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還好。”百般糾結下,于卿說了兩個字。
班渡眸色瞬間暗淡,又在下一秒恢複原樣。
他手腳麻利将東西手中的書本擺上書架,然後将工作用的圍裙拿下來,“既然如此,我和卿姐姐一起去吧。”
他笑眯眯來到于卿的身邊,小心翼翼牽起了于卿垂落在一邊的手腕,語氣中多了些許羞澀,“今天是星期五,卿姐姐是店長,如果遇到了事情我作為店員不好處理,不如就跟卿姐姐一起好了。”
“而且,我快要開學了。”他羞澀着說:“我想和卿姐姐再待久一點。”
少年本就是惹人憐惜的容貌,再加上他又是憂愁又是祈求的表情,幾乎将人的心髒融化了。
于卿還沒說話,新時就站在她身邊叽叽喳喳。
“不可以哦,因為這是我和于卿的約會,你是店員,所以你要好好工作。”他表情嚴肅說道。
說完後,新時甚至自然地拍打班渡的肩膀,語重心長望着他,就差沒有嘆氣搖頭了。
班渡滿懷嫌棄躲開了他的手,微微一笑,“很抱歉給卿姐姐帶來麻煩了,我以後會好好工作的。”
“說起來,新時哥真的好幸福呢,雖然身子虛弱,但每天都可以從醫院裏跑出來,也不用因為醫療費用的關系生出什麽不好的情緒。”
一席話茶香四溢,聽得于卿雲裏霧裏,總感覺自己好像身在什麽奇怪的磁場中,周圍看不見的風波在四處打架。
而新時在聽完班渡說話後,擰着眉思考了好久,終于恍然大悟。
他在自己的病號服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彩色包裝的盒子,說:“你說的話好奇怪,肯定是生了超級嚴重的病!”
“沒關系,我今天的藥沒吃完,我分你一半!”
他相當善良仁慈地将三顆草莓唐遞給了班渡。見班渡沒有動作,甚至直接伸手将草莓糖塞進了班渡的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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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就要吃藥。不吃藥不是好孩子哦!”
非但沒有給對方添堵反而被對方塞了一口袋黏糊糊糖果的班渡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爛了,面上還得保持可愛的笑容。
到最後他幹脆抱住了于卿的胳膊,“卿姐姐,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少年靠着她的肩膀,半邊面頰上的軟肉被擠壓成了軟綿綿一小團,瞧着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
于卿将少年從她的胳膊上撕下來,又拿出和新時相處多了就自己生長在口袋裏的草莓糖塞給新時。
“抱歉,這是我的私事。”她對兩人說。
班渡剛從肌膚觸碰的餘韻中回神,得到于卿答話後就知道自己是絕對沒辦法跟上去的。就算是強硬跟上去了,于卿也會生氣。
心思轉了一個圈,他遺憾對于卿說:“我知道了,我不會打擾卿姐姐的。”
新時同樣滿臉遺憾,“可是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诶!”
盡管這麽說,他還是乖乖地在書店內找到一個角落坐好了。
應付好兩個小孩子,于卿可算是出門了。
又是對班渡和新時叮囑一番,于卿帶上自己包離開了書店。
等于卿坐上計程車離開後,班渡和新時之間還算和平的假面立刻被戳破。
班渡挑眉望着那坐在角落裏安靜吃糖的新時,唇角微微勾起。
他來到新時的面前,說:“上次見到新少爺還是在兩年前令堂的葬禮上。這一次的新少爺看起來比上次精神多了。”
新時将一顆糖果放入嘴裏,不出片刻,糖果破碎的聲響在口腔中炸開,咯吱咯吱聽着叫人心生膽顫。
“我也記得你哦。哈哈,那個時候你好像一直盯着衛鶴安,看起來很讨厭他。”
他的笑容分外燦爛,“就像你現在看我的眼神一樣。”
班渡的笑容消失,居高臨下的視線将新時包裹,惡意化作的毒蛇盯着他的腳踝蠢蠢欲動。
然而,哪怕是面對這樣的惡意,新時的笑容都沒有變化。
下一秒,班渡重新揚起笑容,對他說:“你想要和于卿在一起,為什麽不現在跟上她呢?卿姐姐很溫柔的,只要到時候好好道歉,卿姐姐一定會原諒你的。”
“當然啦,我也很想跟過去。但我是店員嘛,我需要好好工作。”
新時眨巴眼睛聽班渡說完,雙眼發亮,“原來是這樣啊!”
