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個時候,差點就死了吧?”

“不過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吧,每天都病恹恹地待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卿姐姐看在你有點精神疾病的份上偶爾去看上你一眼,你早就和你那一堆沒有用的花花草草變成泥土了。”

少年的笑容逐漸扭曲成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惡意,“真是惡心啊,用着一副病恹恹随時都要死掉的軀體,就這樣拉住了卿姐姐的注意力,還成為了可以固定來往的朋友什麽的。”

“你為什麽不現在就去死呢?”

紀知的睫毛輕顫,挪動的唇喏喏說不出話來。

是啊,為什麽不現在就去死呢?靠着一副随時都會死去的軀體,茍延殘喘活在這個世界上,卑鄙且病态地攀附在她身上,就是為了汲取一切能夠讓他活下去的養分。

如果離開了她,會死亡。

如果就這樣死亡,則會在死前就感受到比死亡還要猙獰的痛苦。

記憶在不斷回潮,回到了那一個還算風和日麗的下午。

他緊張又惶恐,站在她的面前,就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想告訴她。在他人生所經過的所有路途中一切都是灰白而陰暗的。而那濃重的迷霧,則是将他擺脫灰暗的唯一。

那話語還未說出口,就被她拒絕了。

并不是多麽冷漠的語句,也談不上多溫柔。她就是站在那裏,望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

“我和你并不認識。”

她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僅此而已。

但這樣的話瞬間擊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随之而來的痛苦令他頭暈目眩。

Advertisement

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就這樣流出眼眶。

他能夠感覺到,這句話就和死神一樣,瞬間收割了他幾乎所有的生命力。

哪怕後來的他在醫院的病床上奇跡般清醒過來,也無比确定,如果無法被她納入視線,如果無法被她注視,自己一定會死亡。

如果沒有于卿,他會死。

而到了現在,面對班渡充滿惡意的言語,紀知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咔噠。”

樓梯處傳來的鞋跟踩踏木板的聲音,不過片刻,于卿就拿着一件毛毯出現了。

“這裏沒有衣服,只有毛毯,你勉強一下。”

班渡的笑容瞬間轉換成一個沒有什麽惡毒心思的單純少年笑容,對于卿展露出了無比可愛的笑容。

“那現在可以吃晚飯了,卿姐姐。”

紀知主動接過毛毯,然後将它披在身上。

班渡翻書一樣的變臉速度不會讓他感到一絲的詫異。

他到這裏來只是想要見一見她罷了。那個噩夢驚擾了他整整一天,只要想到她有離去的可能就渾身忍不住發抖,連思考都做不到。

在幹燥舒适的毛毯包裹下,紀知空蕩蕩的腦子終于活絡起來。

這讓他忍不住再次回憶起從前翻來覆去在腦海裏過了成千上萬遍的畫面,最後在回憶的末端,又添上了今天的場景。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跟着兩人一起上桌,很是娴熟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喝。

沒飯吃無妨,人在這就好。

這樣行為在班渡這裏看得牙癢癢,但表面上兩人不認識,還得在于卿這裏裝作懵懂單純的模樣,所以班渡也只能強迫自己揚起笑容,端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

“這位先生和卿姐姐認識多久了啊,我都沒有聽卿姐姐說過你。”

紀知依舊吶吶不說話,喝一口咖啡暖暖身子後,就這麽盯着于卿看。

這架勢,就讓班渡回憶起今天中午的衛鶴安也是這樣的。

任誰說話都不搭理,就一心一意盯着于卿,好像世界上就只存在于卿和自己兩個人似的。

實際上,別說衛鶴安和紀知,就是班渡自己都恨不得全人類快點死光光就剩下自己和于卿,這樣為了地球的繁衍兩人就可以理所當然在一起了。

當然,這個想法異想天開,難度堪比于卿現在就扭頭對他說“班渡我好喜歡你哦”。

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沒有影響到于卿。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廚藝不好的緣故,于卿對食物的态度相當認真。

她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眼前的晚飯,對紀知專注而凝神的視線沒有任何的不舒适,甚至眉頭都不皺一下。

而班渡見紀知不搭理自己,也不會再忍着惡心強迫自己去和情敵說話。

因此,一頓飯時間下來,氣氛竟然還有些祥和。

等吃過晚飯之後,班渡很是賢惠将兩人的碗筷收拾好。

處理好了碗筷,幾人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有些尴尬。

紀知也沒有那麽冷了,但不妨礙他繼續披着于卿的毛毯充當充電寶給自己充電。

“叮咚!”

