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拿什麽……換?

沈宴點了點頭, 馮若的事西裏亞應該還都不知道,這些還在保密中的信息暫時也不适合讓他知道。

“過段時間……先将馮若照顧好,情況允許我會去看馮若。”

西裏亞點頭:“你也是, 照顧好自己,你在席上将身邊……我想照拂一二也無法做到。”

沈宴抿緊了唇:“不用擔心我。”

更多的話也沒辦法說出口,他和席歸淵之間任何事仿佛都是只屬于他倆的晦暗隐秘, 不能為外人道。

道別後兩人各自前行, 西裏亞抱着聖母淚回頭,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沈宴的背影。

神官垂着眼,一言不發的等待着,呆在西裏亞身旁的時候, 他們神色是極度虔誠的順從,像兩尊守護神明的雕塑,哪怕心裏也不敢有絲毫冒犯的想法一般。

席歸淵前來觐見陛下,需要彙報的事情雖然要緊卻并不多, 更多的關鍵再過幾天将要由席元帥來處理商議。

稀釋後的星源所鑄造的門扉打開,沈宴從第二重宮門走出來,宮牆外的風倒灌吹動他額邊碎發,席歸淵目光下移, 停住, 落在那兩支白色玫瑰上。

聖母淚。

他在皇宮裏遇到了西裏亞, 還接受了西裏亞的贈花, 這個事實讓席歸淵的表情有些凝重,跨開幾步走到了沈宴面前來,卻沒有提西裏亞, 只是淡淡的問。

“星沉海開得如何。”

“洛林夫人養護得很好, 一年比一年繁茂。”

“那便好。”

席歸淵走在他身前, 為他拉開了車門。

沈宴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站在車門一側,神色倒是很平靜,絲毫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暧昧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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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微傾身上了車,一路上平穩無話,直到抵達席歸淵家外,權限識別到兩人自動打開,沈宴靜靜跟在他身後走進玄關,在換鞋的看着席歸淵的背影。

“馮若的事,有進展了嗎。”

他想問一問席歸淵,他想知道席歸淵會怎麽說。

席歸淵背影微僵,只是一瞬便恢複了自然,那一點凝滞如同完全不存在過一樣輕易融化在水裏。

他看不見沈宴的表情,沈宴也看不見他的臉,只聽見他淡淡的道。

“有一些進展,後續還在查。”

“哪些進展?”

“沈宴。”席歸淵似乎有些無奈,他轉過身,沈宴卻什麽都沒能從他臉上看出。

那雙漆黑的,冰冷的,寒鐵鋒刃一般眼眸落在他臉上,看着他這樣清冷,漠然,的熟悉神色,雙眼透徹如同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看在眼中,席歸淵神色稍微動了動。

“等事情結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席歸淵太了解沈宴了,即使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交心的深入交談過了,但他知道沈宴這種神色代表了什麽,開始防禦,開始警惕,帶着懷疑,提防謊言,這個表情他太熟悉了。

席歸淵心裏沒由來的一陣慌,這讓他将唇抿成了緊繃的直線。

在皇宮裏顧清賀絕對和他說了什麽。

席歸淵迫進沈宴的領域,掌心輕輕握住他的肩膀,微垂眼看着他的眼睛:“馮若的檢查報告出來了,病源是他,但是我希望能夠嚴格的再查一次,一旦公布,終身監.禁對于一個Omega而言太過嚴苛。”

他這樣的動作讓沈宴警惕的想要後退,這樣一套專業的安撫動作,他們上課時已經刻進骨子裏成為了條件反射,他對受.刑.訊的間.諜許下承諾與好處的時候,也會用這樣的動作,尤其是,要看着對方的眼睛。

沈宴擡頭,盯着他的雙眼:“席歸淵,你不是這樣善良的人,馮若的事還有其他原因,對嗎。”

他可以給馮若機會,一次兩次三次都無所謂,但這件事涉及到民衆惶恐問題,席歸淵如果只是為了将他留在這裏未免太幼稚了,可萬一他有其他打算,這件事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他的目光□□直白,十分篤定,席歸淵楞了一瞬,察覺胸膛中微微發悶,像空氣稀薄時的絕望,回答的話語如鲠在喉。

