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蒙蒙亮,平坦寬闊的官道上一輛牛車噠噠噠的跑着,今天是縣裏的大集,官道上來往的人很多,聽到牛車的聲音,忙往兩邊躲,望着漸漸遠去的牛車,路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目光。

牛車上,趕車的漢子臉上帶着笑,只因他的阿爹說等将車上的小哥兒賣出去,就能給他娶媳婦了。

人牙子睨了一眼牛車上躺着不動的哥兒,心裏算計着能賣幾個錢?又捏了捏哥兒的臉頰,可算是熬過來了,昨日半夜差點沒氣可把他吓死了。

“到了縣裏你再抓兩副藥煎了。”人牙子坐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好擋住冷風。

“行。”能娶上媳婦,幹什麽都行。

華安縣裏。

人牙子眼瞅着靠在牆角臉色通紅病恹恹的哥兒,愁的轉來轉去。

怎麽瞧着比方才更嚴重了?人牙子趕着兒子去醫館,去對面的店裏打了一盆冷水,浸濕帕子又重新搭了回去。

太陽升起來後,陽光照在牛車上,刺眼的光芒讓孟允舒不得不睜開眼,想要擡起胳膊卻始終不得力。

孟允舒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變冷,漫無邊際的陰冷在慢慢蠶食着他的身體,冷到了骨頭裏,心髒似乎也漸漸停止了跳動,仿佛被壓的喘不上來氣,無盡黑暗似要将他拖入深淵,瀕臨死亡的觸感侵蝕着他的大腦。

不,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

強烈的願望驅使着他掙紮着黑暗的束縛,拼盡他的力氣,只想要活下來。

他聽見有人問:“想要活下去嗎?”

體會過死亡滋味的孟允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堅定的回答:“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着。”

就在這時,一道機械般的電子音響起。

“契約生效中……”

“位面小賣部啓動中……”

“綁定中……”

旋即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在變重,慢慢落在了實處,意識卻在逐漸清醒,直到腦海中出現另一個人的記憶。

像是走馬觀花般的看完了這個主人短暫的一生,突如其來的記憶讓孟允舒心裏揪着生疼。

在這之前,他還是新時代的青年,意外猝死,重生在了古代一位同名哥兒身上。

不等他驚嘆這個世界的哥兒會生子,就被氣的喘不上氣,舒哥兒生父是賬房先生,娶了夫郎,和和美美,卻不曾想被主家誣陷偷銀子,衙門挨了十幾板去了半口氣,又被告知懷孕的夫郎為他東奔西走,竟急的慌了心神,帶着未出生的孩子撒手人寰。

而他回到家裏,渾渾噩噩燒的一塌糊塗,好不容易清醒把唯一的哥兒托付給大哥就離開人世,沒了父爹 ,舒哥兒的生活可想而知,不僅被大伯一家折磨還侵占他阿父留給他的的家産,前幾天大伯更是為了錢把他賣給了人牙子。

身體瘦弱的他一陣風都能吹倒,人牙子心善,這幾天待他不錯,昨晚上他發熱,人牙子不僅抓了藥還照顧了他一晚上,可以說,人牙子是舒哥兒自父爹去後感受到的第一個溫暖。

可惜的是舒哥兒命薄,在進城時突發高熱去了,孟允舒又心疼又氣,可他偏偏卻沒有辦法,一抽一抽的額角讓他沒有精力去想太多,強忍着耳邊的聲音,又被灌了藥,下一瞬卻被拖進了黑暗中,不知人事。

——

縣城的另一邊,喻錦淮把攢了兩個月的狐皮兔皮賣掉,又買了棉布、粗布和棉花,臨走時看到櫃臺上的碎布頭挑了些,背簍裏還剩三張雜毛的兔皮,店家嫌棄難看不收,眼看着快要入冬,剛好能給小侄子做一件兔毛上襖。

