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送信息素

他們從西海基地撤離, 就像一夜之間在這塊地面上消失了一樣,席兼之不會放棄對他們的搜查,但也不會逼得太緊。

沈宴見到席歸淵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站在通明的燈火前,似乎已經在夜風裏站了很久,沈宴看着他, 快步走上前去, 想要将席兼之的事情簡單向他傳達一下,畢竟那是他的大哥。

他走上前來,卻一言不發,沈宴被他一手攬進了懷裏, 呆愣了一瞬,便感覺到他的掌心緊貼在後背,輕撫了一下:“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好。”

他并未在衆人面前失态,輕輕抱了一下便放開了手, 擡眼看向前方開始向丁俊北和其他幾位負責人詢問物質和基地轉移的問題。

後方是态度殷勤的新基地負責人,席歸淵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短短一天就把他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見他們來了猶如迎接天神一般, 将他們往基地裏帶。

深夜他們還要轉移一次, 基地調動了原本用來運送貴重物資的懸浮車, 這種懸浮車不會被飛行器勘測到, 下一個基地能很好的藏匿他們的行蹤和痕跡,這樣行軍的節奏衆人也适應得非常快,只有隊伍裏的幾個Omega需要特殊照顧。

言葉蜷在丁俊北懷裏, 手上還抱着他的寶寶, 毛茸茸的尾巴從他懷裏拖出來, 他不适應行軍,睡得也不安寧,丁俊北摟着他,眼睫向下幾乎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言葉,睡得不安穩了便摸摸他的頭發,将人又哄睡着。

單身Alpha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不是申請去其他車的,就是閉着眼睛當看不見的,其他的Omega分到了一張薄毯,在狹窄的座位上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沒睡着。

席歸淵和沈宴在最前面,兩人看着前方的夜色都沒有說話,西海沙漠的星辰比帝星更清晰,像是天幕将垂倒映在車窗玻璃上。

席歸淵側眸看了沈宴一眼,他變得更冷漠了,側臉看着前方并不說話也帶着淡淡涼意,那雙漂亮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睡一會吧。”

沈宴搖了搖頭,看着遠處黑暗中大片的星辰,神情越發冷漠,在帝星的時候他是指揮長。

指揮長對他而言不僅僅只是只是一個職位,是對沈白職責的一個繼承,現在他不需要繼承這個職責了,本該效忠的對象是當年那場事故的元兇,讓他過去的十多年像個笑話。

沈宴想得入神,強烈的信息素籠罩迫近的一瞬都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唇上一熱,雙唇便被噙住允吸着,沈宴被迫仰起了頭,席歸淵的手已經攬住他的後頸,緊緊托住了他的後腦勺。

一吻結束之後,席歸淵拉開距離,沈宴能感受到他炙熱的呼吸灑落在鼻尖,微微偏開了頭。

沈宴本以為席歸淵會說什麽的,他卻始終沉默着,抓着他後頸的手松開向下,從肩頸到小臂,然後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他掌心幹燥,在這樣的夜十分溫暖。

光腦傳來滴滴聲響,沈宴看了一眼,是通訊兵發來的消息,側眸看了一眼席歸淵擡手便接通了。

通訊兵的聲音很快響起:“有帝星的通訊系統一直在試圖聯系我們,代碼XXXXJH897,連接還是拒絕,請下達指示。”

沈宴目光落在那串代碼上:“連接。”

很快,陌生的消息從光腦上飛快彈出,一條又一條。

指揮長,您還好嗎。

指揮長,千萬不要回來。

指揮長,我留在這裏,做您的眼睛。

指揮長,我很想您。

只有一行行的字和那個沒有名字的陌生代碼,但不用說出名字沈宴也知道這是誰。

席歸淵笑了一聲,有些嗤之以鼻的冷意:“你的下屬還挺有意思。”

沈宴沒有管他的冷言冷語,回複了對面三個字。

辛苦了。

之後他又輸入了兩個字。

席歸淵臉上的嘲諷消失,看着光腦屏幕上的兩個字,眼神越發冰冷。

沈宴說。

等我。

虛拟屏很快被關閉,那兩個字也消失在了眼前,席歸淵手臂收緊,将人狠狠摟進懷裏,有些咬牙切齒:“好好睡覺。”

