漸回籠。

她怔忪片刻,環視了一圈周圍陌生奢華環境,頓時呼吸一緊。

她被人綁架到了私人飛機上。

對面豪華的單人沙發上,俊美男人正悠哉地喝着咖啡,手裏捧着一本財經雜志。

聽見聲響,他把手裏的雜志放下,擡起頭笑着問她:“嫂子醒了?”

腦中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虞清晚的指節下意識蜷起,目光謹慎地看着對面的人。

不知怎的,眼前的男人給虞清晚一種笑面虎的感覺,笑意卻不達眼底。

像披着羊皮的狼,讓人忍不住心生警惕。

她忽然想起之前容熠跟她說過,賀家的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

這樣二話不說就能将她從臨城綁上飛機的架勢,就已經可見一斑。

“抱歉,剛剛忘記自我介紹了。”

男人放下手裏的咖啡杯,沖她伸出手,唇邊露出斯文的笑。

他言簡意赅:“賀珏,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聽到這句,虞清晚并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面容依舊平靜。

被綁走前,她心裏就已經有了猜測。

垂眸看着他伸出的手,沒有回握,漂亮的臉上滿是戒備。

賀珏也不介意她的反應,自顧自收回了手,反而笑吟吟道:“嫂子不必緊張,我和他不同,我從小被當作賀家繼承人培養,基本的紳士風度和禮節還是有的,做不出強迫女人的事。”

聽出他語氣裏的優越感和輕蔑,虞清晚細眉擰起,目光微微冷下來。

一雙清淩淩的眸子望着他,她語氣認真:“賀先生,人和人之間,并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

聞言,賀珏驚訝地擡了擡眉梢,略微調整了下坐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看來你好像很了解他的過去。”

虞清晚蹙了蹙眉,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也難怪你會這麽抗拒他。”

賀珏慢條斯理地笑了笑,手搭在膝蓋上,語氣透着幾分高高在上:“旁人只看得見賀晟現在的權利地位,也并不知道他曾經在社會底層裏掙紮,低賤又可悲的過去....”

聞言,虞清晚眼睫一顫,猛然出聲打斷他:“賀先生。”

她無聲地攥緊指尖,手已經氣到微微發抖。

深吸一口氣,虞清晚擡起眼,目光重新恢複清明而冷靜。

她定定望着對面的賀珏,一字一句道:“并不是誰都能一直享受養尊處優的生活,過去之所以叫過去,是因為它并不能代表現在和将來。”

賀珏怔了怔,緊接着又聽見女人清淺的嗓音響起。

“你的生活順遂,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指摘別人的人生。”

她的聲音很柔,可語氣卻異常堅定銳利,每個字是毫不退讓的維護。

随着她話音落下,氣氛靜默半晌,賀珏回過神,像是聽見了什麽有趣的事,低低笑了出來。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人維護賀晟。”

他聳了聳肩,語調又重新變得輕松:“嫂子放心,其實是爸想見你,才讓我親自到臨城跑一趟,萬無一失地帶你回賀家。”

賀珏輕笑了下,眸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她:“聽說賀晟很在乎你,不知道他知道你被我帶走了,會不會發瘋。”

虞清晚被他的視線盯得有些背脊發寒,莫名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他低頭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漫不經心道:“現在這個時間,賀晟應該已經知道你被我帶走了。不過據我所知,他現在有一份很重要的合同要簽,也不知道有沒有空來接你。”

賀珏唇角噙着笑,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很快飛機就會降落。半個小時之後,如果賀晟不來,嫂子就只能和我一塊先回賀家了。”

虞清晚心口一沉,指尖因為緊張不自覺攥緊,面上卻依舊看不出情緒。

希望他來,卻又不希望他來。

賀珏綁架她是有備而來,賀晟的父親想見她。

但賀晟自從結婚之後,卻從始至終沒跟她提過半點和賀家有關的事,就證明他不想讓她和賀家有過多的接觸。

可眼下的情形,她躲不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賀珏的手指搭在桌上,剛開始是漫不經心地敲着,可遲遲等不來賀晟的消息,他的動作就變得越來越煩躁,焦灼。

臨飛機降落機場的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賀晟那邊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原本今天,借着父親讓他帶走虞清晚的契機,他能順手推舟把賀晟手下這筆合作攪黃,再想辦法把美國酒商的那份貿易合同拿下,他就能再分走一部分賀家的權勢,借機拉攏股東。

可現在看來,他會不會把這個女人看得太過重要了?

和實打實的利益與權勢相比,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麽。

越是深想,賀珏就越是覺得自己這步棋壓錯了,眉心煩躁地蹙起。

反觀對面的虞清晚,倒是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和慌亂。

她甚至還有心情管空姐要了杯熱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賀珏用手撐着下巴,盯着她的目光忽而露出幾分玩味。

“你不害怕?”

