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舊事·約會
◎我就喜歡難伺候的◎
方灼回到座位上之後, 埋頭喝了兩口飲料，冰冰的, 太舒服了。
還沒緩過來勁兒, 餘光就看到了往這邊大步走來的沈煜，想到剛剛頓時頭低的更低了。
嘴角都又泛起了麻。
滿腦子都是他剛剛舌尖往裏頂的陌生觸感。
真切到如同正在發生。
她幹脆擡手遮住了自己半邊臉。
沈煜睨了人一眼，看過那壓的低低的發頂, 和捂着半邊臉擋住視線的手, 禁不住用舌尖頂了頂右臉廓，忍了忍笑。
轉而走過去, 去到自己的位置。
廖東見到人過來放下喝了一口的酒杯, 皺着眉問：“幹什麽去了，這麽久？打電話也不接。”
沈煜轉身坐進了自己的卡位，兩條長腿曲起，探身端過剛剛喝剩的那點酒一飲而盡，喝了個幹淨，這才看了眼廖東，“上衛生間了，怎麽了？”
“你這衛生間上的——”便秘似的。後邊的話他沒說出口。
夏文媛轉眼看了看身後坐着的方灼, 然後又看了眼剛剛坐過來的沈煜，禁不住往前挪了挪位置：“阿煜, 聽說上映了新影片，咱們明天去電影院看好不好？反正考試過了，過些天分數出來填報一下就行, 趁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不去。”沈煜垂眸盯着手機看, 懶散卻又不乏果決的吐出兩個字, 眼睛都沒擡一下。翻開微信點到一個頭像是小紅花, 備注叫“三好生”的好友, 然後戳了幾下屏幕給人發了條信息，接着轉臉用手機搗了一下廖東的手腕，“先別喝了，來一起打一局。”
“行啊。”廖東掏出手機，湊過看了眼沈煜的手機屏幕，“你組隊拉我啊。”
沈煜組隊拉廖東進了游戲，然後兩人就專心致志打游戲打的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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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上啊。”
“來了來了。”
“先團一波。”
“一波一波，我殿後，你們先沖。”
“......”
旁邊人，包括夏文媛鐘良還有另外打牌做游戲喝酒的幾位，都能看的出來某個人上了一趟廁所回來，就不一樣了。
分明一整個晚上都悶坐在那不吭聲，這會心情看上去好到不行。
夏文媛因為他果斷的一句“不去”，愣愣的坐在那還沒緩過來。
盯着他打游戲，看着人笑的開心。
她卻笑不出來。
女人的第六感很準，她不傻，看出來了沈煜對那個女生的不一樣。
方灼手機嗡的一聲響，來了一條微信，她心跳的厲害，沈煜發來的，寫着：【等下一起回去，不準先走。】
方灼一條信息咬着下唇瓣看了足足有一分鐘，下唇瓣都咬充血了還在看。
直到蹦迪回來的林琅擠到人跟前，“看什麽呢，跟丢了魂似的。”
方灼吓了一跳，将手機直接摁滅了屏。
“沒看什麽。”
林琅挑了挑眉，“你有情況！”
方灼端起旁邊的水杯喝了口水，擡手将額前的一縷劉海別到了耳後，幹巴巴笑了聲，“我能有什麽情況？”
“眼神恍惚，小動作變多，你說個話都在心虛，分明是在撒謊。”
“......”這女的。
“剛手機在看誰呢？”
“不告訴你。”方灼索性直接将手機塞進了包裏。
林琅切了一聲。
因為畢業，大家都玩瘋了。
一直到深夜還都不肯走。最後稀稀拉拉的散場，還是因為家裏人電話不斷的催。
方灼沒人催。
方偉業向來一顆心全在公司和別的女人身上，她又總是給他找不痛快，早就不怎麽管她了。
至于姥姥。
考試前兩天她去醫院看姥姥，姥姥的意識多少已經有點不太清醒。加上她耳背，上次因為摔倒，助聽器被摔壞都還沒适配好，所以方灼有時候跟她說話總是不能說在一個頻道上。
而林琅玩瘋了，估計要到很晚。
尤其那個她仰慕的體操職業選手，叫什麽秦晨陽的中途過來後，她就知道，林琅絕對不會早走。
旁邊一訓練營的男生看方灼坐在那裏一個晚上乖的不行，不是玩手機就是吃東西，也不跟人玩，終于忍不住了上來搭讪，問她住哪裏，說他開了車，等下送她回去。