衆人在天亮之前抵達了新基地,打算在新基地休整兩天後繼續出發,這一站之後,他們在雙子星中的計劃便開始走上了正軌。

抵達新基地的第一天,沈宴除了規劃後續布局,整理批閱各種文件,空閑的時間都在和那個陌生代碼交談。

席歸淵中午到他的臨時辦公室來送飯的時候,正撞見虛拟屏展開在面前,上面長篇大論一條又一條,不知道兩人到底聊了多久。

·席歸淵下颌微微緊繃,目光落在沈宴臉上,打量他的神色,将飯放在他桌上的時候,沈宴才擡起眼來看了他一眼:“下次讓家務機器人送過來就好。”

席歸淵看了他一眼:“我來送信息素。”

沈宴批閱文件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席歸淵,他的身軀将光線擋住了大半,臉上的表情讓人揣摩不出情緒,只有一雙冰冷的眼睛,眼眸漆黑微垂在看着他。

“你需要隔三天補充一次信息素。”

“晚上吧。”沈宴再次垂眼,将視線落回了文件上。

席歸淵看着沈宴,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挺拔筆直的鼻梁,和微微緊抿的唇瓣。

“好,那不打擾你了。”

席歸淵能感覺得到,沈宴還是在抗拒自己,他的精神世界是純白的柏拉圖,但他的身體和一切相悖。

傍晚七點,太陽才剛沉下,席歸淵便推開了沈宴的房門,沈宴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的東西上。

藍莓味的補充劑。

“我事還沒處理完。”沈宴別開視線,手指倉促的點在各個文檔指尖。

“慢慢處理。”席歸淵在沈宴的辦公桌後坐下,那裏有一張藤編椅,桌上空置着玻璃杯,将補充劑打開倒進了杯子裏。

沈宴看不見席歸淵在做什麽,只是感受到他的視線在身後,有些如芒在背。

公務一直處理到八點,沈宴微微向後一靠,一道呼吸擦過耳廓。

是席歸淵。

沈宴慌張側頭,席歸淵已經将手搭上了他的椅背,微微俯身在身後靠近了過來,目光看着他面前的虛拟屏。

“遇到難題了?”

沈宴抿了抿唇:“還好。”便覺得側臉一癢,席歸淵的手從身後撫了上來,右手攬住他的腰肢,微微收緊将他抱入懷中。

“還好怎麽處理了這麽久。”

“……”

沈宴沒有辯解的理由,席歸淵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打算辯解,溫熱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席歸淵并未将他抱起來,而是就這樣一下一下吻着他,從臉頰到下颌線到側頸。

沈宴閉緊雙眼,睫羽被細微的戰栗帶得微微顫抖着。

院落外有個小花園,浮動的風将響起絲絲縷縷帶了進來。

片刻後他側過頭,向來冷淡的雙唇微張,迎接了席歸淵炙熱的呼吸與吻。

……

“穿浴衣嗎。”席歸淵俯瞰着,輕聲問。

“不用。”

沈宴不想探讨糾纏在這個問題上,擡手抓住他肌肉緊繃的小臂。

“淩晨前結束,明天要去新的基地了。”

“指揮長,這很難……”

窗外下起了滴滴點點的雨,小園中一片潤澤,水光粼粼。

這雨下得纏綿。

一夜未停。

席歸淵對于周無虞的存在無動于衷,只每固定三天會來沈宴的房間一趟,直到翌日天大亮才離開,工作時間對待他一如過往一般的同事關系一樣。

但休息時他偶爾也會為沈宴做一些小甜品,布丁或者小果凍之類的東西讓家務機器人送到沈宴房間,方便他傍晚看資料時食用。

但若是他在那三天中和周無虞聯系過了,之後的那一晚便會格外漫長。

皇宮中,摔碎的琉璃花盞躺在地上。

“還沒有找到他?你們連他一個影子都沒有見到,帝國養你們是做什麽用的!”