每次來縣城他都急匆匆的,害怕小侄子喻知寧在家裏等他等的着急,這次也不例外。

買完東西,背着背簍路過一個草棚,他來縣城裏多次,自然知曉那是賣人的地方,随意掃了一眼,目光在觸及到牆角的哥兒時微微一滞,很快又移開了目光,匆匆離開。

路過賣油酥餅的,想起來上次小侄子垂涎其他小孩子手裏的餅,掏錢買了兩個。

想起孫嬸子一家對他的照顧,道:“再來三個。”又多數了幾文錢。

包在油紙裏的油酥餅隔着油紙都能聞到上面濃郁的芝麻香,引得喻錦淮都饞了幾分。

往前走了一截路,喻錦淮腳下一頓,又折了回去。

草棚裏,人牙子捧着一碗熱水慢慢的喝,精明的眼光打量着來往的人,他的兒子蹲在一旁唉聲嘆氣,一個時辰了,幾乎都沒人問,就算有人出錢買,阿爹也不願意,幾時才能回家?

眼前忽然暗下來,漢子擡頭,一位身體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臉上的刀疤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了眉尾,面無表情,身上有一股子煞氣,看上去就不好惹,漢子腦子嗡的一聲,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喻錦淮平靜的移開視線,看向中年哥兒,問:“多少?”

人牙子不怕他,眼睛轉了轉,将他從頭打量到腳,心裏有底之後反問:“你買他做什麽?”

喻錦淮愣了下,直言:“做夫郎。”

“八兩。”

聞言,喻錦淮二話不說付了銀子,背起牆角的哥兒要走被人牙子叫住,他轉身看過去,見他手裏提着藥,便知是給背上的哥兒的,接過來沉默離開。

等他離開,漢子湊到人牙子跟前,疑惑問:“阿爹,他看上去不好惹,怎的賣給他?”

人牙子拍了他一巴掌,“收拾,回家。”

坐在牛車上,人牙子想起來自己的老大,同村從戰場上下來的都帶着煞氣,可他的老大卻沒回來,漢子扭頭,似乎看見阿爹的眼睛紅了,仔細去看,卻發現阿爹瞪着他,果然,是他看錯了,阿爹怎麽會眼紅?

——

回家的路上,喻錦淮坐在車頭,一邊趕着馬車,一邊用手護着馬車上的哥兒。

今天來縣裏帶了戶籍,去縣衙專門去問他兄長名下地的稅還收不收,卻不想碰到了人牙子,看到牆角的哥兒,讓他忍不住想起了曾經打仗時遇到的一名哥兒,他是被敵軍擄去的,日日受盡敵軍的折磨,最後被他們救回來時身上都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即便他們費盡心力救治,那個哥兒也沒活下來,帶着一身的病骨離開人世。

今天,在孟允舒的身上他看到了那位哥兒的影子,起了恻隐之心,又加上自己年紀大了,家裏情況不好,尋不到夫郎或者妻子,現下遇見了,正好将人買下作為自己的夫郎。

喻錦淮嘴角微揚,給孟允舒把被子往上拉了下,遮住風,想起來自己剛才看見的孟允舒身上的傷口,嘆了一口氣,都是苦命人,沉默的摸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銀子。

想來應是夠了,冬日裏農家要用銀子的地方也不多。

快進村了,馬的腳步加快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草棚裏好好吃一頓,随着板車的颠簸,馬車上的人時不時晃蕩一下,喻錦淮忙雙手護着,又輕踹了幾腳馬屁股,冷聲呵斥。

馬也不跑了,繼續慢悠悠的走着,他家在村尾,走的是另一條道,路上人少,一路安安靜靜的回了家。

沒碰見村裏的人,喻錦淮松了一口氣。

到家時太陽還沒有落下,把人抱到炕上,脫了鞋安置好,又着急的找出來藥罐洗幹淨後把藥煎上,背着買來的布和棉花,揣着餅去接小侄子。

孫家距離他家不遠,喻錦淮走過去時正瞧見喻知寧和孫嬸子家的小孫子蹲在地上玩。

“阿寧。”