“為什麽要害怕?”

虞清晚擡了擡眸,把手裏的茶杯放下,毫無畏懼地回視着他。

女人清澈的杏眸不見絲毫慌亂,不疾不徐道:“你們賀家應該不會吃人吧,我是賀晟的妻子,早晚都會和他一起回去。既然如此,什麽時候回去,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着她的話,賀珏的唇角不禁勾起,眼底興味更濃。

“有趣。”

虞清晚抿緊唇,不再回他。

茶杯杯壁傳遞過來的溫熱浸潤指尖,微微安撫了她此刻慌亂的心緒。

他會來的。

就在這時,一個助理忽然滿臉焦急地走過來,在賀珏身旁壓低聲音開口:“賀少,江城碼頭今晚出海的幾艘貨輪全被攔截了。”

賀珏瞳孔微縮:“你說什麽?”

“是賀老板做的。好像賀老板動用了更多艘郵輪,把港口所有的出路全堵住了,貨現在全都運不出去,再晚一會兒,就要誤了合同上的時間了。”

助理咽了咽口水,聲音都跟着有些發抖:“不僅是碼頭那邊,還有北城倉庫,現在也被賀老板的人包圍了。”

聞言,對面的虞清晚眼睫微顫,不動聲色地屏住呼吸。

話落的瞬間,賀珏的臉色徹底變了,手裏的咖啡杯砰得一下和大理石桌面相撞,發出清脆一聲。

“賀老板還讓我轉告您,他說,要麽您到了機場之後把他的夫人留下,要麽....他就讓人一把火都東西燒了。汽油桶現在已經擺在倉庫門口了....”G

聞言,賀珏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千萬上億的原料,他不過把人帶到燕城而已。

賀晟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他氣極反笑,手都有些微微發抖,咬牙切齒。

“賀晟...簡直是瘋子。”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賀少,那我們現在...”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急促響起。

是賀珏的電話響了。

看着屏幕上跳躍的號碼,賀珏鐵青着臉,按下免提鍵。

跑車巨大的轟鳴聲從電話聽筒裏傳過來,從引擎發動的聲音已經依稀可以辨出此刻的車速有多快,風聲混雜着電流聲在揚聲器中獵獵作響。

伴随着男人低沉喑啞的聲線,透着些許漫不經心。

“賀珏。”

飛機艙內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幾天不見他,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讓一旁的虞清晚呼吸也下意識屏緊。

剛剛強掩起來的恐懼和慌亂仿佛忽然在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一陣奇異的安全感從心頭升起,将她整個人充盈包裹。

明明根本沒有見到他人,卻感覺到一陣無形的震懾氣場蔓延出來,整個房間裏頃刻之間安靜下來。

賀晟的語調聽起來雲淡風輕,可越是如此,便更讓人心生膽寒。

他連半句廢話都沒有:“下了飛機,把我的人留下,自己滾回賀家。”

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而非商量。

賀晟也從不給人商量的餘地。

賀珏無聲地咬緊牙關,眼裏的陰冷一閃而過,卻硬是裝作無所謂地輕笑了聲。

“那我要是不放呢?只是帶她回去見見爸而已,讓爸看看,不惜讓你放棄盛家聯姻的女人長什麽樣子....”

“你可以試試。”

邊說着,賀晟單手扭轉方向盤,車輪劇烈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即刻撕裂空氣。

此時,夕陽西斜,一輛改裝過的柯尼塞格正疾馳在通往燕城機場的高速公路上。

賀晟一手掌控着方向盤,勁瘦手腕漫不經心地搭在敞開的車窗上,黑金的腕表在夕陽的霞光下折射出金屬獨有的冷感。

男人的輪廓隐在陰影裏,看不清神情,他擡手把藍牙耳機摘下,扔回控制臺,腳下的油門已經被踩到最底。

聽見那道似是急轉彎的摩擦聲,電話那頭的虞清晚已經能感覺到他此時的車速有多快,連帶着心髒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揪緊。

他開着窗,大概是因為車速過快,呼嘯的風聲接連灌進來。

男人的嗓音混雜在風聲裏,卻異常清晰。

賀晟低笑了聲,聲線裏是讓人背脊生寒的狠戾。

“代價是,從現在開始,你的貨,你的人,一步都踏不出燕城。”

作者有話說:

這章發一百個小紅包,慶祝賀老板又瘋了

弟弟你動誰不好啊!!非動他老婆!

感謝在2022-12-03 16:31:06~2022-12-04 16:1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螺蛳粉2個;YI、下雨了睡覺z、InnerV、不可理裕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綠綠綠綠綠30瓶;半山.20瓶;霓裳、想吃螺蛳粉5瓶;小徐在努力啦、frankkkkk 2瓶;超可愛的啵妞、金豬啵崽、歪歪、阿冬瓜、Gonemsh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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