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只怕他飛得不夠高。”
喬南還沒和他哥鬥上兩天氣, 就到了老李畫展開幕式的日子。
畫展舉辦地點定在了KM藝術中心的二樓,占據兩千多平米的巨大展廳,除了老李自己創作的一百多幅作品之外, 還有五十多位畫壇名家共計三百三十一幅畫作參展。而喬南和邱然憑着師生這一層關系, 占據了其中兩個名額。
在這一點上,他其實是有些惶恐的。
老李雖然瓶頸多年, 一直沒有新的畫作面世, 但他年輕時的才華令不少圈內人折服, 加上他交友廣闊, 在圈內人脈頗深,這一次畫展開幕式, 足足有三十多位畫壇大佬出席撐場面。
這一消息他之前從未透露過,以至于拉贊助商時頗有些舉步維艱。
如今風聲透露出去, 圈內人和記者們聞風而動, 明天的畫展開幕式想必會十分熱鬧。
這對尚未畢業、還未成為職業畫家的喬南來說, 是機遇,也是挑戰。
淩晨一點,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緊張的難以成眠。
将手機緊緊握在手裏, 他好幾次想跟裴敘發消息尋求安撫, 卻又按捺住了沖動。
他抿着唇給自己打氣, 不斷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別怕,你可以的, 喬南。
清晨七點,他早早起床, 鄭重地換上了得體的小西裝, 反複确認過沒有錯漏之後, 便開車前往KM藝術中心。
畫展開幕式于上午九點開始,喬南提前了一個小時到,卻發現現場已經有記者蹲守,他們佩戴着記者證,扛着短炮,看見進來的喬南後也不管是誰認不認識,先怼着臉一頓拍。
喬南低下頭擋着臉匆匆到了展廳後臺去找老李。
“外面好多記者。”
老李人逢喜事精神爽,擺擺手道:“這算什麽多,都是小場面。”又叮囑兩個學生:“你們正好練練膽,等會兒有不少老朋友要來,可別怯場丢我的人,我已經把牛都吹出去了。”
他今天穿了身正式的複古格紋西裝,修身剪裁修飾了他微胖的身形,竟頗有幾分君子如玉的溫潤。
喬南恍惚想起他幫老李整理文件時看見過他早年的采訪照片,年輕時的老李五官俊秀,身形瘦削,清隽斯文的外表下,藝術家獨有的桀骜清高藏不住,與如今大相徑庭。
邱然小聲道:“今天的老李怪正經的,搞得我更緊張了。”
喬南其實也有點,但他知道今天有多重要,不管是對老李還是對他們。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仿佛把緊張的情緒也一起排出了體外:“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來。”
開幕式是老李和大佬們的主場,喬南和邱然這樣的小輩自然沒有露面的機會。但在展廳對游客開放之後,他們卻要負責講解作品,這是個難得的刷臉和打響知名度的機會。
上午九點,開幕式準時開始。
老李作為畫展主辦人上臺致辭,之後是其他幾位畫壇知名、但近些年已經很少再公開露面的大佬輪流致辭。
畫家們性格各異,致辭卻默契統一的簡短,在最後一位致辭結束後,現場明亮的燈光暗下來,中央的巨型屏幕上,一座色彩暗淡的古老苗寨如同畫卷徐徐展開在衆人面前,「歸鄉」二字鐵畫銀鈎,帶着無比深沉的力道寫下游子心中的情愫。
「歸鄉」——正是這次畫展主題。
随着暗下來的燈光再度亮起,展廳各處閘口打開,排隊的游客們檢票入內,在充滿苗族風情的展廳內參觀起來。
喬南的畫被放在三號展區,位置不算顯眼,但也不差。
不少游客本是随便逛逛,但見他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雖然不知道姓名,但看一眼總不會吃虧。
于是在好奇心的趨勢下,有不少人游客朝他圍過去。
來看畫展的未必都是懂畫的人,他們對于藝術的欣賞更多是以世俗化的眼光,在喬南介紹作品的過程裏,有人會提出一些角度刁鑽的問題,喬南一個個努力地解答,時不時還要滿足游客提出的合照要求。
他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無措,但随着圍過來的游客越來越多,他的緊張也逐漸變得麻木。
除了講解自己的作品,他還要負責講解三號展廳內的其他作品,他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在展廳裏飛來飛去,竭力讓每一位游客理解藏在畫作背後的故事。
「歸鄉」畫展的前期宣傳工作做得很好,這次展出比預計效果還要好上許多。
從九點到十一點,他幾乎沒怎麽閑下來過。
喬南好不容易才找個到人少的空隙去喝口水,回來時就看見裴敘站在他創作的那副《希望》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正想上前,卻不想又被一個記者攔住,只能先去應付對方。
裴敘聽見他的聲音轉過頭來,隔着人群朝他露出個笑容。
那個笑容裏摻雜了很多情緒,有安撫、肯定,還有些別的什麽,但喬南看不出來。
他必須專注應對記者的提問。
而裴敘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眸色深沉。
“這是他第一幅正式作品,展出不過兩小時,已經有三四個小有名氣的藝術品收藏家詢過價。能力、背景、人脈,他哪樣都不缺,假以時日,他定然一飛沖天,成就不可估量。”
“裴總就不怕麽?”