方灼直接拒絕了，說不用。
然後扭頭往後邊沈煜的方向看了眼。
位置上居然已經沒人了。
方灼幹脆起身往周邊都看了一圈，後邊的那夥人都沒了，什麽時候散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方灼掏出手機給人發微信，問：【你去哪兒了？】
微信回複的很快：【在二樓，馬上下去，還玩嗎？不玩我們回去。】
方灼點着屏幕戳戳删删還沒發出去，就見人從不遠處的一個樓梯口拐了出來。
手裏抓着一件黑色外套，往她這邊走。
走到方灼跟前，沒看她，倒是直直的看着湊到她旁邊的男生，男生看到來人銳利的眼神擡手撓了撓頭發，有點尴尬的沒再靠方灼那麽近。沈煜這才收回目光看過方灼，沖她拿着的手機擡了擡下巴示意說：“給你朋友說一聲，我們先走。”
“要不我們等等林琅，林琅說她爸爸等下才能過來接她，我們可以等到她爸爸過來。”方灼同人商量。
“你看孩子啊，不等。”沈煜話說的幹脆利落，直接抓過人手腕，牽着往外走，一點不帶停頓的。
“那你讓我給她打個電話。”方灼一邊被拉着走一邊找手機撥號，林琅去了衛生間，她還害怕這裏邊噪音太大，人會聽不見，結果很快接通了。
然後她還沒說話，對方倒是先開了口：“看見你們了，放心，不給你當電燈泡。”
“......”方灼皺了皺眉，轉臉往後看，林琅搖着手機在沖她擺手。
還一臉寫着：我都知道了。
好吧。
方灼轉過臉收起手機，人也很快被沈煜拉着到了門外。
然後，世界仿佛就徹底安靜了。裏邊的音樂嘈雜和外邊的深夜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讓人有一瞬間的恍惚和不真實。
“走，吃點東西去。”
甚至沈煜說話的聲音都聽着那麽的不真實。
沈煜往對面的一排商鋪飯館看了眼，“去那邊。”
“我不餓。”方灼動了動被他握着的手腕，他抓的太疼了。
沈煜将人松開，手抄進口袋，随口似的回她：“我餓啊。”說着就往對面走，還邊走邊回頭笑着催促在後邊猶豫的方灼跟上來，“快點，你想我餓死啊？”
“......”方灼緊跟幾步，擡頭看他，“你剛剛在裏邊怎麽沒吃點東西啊？”
“不想吃。”沈煜低垂下目光盯着她唇多看了眼。
方灼被他盯得一陣局促，目光躲到另一邊，咬了咬唇角的那塊軟肉。
雖然看似很正常的交流，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跟以往不大一樣。
方灼幹咽了下喉嚨，清了清嗓子。偏過頭看他又沒看他的樣子，目光看一下躲閃一下，問他：“那、那你想吃什麽？”
“怎麽，你想請我啊？”沈煜勾着唇笑，盯着人發紅的耳廓不放。
“請你也行，”方灼看了人一眼接着目視前方，自言自語似的接着又說：“一頓飯我還是請的起的。”接着可愛的鼓了鼓臉頰。
沈煜探身往前似乎特意要去看人說話的表情，一臉玩味。方灼伸手把他臉推開，“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結果手掌心直接捂在了他的嘴上，意識到太那個什麽，趕緊收回。掌心蹭到的軟軟觸感卻是遲遲沒散。
沈煜直起身，一臉的要笑不笑忍着舔了舔唇。
兩人進了一家還沒打烊的西餐店，服務員上來很熱情的招呼着找位置，點餐。
兩人尋了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沈煜将菜單推給方灼，“好學生，你吃什麽我吃什麽，點吧。”
“你說的啊，”方灼倒也沒客氣，“那我來點了，點好不準不吃。”
沈煜看着人垂眸看菜單就只是勾着唇角笑。
方灼點了兩份招牌西冷牛排，要了兩杯西瓜汁。然後推給沈煜，讓他要什麽再點。結果沈煜直接把菜單給合上了。
“你吃不飽可不要怪我。”方灼給人打預防針。雖然是她請客，但她自認并不摳門。起碼吃飯還是會讓人吃飽的。
“不怪你。”沈煜懶懶散散的背靠過後邊的椅子，伸手捏了一個旁邊贈送的點心盒子裏的點心，填到了嘴裏吃。
剛嚼了兩下，手機就翁嗡響了起來，他手機設置震動，在桌上震着自行移動。