他向來不善良,但居然聽不得沈宴這樣說他。

真稀奇。

沈宴看着席歸淵的神情,那愣怔的模樣讓他生出一絲不安,答案也不等了,側身從他身旁擦過徑直上了樓。

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在落地窗邊的軟椅上坐下,沈宴又喝了半杯水,依然沒有壓下心底煩躁的感覺。

光腦叮的一聲響起,沈宴睫羽一顫,放下水杯回應得迅速:“打開。”

是一條通訊請求,看見浮現出來的越海兩個字,他有些意外,但還是接通了語音。

對面傳出越林有些弱弱的聲音:“沈宴哥哥,你……還好嗎。”

這是他被管制後非他下屬同事的第一聲問候,這讓沈宴語氣柔軟了許多。

“我還好,不用擔心我。”

對面越海明顯松了一口氣,打開了話匣子:“那就好,我前兩天就想要和你聊聊的,但是哥哥說讓我不要打擾你,讓你先安靜一段時間所以我現在才來。”

“讓你擔心了。”

“哥哥也很擔心你的,但是他不好意思聯系你,沈宴哥哥你現在到底在哪裏啊?吃得好不好啊?環境怎麽樣?一日三餐都吃什麽啊?有沒有家務機器人給你用啊。”

他在哪裏是機密,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沈宴自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在席歸淵家,讓他惹上這個麻煩,便跳開了第一個問題。

至于吃的……沈宴想到了席歸淵做的飯菜。

“吃得還不錯,環境也很好,你不用擔心。”

越海的擔憂又消失了兩分:“那就好,不過想想也是,你可是指揮長,他們怎麽敢對你不好。”說着說着越海忽然笑了一聲。

“我差點忘記了,軍機所是在你的匹配對象手裏,席歸淵也肯定不會讓別人對你不好的,哎呀白擔心了。”

沈宴輕咳了一聲,想要岔開這個話題,又聽見越海憂心忡忡起來。

“不過沈宴哥哥,你要小心他挾恩圖報,不要讓他覺得對你好了一下就能換來什麽,不然以後他豈不是要想辦法的為難你?權勢壓迫你?”

沈宴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打斷道:“他不是這種人。”

越海聽着有點不對勁,敏銳的小觸覺立馬豎了起來:“好吧……那我不說他壞話了,我剛剛瞎說的,他對你好保護你多有安全感呀,沈宴哥哥,你喜歡什麽樣的?有安全感的嗎?”

越海話裏這點彎彎繞繞沈宴怎麽會聽不明白,想到席歸淵那個脾氣和行事風格心裏冷笑一聲:“喜歡聽話的。”

“啊……?那沈宴哥哥,你的匹配對象裏現在誰最聽話啊。”

另一端,同樣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了出來,桌上放着一捧新摘下來花,過長的枝條躺在桌上還未經過任何修剪,旁邊放着一把圓柄剪刀,席歸淵坐在桌後,靜靜聽着越海和沈宴的對話。

這也是他的工作內容,被監管的對象日常通訊內容也在他們的管理範圍內,雖然有專屬于這個工作的監聽部門,不過席歸淵在接管沈宴的時候,同時也把這個工作接管過來了。

他拿起了一支花修剪花枝,靜靜等着對面的下文,随即便聽見沈宴說了三個字。

“周無虞。”

他動作一頓。

越海也愣住了:“是那個還沒回來的匹配對象嗎?原來沈宴哥哥你是在等他啊,是特別特別聽話嗎。”

沈宴的聲音傳來:“我讓他做什麽他做什麽,讓他說什麽說什麽,不會有事情瞞着我。”

“是忠犬唉,真好……!”

