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4
餘之被蔣行抱到床上坐着,看到來電顯示,下意識伸手去接自己的手機,然而蔣行卻直接将電話給挂了:“不接,你早跟這一家子沒關系了,不用理他。”
可對方不依不饒,蔣行才将電話挂斷,下一秒那個號碼就又亮了起來,一副餘之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下去的架勢。
蔣行脾氣上來了,想也不想,再次把電話給挂斷了,将手機揣到自己衣服口袋:“等我一下,燒個熱水給你沖感冒藥。”
餘之垂着腦袋坐在床邊,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沒吭聲,只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蔣行很擔憂地看了餘之一眼,拿了電熱水壺去接水,水還沒燒開,餘之的手機就又在他口袋裏瘋狂地震動了起來。
——這個混蛋怎麽沒完沒了!
蔣行脾氣本來就不好,之前對鄭家父子更是多有不滿,這下火氣直沖了腦門,掏了手機出來打算接通就開罵,然而一直沉默的餘之卻說話了。
餘之喊“蔣行”,又說:“你把手機給我吧。”
蔣行才冒出來的三丈火氣一下就熄了,他看着餘之紅通通的眼眶,心疼得手足無措,已經放到接聽鍵上的手指挪了個位置,又将電話挂了:“我幫你關機,咱們吃完藥就睡覺。”
“不用。”餘之從床邊跳下來,往蔣行這邊走,聲音悶悶的,卻平靜下來了,“他今天找不到我,明天就還會繼續。”
蔣行猶豫了一下,手機又響了,他便将餘之拉到了身邊,沒松手,就這樣牽着餘之接通了電話,打開了免提,聽到對面傳來詫異又欣喜的聲音:“接了,接了!”
接着電話那邊的雜亂消失了一些,中年男人的聲音從聽筒中傳過來:“知知呀,是我,是爸爸。你還沒睡吶?”
餘之與養父十幾年不見面了,其實陌生得很,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所以抿着唇,沒有出聲。
對方對他的沉默也沒有絲毫介意,尴尬地咳嗽了聲,就繼續說:“那個,我跟你媽媽離婚了之後,也沒臉……沒臉跟你聯系。今天這麽晚給你打電話,是……是有點急事。之前聽你哥哥說,現在你跟着一位大老板了,過得很好,那你媽媽也應該放心了……爸爸也為你高興。”
他忽然提起了餘之的養母,算準了餘之的軟肋。
餘之被蔣行牽在手心的手指一下子握緊了,終于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感情鋪墊:“您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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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終于說話,對方才尬笑了一聲:“爸爸是想問,你能不能……借我們點錢啊?不多,就二十萬,當年你在家裏,爸爸還有爺爺奶奶也都是真心對你好的,你看在那幾年的情分上,幫幫我們吧。”
不多,二十萬,那幾年的情分。
這簡直句句踩雷,臭不要臉。
蔣行心頭火蹭蹭往上蹿,氣得簡直要開口罵人了,幫餘之拿手機的關節都捏白了,一句“不借”就在嘴邊,但餘之比他快的開口。
然而餘之明明眼淚都蓄在了眼眶裏,卻像是一直沒脾氣,說話還是沒什麽火星,只說:“我沒有那麽多錢。”
“你找那個大老板借一借。”電話裏忽然又亂了一陣,蔣行聽見了有人“嗚嗚”喊叫的聲音,而餘之曾經的養父說話也急了起來,“小鋒說他對你很好的,肯定會借給你!知知,爸爸求你了,你去借一借吧!”
餘之飛快地擡手摸了一把臉,才說:“借不到的,你不要再找我了。”
“知知!”對面吼了一聲,聲音帶了絕望,“求你了,爸爸求你了,你不借給我們錢,他們要剁了你哥哥的手啊……當年小鋒走丢了,就吃了那麽多苦,不能再讓他遭罪了啊……求你了,爸爸求你了知知。”
他越說越亂,漸漸帶了哭聲。
餘之也在哭,但沒有聲音,只是一下一下擡手,飛快地把眼淚擦掉,但新的眼淚又很快地掉下來了。
他本來就在感冒,鼻子不通氣,一哭更難受,張着嘴巴大口喘氣。
年初的場景再度複現,只不過當時是鄭鋒在尚且病中的媽媽面前哭訴,如今變成了多年不曾見面的曾經的養父隔着電話求他。
餘之感覺到混亂和絕望,他很急地喘氣,想說“媽媽已經被鄭鋒害死了”,也想說“他已經賣了自己幫鄭鋒還債了,拿不出來更多了”,但那股氣憋在喉嚨口,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很快,他被拉入了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裏。
蔣行很輕很慢地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将手機放到了自己嘴邊,用一種很冷的聲線說:“鄭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告訴過鄭鋒,餘之以後是我的人,讓他不要再來打擾餘之。”
餘之匐在他懷裏,腦袋還有點懵,但對面立即把忽然出現的陌生聲音當作了餘之的“有錢老板”。
鄭鋒在電話那邊鬼叫:“老板,老板!再給我二十萬,我保證我們全家都不會再打擾餘之!他們會殺了我的……老板!”