青年飽含怒氣的斥責讓座下的幾位将士都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們隸屬于軍機所,實際上卻只聽命于皇室,席歸淵叛逃的那一晚,他們聽見消息的一瞬便動了截殺的念頭,哪怕觸怒席元帥,他們卻能得到皇室授予的無上榮耀。

但那天晚上的情況就像他們在雙子星搜查沈宴一樣,他們連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他們趕往軍機所想要截殺席歸淵,去到的時候看見的只有半壁廢墟和席歸淵已經離開了的消息,之後他們沖向皇宮保護陛下,席歸淵已經帶着沈宴消失在了皇宮裏。

他們還在揣測他會逃向哪裏,還是借席元帥的庇護躲在席家的時候,他已經決絕離開了帝星,前往了雙子星。

盡管他們将雙子星的人馬都調動了起來,讓席兼之前去搜查之外還派遣了不少親兵,依然沒見到沈宴和席歸淵的一點衣角,這個事實讓他們在殿下面前不能擡起頭顱。

顧清賀看着下面半跪着一排低垂的頭顱,憤然閉上了雙眼,沈宴離開他的時間越久,他的心就越不可自遏的焦躁。

那是他的沈宴,他孩子的O父,是他的皇後!

“去找,把他找出來!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他就在雙子星難道還能消失不見嗎!”

顧清賀溫和的面具猶如出現裂痕,他呼吸起伏着,腦海裏響起的是他和沈宴的點點滴滴,就連童年時的摩擦和少年時的記恨,都在記憶中帶上了一層靡麗的命運感。

因為分化後的沈宴每個冷漠又豔麗的眼神,都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裏。

皇帝重病在床,他執掌朝政,沒有多久皇帝就會死去,他現在行使着皇帝的權利,之後也會登上皇帝之位,他做到了一切,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卻連沈宴的一點身影都尋覓不到。

無力感籠罩在他的身上,他擡了擡手。

“下去吧。”

教堂送來的聖母淚大片大片簇擁着皇宮,顧清賀壓制着心裏的煩躁,讓自己的神情平靜下來。

大神官将新的花朵替換進花瓶中,聖母淚淡淡的馨香彌漫在殿內。

“西裏亞呢,他怎麽沒來。”

大神官恭敬的垂下頭:“大祭司最近在忙着準備祭神典禮,家園需要重建,民衆內心惴惴不安,大祭司希望能通過這場典禮讓大家得到安寧。”

顧清賀點了點頭,他對西裏亞做的這些無聊的事不感興趣,但民衆喜歡這些東西,這也讓西裏亞在民衆之中似乎成了仁慈的代名詞,恐慌中的依戀讓教堂的聲勢大漲了一波,他們生長在太平年間,讀了足夠多的書,可脆弱的靈魂還是不明白為何這些災難和惶恐像浪潮一樣一波又一波永不平息,只能投向神的懷抱,寄詞于命運和無法逃脫早已注定的因果。

“下去吧。”顧清賀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教堂中,西裏亞已經結束了一次禱告的洗禮,安撫着受驚的Omega,他們比Alpha更擔心自己的命運,一旦戰争開始,她們不止需要擔心的命運,還得擔心自己丈夫的命運,畢竟Alpha都得上戰場,而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們也會失去在和平中享受的很多權利,這讓她們各方面都開始前途莫測起來。

不少未婚Omega甚至将視線放在了教堂中來往的神官身上,更多的視線落在西裏亞身上,此刻神職人員給人的安全感如此深厚,這些Alpha溫和,聖潔,還不用上戰場!

可惜西裏亞溫柔微笑,卻沒有将視線多停留在他們中某一個人身上多一秒。

結束洗禮之後西裏亞走向教堂後教堂內部人員的休息處,讓神官再送了一盞聖水進來。

洗禮結束之後将事情處理完,空隙間他會在房間裏休息一會,這已經是一種慣例。

房間寬闊而穹頂極高,書架前陳列着全套的萃取濾色裝備,另一面的置物架上陳列着許多試管和玻璃瓶,裏放着不少礦物和曬幹後的植物。

西裏亞垂下手指,用聖水将之前萃取的顏色化開,掀開巨大的畫布,吸飽了色彩的毫毛筆尖細細落在畫布上。

這是一個受洗中的青年,他單膝蹲地,手臂自然的下垂搭在膝蓋上,制服袖口處露出白皙的腕關節和漂亮修長的手。

青年睫羽低垂,卻微微擡起頭,像在承接額頭上的那一滴深水。

但那滴水還沒落下。

西裏亞幾次都沒能落筆,最終放下了畫筆,指尖輕輕落在了畫布上,落在青年的眉間。

迷茫的痛苦取代了溫柔的微笑,他輕聲呢喃。

“我寬恕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