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事·奶糖

◎好學生◎

方灼晚上放學打車先是拐到了東郊別墅那裏,那天晚上她走的着急,很多學習資料還有衣服什麽的都沒帶。

她需要過去整理整理拿回來,畢竟都是很需要的東西。

到了地方下來車,推開家門,保姆王姨圍着圍裙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到是方灼,忙上前問:“灼灼回來了?我剛做了點宵夜,要不要吃點?”

“我爸在家嗎?”方灼沒那麽多時間跟人客套,外邊司機師傅等着呢。

“方總他......”

“沒事,王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來拿東西。”王姨吞吐了一下,她便不再聽直接沒禮貌的将人話頭打斷。口氣頗為急切,像是說也不想聽了,也不想知道。

方灼徑直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還是她那天晚上走時候的樣子,學習桌上放着一張全家福,方偉業側歪着頭擁着她的媽媽,另一邊她拉着媽媽何越的手半靠在她身側,一張臉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方灼走過去拿過相框用手過去蹭了蹭何越笑意盈盈的眼睛,接着又将全家福放回了原位,伸手将旁邊的幾本學習資料拿過,從中揀出來兩三本眼下需要的,将剩餘的又放了回去。

之後轉身過去陽臺旁邊的衣櫃,将衣櫃打開,從裏邊拿出一個閑置的置物收納箱子放到床邊,然後将裏邊挂着的衣服挑挑揀揀拿了幾件出來,丢在床上,然後再一件一件的疊整齊放進置物箱子裏。

內衣在旁邊的抽屜櫃裏,一并也拿了出來放進去。

整理好衣服之後,方灼抱着置物箱走到學習桌旁邊,将剛剛挑揀出來的幾本學習資料也一并放了進去,還有筆筒,耳機,數據線,平板等等,亂七八糟的一堆,也一一堆了進去,接着抱着收拾好的箱子出門下樓。

下去一樓走之前給王姨打了聲招呼,在拐過客廳出去門口下臺階的時候碰上剛從外邊回來的方偉業。

方偉業黑着一張臉,看到人明顯心情不怎麽好,見方灼就要悶不吭聲的走過去忍不住發起了脾氣:“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女兒,見面連爸都不會喊了是吧?”

方灼腳下沒停,聲音低低沉沉,賭氣似的,“你完全可以找人再生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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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偉業一口氣悶在那差點沒上來,口不擇言,“都是你媽慣出來你這臭脾氣,翅膀硬了就別回來。”

方灼下臺階的腳愣住,“是啊,那你該慶幸沒人會再這麽慣着我了。”

或許再過一段時間,這脾氣,還真的會改了。

“......”

小吃街一夜市攤門口,三五一群人吃着燒烤,啤酒瓶子滾落一地。

“阿煜怎麽還沒過來?”四眼拿過啤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笑着,“晚自習不早下課了?該不會用功着在加班加點吧?”

“靠!”廖東給了他一記看傻逼的眼神,往嘴裏丢了一粒花生米。“據我所知,他就沒上自習課。”

“肯定有事兒擋住路了,不然他不會爽我們。”包子吃了一口烤肉。

“我給他打電話。”

四眼掏出手機,但是被廖東摁下了,“我打過了,他說半個小時後。”

“你沒問他什麽事兒?”

廖東啧了一聲,“他不想人插手肯定有他的原因,肯定是他那一大家子裏的那點破人破事,你費那麽多話幹什麽。”

別人不知道,但跟沈煜玩在一起的這幾個人清楚那麽一點。

幾個人又喝了一通,烤了點串,臨近散場的時候沈煜從街頭拐角處走了過來,外套搭在肩頭,十月份的天氣,單單穿了一件薄襯衫。

“阿煜,這裏。”包子給人招手。

沈煜順着聲音過來,扯過一張椅子坐下,順手将搭在肩頭的黑色外套丢在了旁邊另一張空閑椅子的扶手上。

四眼遞過去一杯啤酒,見到人袖口處灰撲撲的蕩了點灰,扣子還掉了一顆,問他:“沒事吧?”

沈煜将袖口往上卷起一截,端過那杯啤酒悶了一口說:“沒事。”

廖東白了四眼一眼,看傻逼似的,意思是你是對某人不了解還是怎地?

他剛坐下沒多久,迎面過去一輛出租車,然後出租車停在了不遠處街邊的同和堂大藥房門口,接着墊着腳下來一個紮丸子頭,穿着藍色長裙的女生。

小吃街原本就距離碎玉胡同不遠,隔了一道大馬路。

四眼看見了啧一聲,禁不住問:“阿煜,你住這地兒,還有這麽正點的妞兒啊?”