聽見聲音,喻知寧立刻扔下小夥伴,蹬蹬蹬的跑過來一把抱住喻錦淮的腿,仰起頭,笑意盈盈的叫着他:“小叔叔,抱。”

喻知寧自小是被喻錦淮帶大的,他自是寵着,彎腰抱起他進了孫家。

孫嬸子坐在院子裏正剝着花生,看見他進來,笑着說:“寧哥兒念叨了你一中午,吃完飯就蹲在門口,揚長脖子等你回來。”

喻知寧聞言害羞的把頭埋進喻錦淮的脖子裏,露在外面的耳朵紅彤彤的。

喻錦淮笑了笑,把背簍放在孫嬸子的旁邊,抱着喻知寧坐下來,掏出來油酥餅遞給一直盯着他的孫茗,“茗哥兒,嘗嘗好不好吃?”

孫茗瞅了瞅奶奶,征得她同意後接過來道謝,喻知寧聞着味也饞了,扭過頭偷偷摸摸的打量着他手裏的酥油餅,舔了舔自己嘴唇,孫茗瞧見了,給他掰了一塊。

“嬸子,麻煩你多做兩件衣服和鞋。”

孫嬸子一愣,複又點了點頭,“行。”

喻錦淮把自己在縣裏買了一個哥兒的事告訴了孫嬸子,說完他有些不自在,之前孫嬸子幫他說親,人家大多不願意,他自己都要放棄孫嬸子偏不,還說總能找到一個不瞎眼的,自家裏只剩下他和喻知寧,孫嬸子感激他父母的恩情,一直幫他,現下他自己買了夫郎回來,怕傷了孫嬸子的心。

孫嬸子多大,見過的事多了,一眼看出喻錦淮的心思,笑着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嬸子為你高興,錦淮,嬸子看你都二十又三了,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所以才給你說親,如今你有了夫郎,嬸子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怪你。”

有了孫嬸子的話,喻錦淮心裏熱熱的,一時不知說什麽。

等抱着喻知寧被孫嬸子趕出去,讓他趕緊回家照顧新夫郎,他才想起來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孫嬸子了。

可一回頭看到孫嬸子催促的眼神,他想着下次說也來得及。

也不知他醒了嗎?

喻家,醒來的孟允舒還傻愣愣的,腦子迷迷糊糊的,這完全不是他第一次睜眼看到的地方,目之所及的事物都很陳舊,屋子裏的東西很少,看上去空蕩蕩的,除了炕尾的櫃子屋子裏只有一張桌子和長凳,他身上蓋的被子倒是新的,門是關着的,他看不見外面是什麽情景,他的身上沒有力氣,只能躺在炕上盯着黑乎乎的屋頂。

孟允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這是被人買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沒得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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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衍滿懷期待的去領證,然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捏着新鮮出爐的紅本本,宋衍看着對方遞過來的A4紙吶喊:這哪裏是斯文敗類,簡直就是老古板!!

六點起床九點睡覺。

每天懶床到中午,晚上熬夜加蹦迪的宋衍,來真的??

吃飯細嚼慢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能躺決不坐,能坐決不站,腳踩椅子,吃飯呼嚕嚕的宋衍,你在開玩笑。

進屋要敲門。

向來橫沖直撞,很少敲門的宋衍,我懷疑你在針對我。

新婚一周。

陸玺頭疼:小孩懶散,要改。

宋衍煩躁:老古板,要命。

後來——

宋衍醉酒,半夜開車撈人煮醒酒茶的是老古板。

宋衍生病,勞心勞力忙前忙後的還是老古板。

宋衍打架,護短收拾爛攤子的依舊是老古板。

……

宋衍:春天到了,該談戀愛了,就是有些費腰。

陸玺出差回家,宋衍身穿男友襯衫,開門就是一跳,抱緊老古板的脖子,吧唧一口。

委委屈屈說:“你終于回來了,我可想你了。”

抱着他的陸玺耳根通紅,一本正經,“衣服穿好。”

宋衍暗道:老古板。

吸溜,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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