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納蘭姑娘
明珠聽貞兒這樣說, 一瞬間慌了神兒,他光知道若華看了信定會心情不佳,但也沒想到竟會如此, 明珠此時由原來的擔憂變成了現在的焦慮,按照若華的性子, 尋短見的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來。明珠在庭院中來回踱步,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那是他心裏害怕,他害怕再也見不着若華。
貞兒此時已經停止了哭泣,她擦幹了眼淚, 看着焦急的明珠, 小聲道:
“表哥, 你還是想辦法見若華姐姐一面吧。”
裝了半天, 貞兒終于說出了這句話。這是若華拜托貞兒的事,貞兒由于對若華的特殊情感使然,便沒有拒絕演這出荒唐的戲碼。
明珠又何嘗不想見若華一面呢,只是聽聞貞兒所言,若華現在被限制了舉動,不能随意走出房門,見一面談何容易:
“可是她現在被禁足, 出不了門, 想見她比登天還難。”
說罷,明珠揉了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從來就沒有如此煩惱過, 貞兒聽罷, 頗感到不好意思:
“啊, 我竟然忘了還有這一茬, 這可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幫若華傳消息,至于怎麽做才能讓兩人順利見上一面,貞兒卻從來沒有想過,更加沒有問過。出于謹慎,明珠不得不寫信詢問若華是否有機會見上一面。畢竟最近發生的事情太過複雜,他一下子在信中說不明白,只有見上一面,才能把話說清楚。
看着遠遠飛出去的信鴿,明珠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英親王府後花園的一處隐秘假山後,不時傳來陣陣粗重的喘氣聲,細聽之下,還能聽見女人低低的咒罵,雖然極為小聲,但還是吸引了路過的岸芷的注意,她悄悄地靠近,躲在一顆樹後面,才看了一眼,眼前的畫面讓她震驚又害怕。汀蘭居然在偷.人。
只見汀蘭将推開,她雪白的胸、脯露了一大片,岸芷這才看清楚那奸、夫的模樣,原來是刁順。
“你有完沒完?別太過分!”
在還沒有被阿濟格納為妾室之前,汀蘭便和他好上了,後來做了阿濟格的妾室,汀蘭便和他慢慢疏離了許多,最近因為懷孕,出于一些其它的原因,汀蘭又聯系上了他,可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敢這般對自己……
刁順紅着眼睛,不甘心道:
“呵呵?過分?我可是為了你做了相當于殺、人的事,要點補償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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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說,我等了那麽久,那女人怎麽還沒見紅,到底怎麽回事?”
“應該是藥丸的原因……”
“什麽藥丸?”
“不知道。”
說罷又湊上去,試圖重新解開汀蘭的衣裳,汀蘭推他,卻推不動,也不敢聲張,生怕來人。她身為王爺妾室,要是被發現和人通.奸,還不知道是個什麽下場。
就在這個時候,刁順的頭上突然落下了一泡鳥屎,原來是一只信鴿吃壞了肚子,此刻它停在假山上,正在解決眼前最急的事。氣憤的刁順一把便抓住了那只鴿子。怒道:
“你這扁毛畜生,今天就抓你回去炖湯喝!”
汀蘭趁機掙脫他的懷抱:
“它腳上居然有書信。”
于是上手默默解開那信筒。汀蘭只覺得這信鴿眼熟,想了一會,才想起來是若華跟明珠通信的鴿子,解下書信一瞧,嘴角露出了一抹陰暗的笑意。
遠處的岸芷看見這一幕,蹑手蹑腳地離開了後花園,直接朝若華的房間奔去。
自從讓貞兒把消息帶給明珠之後,若華也逐漸接受了自己動了真情的事實,接納自己之後,若華變得豁達多了,吃飯也有些許胃口,唯一的心頭之患就是巴圖爾那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岸芷白着一張臉回來,将事情全都和若華說了,若華一聽,亦是吓白了一張臉。
那刁順是廚房的廚子,主要負責幫主子們熬制藥膳。若華若有所思,怪不得她老是覺得西林覺羅氏吃強身健體丸見效慢,原來是多了這一手。
“格格,信鴿被劫了,那信肯定也暴露了,咱們……”
信鴿只有這一只,還沒回來,多半是被蘭姨娘留下來做為害格格的手斷了,岸沚擔憂之色盡顯,若華将明珠的信一并拿出來全部燒掉,一邊燒一邊道:
“咱們要先下手為強,你一會就去招人把刁順拿下,記住,要悄悄的。”
…………
這廂,明珠收到了若華的回信,貞兒在一旁也看了,看完之後驚掉了下巴:
“表哥,這可太沖動了,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身敗名裂……”
信裏居然要明珠入夜後直接溜進王府裏,這還不算,具體來說,應該是直接進若華的房間裏,這也太荒唐了。
明珠擡手,示意貞兒不要說話,他将信燒掉,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就算是狼窩,今天也得去。”
明珠對于這一點也不感覺到意外,若華生性不羁,脾氣沖動,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亦不為不可能,而明珠呢,他只是想陪着若華。
雖然嘴上豪言狀志,但內心還是有些許害怕的,畢竟這夜闖王府,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加上還是進女子房間,要是被發現,恐怕要被人唾棄一輩子。說罷,明珠左思右想,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道:
“我知道了。”
說罷将陪讀叫來,低聲交代了一番,那陪讀猶豫了片刻,面露難色,但最後還是被明珠給逼着做任務去了。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那陪讀才回來,氣喘籲籲地将一個包袱塞進了明珠的懷中,道:
“少爺,這衣服料子普普通通,卻要了我一吊錢。”
“确定一模一樣嗎?”