沈煜接起電話，是鐘良打來的，問他：“我說，你什麽情況？廖東說你走了？”
沈煜嗯了一聲，“是有情況，不用等我。”
“靠，行吧。那後天一起爬山別忘了啊。我還聽說今年你們隔壁二中校領導聯合你們一中的校領導給你們已經畢業的學生組織了一個什麽特別活動，叫什麽頂峰相見。爬爬山然後回去再寫個小演講稿拿出來比賽，選出優秀的還有錢拿。額度聽說還挺大的，你們論壇上都爆了，招攬你們踴躍報名。”
沈煜笑了聲：“這事兒我都不知道，你怎麽這麽清楚？”
“那是，你忘了我媽是二中老師啊。再說，你們老師肯定知道你不會報，所以也就懶得通知你了。”
沈煜笑了笑，看了眼對面的方灼，方灼正低頭喝水，抿着喝，一點一點的，跟小倉鼠似的。“好了不跟你說了。”
“你他媽那麽着急挂準備要幹什麽？”鐘良明知故問，發出一聲調笑，“幹”字特意咬了重音。
沈煜不正經的回了他一句：“你說幹什麽？”
鐘良笑了一聲，接着沈煜手機另一邊亂糟糟的開始不斷有人湊近起哄：
“阿煜，你沒必要走啊，不舍得把人帶上來不就得了。”說話的是四眼，說完周邊一陣哄笑。
接着又有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有些人真的是不道德，剛畢業、就、嗯？什麽時候請吃飯啊，給介紹介紹嫂子呗。”
“這事兒可是沒瞞住我，忽悠了你們而已，別把我算在內。”廖東聲音有點遠，坐在遠處的沙發上，磕着瓜子兒。至于這個消息，也是廖東給他發揚光大的，因為沈煜要走的時候給廖東打了招呼，讓他給大家解釋一下。廖東問他怎麽解釋，他就丢了幾個字：就說，我找女朋友去了。
他媽的，他當場就猜出是誰了，廖東笑得一臉猥瑣，喊住他，讓他等等，問他什麽時候的事兒。因為分明他看見兩人今晚一整個晚上都沒說話來着，怎麽就成事兒了，太奇怪了。
沈煜笑笑沒搭理他，轉身就走了。
廖東旁邊的沙發裏坐着的就是夏文媛，還有同夏文媛一塊來的另外兩個女生。
其中一個女生不明情況，問夏文媛：“他們說的誰啊？沈煜嗎？嫂子是什麽意思啊？”
另外一個女生打她讓她閉嘴。
夏文媛将放在桌上的自己的那部手機拿過用力的往包裏一塞，悶着沒回話，起身就往樓下的步梯口走。
後邊的兩個女生跟上：
“诶，文媛，你怎麽了？”
“走了走了，你個傻帽，文媛喜歡沈煜啊。”另外一個女生貼過她耳邊說。
于是迷糊的女生這才反應過來是個什麽情況。
廖東看了眼生氣走掉的夏文媛，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旁邊四眼過來問他什麽情況，怎麽姑娘們都走了。廖東揍了人一拳：“你是豬腦袋嗎？看不出來什麽情況啊？”
“看不出來。”四眼一副我大概就是豬腦袋的樣子。
“那個夏文媛，喜歡沈煜，別告訴我你真的沒看出來。”廖東白了他一眼。“結果阿煜現在，你也知道了——”他話沒說完。
四眼點了點頭，“知道了。”這回是徹底清楚了。
四眼算得上比較神經大條的那種，對這種事情的敏感度還真沒那麽強，所以他沒看出來，也是真的沒看出來。然後戳了戳廖東的胳膊問：“那你知道阿煜到底是跟誰好上了不？沒一點苗頭啊？”方灼過來的時候四眼專注打牌，根本就不知道方灼也在酒吧裏，在他們旁邊。所以四眼壓根就沒往方灼身上想。
“你确定沒一點苗頭嗎？”廖東只想罵他一句傻逼。戴着眼鏡也拯救不了他一雙瞎掉的眼睛。
“誰呀？”
“問阿煜去！”
“......”四眼切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但他也真的想不出來會是誰。
能讓沈煜動真格的女生，這他媽的還是頭一個。他還真有點迫不及待想知道是誰。
西餐廳。
沈煜挂了電話開始吃東西。
他一口一口吃的很認真，也真的沒撒謊，一晚上沒吃東西，真的餓了。
方灼在酒吧裏邊吃了點水果和點心，倒是沒那麽餓，将自己的牛排分了一半，然後用刀叉夾着放到了沈煜的盤子裏。“給你，我不餓，吃不了這麽多。”
沈煜看到方灼放到自己盤子裏的牛排，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揚着唇角，眼裏漾着笑誇了一句：“不錯，挺會心疼人，再接再厲。”
