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婆媳之間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轉眼到了十一月,天越來越冷,屋子裏燒起了地龍, 若華禁足也有一個月了。但期限還是沒到,她覺得自己這是要在房裏蹲到過年。

古代冬天的夜漫長而無聊, 今天是汀蘭當差守夜,若華睡不着, 便讓她進來陪自己說說話。這段時間,她一直靠跟這些奴婢們聊天獲取新聞,不然她早就被悶死在房裏了。

汀蘭進來關了門, 拿起一張小馬紮, 坐在床前和她說話,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 她已經初步了解了若華的為人,開始沒有那麽拘束了。

“格格,聽說王爺過幾天便入京了。”

說罷乖順地幫若華揉腿,若華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還用得着揉,可汀蘭就是閑不住,偏要給她揉, 她也只能依着她了。

“哦?阿瑪回來了?這是好事兒。”

阿濟格能征善戰, 回來是遲早的事,若華對此并不感到新鮮。于是道:

“還有什麽別的新聞?”

汀蘭眼睛轉轉,努力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 道:

“福晉和勞親少爺今天鬧不愉快......”

勞親自從成了親後, 便很少跟若華聯絡了, 即使兩人的院子距離不到五分鐘。勞親和西林覺羅氏關系一向不錯, 怎麽會鬧不愉快,這不禁引起了若華的好奇:

“怎麽回事?”

汀蘭蹙眉,道:

“聽說是因為四少福晉的事......”

果然還是鈕祜祿氏的原因,若華從敬茶那天開始就覺得以後婆媳倆難相處。

那天鈕祜祿氏膝蓋打滑,潑了些茶水出來,西林覺羅氏躲閃不及,衣袖被淋濕了一點。好在茶水是早些時候準備的,倒也沒燙傷人。鈕祜祿氏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等意外,心下一沉,手便下意識地将那茶盞一放,這下不得了,只見茶水直接盡數傾倒下來,茶盞落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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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覺羅氏那日心情尚佳,如今被鈕祜祿氏潑了一衣擺的茶水茶葉,身邊又有側福晉和一衆小妾瞧着,不免掃了興致,覺得挂不住臉面。心中不快但面上依舊保持着和善。側福晉當時笑言:

“四少福晉是昨兒個太累了?連茶盞都端不動了麽?”

把鈕祜祿氏說得是面紅耳赤,事情最終以西林覺羅氏換了一套衣裳,鈕祜祿氏再次進茶草草終結。但也因為這次失誤,西林覺羅氏對鈕祜祿氏的印象變得非常差。覺得她不夠賢惠,連茶都侍奉不好。而且那天勞親見了那場面,居然先去扶起鈕祜祿氏,把她這個額娘抛在了腦後。

當然,這是西林覺羅氏後來和若華聊天無意中暗暗透露出來的,反正她對這個媳婦就是不夠滿意。

而鈕祜祿氏這邊也覺得十分委屈,她那天穿的衣裳是蘇州新出的天絲錦,比一般絲料更為光滑柔軟,她跪的蒲團也是綢緞面的,還放得特別遠,她為了讓西林覺羅氏能夠輕易接到茶,這才忍不住挪動膝蓋,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不成想就是這一動,便把茶盞給打翻了。

後來,鈕祜祿氏回到房裏,跟勞親哭訴,說自己的苦衷,又怪下人們不長眼,把蒲團放得不好,才害得她丢醜。這又是那些小丫頭們嘴碎聊出來的結論,大概八九不離十。

本來事情也不是很嚴重,過幾天便沒人記得了的。但或許是西林覺羅氏那天的反應太過明顯,府裏的人都開始嚼這個新來少福晉的舌根,奉茶是何等簡單的事,這都做不好,莫不是故意的?接着又各種難聽的話,總之聽起來這婆媳倆成了仇人一樣。鈕祜祿氏因為這個沒少受人指點。又在勞親面前哭鬧了一回。

勞親跟鈕祜祿氏新婚燕爾,那看得了媳婦受這委屈,當即去找西林覺羅氏,好言好語地勸了一番,大概是新婦剛過門,不懂得規矩,要西林覺羅氏諒解雲雲,不成想惹得西林覺羅氏惱了,直說他有了媳婦忘了娘。如果她真要計較,當天就翻臉了。還不是顧及新婦的臉面,才沒有多說什麽,幾個過門的兒媳婦,有哪個是這個樣子?

一主一仆嗑叨着婆媳倆的事,最後汀蘭總結道:

“唉,嫁人真是麻煩,以後我要找沒婆婆的人家!”