……

沈宴收住自己一瞬有些失控的情緒,他失言了,不該和越海說這些,沒了聊天的興致兩人草草說了兩句便結束了這次通話。

黑珍珠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大概又去找席歸淵吃東西了,想到它會帶着滿身席歸淵的信息素鑽進他房間,沈宴也沒有去起身開門給他留一道縫,賭氣似的想,要這個小東西知道他的厲害。

坐了沒一會,便聽見窗外傳來一聲弱弱的哼唧聲,沈宴還沒起身去看,一個白團子便躍進了視線裏,順着小陽臺的景臺跳上小桌輕巧的落了下來,嘴裏咬着一個花環。

大大小小的花蕾重疊,簇擁着均勻分布散落的十朵混色玫瑰,迎着溶金一般灑落在落地窗外的暮色,帶着一縷淺淡花香落在他腿上。

黑珍珠跳了上來,放下花環坐在他腿上,圓睜着一雙乖巧大眼睛微微晃着尾巴。

喵嗚。

花環落在沈宴腿上,他一時沒有拿起來,也沒有扔開,手指懸在半空中有些茫然,垂眼不知所措的看着花環的銜接結構,很熟悉的編造手法。

軍用編織第一頁。

贈花節,将花送給喜歡的人……

送給親人……

送給朋友……

扣扣——

敲門聲響起,是指節扣過門扉,熟悉的兩聲敲門。

沈宴猶豫了一下,将貓和花環拿起放在一旁,起身去開了門。

門扉打開,席歸淵便站在外面,随着打開的門扉,目光落在沈宴身上,沈宴察覺到他的目光有些危險,沉默冰冷得有些暴戾,像在忍耐着什麽,沈宴收斂起方才的情緒冷淡看着他。

“做什麽。”

“沈宴。”

“嗯。”沈宴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如同深潭,漆黑一片中湧動着許多東西起起伏伏,像在燃燒着迫切的火焰,焦灼感微微舔舐,沈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席歸淵。

自己方才的話或許真的有些重了,不管席歸淵是什麽樣的人……

都不是他該說的。

沈宴在心裏靜靜的想。

席歸淵深呼吸了一口氣,走上前一步迫近了沈宴,将他籠罩在了他身軀的陰影之下,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馮若的事太敏感了,在沒能将他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調查清楚前我們商議的結果是一致不公開,争取後續調查時間,一旦定了案再翻轉事情只會更加麻煩。”

沈宴一怔,突然意識到他是來找自己解釋的,這簡直是破天荒,他還是第一次在任務之外的時間聽見席歸淵說這麽多話。

“你繼續。”

“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全部。”

“這就是全部。”

“你覺得我會信?”

他們都太了解對方了,此刻席歸淵的态度是少見的真摯,但沈宴很明白,他是一個喜歡快刀斬亂麻,喜歡最大利益化的人,而這件事最完美的解決就是迅速宣布查清病源并将馮若監.禁起來,至于馮若的人生,別人的命運,這種東西從來不在席歸淵的思考範疇內。

“進來坐下說?”沈宴向內走,他預感這件事有可能說來話長。

“沈宴,你越權了。”席歸淵第一次發現沈宴居然這樣了解他,讓他有些頭疼。

“你也越權了。”沈宴回頭看向他挑了挑眉峰,他第一次那麽輕松,因為他知道,席歸淵為他低頭了。

哪怕只是一點點。

但也是第一次。

席歸淵發現沈宴轉過身來看他的眼眸裏,有着他可以捕捉到的東西,沈宴并不憤怒,甚至還有點輕松,席歸淵餘光看向放在角落小桌上的花環,并未受到任何損壞殘缺。

他跨開長腿跟了進去,眼眸緊盯在他身上,語氣有了一絲玩味:“兩個軍.紀嚴明的人,進行這樣的對話合适嗎。”

“你覺得呢?”

席歸淵在他對面的軟椅上落座,指節習慣性的搭在膝蓋上,胸前冰冷的勳章閃過光輝,他看着沈宴,足足三秒沒有挪動一瞬目光。

“你想聽什麽都可以,拿什麽……換?”