方灼嘴抿着，臉瞬間不好意思似的紅了。看着沈煜沖她笑，沖她說這樣的話，根本接不上來，拿着叉子垂眸紮了一塊牛排咬進嘴裏，說了兩個字：“閉嘴！”
“就不閉，”沈煜咬了一口牛排在嘴裏嚼的很香的樣子，邊嚼邊繼續誇人：“我還要繼續，溫柔善良，善解人意，秀外慧中，楚楚動人，清麗——”
“你閉嘴！”方灼聽不下去了，叉子插了一塊牛排塞到了對面沈煜巴拉巴拉不停歇的嘴裏堵上，“我可是很難伺候的，才沒有你說的那些優秀品質，勸你趁早死心。”
沈煜将那塊塞到嘴邊的牛排咬在齒間，然後順勢吞進了嘴裏繼續嚼了起來，兩邊臉廓咬肌上下咬動，邊吃邊笑，不怎麽正經：“沒事，我就喜歡難伺候的。”
“......”
方灼被整到無語似的擡手捂了捂臉，忍着笑。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後，然後正了正神色不打算再跟他胡侃下去：“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沒事。”沈煜端過旁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清清涼涼的入喉，“我喜歡吃涼的。”
“......”這人，沒完沒了了。
沈煜扯着唇角笑。
兩人從西餐廳吃完飯出來是一個小時後，外邊行駛在大路上的車輛更少了。
比剛剛更加的安靜。
沈煜交代方灼立在旁邊等，他去前面路口打車。
但是沈煜剛往前走過一個花壇，就被從旁邊胡同口出來的夏文媛給堵住了。
夏文媛是自己一個人，她先讓跟着一起的兩個同學走了，然後看見沈煜在酒吧對面的西餐廳，就決定在這裏堵人。
“阿煜，”夏文媛一副楚楚可憐，受到傷害的表情，“你會報南大的對不對？”她瞥了眼沈煜後邊站着的方灼，她不是不看好，而是他們都還年輕，他現在看上的，不見得以後也還看得上。只要她能跟他在一個學校讀書，她就會有機會跟他在一起。
“随口說說，不要太當真。”沈煜禮貌客氣的沖人淡淡的笑。
“那你會報哪個學校？”
沈煜凝眉，頗露了點不耐，“天晚了，回去吧。”他沒回應她。
“阿煜，我一直很喜歡你，我、我知道可能我之前太端着了，但是現在想告訴你——”
“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歡的人了！”沈煜看了人一眼，“不要盯着我了，沒有結果的。天晚了，趕緊回家吧，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沈煜說着錯身過去，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攔車。
方灼一直在不遠處看着兩人，直到沈煜打到了車，沖她勾了勾手，讓她過去。
方灼方才小跑起來。
路過夏文媛的時候，方灼沒看她，但是夏文媛卻是咬着嘴唇盯着人沒放。
方灼跑到人跟前，這才往身後夏文媛的方向看了眼，然後問沈煜：“你們剛聊什麽啊？”
“先上車。”沈煜打開出租車門推人肩膀進去。
沈煜也坐進來帶上門，方灼臉色明顯不怎麽好，垂眸低着頭摳着指甲，她覺得剛剛有人在敷衍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又不想去問第二遍。
一直悶了一路，都沒吭聲，要麽看着窗外，要麽翻翻手機。
直到下車走在碎玉胡同的路上。
她走在前面，沈煜走在後邊。
然後沈煜從後輕扯了下她的頭發，方灼啊的一下手摸了摸頭，有少許吃痛的轉過臉瞪了他一眼。
“怎麽不說話？”沈煜明知故問。
“不想說話。”眼看快要走到了自己家門口，方灼直接一邊掏鑰匙，一邊加快了腳步。
掏出鑰匙擰鎖開門，推門進去，準備轉身去關的時候被一股力道擠了進來。
沈煜高高的個子将她整個籠罩，幫她反手關了門，一并扯了一下人推在了門板上，方灼悶嗯一聲，下巴被強勢捏着擡起，沈煜的吻就落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