本來她在怡紅院幫梳頭的時候,就聽過贖身後的姑娘嫁了人便被婆婆和主母各種刁難,本來以為只有那些小門小戶才會有這些問題,沒想到就是英親王府這樣的人家,也不能免俗。因此,她想找個沒婆婆的,這樣就心情舒暢了。若華聽她說嫁人,便打趣道:

“你這小妮子,怎麽,想嫁人了?我給你相看相看,看看把你許給哪家少爺合适!”

汀蘭因為用那去疤膏的緣故,臉上的斑點已經去掉了許多,如今已經恢複到了擦些胭脂水粉,便完全瞧不出之前長過天花的狀态。此刻房內燈光昏暗,汀蘭眉眼骨像本就生得好,若華這才發現,之前醜陋不堪的汀蘭,如今她靜靜坐在那兒,就美得猶如仕女圖上的人物一般。

聽若華這樣一說,汀蘭羞紅了臉,攢着自己的發辮,道:

“格格真是大姑娘說親,說人不說己!”

若華聞言,不以為然道:

“我已經定親了,反倒是你,還沒人要呢!真是可惜了這如花一般的面容~”

說罷用手捏起她的下颚,其實若華也只是開開玩笑,像汀蘭這樣的包衣奴,是不能自由婚配的,除非哪天府裏發善心,放她們出去才可以。汀蘭也是因為若華比較好說話,才敢想上那麽一回,而若是真正要嫁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汀蘭小心翼翼地拿開若華的手,正色道:

“格格,你還是少做這舉動,如果你是男人,我可就真的芳心暗許了。”

岸沚因為模樣好了些,也有人願意同她玩耍了,有時候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就會聊一些主子的事,因此,汀蘭也知道了若華跟貞兒的那段情緣。真是神奇,那貞兒格格居然瞧不出來她是女兒身,就像是畫本裏面說的故事似的。若華低頭一笑,道:

“好好好,不碰了,留給你以後的哥哥碰。”

于是又與汀蘭聊了一會兒,若華覺得困意襲來,讓汀蘭放下帷帳,沉沉睡去。

禁足的日子百無聊賴,但若華的腦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在家呆了一個月餘,她一直在思考:她應該怎麽跟貞兒披露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實。本來他以為明珠跟貞兒說過就已經完事了,可是在最近明珠的來信裏,明珠告訴她貞兒死活不相信她是女孩子,要約“金公子”出來玩,大有一定要親眼看見才信,其餘一概不信的意思。而且還托明珠送來一封信,上面是約會的地點。若華捂着額頭,無奈道:

“這貞兒真是奔放......”

若華現在就算是想出門也出不了,在禁足中。如果貞兒知道她是女的,不知道什麽表情,越是想這個問題,若華越是不想面對貞兒,本想寫信告訴她真像,但貞兒就是要見她人。幹脆做一個“渣男”,不主動,不拒絕,不回複,将信件原封不動送回。就當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另一方面,若華又想把事情說清楚,想用最溫和的辦法,盡量不刺激到貞兒。于是她又寫信給明珠,商讨辦法。可是結果都不盡人意,最後兩人的信件主題也歪了,從“如何告訴貞兒若華是女兒身”發展成“今天吃什麽”“明天幹啥”“曉看天色暮看雲”。

若華覺得這是最古老的網戀,明明兩人在一處,還要通過這種方式聯系。她用不慣毛筆,寫得又粗又難看,還被明珠笑了。明珠寫行楷,潇灑豪放,比她寫的漂亮很多。因這原因,她不得不練習書法,急匆匆地讓岸沚去給自己置辦了幾張摹本。當然,一開始練根本沒效果,她的字還是那麽醜。

............

貞兒覺得明珠越來越奇怪,老是自己一個人躲在書房裏,有時候看着書的時候會笑出聲來。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那麽好笑,她走過去的時候,明珠便不笑了,一本正經地念書,但明珠越是這樣,貞兒就越覺得匪夷所思。

那天她趁明珠不在,偷偷地拿起他案上的一封書信,明珠平日裏看了信總是直接銷毀,而今天他恰巧有急事出門,忘了這茬。信的落款是若華公子。上言:

“今日習武,覺進步神速......”

這字還沒她寫得好,但在她看來卻別有一番滋味。這金少爺的确沒有表哥有才華,字醜些也在情理之中。

突然想起上次她托明珠送信,卻不見回複,其實她當時只是想求證,金若華是男人還是女人。表哥說他是女人,但貞兒不信,她想親自問他。可是信一送出去,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看了這封信,心裏不禁泛酸,金公子給表哥寫信,卻不回她的信。她越來越覺得明珠騙她,金若華定是男人,哪有格格還要習武的,王府裏的侍衛一抓一大把。況且金若華還不敢出來見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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