“很抱歉,愛莫能助。”蔣行拙劣地表演一個霸道總裁,“但是如果有不法分子威脅到了你們的人身安全,我可以幫你們報警。”
對面的聲音更加嘈雜了,有打人的動靜,摻雜着求饒和叫罵,鄭鋒鬼哭狼嚎,而他爸一邊罵餘之狼心狗肺,又一邊求餘之救救他兒子。
蔣行氣得肺疼,對着電話說“餘之不欠你們的了”,将電話挂斷,直接關了機。
餘之趴在他懷裏哭得肩膀都哆嗦了,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小魚。”蔣行抽了紙巾給他擦眼淚,卻沒有勸說他不要哭了,一條胳膊虛攬着餘之的腰,說,“你要是不想他們真的有事,我們幫他們報警。”
離婚時的房産給了鄭鋒父子,餘之尚且還記得地址,蔣行打了轄區派出所的電話,聲稱自己的鄭家的鄰居,聽見隔壁打得很吵才報了警。
餘之很乖地被蔣行摟着,一直到蔣行打完了電話,将手機放到桌子上,他才很小聲的,用強忍哭腔的聲音喊:“蔣行。”
蔣行被他哭得心疼,“嗯”一聲,說:“我在呢,以後我們都不接他們的電話了。”
餘之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抓着蔣行的胳膊,很用力。
“蔣行。”他又喊了一遍蔣行的名字,才說,“我想我媽媽了……”
餘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得這麽撕心裂肺了。
他恨鄭鋒,恨鄭鋒喪盡天良害死了媽媽,可他又不得不幫鄭鋒,因為鄭鋒是媽媽的親兒子,雖然媽媽從來不說,但餘之知道她很愛他,一定想要鄭鋒可以平平安安。
更何況,外公和外婆經受了一次喪女之痛,已經經不住鄭鋒三天兩頭上門去鬧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退縮軟弱,那麽鄭鋒那種社會渣滓一定會得寸進尺,可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只能答應鄭鋒替他還錢,一腳踩進泥坑裏,打算出賣自己的身體。
好在他似乎一直運氣很好,小時候,媽媽在孤兒院那麽多孩子裏面一眼挑中了他,給了他十幾年的母愛,而長大了,快要絕望的當口,又遇上了徐長亭,對他這樣買來的小情兒都很溫柔,還有蔣行,總是照顧他,讓他來做藝人助理,找到一份薪酬很好的工作。
他甚至有了一些希望,覺得過幾年,等到徐長亭不要他了,就把積蓄留給外公外婆,自己去做個支教老師,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可鄭鋒又來了。
饒是餘之知恩圖報,很想得開,也生出無限的不甘。
他紮在蔣行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抓着蔣行的胳膊問:“他憑什麽啊……”
“憑他臭不要臉。”蔣行揉着餘之的頭發,“小魚,沒事了,我不會讓他們再欺負你的。”
他雙臂收在一起,很用力地抱住餘之:“我在呢,抱着你。”
餘之的臉蹭在蔣行懷裏,想到自己很久之前做過的夢,夢裏有人逼他替鄭鋒還錢,餘之做出和現實不一樣的選擇,告訴對方:“你們殺了他吧。”
他被蔣行抱住,也伸胳膊去抱蔣行的腰,坦白地說:“我很壞,我有時候會想,他怎麽不去死,為什麽死的不是他。”
但蔣行說:“沒關系,多壞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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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感謝工具人鄭鋒在促進小蔣小魚愛情發展上作出的卓越貢獻,決定送他監獄3650天套餐一份!
小蔣:我靠演我徐(lao)哥(po)來保護我小(lao)魚(po)!
徐哥:一頓吃了幾個偶像劇把我演成那個樣子,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