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笑一個 “人家說的、都是真心的
時煦夜裏兩點才蹑手蹑腳地進宿舍，尹涵十一點回去的，已經沒了動靜，桌上的電腦老老實實地躺着，周碧雲用過後關了機。
他把電腦打開，習慣性地打算檢查，旁邊的床上忽然冒出一個腦袋。
周碧雲用手機照了照他的桌面，小聲叫，“拳哥。”
時煦用手背遮住眼睛，“你怎麽還沒睡？”
“你怎麽這麽個鬼樣子。”周碧雲看清他憔悴的樣子吓了一跳，順了順胸口才繼續用氣音道，“我找到小偷了。”
時煦心裏一動，警校生的本能讓他對真像充滿好奇，“誰？”
周碧雲挑了挑眉，又想起宿舍黑乎乎的，用手電筒的光指向尹涵的床。
時煦一擡頭，看見尹涵眼神清明地在光線中眯了眯眼。
時煦：“……”
周碧雲：“……”
尹涵：“……”
“我？”尹涵緩緩起身，帶上了眼鏡。
“不是不是。”周碧雲連忙否認，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尹涵哥你，是你的助理。”
尹涵皺皺眉，他的助理是新來的，但畢竟是他的人，“有證據嗎？”
時煦動了動耳朵，在心裏頭贊嘆，真不愧是他們警局出來的人，斷案講究證據。
周碧雲一個轱辘翻下床，調出電腦裏的監控。
他們剛搬進宿舍那天，門口的監控一清二楚地拍到，尹涵的助理往外走時，口袋裏露出了一截銀色的圓球，他還往裏推了推，正是周碧雲美容儀上的滾輪。
尹涵看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向周碧雲道歉，“對不起，他是新來的，我沒看管到位。”
周碧雲糾結了一夜不知道怎麽開口，沒想到尹涵态度竟然這麽好，頓時不好意思道，“沒事的沒事的，反正現在都忙着練舞，我也沒時間用。”
尹涵抿着唇，“這件事我會解決的，先睡吧。”
第二天的C班，除了時煦之外所有人的表演都趨于完整。
時煦額上挂滿了汗水。
他沒有基礎，憑借一次次的肌肉記憶也只勉強記住都有什麽動作，做起來卻既跟不上節奏，又僵硬不順。
他是按照記拳的方式來記動作的，而拳的招式大多是一招一式，不像舞蹈動作，為了優美和連貫會設計每兩個動作間的轉換。
他中午飯也匆匆吃了就回來，可進度仍然遠遠跟不上大家。
第二天下午，不少人已經開始嘗試歌舞結合，一直表現突出的Jacob甚至走到他面前，秀了一下他教過的那個飛踢，露出個挑釁的笑。
時煦懶得理他，他忍不住看向坐了一天的執竟。
這人就不屁股疼嗎？
還情人。
一點都沒用的屁情人。
真的金主爸爸難道不應該直接帶着他找到公司高層，然後一拍桌子，在瑟瑟發抖的小弟面前邪魅狂狷地摟着他，“這個人是我的人，你們今天就讓他出道！”
再不濟，晚上把他叫過去，給他點撥一下也行啊。
......算了，不能是晚上，不能給他和自己比快的機會。
時煦背對着執竟，忽然驚恐地發現。
萬惡的娛樂圈！
他才剛進來兩天，竟然就開始想走後門的事了……
這一夜又練到深夜，C班的最後一個人走了，樓道裏的燈挨個亮起，又一個個地熄滅。
時煦看了一眼窗外的星星，關了房裏的燈。
MV已經不需要看了，他一閉上眼，便能想起執竟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開口。
明明白天看着沒骨頭似的，像是個退了休的老大爺，可偏偏在MV裏，又是那麽收放自如。
他是怎麽做出這個柔軟的動作的，又是怎麽在這裏有強勁的停頓……
時煦皺着眉，想不通，也做不到。
“叩叩。”門口傳來一個敲門聲，時煦回頭去看。
樓道裏亮着暖黃色的燈，有一個剪影在門口的窗戶上。
“前輩嗎？”時煦低聲叫道，走過去兩步。
“砰”地一聲，門被關上，來人走近了些，被月光照亮臉龐。
竟然是執竟。
“練得怎麽樣？”執竟邊走邊問，時煦看見他環顧房子，視線在監控處停了一瞬，又朝他走近了些，“寶貝？”