“錯不了,這就是王府裏丫鬟們冬季的衣裳樣式。”
“好,你退下吧。”
…………
到了晚上,大家都吃過了飯,若華歪在榻上,岸沚急匆匆地跑過來,壓制住心裏的激動道:
“格格,人已經被老二他們幾個拿下了。”
“先關着,他可不能死。”
說到這裏,若華不禁攢緊了拳頭,她萬萬沒想到,當初她一心一意幫助的汀蘭,今天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岸沚看出她的氣憤,卻不忍看若華皺眉:
“格格,夜已深,先睡下吧。”
說罷扶着若華到床鋪休息。
“嗯”
若華點頭,可是她哪裏睡得着呢?只不過是閉目養神而已,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月色有些晦暗,到還不是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夜風徐徐吹來,灌進明珠的脖子裏,他不着痕跡地打了個顫。此處是英親王府守衛最疏松的地方,貞兒在牆頭下四處張望了一會,顫顫巍巍道:
“表哥,我覺得這太冒險了點,還是……”
貞兒萬萬沒想到,一向行事穩妥的表哥,今天怎麽能如此草率,任憑她怎麽勸,眼前的人也不聽她的:
“來都來了,現在才說退出,也來不及了。”
說罷,明珠摩拳擦掌,看着那高高的牆頭,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毫不費力地進去。貞兒急了,看着眼前高大偉岸的“姑娘”,她試圖挽留:
“表哥,你胡子還沒剃幹淨。”
明珠摸摸自己的下巴,道:
“大晚上誰看得見。”
他其實已經剃了三次了。
“這衣裳在你身上不太合體,太短了點兒。”
“短就短吧,總比穿男裝好。”
說罷,明珠走到遠處,一個助跑,縱身一躍,三下五除二便消失在了院牆之上。貞兒看得心驚肉跳,直念阿彌陀佛。
明珠拿着一個夜香桶,低着頭進了若華的房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攔着他,因為做粗話的丫頭們數量多,一天來一個不重樣,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若華睡到一半突然覺得有點冷,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但是還是覺得不舒服,感覺有人盯着自己。于是她睜開眼睛,只見一個頗為粗壯的侍女出現在她眼前,加上他的臉向着光面,若華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人是誰。
“明珠,你……你怎麽進來的?”
若華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靠近打量着明珠,還別說,這妝容可真是精致,這風格一看就是出自貞兒之手,只是頭發弄得稍微簡單了些。額前一道齊眉劉海,把他臉的輪廓遮得很小,頭頂一個小兩把頭,只有腦後的那股辮子是真的。若華左看右看,不由得發出一聲贊嘆:
“你真好看,比我好看。”
明珠本來就長相柔和,此時連平時維持英氣的眉毛都被劉海模糊掉了,除了高挺的鼻梁尚且讓他還顯出幾分男相,但是男人終歸是男人,明珠身材太魁梧,好在現在是初春,衣裳還穿得厚,不太顯身段,不然一定會被發現。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身體往後靠靠,剛才若華離他太近了,加上他打扮成這個樣子,他總覺得變扭,又是在女孩子的房中,他顯得十分拘謹。想說想問的話全部抛之腦後,回答道: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若華一聽,莫名其妙:
“我什麽時候……不好……”
很快她便知道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明珠一聽若華沒有邀約過自己,當即便明白了兩人怕是中計了。他懊悔地拍着自己的額頭,關心則亂,他當時也是昏了頭,看了消息之後便草率做了決定。
若華看見明珠用手弄自己的劉海,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阻止道:
“快別碰呀,一會禿了怎麽辦?”
果然,此時此刻,門外突然亮得像白天一般,阿濟格和西林覺羅氏,蘭姨娘和一衆奴才們都站在門外。一個擔憂,一個憤怒,一個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