于卿打開手機,發現是衛鶴安的信息。

信息的內容是詢問她明天是否還去咖啡廳。

于卿想了想,給了對方肯定的答案。

主要是她剛失憶,也不知道要做什麽,還不如去目前來說熟悉的地方看看。

發完了信息,于卿看了一下時間,發現竟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她不由得感覺到一陣恍惚,原來已經九點多了。

從睜開眼确定自己失憶開始到現在,原來經歷了那麽多事情,遇到了那麽多的人。

輕輕晃了一晃腦袋,于卿就打算回到自己的雙層小別墅去休息了。

于是她站起身,告訴班渡她要回家的事情,還叮囑了他一些注意事項。

叮囑好小孩子,于卿就詢問紀知的意見。畢竟标簽上是好友,多少得表達一下關心。

紀知則是看起來正常多了,全然沒有剛進門那會随時都要碎掉的感覺,就是看着依舊脆弱。

“我只是想要見你一面而已,我現在滿足了。”紀知說道。

他的唇角微微蕩起一抹笑意,就連眼眸都溫柔得不可思議,配合着那脆弱的姿态,看着确實讓人生出一種面對花朵一樣小心與憐惜的心情。

當然,于卿除外。

标簽說了是好友,那就是好友。何況于卿自己也察覺不出自己對這些美麗皮囊有多少觸動的情感。

從咖啡廳遇見死人開始,于卿就知道,自己在情感上的感知,是比較低于常人的。

道別了兩人,于卿就離開書店,找到計程車前往自己的自帶小花園雙層別墅。

別墅距離書店不遠,坐車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下了車,正巧外面的暴雨也小了很多。

她幹脆沒有打傘,直接步行到別墅門口。

【你大學畢業後全款買下的自帶小花園雙層別墅,是你平時休息的地方,被你稱之為‘家’】

【自從離開顧家,你總是想要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地方,因此對于有記憶人生以來第一個只依靠自己買下的別墅,大到格局設計,小到花花草草,都是你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标簽總是能夠及時得為于卿提供有用的信息。

她發現門口時指紋解鎖,就伸出食指摁了上去。

只聽輕輕的“嘀”一聲,門開了。

她進入房門,站在玄關處看了一圈室內的設計。

哪怕她沒有此前的記憶,也能在第一眼就喜歡上屋內的布置。

之後的于卿上上下下在別墅內逛了一個遍,總算熟悉了自己失憶以後會待着的家。

她洗漱完之後就在衣櫃裏翻找出了睡衣,打開手機裏的備忘錄,确定一下明天還有什麽沒有做的事情。

上面的記錄于卿早已經看完了,但想到今天遇見的事情,還是打算記下來。

“衛鶴安,班渡,标簽,紀知,尚久,付行司,段此珩,雲軟……”

挨個記下來之後,于卿微微蹙起眉頭,可是沒過多久又放松下來。

應該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吧。她想。

思考時,手機屏幕的頂端彈出一條新聞。

《顧家雙子于今日晚上六點出任慈善晚宴》

顧家?

于卿的腦海中浮現出今日想起的兩個片段,貌似都和顧家有關。

【事實上,你和顧家人并沒有血緣關系】

備忘錄上突然出現了一行藍色的字。

于卿的手指微動,盯着這一行字沒有說話。

【你是顧家第一任夫人收養的養女,沒多久,第一任夫人就病逝了。而顧家此時的雙子,則是顧家第二任夫人的孩子】

【此後,第二任夫人因為生産落下病根,不久病逝。沒過幾年,顧家主迎娶了第三任夫人】

【顧家雙子十歲時,你離開了顧家,從此和顧家沒有任何的聯系】

藍字透露的信息并不多,但也算是讓于卿大致明白了從前的一些情況。

只是對比起顧家的雙子,于卿更關注藍字。

她打下一行字:“你是标簽?”

備忘錄內立刻回複:【是的】

“你是一直在我的身邊嗎?”

【是的。你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就陪在你的身邊。但因為能量不足,我一直沉睡到今天才蘇醒】

于卿有些意外,“那我失憶和你的蘇醒有關嗎?”

【事實正是這樣。很抱歉,因為剛剛蘇醒,很多程序以及資料沒有辦法及時跟上,再加上你的記憶突然被釋放,所以造成了如今你什麽都不記得的局面】

于卿舉着手機,思索片刻,“意思是說,我在失憶前就已經穿越,但不記得自己是穿越的。而你蘇醒的時候,我剛好恢複穿越前的記憶,所以才會有現在這種情況,對嗎?”

【是的】

原來如此,這也就說明為什麽自己只有名字以及穿越這件事情的印象了。

不過于卿沒有生出什麽傷感或是憤怒的情緒,只是覺得有些意外罷了。沒出多久,于卿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那麽,你蘇醒之後的目的是什麽?”

【首先是彌補你失憶的問題。請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是我方責任,我會全力輔助你日常的生活,直到你所有的記憶恢複為止】

【次之,那就是關于因為我們主系統出現故障導致抓取錯誤靈魂,讓你來到這裏的事情。我們會給予相對應的補償,之後根據你的個人意願,我們會決定是否送你回到你原來的世界】

于卿終于顯出了驚訝的模樣,“原來的世界?”

作者有話說:

我尋思着,班渡好像惡毒男配哦,七章下來,就他出場次數最多,罵人也罵得最多

紀知估計不知道,其實他的噩夢是真的(惡魔低語)

才發現感情流真的進度好慢,那麽多章了,原來一天時間還沒過(不敢置信)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