不知何時出現的秦烽凝目看着面前的畫,但話卻是對身旁的裴敘所說。
自從黑料被爆上了熱搜之後,秦烽很是在風口浪尖焦灼過一陣。
但他畢竟是秦氏的二公子,又是個藝術工作者,大衆對于他的道德要求并沒有明星那麽嚴苛,在熱鬧過後,那些風流韻事也漸漸淡出了大衆視野。
當然,這其中不乏秦氏公關部參與的原因。
熱搜事件之後,秦烽已經有很長過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喬南的周圍,但聽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他竟然還沒死心。
裴敘擡眸看他一眼,語氣淡淡:“只有懦夫才會恐懼,我只怕他飛得不夠高。”
他的話語不見挑釁,但秦烽莫名有種矮他一頭的憋屈感。
他嗤笑一聲:“等他飛到更遼闊的天空,就會看穿你拙劣的伎倆。”
“倦鳥也有歸巢的時候。”裴敘并不為所動。
一拳頭砸進棉花裏,裏面還藏着尖銳的針。秦烽臉色沉下來,視線與他對峙片刻,率先一步離開。
在他轉身後,裴敘淡然的面孔寸寸皲裂,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麽。
跟在他身邊的趙博完全沒聽懂這兩人在打什麽機鋒,但有一句倒是聽明白了:“已經有人去詢價了,我們要不要出手?”
他以為裴敘特地翹班過來,是為了買喬南的畫。
但誰知裴敘卻搖了搖頭:“他應該更希望這幅畫被其他人買走。”
畫展為期七天。
因為第一天開幕式大佬雲集吸引了各方關注,「歸鄉」甚至還短暫上了熱搜。
實時熱搜裏除了出場大佬合集之外,熱度最高的就是喬南。
名校美術生,帥哥,富二代,簡直就是疊BUFF,不少網友從學校扒到家世,又摸到了喬南更新頻率極低的個人微博號。
短短七天裏,慕名來參觀的游客量明顯增多,而湧向三號展廳的人更多。喬南的個人微博號更是猛漲了快十萬粉。
這期間喬南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每天回家都是倒頭就睡。
一直忙碌到畫展結束前的最後一個小時,他才終于得了片刻清閑。
畫展臨近尾聲,大部分游客都已經離開,偷得片刻閑暇的喬南捧着陳姨特意給他準備的枇杷湯小口小口地喝,這幾天高強度的講解工作,他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還沒休息片刻,門口又有個穿着老派西裝的老人走進來。
老人身姿筆直,氣質有些冷肅,看起來也就五十歲出頭的模樣,喬南隐隐覺得有些眼熟。
他從左側的畫看起,最後正好停在了李長利的畫前。
三號展廳被命名為「舊夢」,只有兩幅老李早年間的風景畫,其餘畫作主要集中在一號展廳內。
喬南見他似乎對老李的畫很感興趣,便主動上前提醒道:“李長利老師的畫作主要在一號展廳,距離畫展結束還有四十五分鐘,如果您喜歡,可以去一號展廳看看。”
但對方卻沉默地搖搖頭。
又問喬南:“你是李長利的弟子?”
沒想到對方認識自己,他點點頭。
又趁機打量對方面容,熟悉感越發強烈。在記憶裏搜尋很久,他終于想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您是……徐風老師?”
徐風在畫壇的地位,并不比之前開幕式上的任何大佬一位差。只是他在四十歲時忽然宣布封筆隐退,之後就只帶學生,再也沒有新的畫作面世,也不接受任何采訪。
對于這樣的前輩,喬南從來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徐風并沒有否認,但也沒有與喬南多做交談的意思。他在畫作前駐足了片刻,又如來時一般離開。
喬南由于太過震驚,直到他離開都沒想起要一個簽名。
畫展結束後,老李背着手慢吞吞過來,就見兩個得意弟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滿臉興奮。
他咳了聲:“嘀咕什麽呢?”
邱然興奮道:“喬南說剛才看見徐風了!”
老李愣了下,接着冷笑道:“一個沒擔當的懦夫而已,來了就來了,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您認識徐風?”喬南奇怪道。’
老李卻不願意多說,他擺擺手道:“人活得久了,哪能不認識幾個人,也沒什麽了不起。”
他似乎不願多說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這次畫展很成功,你們倆的畫都定出去了。”
作者有話說:
秦烽:等他見過更多的優秀男人,就看不上你了。
裴哥:?你嗎?
裴哥:我老婆又不瞎)
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