新時向來是個行動派,竟然直接站起來就往書店外跑。
班渡撇嘴。想着忽悠傻子很簡單,想不到兩三句話就忽悠過去了,甚至不需要他多花心思撇清幹系。
至于新時到底能不能找到于卿,班渡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沒有找到不過是一次挑撥離間落空,找到了那麽他就可以踹掉一個情敵。
另一邊,坐在計程車上的于卿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目的地。
路過一間花店,于卿讓司機停下來等一等。
她打開車門離開了一段時間,回來後已經手捧一束百合花了。
“出發吧。”于卿說。
計程車再次啓程,想着目的地前進。
這一路便是直接走過了城市中心,直接路過中心廣場。
于卿微微偏移目光,看見了那依舊伫立在廣場正中央的白色寵物雕像。
上面的血漬已經被完全清洗幹淨,周圍的花朵還是那樣缤紛可愛。廣場上娛樂的人們臉上都是各自愉悅的微笑,甚至有人毫無芥蒂地坐在了雕像的旁邊。
于卿看了一會,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手中的白百何鮮豔欲滴,随着車身一起晃動的白色花瓣顫抖着,像是蔥白的指尖在向于卿邀寵。
她将原本有些淩亂的繃帶整理好,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終于,計程車終于在目的地停下來了。
計程車司機收了費用後就火燒屁股一樣跑了,生怕沾染了晦氣。
于卿再次整理百合花,進入了墓園。
一排排灰色的墓碑上刻着的是逝者的姓名,淺色的花在這些墓碑上安靜地躺着,仿佛是逝者安靜的靈魂。
她站在墓碑前,凝視墓碑上的名字良久,終于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今日并不是一個适合祭奠的日子。尤其是在八月份下旬這個階段,大多都沉浸在開夏日的尾巴中享受最後的炎熱。
但死亡并不會因為這個季節是否合适祭奠就選擇休假,因此于卿也不會過多去在意這些。
“卿卿姐?”
于卿一愣,回頭看去,發現竟然是雲軟。
女孩身穿一身素白的衣裳,手中還提着一籃子的瓜果和祭品。
她的目光移到了墓碑上,露出了些許歉意,“抱歉,卿卿姐。”
“不用道歉。”于卿說道。
雲軟紅了紅臉,“卿卿姐出現在這裏,我覺得好意外啊。”
“嗯。”于卿淡淡回了句,“你也是。”
女孩聞言,雙眸垂下,更是顯得可憐又可愛。
“我是來看望媽媽的。我的媽媽在很早之前就過世了,之後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但是,但是……”雲軟眉目哀傷,“爸爸現在的身體也不怎麽好。”
于卿心頭一跳,眼前似乎在一瞬間閃過了什麽東西,眨眼間就消失了。
隔段時間後,她才擡起手,輕柔女孩的發絲,“會好起來的。”
雲軟的身體迅速顫抖了一下,而後恢複正常。
她垂着腦袋,誰也看不出她是什麽表情。
幾秒後,雲軟擡頭,小心而忐忑詢問于卿,“墓碑上的,是卿卿姐的朋友嗎?”
“……算是吧。”
“算是?”雲軟不明白為什麽于卿會遲疑。
“我在她的生前與她并不認識。”于卿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只是為她惋惜,就忍不住過來看看。”
“明明和卿卿姐不認識,卻因為惋惜她所以過來看看嗎?”雲軟突然擰起了小表情,“我從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
于卿生了些許好笑,又帶着莫名的自嘲,“嗯,我也沒有聽過。”
“哈哈哈,卿卿姐竟然會開玩笑。”雲軟又笑哈哈說。
突然,她的笑容變得溫柔而柔軟,“所以,卿卿姐是很好很好的人。”
“還有,再怎麽樣,傷心都要說出來的嘛!我稍微自信一點,大膽認為我也是卿卿姐的朋友。所以,卿卿姐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
“我們是朋友,所以卿卿姐也可以依賴我啊。”
女孩白皙的面頰軟乎乎的,像是棉花糖。那雙水汪汪的眼眸圓而無辜,卻盛滿了光,就像是誤入人間的小小麋鹿。
于卿突然覺得喉間有些腫脹,酸澀感從肺腑中傾巢而出,似乎有什麽想要瘋狂宣洩出去。
但是她始終沒有将那些話說出來,只是怔怔地望着雲軟。
過了很久很久,于卿才發現,原來自己此前一直都很疲憊。好像沒有休息過一樣,總是在思考着很多東西,總是去觀察很多東西,然後将這些所見到的所聽到的都藏在心裏。
“這樣啊……”
黑發及腰的高挑女性将女孩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又為女孩整理前胸的衣襟。
在女孩為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語感到羞赧的前一秒,她笑了。
那是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無法被察覺的笑容。
只是淡淡的一抹弧度而已,輕柔而蜿蜒得仿佛是平靜湖面蕩起的餘波,不出片刻就融入水面,只餘下一縷縷環繞在心間的痕跡。
她說:“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雲軟的面頰猛然蹿紅,心髒更是不受控制瘋狂亂撞,恨不得直接從喉嚨跳出來。
“卿,卿卿姐?”
作者有話說:
恭喜雲軟加入戰場(大拇指)
哎,于卿好累哦,這個畸形的世界太爛了,還得面對一衆和她沒什麽思想共鳴的男人。果然,還是上一點香軟的女孩子吧(就是這個女孩子不怎麽簡單,各個方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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