“不怎麽樣。”時煦擦了擦額上已經被夜風吹涼的汗，想着任務勉強打起精神，在矮矮的舞臺上坐下，“沒基礎，沒時間，等着被淘汰呢。”
“整棟樓只有這間房子還亮着燈。”執竟勾着唇，“你可一點也不像等着被淘汰。”
“那還能怎麽辦。”時煦無奈地看向他，“……情人？”
“我不是來了？”執竟關上房門，在他身邊坐下，“你就不問我，那天領舞為什麽不叫你。”
說起這個事時煦還一陣生氣，他當時擔驚受怕了整整兩個小時！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的人。”執竟低沉的嗓音在空蕩蕩的教室裏回蕩，話音間帶着笑意，眼神卻又深沉，“所以我舍不得別人說你不好。”
時煦的耳朵有些發癢，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執竟，偷偷撇了撇嘴。
騙鬼呢。
你這個花心大渣男。
“我也喜歡你。”他說。
執竟得到預料中的回複，往後仰了仰身子，他一手撐着臺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面前的空地，“練得怎麽樣了？給我跳一遍？”
“啊？”時煦猶豫了一下，一時間捉摸不透他是要看自己笑話，還是要教自己跳舞。
“不用我幫忙？”執竟挑眉。
“用用用。”時煦顧不上多想，站起身，邊哼調子，邊在空地上做起動作。
執竟只看到一半就招手讓他停下了。
“怎麽了？”時煦問。
執竟站起身，與他并肩而立，手忽然搭向他的後頸。
時煦感覺一團冒着熱氣的東西要碰到自己，連忙向前伸了伸脖子，還沒來得及跑掉，執竟的另一只手又朝他的前胸探來。
啊啊啊變态！
他慌亂地弓起背。
“這就是wave。”
“……”時煦半晌才定神，“啥？”
月光給執竟的臉頰勾起銀色的輪廓，他身子筆挺修長，卻笑得胸腔顫動，“這就是wave啊，寶貝，你之前做得不對。”
時煦幹笑，“哦哦哦……”
“後面的。”執竟這樣說着，雙腳随意分開，與時煦并排而立，修長的手指也搭在自己的胸前順着動作而下，肢體像一截靈活的彈簧，從胸口波動到腰胯，靈活熟練，渾然一體。
時煦盯着看。
這渣男身材可真好……
“會了嗎？”執竟問。
時煦僵着臉，一臉求助，“啊……”
執竟輕笑，“寶貝，你再這樣看我，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時煦看他朝自己走近了一步，想起他剛才差點要碰到自己的手，頓時吓得瘋狂搖擺起身子，“會了，會了，我會了，你看我，我再練練……我肯定會了！”
兩人一教一練地學了許久，時煦已經練了一天，又練了這麽久後體力有些跟不上。
他有些發愁，雖然有進步，但和那些有多年基礎的學員相比，依舊相差甚遠。
“休息會吧。”執竟坐回了臺上。
互動了這麽久，執竟也沒再動手動腳，時煦心中的防線降低了不少，他坐過去，用自己的衣袖抹了把額頭，心思忽然活絡起來，“你說，我能晉級嗎？”
執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身子往前挪了挪，擡手要碰時煦的唇，“寶貝，笑一個？”
你[哔——][哔——]！！！
眼看着執竟的手指要碰到自己，時煦吓得連忙往後出溜了半米，靜谧的教室裏“刷拉——”一聲帶着回音，褲子被舞臺的包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夜風吹進來的瞬間，他的美容儀有些涼爽。
“這麽怕我。”執竟笑着站起身，在時煦愈發驚恐地目光下拉開了外套的拉練，然後緩緩脫下，将T恤下完美的肌肉線條顯露無疑。
我靠，這是要幹嘛？
警察叔叔，有人當衆脫衣服！
當着警察叔叔的面脫衣服啊啊啊！
“你……你……！”時煦話都說不清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無人的教室，完美的組合拳在腦海裏形成，正蓄勢待發，一件溫熱柔軟的外套忽然掉進他懷裏。