沈宴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這種話,意料之中,情理之外,門扉閉合,似乎将那個冰冷理性得如同殺.戮機器的席上将也關在門外了,沈宴幾乎想笑。

他也确實笑了,淺淡的弧度在唇畔蔓延開,他擡手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他的動作簡直輕蔑,高高在上,不帶任何撩撥一個命令式的動作,一如他過往身在指揮長的高位上,他在試探自己的特權足不足夠。

但這個動作對席歸淵而言,足夠撩人,畢竟他的沈宴,從小到大都是正經人,淺淺笑一下足夠他回味很久。席歸淵深深看着他,才落座又站了身,繞過小幾站在他面前,高大的身軀壓迫感十足。

沈宴沒想過他會來解釋,也沒想過他會聽話,這種感覺簡直新鮮,之前他也從沒試圖命令過席歸淵就是了,冷淡的眼神掃過他寬闊的肩膀與胸膛。

他幾乎将日暮斜照進來的光全都遮擋住了:“靠近些。”

席歸淵俯身靠近,忽然察覺沈宴抓住了他的衣領,或者說……扣住了他的領結,心跳快了兩拍,聲音透進鼓膜強健而有力,他沒做出任何反擊,只是順着沈宴拉扯的力量向下靠近。

沈宴看着越來越迫近的身軀,他俯下身幾乎将他圈.禁在了懷裏,那雙冰冷的眼眸中侵.略性也越來越強烈,濃烈包裹的信息素讓他微皺眉:“變成Alpha後都這麽俗嗎。”

“對,我也不能免俗。”席歸淵撫過他的眉眼,單膝跪抵在軟椅上,低頭第一個吻輕輕落在他眉心,随即是鼻梁,第三個将要落在鼻尖的吻,沈宴難以忍耐的側頭避開,炙熱唇瓣擦過臉頰。

沈宴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厲害,一股細微的麻意順着尾椎爬上脊椎,抽走了他的力量,理智告訴他不該繼續下去了。

沈宴面容冷淡:“席上将不要面子了?”

“不要了。”

席歸淵俯身,順着那個被避開的吻,炙熱呼吸落在他耳畔:“Alpha不止俗,Alpha是……低.俗。”

沈宴察覺到了他所說的低.俗,身軀貼近,明顯到難以忽略。

他咬了咬牙,發現席歸淵倒是從不吃虧,低了頭也很能打蛇随棍上。

“別耍流氓。”

“我說過,你成了Omega或許我會耍耍流氓。”

“馮若的事到底怎麽回事。”

“一個吻換。”

沈宴臉色有些臭,想到他剛才都親三下了,回過頭看着他的眼睛:“就一下。”

那雙眼眸裏的薄冰都化了,濕漉漉的發着亮,脖頸微微後仰,氣息甜美的半躺在軟椅靠背上,卻還不忘命令他。

“好。”

“唔……”

席歸淵猛的低下頭,微側過臉吻住他的嘴唇,另一手托住他的後頸微微上擡。

這是一個濕噠噠的吻,深入到沈宴呼吸混亂的開始掙紮卻被他捏住手腕,直到席歸淵餍足的退開,沈宴臉色潮紅,水光潋滟的眼眸閃爍着一絲惱怒。

“席歸淵,別太過分了。”

他已經是Omega了,不想再面臨發.情的難堪。

不得不承認,面對席歸淵的信息素,沈宴比其他時候更容易感到身體裏湧動的本.能。

席歸淵看着他的模樣,再次俯下身,沈宴慌忙側開身,卻落進一個溫暖的環抱中。

這不是一個吻,是一個擁抱。

席歸淵抱住了他,一手攬住他的背,一手托住了他的腰,将他往懷裏帶,側頭吻了吻他開始微微汗濕的鬓發。

“我的錯,好些了嗎。”

那一絲惱怒讓他有些訝異,他想撬開這只柔軟的蚌,又不想傷害到他賴以生存的殼。

帶着信息素撫慰的擁抱讓人很安心,沈宴緊繃的背脊微微一軟,沒有忘記事情的主旨:“馮若的事……”

寬闊的掌心在他背脊上輕輕拍着,一下一下撫過:“我告訴你真相,但是你只有知情權,不要想改變任何事情,這件事早已經被敲定了,對你也不會有任何壞處,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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