“哪兒呢?”旁邊另外跟他們常玩在一起的孫賀起,因為坐的位置靠裏,往外邊探頭。

“進藥店裏去了,估計幾分鐘後就會出來。”四眼說的挺具體,生怕旁人也錯過似的。

沈煜坐的位置背對着藥店的門,另外幾個讨論的時候,他不過心不在焉的淡瞟過去一眼,也不知道看沒看見,就轉過頭給自己拿了幾串羊肉串來吃,似乎是餓了,心無旁骛,吃的很專注。

約莫過了五分鐘,四眼又開始咋呼了:“出來了出來了。”手下意識的抓着沈煜的胳膊肘晃着讓人去看,沈煜先是頗為嫌棄的将人爪子扯開,撣了撣被抓皺的袖子,又咬了一口羊肉串之後方才轉過了頭。

于是就看見了方灼垂眸提着一包的藥,跛着腳一墊一墊的下臺階。

“長這麽漂亮,可惜是個瘸子。”四眼啧啧啧起來,“太可惜了,不過還是瑕不掩瑜,她要是願意,我還是可以包容一下的。”

“......”沈煜收回目光轉而白了人一眼。

“太純了,也是學生呢吧。”孫賀起也看見了。

“你別說,你一說我還真有點眼熟的樣子,像是在哪裏見過。”包子也看見了。

旁邊廖東嗤的一聲笑了起來,撩起眼皮看過對面坐着一言不發只會吃東西的沈煜,“你們眼還挺毒,我今天上體育課時候就見到了,人也是臨北一中的,至于哪班的我就不清楚了。”

“跟我一個班,”對面默默吃東西的某個人終于開口了,然後沈煜淡扯了扯嘴角,透着無語,看過廖東,“這回知道了?”上體育課時候這家夥就總提這茬子事兒,一直問那籃球場看臺臺階上坐着的女生他認不認識,也不知道是哪班的雲雲。

廖東嘻嘻嘻咧着大嘴巴子笑,肩膀都是抖的。

旁邊另外幾位看的一愣一愣的,廖東那表情感覺神神忽忽的,挺奇怪。四眼捋了捋信息,然後有點驚訝的重複确認了一遍問沈煜:“阿煜,你班的呀?”

沈煜邊吃悶頭嗯了一聲。

廖東笑過後似乎依舊沒完不罷休,“原來真是你班的,”他起初還只是有點懷疑,但兩人似乎又不熟,他将懷疑又打消了,“你說說你這才來學校幾天,那天咱們在你那四合院聚餐,就是你這同學,都能摸到你家的門了。”

“哦,東東,那天你見的就是這妞兒啊?”包子似乎也想了起來。

“她不是摸到了我家的門,她是摸到了她自己家的門,你們就別閑着再腦補了。”沈煜語氣似乎懶得搭理他們。

可是這麽一句話似乎信息量很大的樣子,什麽叫摸的是她自己家的門?

“她家住在我家隔壁而已,算是鄰居。”沈煜其實到現在連人名字是哪兩個字都不知道。

幾人似乎終于聽出了點話音。

兩人是真的不熟。

疑團解開。

“東東你想什麽呢?那女的一看就一三好學生啊。”包子拿過啤酒瓶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行行行,我龌龊,我自罰。”廖東将自己的杯子挪到包子跟前,讓人給自己倒酒。

“況且阿煜多半也不會喜歡這種的,只知道學習,沒勁。”

“......”沈煜咬了口肉,又斜了人一眼。

幾人又嘻嘻哈哈聊起了別的。

方灼半路進去藥店買了一包感冒藥之外,又買了一瓶褪黑素出來。她沒有什麽依賴性,就是偶爾睡不踏實了才會吃。

至于感冒藥是買來備着,她上次買的還有,但是已經不多了,屬于常備藥,免得需要用的時候沒有還要現買。之前這些何越都會很細心的給她備好,但是現在,她要學會自己備。

她沒讓司機師傅往碎玉胡同裏面拐,裏邊太窄,掉頭退車都不好弄,況且天也晚了,在路口的位置就讓人把她放了下來。方灼抱着從東郊別墅帶過來裝着她東西的收納箱,提着一袋子藥往裏邊走。

時間的确已經不早,鄰居鄰裏還有街邊的小吃攤販大都不見了影,只有不遠處一個賣烤番薯的老大爺還在,但是看上去也作勢要收攤的樣子,整條路已經是安靜的很。碎玉胡同中間鋪了一截青石板,走在上邊聲音清脆,能清楚的聽到她踏踏踏的走路聲。

方灼沒有着急回家,走到那烤番薯的大爺跟前問:“爺爺,還有番薯嗎?”

老大爺反應有點遲鈍,聞言不緊不慢的将火爐子打開,說:“要收攤了,我看看啊,我記得應該是還有一個。”接着老大爺探頭往裏瞅了眼,笑呵呵,“還真是還有一個。”說着将番薯從裏邊拿了出來,然後裹了一層黃色的油紙遞給她說:“小姑娘,最後一個,不要錢,拿去吃吧,我也要收攤了。”

“謝謝爺爺。”方灼騰了騰手接過,将番薯放到了收納箱上面,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奶糖,放到了老大爺的火爐子旁邊。接着轉臉啪嗒啪嗒的眼淚珠串似的便打在了那枚番薯上。

碎玉胡同很長,她腳還沒好完全,走的很慢。

何越走了,她突然就像是沒有家了。

收納箱太大,她騰了騰其中一只手想松散一下手腕,放在上面的那顆番薯連帶着幾本書就要往下掉。

她慌了神,但接着便從身後擦過她肩頭伸過來一只修長的手将那幾乎掉到半截的書和番薯給扶了扶。

她瞥眼向左後邊看了看,沈煜一手抄兜,外套已經規整的穿好,拉鏈一貫的拉到了頂,半邊側臉隐沒在夜色裏忽明忽暗,他淡看了她一眼收回幫忙的另一只手,腿長步子大,低沉着嗓音說:“好學生,小心。”

作者有話說:

沈煜:我就是樂于助人。

作者:你确定?

沈煜:我樂于助我喜歡的人。

作者: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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