“你幹什麽？”時煦朝執竟瞪眼。
執竟抵着唇笑，餘光瞄了一眼他的身後，“你要是想光着回去，我也不介意。”
“……那倒也不用。”
時煦團了團那件衣服，暖烘烘的衣服捂熱了身子，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該對情人兼任務目标态度這麽惡劣。
差點搞壞事。
他把衣服系在腰上，舔了舔唇，伸手拉住了執竟短短的衣袖。
執竟望過來。
時煦臉色通紅，支吾道，“謝謝你啊……人、人家最愛你了，麽麽噠啊。”
夜色給白日勁頭十足的少年蒙上了一層銀色的朦胧。
執竟的聲音帶着戲谑，“這麽喜歡親人？”
時煦一噎，想起執竟指腹的觸感，臉色泛起紅，“就……因為喜歡你，所以有感而發。”
他偷偷瞄着執竟的臉。
渣男的表情是不喜歡？
是他不夠熱情？還是不夠嗲？
“哪有學。”他仰着脖子看執竟，“我都是真心的。”
“我從一見到你，就被你偉岸的模樣所吸引。”
“後來知道MV上的人是你，我就更加喜歡你了，不，是愛上你了。”
對不起，時煦邊說邊忏悔。
我違背了內心的正義，做了欺騙渣男的渣男。
執竟黑沉沉的眸子在黑夜中閃着光澤，他瞧着時煦閃躲的眼神，淡笑一聲，“寶貝，你愛上我什麽了？”
時煦心裏一跳，看向執竟，“什麽？”
“你不是愛我？”執竟薄唇勾着，“那你倒是說說，都愛上什麽了？”
“呵……呵呵”時煦暗罵執竟一聲不要臉，努力想着自己看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句偶像劇的臺詞哄騙執竟，“愛你需要什麽理由，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我告訴你，執竟，我宣你，我的腦han我的心，我的全身上下的每個器官都在說着，我喜歡你！”
空氣靜谧了幾秒。
執竟輕笑出聲，他站起來，一手落在時煦頭頂，摸了下他蓬松的發，背着手朝門外走去，聲音在空中回蕩着，“乖，繼續保持。”
時煦在空蕩蕩的教室裏發愣。
這就過關了？
靠，當個渣男真難。
最後一天，執竟一進教室便關了投影，他在椅子上閑适地坐下，手搭在膝蓋上，只動了動手指，“上人領舞。”
話音落下，無數道視線看向時煦。
林通推推他，“拳哥，上次你沒跳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時煦倒是無所謂，他聳了下肩，朝臺上走去。
他剛走一步，執竟忽然擡手，手指穿過時煦所在的位置，點向他身後，“林通先來。”
林通苦着臉，一臉英勇就義地一同唱跳，表情不忍直視。
他跳完看向執竟，打算在他開口後接受暴風雨，沒想到執竟雖然微微皺眉，問出的話卻是，“他有什麽優點？”
底下的人說了幾個優點，林通雖然赤着臉，但站的更直了些。執竟點點頭，又指向時煦，“袁星。”
時煦走上臺，站在林通的位置，音樂前奏響起時，聽見執竟開口，“寶貝，你笑起來很好看。”
執竟的聲音不大，但時煦還是在聽到“寶貝”時瞬間紅了臉。
他回頭看向執竟，用嘴型說了個，“就不”。
“那你哭着跳。”執竟嗤笑一聲，絲毫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千萬別笑。”
？？？
時煦瞪向他。
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
想讓爸爸哭，做夢！
他朝臺下笑得露出八顆牙。
伸手、笑、踢腿、笑、跳完繼續笑……
一曲終了，執竟還是那個問題，“他有什麽優點。”
“表情很有親和力。”
“好像很有自信。”
“我剛才跟着他一起笑了……”
“超可愛的！”
可......愛？！
時煦怔了一下，回頭不可思議地望向執竟。
天殺的狗賊，我鯊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